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提问让她觉得很意外,像她的回答让我觉得意外一样。因此她什么都没给斯特凡诺,尽管他们单独开车出去,尽管他们马上就要结婚、已经有一套装修好了的房子了,他们床上的床垫还没有拆封。而我呢,结婚的事提都没提过,而我的体验早已经不只是接吻了。她问我——纯粹是出于好奇——我有没有给安东尼奥他要的东西,我不好意思告诉她事实,就说没有。对于这个回答,她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他不要求我。我们说好了,首先得结婚。”
“他不要求你吗?”
“有时候会。”
其他都是些很小的问题,都是因为两人的家庭出身不同造成的。比如说,斯特凡诺去赛鲁罗家的作坊之后,结果总是这样:当他再见到莉拉时,会数落费尔南多和里诺几句,有时候话有些重,她会觉得难受、会袒护他们。他会无奈地摇摇头,他开始觉得在鞋子上投的钱过于多,那时还看不到回报。夏天快过去时,他和赛鲁罗父子的矛盾激化了,他给赛鲁罗父子还有几个学徒设了一个最后期限,说在十一月之前他要看到最初的结果,至少要看到冬天的鞋款,男款和女款都要在圣诞节前摆在橱窗里。最后,他自己也很烦躁,在莉拉面前忍不住会说里诺只会要钱,却没想着干活。莉拉捍卫哥哥,结果斯特凡诺反驳了她,最后莉拉发火了,斯特凡诺又马上做出让步。他把最初做的那双鞋子拿出来,那双他买来后从未穿过的鞋子,那是他们的爱情故事中一个非常珍贵的信物。他抚摸着那双鞋子,用鼻子嗅着,非常感动地说,通过这双鞋子他能感觉到,能看到莉拉那双小姑娘的手和她哥哥一起劳作的情景。那时候,他们站在老房子的天台上,就是他们和索拉拉兄弟比赛放烟花的地方。他拉过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吻着,他说他再也不会允许这双手再干粗活。
那场婚礼让整个小区的人都记忆犹新。婚礼的筹备和“赛鲁罗”鞋漫长、细致、充满争执的诞生交织在一起,好像因为不同的缘故,这两件事情一直都很难完成。除此之外,这场婚礼对于鞋铺影响很大,费尔南多和里诺为赶制那些新鞋一直在埋头苦干,到那时为止,他们还没有任何经济收益。另外,他们还要忙于其他无数零碎的工作,那些可以马上收益的工作,因为他们急需钱用。他们要筹到一笔数目可观的钱,给莉拉准备嫁妆,此外还需要承担婚宴的费用。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不想在这时候表现得过于寒酸,结果是好几个月里赛鲁罗家的气氛都很紧张。农齐亚日日夜夜都在绣床单,费尔南多一直在抱怨,唉声叹气,充满懊悔,说自己之前的时光是多么幸福,在他的小铺子里,他就是国王,嘴上叼着别针,不慌不忙地上胶、缝线,用榔头敲打。
我觉得有些尴尬。
“是的。”
“没有然后,我们还没结婚呢。”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然后呢?”
把斯特凡诺示爱的一幕讲给我听时,莉拉很愉快,这些是她带我到他们新家参观时对我说的。那套房子真的很棒:瓷砖地板熠熠生辉,浴缸可以洗泡泡浴,餐厅和卧室都放着木雕家具,甚至还有冰箱和电话。我很激动地记下了她的电话号码。我们都出生和生长在很小的房子里,没有自己的房间,甚至没有学习的地方。我到现在还生活在自己出生的小房子里,而她却不是这样。我们来到了阳台上,阳台对着铁路和维苏威火山。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我觉得有些混乱:他们享受了那么多自由,但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这怎么可能?整个小区有很多关于她流言蜚语,还有索拉拉兄弟披露的猥亵事,但他们只是接过吻?
“会发生什么事儿?”
她看着我,就好像不明白我的话。
“你们接吻吗?”
“为什么呢,安东尼奥要求你了?”
“你会和斯特凡诺单独来这里吗?”
“有时候会。”
唯一幸福的是那对新人。他们之间只有两次小小的摩擦,第一次是关于他们未来的房子。斯特凡诺想在新小区买一套房子,莉拉更喜欢老楼里的房子。他们商量了一下,老城区的房子很大,但采光不好,视野也不好,这个城区的大部分房子都那样。新小区的房子小一点,但房子里有一个很大的浴缸,就像“棕榄”牌卫浴广告上面的一样,而且还有净身池,窗子对着维苏威火山。其实远远看去,在云雾缭绕的天空下,维苏威火山也只是一个黯淡的影子,距离房子两百米不到的地方,亮锃锃的铁轨上,火车来来往往。斯特凡诺着迷于新小区,房子里有光洁的地板,还有洁白的墙壁,莉拉很快做出了让步。不说其他了,她不到十七岁就会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水龙头会流出热水,房子不是租的,而是买的。第二次摩擦,缘起是关于蜜月旅行,斯特凡诺建议去威尼斯旅行,莉拉提出了一个她喜欢的路线,这对她后来的人生产生了重要影响,她从来不愿远离那不勒斯。她提出去伊斯基亚岛、卡普里岛逛逛,说阿玛菲海岸也可以,那都是她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她的未婚夫马上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