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全人类,无一例外,都居住在地球这个岛上。只是,有些岛的面积远远超过了其他岛的面积,这些大岛就被归为一类,称为“大陆”。顾名思义,大陆就是比其他小块的陆地,如英格兰、马达加斯加或曼哈顿岛这样的小岛“拥有”或“结合”了更多的陆地的大块陆地。
甚至连俄国也不能例外。常有人说是个人集权导致了这个国家的产生(例如,罗曼诺夫王朝的彼得大帝),可是,事实上,它更是自然力发展的必然结果。北冰洋、乌拉尔山脉、黑海、里海、喀尔巴阡山脉和波罗的海的处在广阔的俄罗斯大平原周边,把这个大平原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中,这正适宜于孕育出一个高度集权的大帝国。在罗曼诺夫王朝崩溃后,新建立起来的苏维埃共和国能够顺利保全,就是一个明证。
但划分标准却并非严格一致的。地球上三块最大的陆地———美洲、亚洲和非洲,被称为大陆是当之无愧的。可是,在火星上的天文学家眼里,欧洲只不过是亚洲大陆伸出去的一个半岛罢了(它或许比印度还大了一点儿),却总是自称为大陆。而澳洲,假如有人敢说这个岛面积还不够大,人口还不够多,不配称为大陆,它的居民显然是会为他们的小岛而去拼命的。相反的是,尽管格陵兰岛的面积是地球上最大的两个岛屿———新几内亚岛和婆罗洲(即加里曼丹岛———译者注)———面积之和的两倍,但爱斯基摩人却仍然心甘情愿地做平凡普通的人。而南极地区的陆地面积的确与那块位于北冰洋与地中海之间的陆地面积一样大小,如果南极地区的企鹅不是如此谦卑温顺,它们完全可以声称自己是生活在大陆上的动物。
但是,先天条件并非是这一切的决定因素,在欧洲的霸业中人的才智也发挥着重要作用。北欧气候舒适清爽,对人的脑力活动非常有利。这个地方的气候既不太冷又不太热,既不影响休闲安乐,又不影响日常工作,这样能够恰到好处地促使人去做点事情。正是因为这样,一到国家安定、法规建立(法律秩序是从事脑力劳动的基本保障),北欧居民就立马投身于科学探索之中,并最终借此来奴役和剥削其他四大洲。
面临这样多的海洋是欧洲的最大优势,而且还不止这些呢!亚洲尽管比欧洲大四五倍,但它25%的陆地太炎热,还有25%的陆地位于北极地区,那儿除了驯鹿和北极熊,再也没有永久的居民了。
然而,让欧洲人处于世界主宰地位(经过1914—1918年这场灾难性的内战(第一次世界大战———译者注),他们的这个世界主宰地位已被他们自己扼杀了)并不只是气候这一个因素,在欧洲的崛起过程中,地理环境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当然,这样地理位置的形成纯属偶然,绝不是任何个人的功劳,但这并不影响欧洲人从中渔利。今日欧洲的山山水水是由凶猛的火山喷发、大规模的冰川入侵和可怕的山洪泛滥塑造而成的,国家自然而然地把山脉当做国界;内陆自然而然地以水为路,走向海洋,商业与贸易也因此繁荣起来了,直到进入铁路与汽车横行的时代。
欧洲河流的流向,还对欧洲大陆的经济发展起着最重要、最实惠的作用。从马德里直至莫斯科,其间所有的河流全部是南北走向,每一片内陆地区都可直达大海。文明形成的决定因素常常是水而不是陆地。欧洲的繁荣与昌盛正是这些天赐之水带来了,欧洲大陆的世界霸主地位也是由这些天赐之水所成就的,直到发生了1914—1918年那场自杀性的灾难,它才把这个令人羡慕的霸主王冠丢失了。让地图来佐证我的话吧。
欧洲人因那个神奇的指南针的传入而摆脱了教堂的尖顶和熟悉的海岸线的羁绊,开始自由自在地驰骋在茫茫大海之上;因把船舵从船舷移到船尾的改进(这项革新发生在14世纪上半叶,它是人类有史以来最重要的一项创举,它让人享受到从来没有过的掌握航向的乐趣),欧洲人被带出了那些狭窄的内陆海,又从地中海、北海和波罗的海走了出来,并以浩瀚的大西洋为航道,更遥远的军事和商业征服开始了。恰好在这个星球的大陆群中央———这种幸运的地理安排,他们终于得以充分地利用起来了。
而且,欧洲还有伸进内陆的海洋和更多的半岛。想一想西班牙、意大利、希腊、波罗的海、丹麦、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北海、爱琴海、地中海、马尔马拉海、比斯开湾和黑海,再想想诸如非洲和南美洲,那些大陆最缺乏的就是这些东西。在欧洲,几乎每一部分大陆都能为海洋所拥抱,于是,冬不冷,夏不热———这样温暖宜人的气候就形成了,日子不轻松,但也不艰难,普通人既不像亚洲人那样不堪重负,也不像非洲人那样游手好闲,这里的居民比任何地方的老百姓都更能恰到好处地把工作同娱乐有效地结合在一块。
伊比利亚半岛被比利牛斯山脉从欧洲大陆断然分割开来,同时比利牛斯山脉也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天然屏障;阿尔卑斯山对于意大利也有相同的作用;而躲在塞文山脉、侏罗山脉和孚日山脉三座大山后面的是法国西部的大平原。喀尔巴阡山脉面向着广袤的俄罗斯大平原,但也像一座堡垒保护着身后的匈牙利。奥地利帝国在过去的800年历史中扮演过重要的角色,但它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圆形的平原,但是,它的邻居被它四周的崇山峻岭拒之门外,假如不存在这道围墙,也许奥地利这个国家压根儿就不会出现。德国也一样,不单纯是政治的产物。它辽阔的领土以阿尔卑斯山和波希米亚山的山脊为依托,一直延伸至波罗的海岸边。而那些岛屿,诸如英格兰或者古希腊爱琴海上的那些小国以及荷兰、威尼斯这样的水上城邦都是天然的要塞,这些似乎都是造物主的匠心独具,以使它们能够发展成为独立的政治实体。
这些混乱不知道是怎样形成的,但是,地理学的发展的确曾蒙受过许多个世纪的偏见和蒙昧。在那些时代,错误的观点就像附在废船身上的那些藤壶(贝壳类动物,附着在船体之上———译者注),在地理学资料中比比皆是,年深日久(愚昧无知的黑暗时代长达1400年),藤壶不断地增生,最终竟可能被视为船体的一部分。
他们精通数学、天文学和三角学,因此能够自信地在七大洋中驰骋,不再担心找不着返航线路;他们研究化学而发明了一种内部能点火的机器(这种奇异的东西叫做“枪”),有了这个工具,他们要杀死人和动物就比世界上任何其他民族或部落都更快、更准确了;他们钻研医药学,因而能够少遭受那些经常造成世界各地人口数量骤减的病魔的袭击。由于土地的贫瘠(与恒河平原和爪哇山区相比)以及对生活质量永不知足的追求,一种根深蒂固的节俭贪婪的习性在他们中逐渐地滋生并养成了,以致为了财富他们常常不择手段。因为,如果没有财富,他们就会被视为不幸的失败者而受到邻人的轻视。
但是,为了不制造新的混乱,这里还是遵循普遍流行的观点把大陆划分为五块:亚洲、美洲、非洲、欧洲和澳洲。从面积上来说,亚洲是欧洲的4.5倍,美洲是欧洲的4倍,非洲是3倍,而澳洲比欧洲还小数十万平方英里。在地理手册中,亚洲、美洲和非洲都应当排在欧洲的前面,但是,如果不单单考虑面积的大小,还把一个地区对整个世界历史发展所产生的影响考虑进去的话,欧洲就必须排在首位。
而天空的无限价值为美国俄亥俄州代顿市市郊一个简陋的自行车修理店的主人(莱特兄弟,人类航空的先驱,飞机的发明者。1903年,他们操纵第一架动力飞机试飞成功,从而宣告了人类飞行时代的到来———译者注)所发现。也许,未来的孩子们可能会不知道哥伦布是何方人物,但是对威尔伯·莱特和奥维尔·莱特的名字,他们不会不熟悉的。因为,正是这兄弟俩的天赋与耐心,使人类文明的中心从旧世界逐渐转移到了新大陆。
北美洲同欧洲相比,两列高大雄伟的山脉沿海岸线平行地伸展在它的东西海岸,两列山脉之间是那莽莽空廓的中西部大平原,密西西比河及其支流就是这一地区惟一的人海通道,而它们的归宿则是既远离大西洋又与太平洋遥遥相隔的墨西哥湾(它只能算是内海)。再看亚洲,地表结构是乱七八糟的,山系的走向随心所欲,江河杂乱无章地流向四面八方。在这些众多的水系中,最重要的几条河流横贯了广袤的西伯利亚大平原,泄入北冰洋,除了当地渔民能获得一些福址外,亚洲并未从它们那儿得到什么实惠。同欧洲相比,澳洲几乎谈不上有河流。非洲呢,河流被辽阔的中部大平原挤到了沿海的崇山峻岭之中,河水被迫在悬崖峭壁之间东冲西突,蜿蜒曲折,海运难以通过这些河流抵达内陆。相形之下,欧洲具有有利的江河水系、适宜的山形地势,因为沿海地貌曲折崎岖,还给它创造了比齐整的海岸(像非洲和澳洲那样)长9倍的海岸线。另外,它的气候是温暖宜人的,它的地理位置是有利的居于大陆群中心的位置。所有这一切都注定了欧洲大陆势必成为世界的领袖。
让我们先看看地图。应当多看看地图,而不是多读文字。如同乐器之于音乐,水之于游泳,地图之于地理,都是不可或缺的。当你仔细端详地图,当然,最好是一个地球仪,就会发现欧洲半岛正位于拥有最多陆地的北半球的中心,躺在北冰洋、大西洋和地中海三片海洋的怀抱之中;无独有偶,孤苦伶仃的澳洲占据着南半球的心脏位置,正好位于拥有最广阔海面的南半球的中心。
而在这个方面,欧洲又得天独厚了。意大利的脚趾尖———欧洲的最南端,虽然十分炎热,但距热带地区还有800英里之遥。尽管欧洲北部的瑞典和挪威在北极圈之内有大片领土,但得益于墨西哥湾暖流的温暖与爱抚,他的沿海地区气候长年温和,而同处一个纬度的拉布拉多岛却是一片冰天雪地。
热那亚那位羊毛商之子(哥伦布———译者注)发现了海洋的无限潜力,由此把人类历史的进程作了改写。
这个优势欧洲人保持了500年。蒸汽船代替了帆船,由于廉价的交通方式永远为贸易所青睐,所以,欧洲的领先地位仍然能够继续地保持着。古代军事家认为,一个国家能拥有最强大的海军,全世界就会为这个国家的意志所支配。他们是对的,这一规律已为历史所证实。首先,威尼斯和热那亚取代了挪威,而威尼斯和热那亚一转眼又成了葡萄牙的手下败将,后来,西班牙人又从将葡萄牙人手中夺走了世界霸主王冠,荷兰接着又成了新一任海上霸主,最后英国人又攫取了霸主宝座,把荷兰人赶下了台。每一个曾主宰过全世界的国家都一度拥有过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然而,到了今天,海洋昔日的辉煌已不再了,广阔的天空已迅速地崛起成为第二大商业高速公路。也许,欧洲降级为二流大陆并不全怪世界大战,那种比空气重却能在空气中飞行的机器一问世,它对欧洲命运的影响就是不可忽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