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利带领一名探警,脚步很重地走出房间。埃勒里心事重重,站起身来。他轻声同巡官交谈几句活。老人摇摇头,表示怀疑。
“不过,既然情况真象您介绍的这样清白无误,那么您又何必不肯说出这个人的名姓和住址呢?您一定懂得,我们不得不查清的是一桩相当复杂的案件。为了证实您本人的供词,您朋友的口供是不可缺少的。您只要把目前还缺少的情报提供给我们,事情就算完结了!”
奎恩巡官不知对一名警察下了道什么命令,那个警察走出去,不一会儿带回了埃萨克·柯勃。
门卫没有立即回答。
探警里特闯进术前准备室,腋下夹着一个不成模样的大包袱。接踵走进来约翰逊和霍斯,两个人都面带笑容。奎恩巡官迎上前去。埃勒里也跟着站起。让奈却把头垂到胸前,好象已经睡着了。
让奈也明显地活跃起来,他神着脖子,仔细地看着床车上摆着的东西。
埃勒里一边擦拭夹鼻眼镜,一边沉思,目光始终未离开让奈的面孔。
“您从前见过这个人吗,柯勃?”
“烧剩的残灰!”埃勒里令人莫名其妙地回答说。
奎恩巡官眼望身材矮小的人,不禁产生一种赞佩心情。
“一位名叫史文逊的朋友?”
“正是。事情是这样的:他手头拈据,来找我惜钱。”
“博士,您只要口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再开口……”
“让奈博士!”埃勒里的嗓音低哑。“我对刚才发生的深感遗憾。但是,是您迫使我们别无办法。我们尽量,真是尽量设身处地地为您着想……假如史文逊是您的好朋友,他知道您如此不顾一切地保护他,那他一定肯于前来证实您的话。博士,难道您就没考虑到这一点?不论他怎样不幸……”
“有”
外科大夫显然不喜欢这场谈话。
“胡扯!”巡官不满他说,随即转过身去,背朝着他。
您懂吗?”
奎恩巡官蹑手蹑脚地在室内踱步。埃勒里一动不动。连在大厅里慢慢走动的探警们也感觉到在埃勒里故意漫不经心提出的问题里有点儿紧张的成份存在。
“我想,博士,若是请您描述一下史文逊的外貌,这可以吧?”巡官问。
“查过,但本子上没有姓这个的名字。写字台玻璃板下的电话号码表上也没有这个名字。”
“不过,”埃勒里坚持道。“请您尽力口答。如果这个史文逊不是您最亲近的朋友,那么为什么今天早晨正当您的恩主处于严重危险之际,您竞肯为他从您宝贵的时间里拨出十五分钟呢?不要忙于回答。”
让奈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屋子里安静下来。几分钟后,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探警跑去开门。
“柯勃,是您把他的名片交给让奈博士的吗?”
让奈默不作声,巡官扭身向站在屋角脸色阴沉的维利喊道:
“这个人神经不正常!走吧,柯勃!”
“到底有了可靠的线索,”他嘟哦说。
让奈抬起痛苦万状的眼睛。
“而这恰恰是我想知道的,博士。既然您如此仗义维护这个史文逊,他想必是一位您非常珍重的人。他当然是您的老朋友喽?”
“它在哪儿?”
“您的解释完全合乎情理,博士,”巡官严肃地指出。
让奈仍旧一声不吭。
维利用一条硕大无朋的巨臂抱住外科大夫弱小的身体。
“我把它烧掉了。”
一阵令人难堪的沉默。
“交出名片,交出名片来,”巡官不耐烦地坚持不让。
“我感到遗憾……”让奈说,他的声音苍哑得使埃勒里不得不背过身去听。
“我身上没有这张名片。”
柯勃默默地走开了。在审讯柯勃过程中不声不响进来的维利警官,迟疑不决地走近巡官。
“柯勃,我亲爱的,”埃勒里插言说。“这不合乎逻辑!您拒绝接受小费,却又不去关心究竟是谁给您的钱。我简直不能理解!”
让奈不以为然地摇了摇他那满头乱发的脑袋。
“这名片,您是怎么处理的?回答!”
“还有件事!你搜查让奈博士办公室时,是否在他的记事本上查过史文逊这个姓名?”
外科大夫全身一哆唆,退到墙边,象一头受惊的野兽,四下张望。维利把他逼到墙角,低声说:
“维利!”
“哪儿的话呢!”柯勃拨浪鼓似地摇头否认。“我倒觉”
“我再没有别的话好说了。”
“维利,搜查让奈博士的办公室。”
他始终一言未发。埃勒里翻着支票簿,一直翻到最后一页撕剩的页根。只见上面写着:“现金五十美元。”
“马上就给您讲!”柯勃的脸上堆满笑容。“我从来不忘记人的外表,先生……对,对,这个人中等个儿,好象是个淡黄发的男人,脸刮得溜光,穿的是深色衣服,至少他的大衣是黑色的。”
“已经快十年了。”
“柯勃,您在这儿工作多少年了?”埃勒里问。
“搜查他!”
“衣物,巡官,”里特大声喊道。“我们找到了杀人犯的衣物。”
埃勒里沉重地叹口气。
象对付婴儿一样轻而易举地摆布他。外科大夫神经质地抖成一团。他脸上的怒容不见了,两眼直发黑。
“您为什么站着?”他善意他说。“请坐!看来,咱们还得在这儿耽搁很久。”
“我不懂您究竟想于什么,”让奈向后倒退一步。
巡官走到让奈身前。
让奈博士迟迟不作答复,他咬紧牙关,紧蹩额头,似乎在解决一个复杂的难题。但是,当他开口讲话时,脸上又恢复了平静安然的神情。
让奈冷静地答道:
“我明白,”埃勒里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让奈博士,从你们进入办公室起,到你们话别分手止,在这段时间内,您或者史文逊是否离开过办公室,哪怕仅仅离开一分钟?”
“您也许肯赏给我个面子,真诚地回答我,而不再支吾其词?”
让奈慌忙站起,从后面裤兜掏出支票簿,递给埃勒里。
“没找到名片,我到处都检查了。”
“让奈博士,我最后再给您一次机会,”巡官的口气咄咄逼人。“把史文逊的名片给我!”
“您的运气好,他要借的竟然这么少……不过,您朋友的全名叫什么?”
“什么也没有,”维利报告说,随即回到自己的角落。
“这个人很有钱?我指的是从他的衣着上看。”
“我愿意对您推心置腹,”让奈说。“史文逊来见我,是为了借五十美元。最初我不肯借。他便开始向我解释他走投无路的窘境。他的处境的确很糟,我只好给他开了张支票。我们又就他的事情谈了几句,他就告辞走了。全部情况就是这些。”
埃勒里走到他父亲刚才坐过的椅子跟前坐下。
警官在门口停住脚步。
“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身上没有名片,”让奈气得满脸通红。“只要你碰一碰我,我就……”他意识到自己已处于绝境,话部说不出来了。
“这是什么?”巡官一把抓过包袱,高声问道。
让奈双唇紧闭。
埃勒里向让亲博士恭敬地鞠了一躬,说道。“您的客人到底是什么人?”
“开动咱们的全部机器。今天晚上就得让这个史文逊到我的办公室里来!该人身高中等,淡黄头发,深色衣服,已经半旧,三十五岁上下,社会地位并不显赫。行动吧!”
让奈疲惫不堪地回答说:
“那么好吧,请允许我开始提问。您在办公室逗留的十五分钟里,和史文逊之间做过什么事?”
维利唇边露出一丝冷冷的笑容。
“我说不出任何同你们的侦查有关的话来。”
他走到这位矮小的外科大夫身边,俯向他说:
门卫惶惑不解地瞪大眼睛。
埃勒里不由笑了。
“自然,让奈博士,”巡官有礼貌地开始说。“我们不能同意您在这个问题上所持的立场。这一点,您本人当然也明白。”
“你在里面找什么?”巡官问。
“现在让我们再次回到那个尚未搞清的问题上来吧,”
“柯勃,”巡官开始问。“刚才您在这里说过,让奈博士的客人到医院来和离开的时候,您都看见过。您把他的外貌讲讲吧。”
“把史文逊的名片交出来。就是您在走廊同敏钦博士和奎恩先生谈话时,门卫递给您的那张名片。它放在什么地方?”
门卫踌躇满志地走了进来,红脸膛闪闪发亮。
维利正欲离开房间,又被喊住。
“是,开了一张五十美元的支票。”
“维利,找找这张支票。先到尼德兰银行找,然后到货币兑换局去核实。支票上的签署日期是今天。支票应从让奈博士私人账日上兑付。要注意史文逊在支票上的签字!”
巡官把包袱放到床车上。
得,他显得十分狼狈。他年纪大约三十四、五岁,嗯,也就是这么个岁数。”
“柯勃,您有没有这样一种印象,”埃勒里插嘴问。
“那好吧,让奈博士。您得明白,若是没有史文逊的口供来证实您的供词,您本身的处境将会相当危险!”
“不是吗?”埃勒里扬起双眉。“博士,这可是同您的行为不相协调啊。”
“是您主动交给我,还是让我动手?”
“合情合理,”埃勒里低声说。“他需要钱用,他来找您……这本来毫无秘密可言。我理解您。您当然惜给他钱了?”
“啊,是这样吗?维利!”
但他头也未回,冷漠无情地下令说:
巡官企图打动让奈,促使他开诚布公。
“哦,不是,”让奈急答。
“我感到爱莫能助,巡官。我只能解释说,我的朋友是一个被无法预见的情势所迫的不幸牺牲者,是一位感情用事的人,他出身于良好家庭。任何审讯,尤其是在当前,对他来说都足以致之于死命,最主要的是,他同道恩夫人被害一事丝毫没有牵连,”外科大夫的嗓音变得高亢,几乎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我的夭哪,你们为什么偏偏要揪住不放呢?”
巡官慢慢逼近让奈博士。
埃勒里用自己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摸索着包袱。
“怎么说好呢……”他终于说。“我觉得,他好象面熟,可是想不起来了。”
“请等一下。”埃勒里转向让奈。“博士,您能把您的支票薄给我看看吗?”
“我……没有,真没有,先生,”柯勃显得真的害怕了。
“您是不是想肯定说,”老奎恩气冲冲地发问,“您接过客人的名片,满走廊寻找让奈,然而一次也没看这张名片?”
“谢谢您,”埃勒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它,满腹心事地喷出一口烟雾。
“奎恩先生,您忙得很,可是您提出的问题却与事无补,毫无价值。客人是我的一位朋友。”
“没有!”让奈抬起斗,直望着埃勒里的眼晴。
“是啊,是我交给的,可是我并没有看……我仅仅是把它转交给了让奈博士。”
“我看还是不说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