巡官直起腰来。
“敏钦博士,头上的伤致命吗?”
他默默离开了办公室,一次也没有回头。看来,他仿佛惊呆了,吓坏了。
老巡官左右两侧坐着区检察官和悲痛欲绝的史文逊。总监已接到发生新案的报告,也乘着黑色的小轿车跟踪而来。
“这件案办得要快,立刻破,今天就破。否则您只好跟您的圈椅告别,我也得回家。”
尸体还象普鲁梯摆的那样,直挺挺竖在椅子里。总监细细观察了让奈的面部,暗自低声咕哝了几句。让奈的面部毫无惊吓、诧异或恐惧的表情。他神色安详,甚至很愉快。眼睑合得很好。
“故伎重演,总监先生,勒死的。”
如果阿拜·道恩的被害给医院带来一片惊慌,那么这次让奈博士被杀,医院简直就乱作一团了。医生、护士全看不到了。连门卫埃萨克·柯勃也离开了他的岗位。
“好象是同样型号的,”他说。“维利,你先鉴定一下。”
“他几点钟死的?”萨姆逊问。
高速奔驰的车队发出一阵刺耳的制动声,在医院正门前嘎然停住了。要人们跳出汽车,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台阶。
巡官、总监和萨姆逊站在一起,满腹疑团地观察着这间带来死亡的房间。它几乎呈正方形。只有一个门,在场的人就是从那儿进来的。门通向南走廊,在大楼正门的斜对过儿。
“是的,各办公室里,几个星期前都新换了漆布。”
“普鲁梯说得对,”他低声说。“这一下只是把他打昏了。他是被勒死的,巡官,这是毫无疑问的。”
“法医,你的结论出来了吗?”总监冷冷地问。
“是的,请您亲自看看吧。”
“这种建筑上的疏忽使我很不安。可怜的让奈没能把柏拉图戒指上刻着的座右铭付诸实现,这使我很遗憾,我记得座右铭好象是这样的:‘要想戒掉坏毛病,不如干脆别染上它’。”
“我……我可以走了吗?”他嘶哑地问道。
“情况怕是这样:他坐在桌旁,有人进来了,踅到了他身后,猛击他的头部,然后再把他勒死。对吗?”
“看,现在铁丝露出来了。”
“什么?”敏钦用舌头舔舔干枯的嘴唇,想挤出点笑容。“你怎么知道是新换的呢?”
门又开了。进来两名卫生员,拿着担架。他们面色苍自,动作急促。
“当他遭到这一击时,他正在写他的书,”埃勒里说。
一辆满载的警车从区检察官的办公楼朝荷兰纪念医院方向疾驰而去。车里坐着奎恩巡官。他表情抑倡地沉入了思索之中。
“勒死前,头部受到撞击,”普鲁梯博士解释道。“用的是很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不清楚。请看,颅后部受伤,部位正好在小脑区。”
大个子点点头。
巡官和总监迅速抬起眼睛。
普鲁梯博士揉捏着他那已经熄灭的雪前说:
他们从转椅里往外抬尸时,埃勒里站到了窗前。他皱着眉头,接着又仔细检查了斜放在办公室一角的写字台。他眯眼走到正在忙着抬尸的卫生员身旁。当他们把失去了生命的、不听摆布的躯体放上担架时,埃勒里突然转身,对自己的同事们大声说道:
奎恩、萨姆逊和总监都慢步向写字台走过去。
只有挂着“弗朗西斯·让奈博士”牌子的办公室门口,聚着一堆警察。这群人一见走廊里走过来巡官、总监、法医普鲁梯、警官维利和萨姆逊,顷刻间便走散了。
“您发现了吗,总监先生?”埃勒里忽然问。“他的面部表情说明,他完全不曾料到有人要袭击他。”
警察和探警遍布走廊,尤其在一楼的大门口更多。
史文逊迅速向僵冷的尸体投去了充满惊惧的一瞥。他轻倚门框,沮丧地低下了头。
“正是这样,”普鲁梯在收拾自己的背包。“我愿意以任何名义发誓:脑袋上这一下,只可能从他的身后下手。也就是说,凶手站在被害者身后,站在写字台里面……好,我要走了。摄影师已经来过了,巡官,指纹也采过了。到处都有很多指纹,尤其在写字台的玻璃上。但大部分指纹都是让奈本人,或他的女助手——女速记员的。”
“这些都不足以为我们构成什么线索,”巡官厉声总结道。“维利。下令把尸体运到太平间去。别忘了仔细检查一下他的衣服。然后你再回来,我找你还有事。总监先生,请坐。亨利,您也坐下。史文逊……”
“您猜对了,”埃勒里站起身来,走到写字台前,仔细察看起让奈的面部来。
“外科医生被打昏了,这样,动手勒他的时候,他就无法呼救了,”巡官自言自语道。“后脑受到重击。博士,你看他在受到打击时,正处于什么状况呢?也许他睡着了。那么有人从桌子前边猛击了他的脑袋一下?或者他正常地坐着?那么行凶的人就应该站在他的身后了。”
他指着死者手中紧握的自来水笔和玻璃桌面上摊放着的稿纸,纸的位置说明让奈正在工作。一句话没写完,他就停了下来。最后一个字母结束的那笔猛地一划,变成了一大滩墨迹。
维利朝门外走去。史文逊拖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他身后。
“同阿拜·道恩一样,也是用铁丝吗?”
“普鲁梯说,在十点至十点五分之间。约翰·敏钦同意他的判断。”
奎恩巡官弯腰仔细察看铁丝。
阿拜·道恩、让奈博士……接连两起凶杀案。
“凶手可能把它带走了……让奈,临死前正在做什么,弄清楚了吗?”
“真太离奇了……不过,第二次凶杀更容易被侦破。这样,第一件也就水落石出了。也许,两次凶案毫无联系?可是,医院大楼里探警密布,凶犯怎么还能作案?难道他会不留痕迹,不留罪证,仍使我们找不到一个证人吗?”
总监喘吁吁地对巡官说:
埃勒里对回答很满意,继续在两堵墙之间踱来踱去。
“这是最基本的情况。我们知道,他和敏钦博士正在写一本医学的专著,叫做《先天性变态反应》。”
死神降临时,这位外科医生正坐在自己的转椅上。松弛无力的尸首的前胸顶住桌沿,自发苍苍的脑袋枕在弯转的左臂上,右臂直伸向前,摊放在玻璃板上,手中紧握着一支自来水笔。
“我说,写字台后面照理该有个窗户才对!”
“看来比较正确的是后一种情况,巡官先生……”普鲁梯的嘴上叼着一支熄灭了的雪前,样子显得很可笑。“凶手站在桌子后面。问题在于我们发现的时候,尸体的姿势已经有了变化。他向后倒在自己的转椅上。我来给你们摆个样子看看。”
总监回过头来,用目光打量了一下埃勒里。
让奈的义子突然颤抖了一下,眼睛盯着巡官呆住了。
“你怎么,一个劲地看这新换的漆布干嘛?”
埃勒里摇摇头。
维利,请安排人把史文逊先生送出去。”
“你也受不了啦,老朋友!那地方从来也不曾有过什么窗户!”
他们在死者的白发中,发现了一块很大的暗黑色血迹。
在这间陈设朴素的办公室里,进来的人一眼便看到了让奈医生的尸体。他一头栽倒在铺满文件的办公桌上。
“你的脑袋里净搞些什么名堂,小子?”奎恩巡官说。
埃勒里停住脚步,疑惑地望着他。
大家都惊讶地抬眼望着他。
这位法医鉴定官戴上礼帽,使劲咬着那支已经沾上了唾液的雪前,步履橐橐地走出了办公室。
门的左侧有一张女速记员用的桌子,上有一台打字机。桌后靠墙,并排摆着四把椅子,坐着埃勒里、敏钦、皮特和帕拉戴兹。远处角落里放着被害的外科医生的大写字台。写字台斜放着,内侧朝向房间的左角落。写字台后面,除了坐着让奈尸体的那张转椅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右边靠墙放着一个大书拒,摆满了一螺螺书,并排放了一把大椅子。
他咬着指甲,心中充满绝望、愤怒和激动。
“这很清楚,敏钦,它的确是新的呀!”
一个警察拉开了门。
普鲁梯慢慢抬起让奈那毫无知觉的脑袋。脖子上露出一圈很细的血痕。铁丝深深陷进死者肉里,几乎看不出来。铁丝的两头在颈后绞在一起,方式同阿拜·道恩脖子上的那恨一模一样。
“这正是我在考虑的问题,年轻人。可以说,真是奇怪……你好象是奎恩巡官的儿子?”
敏钦苦笑了起来:
“普鲁梯所说的那件很重的东西失踪了!”总监继续说。
电梯间门敞着。候诊室关闭了。各诊室门全锁着、全体医护人员都敛声屏气,他们被警方隔离了。楼里空荡荡,显得很凄凉。
埃勒里亢奋地在屋里踱着步。总监坐到椅子上,嘟嘟嚷囔同巡官和萨姆逊小声交谈着。帕拉戴兹缩成一团,在椅子上一声不吭。他受到的震动极大。敏钦也沉默着,眼睛盯着发亮的漆布地板。
敏钦咽了口吐沫。
埃勒里的眼睛一亮,但他什么也没说。
普鲁梯向写字台走了一步,谨慎地挤过桌角与墙之间的空隙。他站在写字台后,小心翼翼然而却无动于衷地抱住死者的肩头,把尸体放进转椅。外科医生的头低垂在胸前。
巡官第一个走进死者的办公室。史文逊紧迈着碎步也跟着挤了进来。他面色惨白,惊恐得脸都变形了。最后进来的是维利,他轻轻带上了门。
余下的人仔细察看起尸体来。
室内对着门的墙上,左侧有一个大窗,窗外是狭长的后院。
“可以,”巡官柔和地回答。“我们暂时还不需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