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送我来!"她断然说道,"我没有天父!"
事实上,这伙小清教徒是有史以来最不容人的家伙。他们早就隐约地感到这母女俩有点古里古怪,不像世上凡人,与众不同,因此在心底里蔑视她们,还时常用脏话侮辱她们。珠儿感觉到这种情绪,便用一个孩子的心胸中可能激起的最刻毒的仇恨来回击。她这样大发脾气对于她母亲来说具有某种意义,甚至是一种安慰,因为在这种情绪里至少有一种让人可以感触到的真诚,替代了常使孩子的母亲伤心难受的任性撒野。不过,这事还是让海丝特惊愕不安,因为从中她再次看到了曾经存在她自己身上的那个罪恶所投下的阴影。珠儿理所当然地从海丝特的心中继承了这一切的仇恨和偏激情绪。母女俩处在与人类社会隔绝的同一个小圈子里。在珠儿诞生之前那些使海丝特·白兰忐忑不安的因素似乎都深深地浸润到孩子的天性里去了,但在珠儿出生以后,这些因素由于受到母性温柔的影响逐渐平息了下来。
但是,海丝特解答不了这个问题,因为她自己尚深陷迷宫,一筹莫展。她面露微笑,却全身寒颤,记起了城里这一带人的说法,他们因为到处找不到孩子的父亲,又见到她身上的一些古怪的特性,就声称可怜的小珠儿是恶魔的孩子。自从古天主教时代以来,世上常见这种孩子,他们都是由于母亲的罪孽才生下来的,专干些卑鄙龌龊的勾当。按照路德①的敌对派散布的谣言,路德本人就是那种恶魔的孽种,而且在新英格兰的清教徒中间,有这种可疑缘源的,珠儿也并非独此一人。
她提这个问题不完全是漫不经心的,而在当时确实是相当认真的,因为珠儿是这样的机灵绝顶,她母亲不相信她一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秘密,也许她现在不透露而已。
当然,孩子没有生理缺陷。婴孩体形完美,生机盎然,稚嫩的四肢活动自然灵活,真可以说是在伊甸园里成长的,也可以说是在世界上第一对父母被逐出后给留在那里当作天使宠物的。这孩子具有一种天生的优雅,这种优雅并非与无瑕的花容月貌同生共存的。她穿的衣服,不管怎样简朴,看见的人总觉得那件衣服她穿最合身,极尽其美。当然,小珠儿穿的不是粗布衣服。她的母亲怀有一种病态的动机--这一点我们以后会有更深的了解--购买衣料时总是寻找最奢华的衣料;并充分发挥她自己的想象力来剪裁缝缀孩子穿戴的衣裙,让众人观赏。这个小家伙这么一打扮实在是雍容华丽,当然这只是珠儿本身天生的丽质,透过穿在她身上的衣裙体现了出来,若是披在另一个不那么可爱的孩子身上,就难免要黯然失色了。她美丽的光彩映在那晦暗的茅屋地面上,就如一轮光环围绕着她。不过,即令一件粗布裙袍,并且因为孩子们玩耍粗野的游戏,而弄得满是尘土,撕破扯烂,可穿在她身上,依然完美如初。珠儿的外貌蕴含着一种变化无穷的魅力,在她身上,综合了从农家幼女野花似的纯美到小公主具体入微的华美。然而,贯穿其中的是一脉热情,一种永不消失的、富有特色的和色调浓郁的热情。如果在她发生变化的时候,这种特色和色调变得黯淡或苍白了,那么她也就不再是她,也就不再是珠儿了!
但是这个任务非她能力所及。每当她笑脸相劝和厉声呵斥都一一试过,而二者都不能奏效时,她只好站到一边,听凭孩子随心所欲。当然,施行体罚或强制手段有时还是有效的。至于其他的管教办法,无论是启发她的思想或打动她的感情,珠儿可以听从,也可以不听从,全看她当时的情绪兴致了。在珠儿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她母亲就渐渐熟悉她的一种特别的神情,珠儿出现这种神情时,那么无论命令、劝诱或请求对她都无济于事。那一种神情是极为聪慧,而又极为费解,极为顽强,有时却又非常凶狠,但是通常总有一股狂野的精神伴随着她,所以在这样的时刻,海丝特不禁要问,珠儿究竟是不是一个尘世间的孩子。她似乎更像一个缥缈的幽灵,在茅屋的地面上玩过一阵异想天开的游戏之后,面带嘲弄的微笑飞逝而去。每当那种神情出现在她狂野、明亮、深黑的眼睛中时,她身上就带有一种遥远的、不可捉摸的神秘色彩。她仿佛在空中翱翔,随时可以消失,像一束来无踪去无影的闪光一样。海丝特一看到这种情景,便赶紧扑向那个孩子--去追逐那快要逃跑的小精灵,抓过来紧紧搂在怀里,热切地吻她。这样做倒不是出于一时涌起的爱,而是要使自己确信珠儿是个血肉之躯,并非虚幻之物。但是当珠儿被抓住的时候,她的笑声,虽然欢乐悦耳,仍然使她的母亲愈加疑惑。
那时,她确信她的存在,浅尝一下短暂的恬静、忧伤和甜美的幸福,直到小珠儿一觉醒来,可能就在她睁开眼皮时那个倔强的眼神又开始闪烁了。好快啊!--真是快得出奇!珠儿一下子到了能与社会交往的年纪,
这位母亲反复思索这些事情,觉得自己像一个召唤精灵的人,但是在施展魔法的过程中没有按规定办事,结果没有掌握可以制服这个难以理解的新精灵的咒语。只有当孩子安然入睡时,她才能有一点真正的安慰。
"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吗?"海丝特问道。
海丝特没有感到过片刻的安全,没有瞬间的安静和欢乐。确实,有时珠儿一连几个星期不看一眼那个红字;然而她会冷不丁地扫上一眼,像人在猝死时的猛然一抽,脸上总露着那奇特的微笑,眼睛也总带着那古怪的表情。
"是的,我是小珠儿!"孩子又说了一遍,还是那股淘气样儿。
但是,她说这话时显得有点犹豫,难逃孩子犀利的目光。说不上是受她平时的调皮习性的驱使,还是因为受到妖魔鬼怪的唆使,珠儿举起她小小的食指,摸了摸那个红字。
"是你的天父送你来的!"海丝特·白兰回答说。
"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不是我的珠儿!"母亲半开玩笑地说。在最为痛苦的时刻,她常有开玩笑的冲动。"那么,告诉我,你是什么?是谁送你上这儿来的?"
当时的家规要比现在严厉得多。皱眉怒视,厉声责骂,以及用戒尺抽打,这些《圣经》允许的手段全都使用有加,不仅用于对错误行为的惩罚,而且也用来作为培养儿童品德的有益措施。然而海丝特·白兰与珠儿是寡母孤儿,她不会对孩子过于苛刻严厉。她考虑到自己的过失和不幸,很早就竭力想对托付给她的婴孩施以慈爱而又不失严格的管教。
但是,珠儿一面这么说,一面大笑,并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其调皮的样子活像一个小妖怪,她的下一个恶作剧也许会是从烟囱里飞出去。
海丝特·白兰时常呆呆地望着珠儿,不由得手中的活儿落在膝盖上,失声痛哭起来。她原来竭力想隐藏起自己的痛苦,但是禁不住哭出了声,似怨似诉。"噢,天上的圣父啊!如果您还是我的圣父的话,请告诉我,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生命啊!"珠儿偷听到这种从内心迸发出来的呼叫,或是通过某种更为微妙的渠道,感受到那种痛苦的悸动,她常常会转过她动人美丽的小脸朝她母亲微微一笑,透出精灵般的智慧,然后继续玩她的游戏。
我们至此几乎还没有谈及那个婴孩呢!那个小精灵,她无辜的生命是秉承神秘莫测的天意降生的,是在一次罪恶的情欲恣行无忌的冲动中绽开的一株可爱而永不凋谢的花朵。对于那个忧伤的妇人,眼看着她出落成长,眼看着她与日俱增的美丽,眼看着那闪烁在她稚嫩小脸上的智慧之火,她感到多么的奇妙呀!她的珠儿!海丝特这么叫她;倒并不是这个名字表达了她的相貌,因为她绝没有珍珠的那种恬静的洁白与淡泊的光泽。她给婴孩取名"珠儿",是因为其价值贵重--她倾其所有购得的--是她做母亲的唯一财富!确实,多么奇妙啊!人们用一个红字标明这个女人的罪孽,而这个字母具有如此强大和灾难性的效应,以致除了跟她犯有同样罪孽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无法向她表示同情。然而,对于人类如此憎恶的这个罪恶,上帝却赐给了她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作为严惩的直接后果。这个婴孩被置于那同一个不光彩的怀抱里,使她成为她母亲同人类及其后裔联系在一起的纽带,而最后还要让孩子的灵魂在天国受到祝福!不过,这些想法常常带给海丝特·白兰的是忧虑多于希望。她知道她原先的行为是罪恶的,因此她无法相信结果会是良好的。她每天忧心忡忡地观察着孩子逐渐成长的个性,惟恐发现某种阴郁或狂野的癖性,即那些跟产生这个小生命的罪恶相一致的癖性。
"嘘,珠儿,别闹!不许这么讲!"母亲咽下一声哀叹,回答道,"我们大家都是天父送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连我,你的妈妈,也是他送来的。你就不要说了!要不然的话,你这个奇怪的小鬼,打从哪儿来呢?"
一个夏天的午后,那时候珠儿已经长大,能够满地乱跑了,她自娱自乐,采集起一把把野花,然后一朵朵地掷到母亲胸口上,每当打中那个红字时,她就像小精灵似的手舞足蹈起来。海丝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合着双手捂住她的胸膛。但是,不管是出于自尊心,还是出于忍让,或者是出于一种赎罪的感情,认为只有用这种难以说出来的痛苦才能最好地完成自己赎罪的苦行,她抵制了这种冲动。她直挺挺地坐在那里,脸色惨白,伤心地呆视着珠儿狂野的眼睛。花朵依然接二连三地打来,几乎每一下都击中那个标记,使母亲的胸口伤痕累累,但是她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到医治这种创伤的膏药,她也不知道如何在另一个世界里找到它。最后,孩子的子弹全部用完了,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海丝特,从她那深不可测的黑眼睛里,那个恶魔小形象又探出头来了--它探头不探头,全是她母亲的想象罢了。
一天,她母亲俯身在摇篮边,婴儿的目光被字母四周金色刺绣的闪光吸引住了。举起小手向那个字母抓去。她微微一笑,不存半点疑惑,眼睛里闪烁着坚毅的目光,这种神情使她的脸孔看起来像一个大得多的孩子。这时,海丝特·白兰喘着大气,紧紧抓住那个致命的标记,本能地试图把它撕下来,珠儿那只灵气的小手轻轻的触摸给她带来的痛苦真是无穷无荆而此时,珠儿仿佛以为她母亲痛苦的姿势只是在逗她玩,她凝视着母亲的眼睛,又嫣然一笑!从那个时候起,除了孩子睡着的时候,①据希腊神话,腓尼基王子卡德马斯杀死一条龙,种其齿,遂长出一支军队并自相搏杀,最后仅存五人,与卡德马斯建底比斯国。
在家里,在她母亲的茅屋里及其周围,珠儿并不想广泛结识各种各样的人。从她那无穷无尽的创造力迸发出来的生命魔力同千万种物体交流,正如一个火炬碰到什么东西便燃起熊熊大火。一些极不起眼的东西,如一根棍子,一团破布,一朵小花都是珠儿巫术的玩偶,而且,无需经过任何修改变动,她通过想象都可以把它们变成道具,在她内心世界的舞台上演出任何戏剧。她用自己的童声扮演老老小小的各种人物,与他们相互交谈。那些在微风中飒飒呻吟或哀叹悲嘘的苍劲古松,无需变形就可用来充当清教徒的长者,而园中最丑陋的杂草便成了他们的子孙,珠儿会毫不怜悯地把他们踩在脚下,再连根拔起。真是奇妙!她凭自己的智慧构思的各种形体,虽然缺乏连贯,但都活灵活现,始终处于一种超自然的活动之中--它们很快消失了,仿佛被急湍汹涌的生命浪潮消耗殆尽,然后为具有同样旺盛精力的形象所代替。这和北极光的变幻不定极其相似。然而,仅以想象力的发挥,仅以一个正在发育成长的心灵所喜好的游戏而言,难以看出珠儿比其他天资聪颖的儿童有多少不同之处。只是由于珠儿缺少一些玩耍的同伴,更专注于她自己创造的那些幻想中的人物。她的奇特之处还在于她对她自己心灵和头脑所产生的这些人物都抱有一种敌对情绪。她从不创造一个朋友,总像是在播种龙牙①,从而长出一支敌军,她跟他们冲杀。对于一个母亲,看到如此年幼的孩子便能时刻认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敌对的世界,从而狠命地锻炼自己的力量,在未来的斗争中确保胜利,这时她内心的痛苦是多么的深切,难以言表啊!因为她感到这一切都是起因于她。
"告诉我!告诉我吧!"珠儿反复叫喊,这次她不再一本正经,而边笑边跳在地上乱转。"你非告诉我不可!"
她外表的这种可变性说明--实际上并未明确地表现出来--她内在生命的种种特质。她的天性看来不仅丰富多采,而且也很深沉凝重;但是,她对她所降临的世界缺乏了解和适应的能力--这也许是海丝特的忧虑误导所致。这孩子生来就不爱循规蹈矩。给予她生存本身就违了大法;而其结果是产生了一个生命,构成这个小生命的元素也许是美丽卓绝的,但排列无序,或者是一种特殊的排列次序,其中变化和安排的重点难以发现,甚至不可能发现。海丝特只能通过回忆来判断孩子的性格,回忆在珠儿从精神世界汲取养料充实灵魂,从物质世界摄取营养滋育胚体的那个重要时期,想用当初的情况来说明孩子性格的形成,但即令如此,记忆也是十分模糊的,不完全的。当时母亲亢奋的激情便是将道德生活的光束传送给孕儿的媒介。不管这些光束原先是如何洁白明净,也都不免玷上了中间插入物的绯红与金黄色的斑点、烈焰的光泽、漆黑的阴影,以及飘忽不定的闪光。尤其是海丝特刚强不屈的精神也在那个时期渗透进珠儿的肌体里。她在珠儿身上能够看到她自己的狂野、绝望和反抗的情绪,任性的脾气,甚至当时像密云一般笼罩着她心灵的某种阴郁和沮丧。如今,这一切在孩子的气质中似晨曦初露,而在今后的人生岁月中,也许会带来狂风暴雨。
这个孩子的举止中还有一个特点,需要说一说。她一生中第一眼看见的是什么东西呢?不是母亲的微笑。别的婴孩见到这种微笑会用小嘴报以轻弱、稚气的一笑。以后人们在回忆起这种微笑时,对它能不能称得上微笑还有所怀疑,争论不休。珠儿首先看到的决不是微笑!珠儿最先看到的那个东西--还要我们说出来吗?--是海丝特胸前的红字!
一次,海丝特像许多母亲喜欢做的那样,在孩子的眼睛里看着自己的影像,突然,珠儿的眼睛中又出现了那种不可捉摸的小精灵的神情--因为妇女在孤寂烦闷时常被莫名其妙的幻觉所困扰--她想入非非,觉得在珠儿瞳仁里看到的不是自己的缩影,而是另一张脸。那是一张魔鬼般的脸堆满恶意的微笑,可是这张脸的相貌又跟她非常熟悉的一个人的脸十分相似,虽然那个人很少微笑,也从不怀有恶意,仿佛一个邪恶的精灵附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并正探出头来嘲弄一番。后来,海丝特曾多次受到这种幻觉的折磨,不过再没有这一次那么清晰生动。
不满足于母亲频频的微笑和逗乐的话语。要是海丝特能够在别的孩子叫嚷声中听到珠儿那莺啼燕啭般清脆的嗓音,能够从一群嬉戏的儿童的喧哗中辨认出她自己宝贝儿的声调,她该是何等的幸福啊!但是这是决不可能的。珠儿生来就是儿童世界的弃儿。她是一个邪恶的小妖精,是罪恶的标志和产物,无权跻身于受洗的婴孩之中。最令人惊叹的是,这孩子似乎有一种理解自己孤独处境的本能;醒悟到在自己周围已经划出了一个不可逾越的圈子的命运。简而言之,她理解到自己与其他孩子迥然不同的特殊地位。自从海丝特出狱以来,她在公众面前从来没有一次不带珠儿的。她在城里来来往往,珠儿也始终跟着她;开始作为婴孩抱在怀里,后来长大成小姑娘,便成了她母亲的小伙伴,一手抓住她母亲的一根指头,蹦蹦跳跳小跑三四步才赶上海丝特的一步。她看到当地的孩子们在街道边的草地上,或在家门口,在玩清教徒教规所允许的种种古怪的游戏:扮演上教堂做礼拜啦;或是拷打贵格派教徒啦;或是假装跟印第安人打仗,剥头皮啦;或是模仿巫师的怪样子互相吓唬。珠儿在旁观看,全神贯注,但是从不想跟他们结交朋友。如果有人跟她讲话,她不予搭理。如果孩子们围住她--像他们常常做的那样,珠儿会大光其火,气急败坏,抓起石子向他们扔去,同时发出尖声怪叫,连她母亲听了都要浑身发抖,因为她的叫声跟巫婆用无人懂得的咒语喊叫极其相似。
海丝特付出了高昂的代价所取得的珠儿是她唯一的宝贝,也是她全部的世界。因此,她对于时常出现在母女之间的这种令人困惑和沮丧的魔障伤心备至,时常潸然泪下。此时,珠儿或许会--因为谁也无法预见到那魔障会如何影响她--蹙起眉头,攥紧小拳,板直她小小的面孔,露出一付不满的表情,严峻得不通人情。也有不少时候,她会再次放声大笑,笑得比前一次还响,就像一个对人类的哀伤无情无义,无知无识的小东西一样。也有的时候--不过这是极罕见的--她也会悲痛得全身抽搐,还会向她母亲抽抽噎噎地说出几个不连贯的词来表达她对母亲的爱,似乎一心要使自己的心破碎来证明她确实有一颗心。不过,海丝特很难使自己安然相信这种旋风似的温情,因为它来也突然去也突然。
"孩子,你究竟是什么呀?"母亲叫道。
"妈,你告诉我吧!"孩子走到海丝特跟前,把身子紧贴着她的双膝,一本正经地说,"你得告诉我!"
"噢,我是你的小珠儿!"珠儿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