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谴责美国啊。」不知为何安德森的发音只有在此时候听起来很不清楚。「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大家都会怪到美国头上。不管战争、夏天太热、景气不好都一样。」
「所以,或许他想挽回日本以前的活力吧,或许他想将这些观念扭转成『有所谓』、『不是和我无关』、『总得自己想办法』吧。」
他在太太过世时的丧礼致词上说过:「人生在世,就是会有这种事啊。」当时脸上也带着同样的微笑。
「害怕?」
「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安德森露出意外的表情,「不管是让国民团结一致,或是爱自己的国家,都不是坏事啊。」
「很久以前就有这种人了,总是要把事情的原因归咎到某人的身上大家才能安心。」
「我的学生也常常这么说,像是『总会有办法的』。」安德森笑了。
「团结一心?」
「被人投以异样眼光?为什么?」
「嗯,是啊。可以这么说。」
「但你是日本人啊。」
「没有。因为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找了一个美国人,把他揍了一顿。」直到最后,安德森才终于放松心情,开了一个玩笑。接着我们互道再见,各自往相反方向前进。
「怎么样?」
「不过,电视上那个人不是说了很多吗?」
「是啊。」安德森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最近电视里也常常这样。」
我思考着,为什么呢?我在心里这么间自己,脑中浮现犬养的面貌。「因为他想让日本人团结一心。」
「他们说『我们只看外表』。」
「是吗。」
「现在大家的意见分歧,年轻人也不以自己的国家为荣,只想着自己。大家都觉得『无所谓』、『和我无关』。」
「不只是美国,他也很讨厌中国。我想,他应该讨厌任何一个国家吧。」
「总觉得哪一天日本人应该会袭击美国人吧。前一阵子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连我都被打了。」
「这表示现在美国话题很热门吧。」安德森说完露出少年般生涩的微笑。
「你都在这个时间运动吗?」
「那些是。」我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并且陷入了沉默。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说:「是那些强烈批判美国的人吗?」
「大家只不过把问题全部推到美国身上罢了,哪有这么简单?」
「而且我有一点害怕。」
「不过那么晚了,夜间活动会被误会想要惹事生非,要小心一点。」我说。安德森倏地停下动作,「安藤桑,你也这么认为吗?」他一脸俨肃。「最近我总觉得被人投以异样的眼光。」
「犬养?」
「白天太热了。」
「说什么?」
「是啊。不过,梦里的日本人说」
「的确是。」这或许不是坏事,但是为什么我却因此感到害怕呢?「对了,虽然你已经是日本人了,还是很留意美国的一切吗?」
「安德森。」
「安藤桑觉得如何?你也觉得美国不对吗?」
「因为我是美国人。」
「真不知道为什么。」
「啊。」我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令人难过,那你还手了吗?」
「对对。」安德森撅着嘴,皱起脸说:「他为什么那么讨厌美国?」
「你在唱什么歌?」安德森头戴棒球帽,穿着一身运动衣。他拥有一身好体格,非常适合轻便的运动装。当时他正在做伸展操。
「那还真是不得了。」安德森一边活动着身体说。他转动着上半身,伸长双手在空中画圈。
「安藤桑。」
「我也不知道。今天在电车里有人带着耳机,音量超大。害我像是被传染了一般般,那音乐在脑中挥也挥不去。」
原本以为半夜回家的路上应该不会有人,没想到正当我哼着歌牵着脚踏车走在路上时,看见安德森站在路旁,吓了我一大跳。而且就在我走出车站、到公交车总站旁的居酒屋独自发呆了几个小时之后。太阳早已下山很久了,但天气却依然闷热,骑脚踏车更是让人汗流浃背。所以才在途中改用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