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大渐,以常山、长广二王位地亲逼,深以后事为念。愔与尚书左仆射平秦王归彦、侍中燕子献、黄门侍郎郑子默受遗诏辅政,并以二王威望先重,咸有猜忌之心。初在晋阳,以大行在殡,天子谅訚,议令常山王在东馆,欲奏之事皆先谘决,二旬而止。仍欲以常山王随梓宫之鄴,留长广镇晋阳。执政复生疑贰,两王又俱从至于鄴。子献立计。欲处太皇太后于北宫,政归皇太后。又自天保八年已来,爵赏多滥,至是,愔先自表解其开封王,诸叨窃荣恩者皆从黜免。由是嬖宠失职之徒尽归心二叔。高归彦初虽同德,后寻反动,以疏忌之迹,尽告两王。可硃浑天和又每云:“若不诛二王,少主无自安之理。”宋钦道面奏帝,称二叔威权既重,宜速去之。帝不许曰:“可与令公共详其事。”愔等议出二王为刺史,以帝仁慈,恐不可所奏,乃通启皇太后,具述安危。有宫人李昌仪者,北豫州刺史高仲密之妻,坐仲密事入宫。太后与昌仪宗情,甚相昵爱。太后以启示之,昌仪密白太皇太后。愔等又议不可令二王俱出,乃奏以长广王为大司马、并州刺史,常山王为太师、录尚书事。及二王拜职,于尚书省大会百寮,愔等并将同赴。子默止之云:“事不可量,不可轻脱。”愔云:“吾等至诚体国,岂有常山拜职,有不赴之理?何为忽有此虑?”长广旦伏家僮数十人于录尚书后室,仍与席上勋贵数人相知,并与诸勋胄约:行酒至愔等,我各劝双杯,彼必致辞,我一曰“捉酒”,二曰“捉酒”,三曰“何不捉,”尔辈即捉。及宴如之。愔大言曰:“诸王反逆,欲杀忠良邪!尊天子,削诸侯,赤心奉国,未应及此。”常山王欲缓之,长广王曰:“不可。”于是愔及天和、钦道皆被拳杖乱殴击,头面血流,各十人持之。使薛孤延、康买执子默于尚药局。子默曰:“不用智者言,以至于此,岂非命也!”
会华阴诸杨请为乡导,玄感遂释洛阳,西图关中。宣言已破东都,取关西。宇文述等诸军蹑之。至弘农宫,父老遮说玄感曰:“宫城空虚,又多积粟,攻之易下。进可绝敌人之食,退可割宜阳之地。”玄感以为然,留攻三日,城不下,追兵遂至。玄感西至阌乡,上槃豆,布阵亘五十里,与官军且战且行,一日三败。复阵于董杜原,诸军大败之。玄感独与十余骑窜林木间,将奔上洛。追骑至,玄感叱之,皆惧而返走。至葭芦戍,窘迫,独与弟积善步行,谓积善曰:“事败矣,我不能受人戮辱,汝可杀我。”积善杀之,因自刺不死,为追兵所执,与玄感首俱送行在所,磔其尸于东都市,三日,复脔而焚之。余党悉平。
江浙贼高智慧自号东扬州刺史,吴州总管五原公元契镇会稽,以其兵盛而降之。智慧尽屠其众,契自杀。智慧有船舰千余艘,屯据要害,兵甚劲。素击之,自旦至申,苦战破之。智慧逃入海。蹑之,从余姚泛海趣永嘉。智慧来拒战,素击走,贼帅汪文进自称天子,据东阳,署其徒蔡道人为司空,守乐安。素进讨。悉平之。又破永嘉贼帅沈孝彻。于是步道向天台,指临海郡。遂捕遗逸,前后百余战,智慧遁守闽越。上以素久劳于外,诏令驰传入朝,加子玄感上开府,赐彩八千段。素以余寇未殄,恐为后患,又自请行。诏以素为元帅,复乘传至会稽。
愔一门四世同居,家甚隆盛,昆季就学者三十余人。学庭前有柰树,实落地,群兒咸争之。愔颓然独坐。其季父适入学馆,见之,大用嗟异。顾谓宾客曰:“此兒恬裕,有我家风。”宅内有茂竹,遂为愔于林边别葺一室,命独处其中,常铜盘具盛馔以饭之。因以督厉诸子曰:“汝辈但如遵彦谨慎,自得竹林别室、铜盘重肉之食。”愔从父兄黄门侍郎昱特相器重,曾谓人曰:“此兒驹齿未落,已是我家龙文;更十岁后,当求之千里外。”昱尝与十余人赋诗,愔一览便诵,无所遗失。及长,能清言,美音制,风神俊悟,容止可观,人士见之,莫不敬异;有识者多以远大许之。
穆弟俭,字景则。伟容仪,有才行。位北雍州刺史,政尚宽惠,夷夏安之。后从破齐神武于沙苑,封夏阳县侯,位开府仪同三司、华州刺史。卒,谥静。
子异,字文殊。美风仪,有器局。髫龀就学,日诵千言,见者奇之。九岁丁父忧,哀毁过礼,殆将灭性。及免丧之后,绝庆吊,闭户读书。数年之间,博涉书记。周闵帝时,为宁都郡太守,甚有能名,赐爵乐昌县子,后数以军功进爵为侯。隋文帝作相,行济州事。及践阼,拜宗正少卿,加上开府。蜀王秀之镇益州也,朝廷盛选纲纪,以异方直,拜益州总管长史,寻迁西南道行台兵部尚书。后历宗正卿、刑部尚书,出为吴州总管,甚有能名。时晋王广镇扬州,诏令异每岁一与王相见,评论得失,规谏疑阙。卒于官。子虔逊。
建义元年,为司徒。永安初,进位太保,加侍中,给后部鼓吹。元颢入洛,椿子昱为颢禽。又椿弟顺、顺子仲宣、兄子侃、弟子遁并从驾河内,为颢嫌疑。以椿家世显重,恐失人望,未及加罪。时人助其忧,或劝椿携家避祸。椿曰:“吾内外百口,何处逃窜?正当坐任运耳。”
顺弟津。津字罗汉,本字延祚,孝文赐改焉。少端谨,以器度见称。年十一,除侍御中散。时孝文幼冲,文明太后临朝,津曾入侍左右,忽咳逆失声,遂吐血数升,藏之衣袖。太后闻声,阅而不见,问其故,具以实言,遂以敬慎见知。赐缣百匹,迁符玺郎中。津以身在禁密,不外交游,至宗族姻表罕相参侯。司徒冯诞与津少结交友,而津见其贵宠,每恆退避,及相招命,多辞疾不往。诞以为恨,而津逾远焉。人或谓之曰:“司徒,君之少旧,何自外也?”津曰:“为势家所厚,复何容易!但全吾今日,亦足矣。”转振威将军,领监曹奏事令。孝文南征,以津为都督、征南府长史。后迁长水校尉,仍直阁。
愔从兄幼卿为岐州刺史,以直言忤旨见诛。愔闻之悲惧,因哀感发疾,后取急就雁门温汤疗疾。郭季素害其能,因致书恐之曰:“高王欲送卿于帝所。”仍劝其逃亡。愔遂弃衣冠于水滨,若见沈者。变易名姓,自称刘士安。入嵩山,与沙门昙谟征等屏居削迹。又潜之光州,因东入田横岛,以讲诵为业,海隅之士谓之刘先生。太守王元景阴佑之。
杨敷,字文衍,播族孙也。高祖晖,洛州刺史,赠恆农公,谥曰简。曾祖恩,河间太守。祖钧,博学强识,颇有干用。位七兵尚书、北道行台、恆州刺史、怀朔镇将,赠侍中、司空公,进封临贞县伯,谥曰恭。父暄,字宣和。性通朗,强识有学。位谏议大夫,以别将从广阳王深征葛荣,遇害。赠殿中尚书、华州刺史。
孝庄践阼,累迁洛阳令,以都督从太宰、上党王元穆讨平邢杲。师未还。属元颢入洛,庄帝出居河内。天穆惧,集诸将谋之。宽劝天穆径取成皋,会兵伊、洛。天穆然之,乃趣成皋,令宽与尔硃兆为后拒。寻以众议不同,乃回赴石济。宽夜行失道,遂后期,诸将咸言宽少与北海周旋,今不来矣。天穆答曰:“杨宽非轻去就者也,吾当为诸君明之。”言讫,候骑白宽至。天穆抚髀而笑曰:“吾固知其必来。”遽出帐迎,握其手曰:“是所望也”与天穆俱谒孝庄于太行。仍为都督,从平河内,进围北中。时梁陈庆之为颢勒兵守北门,天穆驻马围外,遣宽至城下说庆之,不答,久之乃曰:“贤兄抚军在,颇欲相见不?”宽答:“仆兄既力屈凶威,迹沦逆党,人臣之理,何烦相见。”天穆闻之,自此弥敬。
寻令素监营仁寿宫,素遂夷山堙谷,督役严急,作者多死,宫侧时闻鬼哭。及宫成,上令高颎前视,奏称颇伤绮丽,大损人丁。帝不悦。素惧,即于北门启独孤皇后曰:“帝王法有离宫别馆,今天下太平,造一宫何足损费。”后以此理谕上,上乃解。于是赐钱百万、绵绢三千段。
正光中,随父之并州。性既恬默,又好山水,遂入晋阳西县甕山读书。孝昌初,津为定州刺史,愔亦随父之职。以军功除羽林监,赐爵魏昌男,不拜。及中山为杜洛周陷,全家被囚絷。未几,洛周灭,又没葛荣。荣欲以女妻之,又逼以伪职。愔乃托疾,密含牛血数合,于众中吐之,仍阳喑不语。荣以为信然,乃止。永安初,还洛,拜通直散骑侍郎,年十八。
及庄帝诛尔硃荣,其从兄侃参赞帷幄。朝廷以其父津为并州刺史、北道大行台,愔随之任。有邯郸人杨宽者,求义从出籓,愔请津纳之。俄而孝庄幽崩,愔时适欲还都,行达邯郸,过杨宽家,为宽所执。至相州,见刺史刘诞,以愔名家盛德,甚相哀念,付长史慕容白泽禁止焉。遣队主巩荣贵防禁送都,至安阳亭,愔谓荣贵曰:“仆百世忠臣,输诚魏室,家亡国破,一至于此。虽曰囚虏,复何面目见君父之雠!得自缢于一绳,传首而去,君之惠也。”荣贵深相矜感,遂与俱逃。愔乃投高昂兄弟。
昱字元略,起家广平王怀左常侍。怀好武事,数游猎,昱每规谏。正始中,以京兆、广平二王国臣多纵恣,诏御史中尉崔亮穷案之,伏法都市者三十余人,不死者悉除名,唯昱与博陵崔楷以忠谏免。后除太学博士、员外散骑侍郎。
俄而江南人李稜等为乱,以素为行军总管讨之。帝命平定日,男子悉斩,女妇赏征人,在阵免者从贱。贼硃莫问自称南徐州刺史,以盛兵据京口。素舟师入自杨子津,进击破之。晋陵顾世兴自称太守,与其都督鲍迁等复来拒战。素逆击破之,执迁,虏三千余人。进击无锡贼帅叶皓,又平之。吴郡沈玄懀、沈杰等以兵围苏州,刺史皇甫绩频战不利,素率众援之。玄懀势迫,走投南沙贼帅陆孟孙。素击孟孙于松江,大破之,禽孟孙、玄懀。黝、歙贼帅沈雪、沈能据栅自固,又攻拔之。
帝遣武贲郎将陈稜攻元务本于黎阳。武卫将军屈突通屯河阳,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发兵继进,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兒复来赵援。玄感与前户部尚书李子雄计曰:“屈突通晓兵事,若度河则胜负难决,不如分兵拒之。不能济,则樊、卫失援。”玄感然之,将拒通。子盖知其谋,数击其营,玄感不果进。通遂济河,军于破陵。玄感为两军,西拒卫玄,东拒屈突通。子盖复出兵大战,玄感军频北。复与子雄计,子雄劝之直入关中,开永丰仓振贫乏,三辅可指麾而定。据有府库,东面而争天下,此亦霸王之业。
延昌末,起为华州刺史,与兄播前后牧本州,当世荣之。先是,受调绢度尺特长,在事因缘,共相进退,百姓苦之。津乃令依公尺度其输物,尤好者赐以杯酒而出;其所输少劣者,为受之,但无酒以示其耻。于是竞相劝厉,官调更胜。
后雍州刺史萧宝夤据州反,随业讨之,除侃为承业行台左丞。军次恆农,侃白承业曰:“今贼守潼关,全据形胜。须北取蒲坂,飞棹西岸,置兵死地,人有斗心,华州之围,可不战而解;潼关之贼,必望风溃散。诸处既平,长安自克。愚计可录,请为明公前驱。”承业从之,令其子子产等领骑与侃于恆农北度,便据石锥壁。乃班告曰:“今且停军于此,以待步卒,兼观人情向背。若送降名者,各自还村,侯台军举三烽火,各亦应之,以明降款。其无应烽,即是不降之村,理须殄戮。”人遂传相告报。实未降者,亦诈举烽,一宿之间,火光遍数百里内。围城之寇,不测所以,各自散归。长安平,侃颇有力焉。建义初,除岐州刺史。属元颢内逼,诏行北中郎将。
广阳王深与宽素相昵,深犯法得罪,宽被逮捕。孝庄为侍中,与宽有旧,藏之于宅,遇赦得免。除宗正丞。北海王颢少相器重,时为大行台北征葛荣,欲启宽为左丞。宽辞以孝庄厚恩未报,义不见利而动。颢未之许,颢妹婿李神轨谓颢曰:“匹夫犹不可夺志,况义士乎。”乃止。
周大冢宰宇文护引为中外记室,转礼曹,加大都督。周武帝亲总万机,素以其父守节陷齐,未蒙朝命,上表申理,至于再三。帝大怒,命左右斩之。素又言曰:“臣事无道天子,死其分也。”帝悟其言,赠敷使持节、大将军、谯、广、复三州刺史,谥曰忠壮。拜素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渐见礼遇。常令为诏,下笔立成,词义兼美。帝嘉之,谓曰:“善相自勉,勿忧不富贵。”素应声曰:“臣但恐富贵来逼臣,臣无心图富贵。”
遁字山才。其家贵显,诸子弱冠,咸縻王爵。而遁性静退,年近三十,方为镇西府主簿。累迁尚书左丞、金紫光禄大夫,亦被害于洛。太昌初,赠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幽州刺史,谥曰恭定。
先是,泉州人王国庆,南安豪族也,杀刺史刘弘,据州为乱。自以海路艰阻,非北人所习,不设备伍。素泛海奄至,国庆遑遽,弃州走。素分遣诸将,水陆追捕。时南海先有五六百家,居水为亡命,号曰游艇子;智慧、国庆欲往依之。素乃密令人说国庆,令斩智慧以自效。因庆乃斩智慧于泉州。自余支党悉降,江南大定。上遣左领军将军独孤陀至浚仪迎劳,比到京师,问者日至。拜素子玄奖仪同,赐黄金四十斤,加银瓶,实以金钱,缣三千段、马二百匹、羊三千口、田百顷、宅一区。
孝庄还,复前官。尔硃荣之死,昱为东道行台拒尔硃仲远。会尔硃兆入洛,昱还京师。后归乡里,亦为天光所害。太昌初,赠司空公、定州刺史。
玄感世荷国恩,位居上将。先公奉遗诏曰:“好子孙为我辅弼之,恶子孙为我屏黜之。”所以上禀先旨,下顺人心,废此淫昏,更立明哲。今四海同心,九有咸应,士卒用命,如赴私仇,人庶相趋,义形公道。天意人事,较然可知。公独害孤城,势何支久?愿以黔黎在念,社稷为心,勿拘小礼,自贻伊戚。谁谓国家,一旦至此!执笔潸然,言无所具。
时所用钱,人多私铸,稍就薄小,乃至风飘水浮,米斗几直一千。侃奏听人与官并铸五铢,使人乐为,而俗弊得改。庄帝从之。后除侍中,加卫将军、右光禄大夫。
孝庄徙河北,执侃手曰:“朕停卿蕃寄,移任此者,正为今日。但卿尊卑百口,若随朕行,所累处大。卿可还洛,寄之后图。”侃曰:“宁可以臣微族,顿废君臣之义。”固求陪从。除度支尚书,兼给事黄门侍郎,敷西县公。及车驾南还,颢令梁将陈庆之守北中城,自据南岸。有夏州义士为颢守河中渚,乃密信通款,求破桥立效。尔硃荣赴之。及桥破,应接不果,皆为颢屠。荣将为还计,欲更图后举。侃曰:“若今即还,人情失望,未若召发人材,唯多缚筏,间以舟楫,沿河广布。令数百里中,皆为度势,颢知防何处?一旦得度,必立大功。”荣大笑从之。于是尔硃兆等于马渚诸杨南度,颢便南走。车驾入都,侃解尚书,正黄门。以济河功,进爵济北郡公,复除其长子师仲为秘书郎。
元淑,博陵人。父世模,初从高宝,后以众归周,授上开府,寓居京兆之云阳。隋文帝践阼,恆典宿卫。后从晋王伐陈,力战而死。朝廷以其身死王事,以元淑袭父本官,赐物三千段。元淑性疏诞,不事产业,家徒壁立。后授骠骑将军,将之官,无以自给。时长安富人宗连家累千金,仕周为三原令,有季女,慧而有色。连每求贤夫,闻元淑,请与相见。连有风仪,美谈笑,元淑亦慕之。及至其家,服玩居处,拟于将相,酒酣,奏女乐,元淑所未见也。及出,连又致殷勤。元淑再三来,宴乐更侈于前。因问所须,尽买与之,元淑致谢,连复拜求以女妻之。元淑感而纳焉,遂为富人。
初,尚书令王肃除扬州刺史,出顿洛阳东亭。酣后,广阳王嘉、北海王详等与播论议竞理,播不为屈。北海王顾昱曰:“尊伯性刚不伏理,大不如尊使君也。”昱对曰:“昱父道隆则从其隆,道洿则从其洿;伯父刚则不吐,柔亦不茹。”坐叹其能言。肃曰:“非此郎,何得申二父之美。”
代苏威为尚书右仆射,与高颎专掌朝政。素性疏而辩,高下在心,朝贵之内,颇推高颎,敬牛弘,厚接薛道衡,视苏威蔑如也。自余朝臣,多被陵轹。其才艺风调,优于高颎。至于推诚体国,处物平当,有宰相识度,不如颎远矣。
延昌三年,以本官带詹事丞。时明帝在怀抱中,至于出入,左右、乳母而已,不令宫寮闻知。昱谏曰:“陛下不以臣等凡浅,备位宫臣,太子动止,宜令翼从。自比以来,轻尔出入,进无二傅导引之美,退阙群寮陪侍之式。非所谓示人轨仪,著君臣之义。陛下若召太子,必降手敕,令臣下咸知,为后世法。”于是诏自今若非手敕,勿令兒辄出,宫臣在直者,从至万岁门。转太尉掾,兼中书舍人。
景明中,宣武游于北芒,津时陪从。太尉、咸阳王禧谋反,帝驰入华林。时直阁中有同禧谋,皆在从限。及禧平,帝顾谓朝臣曰:“直阁半为逆党,非至忠者安能不豫此谋。”因拜津左中郎将,迁骁骑将军,仍直阁。
遭罹家难,常以丧礼自居,所食唯盐米而已,哀毁骨立。神武愍之,常相开慰。及韩陵之战,愔每阵先登。朋僚咸共怪叹曰:“杨氏儒生,今遂为武士,仁者必勇,定非虚论。”顷之,表请解职还葬,一门之内,赠太师、太傅、丞相、大将军者二人;太尉、录尚书及尚书令者三人;仆射、尚书者五人;刺史、太守者二十余人。追荣之盛,古今未之有也。及丧柩进发,吉凶仪卫亘二十余里,会葬者将万人。是日,隆冬盛寒,风雪严厚,愔跣步号哭,见者无不哀之。寻征赴晋阳,仍居本职。
自尚公主后,衣紫罗袍、金镂大带。遇李庶,颇以为耻,谓曰:“我此衣服,都是内裁,既见子将,不能无愧。”
太皇太后临愔丧,哭曰:“杨郎忠而获罪。”以御金为之一眼,亲内之,曰:“以表我意。”常山亦悔杀之。先是童谣曰:“白羊头毣秃,羖历头生角。”又曰:“羊羊吃野草,不吃野草远我道,不远打尔脑。”又曰:“阿姑,祸也;道人姑夫,死也。”羊为愔也,“角”文为用刀,“道人”谓废帝小名,太原公主尝作尼,故曰“阿姑”,愔、子献、天和皆尚帝姑,故曰“道人姑夫”云。
灵太后尝谓昱曰:“亲姻在外,不称人心,卿有所闻,慎勿讳隐。”昱奏扬州刺史李崇五车载货,恆州刺史杨钧造银食器十具,并饷领军元叉。灵太后令召叉夫妻,泣而责之。叉深恨昱。昱第六叔舒妻,武昌王和之妹,和即叉之从祖父。舒早丧,有一男六女,及终丧,元氏请别居。昱父椿集亲姻泣谓曰:“我弟不幸早终,今男未婚,女未嫁,何便求别居?”不听。遂怀憾。神龟二年,瀛州人刘宣明谋反,事觉逃窜。叉使和及元氏诬告昱藏宣明,云昱父椿、叔津并送甲仗三百具,谋图不逞。叉又构成其事。乃遣夜围昱宅收之,并无所获。太后问状。昱具对元氏构衅之端,言至哀切。太后乃解昱缚,和及元氏并处死刑。而叉相左右,和直免官,元氏卒亦不坐。及叉之废太后也,乃出昱为济阴内史。中山王熙起兵于鄴,叉遣黄门卢同诣鄴刑熙,并穷党与。同希叉旨,就郡锁昱赴鄴,囚讯百日乃还任。
自道武平中山,多置军府,以相威摄。凡有八军,军各配兵五千,食禄主帅军各四十六人。自中原稍定,八军之兵渐割南戍,一军兵才千余,然主帅如故,费禄不少。椿表罢四军,减其主帅百八十四人。椿在州,因修黑山道余功,伐木私造佛寺,役兵,为御史所劾,除名。
夫建忠立义,事有多途,见机而作,盖非一揆。昔伊尹放太甲于桐宫,霍光废刘贺于昌邑,此并公度内,不能一二披陈。高祖文皇帝诞膺天命,造兹区宇,在FM玑以齐七政,握金镜以驭六龙,无为而至化流,垂拱而天下乂。今上纂承宝历,宜固洪基,乃自绝于天,殄人败德。频年肆眚,盗贱于是滋多;所在修营,人力为之凋尽。荒淫酒色,子女必被其侵;耽玩鹰犬,禽兽皆离其毒。朋党相扇,贷贿公行,纳邪佞之言,杜正直之口。加以转输不息,徭役无期;士卒填沟壑,骸骨蔽原野;黄河之北则千里无烟,江、淮之间则鞠为茂草。
穆字绍叔,暄弟也。仕魏,华州别驾。孝武末,弟宽请以澄城县伯让穆,诏许之。终于并州刺史,赠开府仪同三司、华州刺史。
初,献文世有蠕蠕万余户降附,居于高平、薄骨律二镇。太和末叛走,唯有一千余家。太中大夫王通、高平镇将郎育等求徙置淮北,防其后叛。诏椿徙焉。椿上书,以为裔不谋夏,夷不乱华,是以先朝居之荒服之间,正欲悦近来远。今新附者众,若旧者见徙,新者必不安,愚谓不可。时八坐不从,遂于济州缘河居之。及冀州元愉之难,果悉浮河赴贼,所在钞掠,如椿所策。后除朔州刺史。在州为廷尉奏椿前为太仆卿,招引百姓,盗种牧田三百四十顷,依律处刑五岁。尚书邢峦据正始别格,奏罪应除名,注籍盗门,同籍合门不仕。宣武以亲律既班,不宜杂用旧制,诏依断,以赎论。后除定州刺史。
素多权略,乘机赴敌,应变无方。然大抵驭戎严整,有犯令者,立斩无所宽贷。每将临寇,辄求人过失而斩之,多者百余人,少不下数十,流血盈前,言笑自若。及对阵,先令一二百人赴敌,陷阵则已,如不能陷而还,无问多少,悉斩之。又令二百人复进,还如向法。将士股栗,有必死心,由是战无不胜,称为名将。素时贵幸,言无不从。其从素征代者,微功必录。至于他将,虽大功,多为文吏所谴却。故素虽严忍,士亦以此愿从。
约字惠伯。童兒时尝登树,坠地为查伤,由是竟为宦者。性如沈静,内多谲诈,好学强记。素友爱之,凡有所为,先筹于约而行。在周末,以素军功赐爵安成县公,拜上仪同三司。文帝受禅,历位长秋卿、鄜州刺史、宗正、大理三少卿。
秦州羌吕苟兒、泾州屠各陈瞻等反,诏椿为别将,隶安西将军元丽讨之。贼守峡自固。或谋伏兵断其出入,待粮尽攻之。或云斩山木,从火焚之。椿曰:“并非计也。贼深窜,正避死耳。今宜勒三军勿更侵掠,贼必谓见险不前,心轻我军,然后掩其不备,可一举而平。”乃缓师。贼果出掠,仍以军中驴马饵之。衔枚夜袭,斩瞻传首。入正太仆卿。
炀帝嗣位,征为户部尚书,转纳言,改授右光禄大夫。从幸江都宫,以足疾,不堪趋奏,复授户部尚书,位右光禄大夫。卒官,谥曰定。初文恩当袭父爵,自以非嫡,遂让弟纪,当世多之。
孝昌中,北镇扰乱,侵逼旧京,乃加津安北将军,北道大都督,寻转左卫,加抚军将军。津始受命,出据灵丘。而贼帅鲜于修礼起于博陵,定州危急,遂回师南赴。始至城下,荣垒未立,而州军新败。津以贼既乘胜,士众荣疲,栅垒未安,不可拟敌,欲移军入城,更图后举。刺史元固称贼既逼城,不可示弱,乃闭门不内。津挥刃欲斩门者,军乃得入。贼果夜至,见栅空而去。其后,贼攻州城东面,已入罗城。刺史闭小城东门,城中骚扰。津开门出战,贼退,人心少安。寻除定州刺史,又兼吏部尚书、北道行台。初,津兄椿得罪此州,由钜鹿人赵略投书所致。及津至,略举家逃走。津乃下教慰喻,令其还业。于是阖州愧服,远近称之。时贼帅鲜于修礼、杜洛周贱掠州境,孤城独立,在两寇之间。津修理战具,更营雉堞。又于城中去城十步,掘地至泉,广作地道,潜兵涌出,置炉铸铁,持以灌贼。贼遂相告曰:“不畏利槊坚城,唯畏杨公铁星。”津与贼帅元洪业等书喻之,并授铁券,许之爵位,令图贼帅毛普贤。洪业等感寤,复书云欲杀普贤。又云:“贼欲围城,正为取北人,城中所有人,必须尽杀。”津以城内北人,虽是恶党,然掌握中物,未忍便杀,但收内子城,防禁而已。将吏无不感其仁恕。朝廷初送铁券二十枚,委津分给。津随贼中首领,间行送之;修礼、普贤颇亦由此而死。
北都时,朝法严急。太和初,吾兄弟三人并居内职:兄在高祖左右,吾与津在文明太后左右。于时口敕,责诸内官,十日仰密得一事,不列便大嗔嫌。诸人多有依敕密列者,亦有太后、高祖中间传言构间者。吾兄弟自相诫曰:“今忝二圣近臣,居母之间难,宜深慎之。又列人事,亦何容易,纵被嗔责,勿轻言。”十余年中,不尝言一人罪过。时大被嫌责,答曰:“臣等非不闻人语,正恐不审,仰误圣听,以是不敢言。”于后终以不言。蒙赏及二圣间言语,终不敢辄尔传通。太和二十一年,吾从济州来朝,在清徽堂豫宴。高祖谓诸贵曰:“北京之日,太后严明,吾每得杖。左右因此有是非言。和朕母子者,唯杨播兄弟。”遂举爵赐兄及我酒。汝等脱若万一蒙明主知遇,宜深慎言语,不可轻论人恶也。吾自惟文武才艺、门望姻援不胜他人。一旦位登侍中、尚书,四历九卿,十为刺史,光禄大夫、仪同、开府、司徒、太保,津今复为司空者,正由忠谨慎口,不尝论人之过,无贵无贱,待之以礼,以是故至此耳。闻汝等学时俗人,乃有坐待客者,有驱驰势门者,有轻论人恶者;及见贵胜则敬重之,见贫贱则慢易之,此人行之大失,立身之大病也。汝家仕皇魏以来,高祖以下乃有七郡太守、三十二州刺史,内外显职,时流少比。汝等若能存礼节,不为奢淫骄慢,假不胜人,足免尤诮,足成名家。吾今年始七十五,自惟气力,尚堪朝觐天子,所以孜孜求退者,正欲使汝等知天下满足之议,为一门法耳,非是苟求千载之名。汝等能记吾言,吾百年后终无恨矣。
仲宣子玄就,幼而俊拔。收捕时,年九岁,牵挽兵人曰:“欲害诸尊,乞先就死。”兵以刀斫断其臂,犹请死不止,遂先杀之。永熙初,赠汝阴太守。
遂进逼东都城。刑部尚书卫玄率众自关中来援东都,以步骑二万度瀍、涧挑战。玄感伪北,玄逐之,伏兵发,前军尽没。后数日,玄复与玄感战。兵始合,玄感诈令人大呼曰:“官军已得玄感矣。”玄军稍怠,玄感与数千骑乘之,大溃,拥八千人而去。玄感骁勇多力,每战,亲运长矛,身先士卒,喑鸣叱咤,所当莫不震慑,论者方之项羽。又善抚驭,士乐致死。由是战无不捷。玄军日蹙,粮又尽,乃悉众决战,阵于北邙,一日间战十余合。玄感弟玄挺中流矢而毙,玄感稍却。樊子盖复遣兵攻尚书省,又杀数百人。
还朝未几,元颢侵逼大梁,除昱南道大都督,镇荥阳。颢禽济阴王晖业,乘虚径进,城陷。昱与弟息五人在门楼上。颢至,执昱下,责曰:“卿今死甘心不?”答曰:“分不望生,向所以不下楼,正虑乱兵耳。但恨八十老父无人供养,乞小弟一命,便是死不朽也。”颢将陈庆之、胡光等伏颢帐前曰:“陛下度江三千里,无遗镞费。昨日杀伤五百余人,求乞杨昱以快意。”景曰:“我在江东闻梁主言,初下都,袁昂为吴郡不降,称其忠节。奈何杀昱。”于是斩昱下统帅三十七人,皆令蜀兵刳腹取心食之。
及居端揆,经综机衡,千端万绪,神无滞用。自天保五年已后,一人丧德,维持匡救,实有赖焉。每天子临轩,公卿拜授,施号发令,宣扬诏册,愔辞气温辩,神仪秀发,百寮观听,莫不悚动。自居大位,门绝私交。轻货财,重仁义,前后赏赐,积累巨万,散之九族;架箧之中,唯有书数千卷。太保、平原王隆之与愔邻宅,愔尝见其门外有富胡数人,谓左右曰:“我门前幸无此物。”性周密畏慎,恆若不足,每闻后命,愀然变色。
敷少有志操,重然诺,人景慕之。魏建义初,袭祖钧爵临贞县伯。稍迁廷尉少卿,断狱以平允称。周孝闵践阼,进爵为侯。天和中,为汾州刺史,进爵为公。齐将段孝先率众来寇,城陷见禽。齐人方任用之,敷不为屈,遂以忧愤卒于鄴。子素。
及隋文帝为丞相,素深自结纳,帝甚器之,以为汴州刺史。至洛阳,会尉迟迥作乱。荥州刺史宇文胄据武牢应迥,素不得进。帝拜素大将军,击胄破之。迁徐州总管,位柱国,封清河郡公,以弟岳为临贞公。及隋受禅,加上柱国,拜御史大夫。其妻郑氏性妒悍,素忿之曰:“我若作天子,卿定不堪为皇后。”郑氏奏之,由是坐免。
椿还乡里,遇子昱将还京师,使陈宝夤赏罚云为,不依常宪,恐有异心。昱还,面启明帝及灵太后,并不纳。及宝夤邀害御只中尉郦道元,犹上表自理,称为椿父子所谤。
后见朝纲渐紊,帝又猜忌日甚,内不自安,遂与诸弟潜谋废帝立秦王浩。及从征吐谷浑,还至达斗拔谷,时从官狼狈,玄感欲袭击行宫。其叔慎曰:“士心尚一,国未有衅,不可图也。”玄感乃止。时帝好征伐,玄感欲立威名,阴求将领,以告兵部尚书段文振。振以白帝,帝嘉之,谓群臣曰:“将门有将,故不虚也。”于是赉物千段,礼遇益隆,颇预朝政。
出除岐州刺史,津巨细躬亲,孜孜不倦。有武功人赍绢三匹,去城十里,为贼所劫。时有使者驰驿而至,被劫人因以告之。使者到州,以状白津。津乃下教,云有人著某色衣,乘某色马,在城东十里被杀,不知姓名。若有家人,可速收视。有一老母行哭而出,云是己子。于是遣骑追收,并绢俱获。自是阖境畏服。至于守令寮佐有浊货者,未曾公言其罪,常以私书切责之。于是官属感厉,莫有犯法者。以母忧去职。
愔贵公子,早著声誉,风表鉴裁,为朝野所称。家门遇祸,唯有二弟一妹及兄孙女数人。抚养孤幼,慈旨温颜,咸出仁厚。重分义,轻货财,前后赐与,多散之亲族。群从弟侄十数人,并待而举火。频遭迍厄,冒履艰危,一飡之惠,酬答必重;性命之仇,舍而不问。典选二十余年,奖擢人伦,以为已任。然取士多以言貌,时致谤言,以为愔之用人,似贫士市瓜,取其大者。愔闻,不以为意。其聪记强识,半面不忘。每有所召,或单称姓,或单称名,无有误者。后有选人鲁漫汉,自言猥贱,独不见识。愔曰:“卿前在元子思坊骑秃尾草驴,经见我不下,以方麹鄣面,我何不识卿?”漫汉惊服。又调之曰:“名以定体,漫汉果自不虚。”又令吏唱人名,误以卢士深为士琛。士深自言,愔曰:“卢郎润朗,所以比玉。”
宽性通敏,有器干。频牧数州,号称清简。历居台阁,有当官之誉。然与柳机不协,案成其罪,时论颇以此讥之。保定元年,除总管梁兴等十九州诸军事、梁州刺史。薨于州,赠华、陕、虞、上、潞五州刺史,谥曰元。子文恩。
及帝在东都,令约诣京师享庙,行至华阴,见其先墓。遂枉道拜哭,为宪司所劾,坐免官。寻拜浙阳太守。其兄子玄感时为礼部尚书,与约恩义甚笃,既怆分离,形于颜色。帝谓曰:“公比忧瘁,得非为叔也?”玄感再拜流涕曰:“诚如圣旨。”帝亦思约废立功,由是征入朝。未几卒,以素子玄挺后之。
子孝邕,员外郎,奔免。匿蛮中,潜结渠率,谋报尔硃氏。微服入洛,为尔硃世隆所杀。椿弟颖,字惠哲,本州别驾。
神武知愔存,遣愔从兄宝猗赍书慰喻;仍遣光州刺史奚思业令搜访,以礼发遣。神武见之悦,除太原公开府司马,转长史,复授大行台右丞,封华阴县侯,迁给事黄门侍郎,妻以庶女。又兼散骑常侍,为聘梁使主。至碻磝,州内有愔家旧佛寺。精庐礼拜,见太傅容像,悲感恸哭,呕血数升,遂发病不成行,舆疾还鄴。久之,以本官兼尚书吏部郎中。武定末,以望实之美,超拜吏部尚书,加侍中、卫将军,侍学典选如故。
愔字遵彦,小名秦王。兒童时,口若不能言;而风度深敏,出入门闾,未尝戏弄。六岁学史书,十一受《诗》、《易》,好《左氏春秋》。幼丧母,曾诣舅源子恭。子恭与之饮,问读何书。曰:“诵《诗》”。子恭曰:“诵至《渭阳》未邪?”愔便号泣感噎。子恭亦对之歔欷,遂为之罢酒。子恭后谓津曰:“常谓秦王不甚察慧,从今已后,更欲刮目视之。”
于是乃以天子之命,下诏罪之;罪止一身,家口不问。寻复簿录五家,王晞固谏,乃各没一房,孩幼尽死,兄弟皆除名。
孝武与齐神武有隙,遂召募骁勇,广增宿卫,以宽为阁内大都督,专总禁旅。从孝武入关,兼吏部尚书,录从驾勋,进爵华山郡公。大统初,迁太子太傅。五年,除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东雍州刺史,即本州也。废帝初,为尚书左仆射、将作大监,坐事免。周明帝初,拜大将军,从驾兰祥讨吐谷浑,破之,别封宜阳县公。除小冢宰,转御正中大夫。武成二年,诏宽与麟趾殿学士参定经籍。
颖弟顺,字延和,宽裕谨厚。豫立庄帝功,封三门县伯,位冀州刺史。罢州还,遇害。太昌初,赠太尉公、录尚书事、相州刺史。子辩,字僧达,位东雍州刺史。
二十年,晋王广为灵、朔道行军元帅,素为长史,王卑躬交素。及为太子,素之谋也。仁寿初,代高颎为尚书左仆射,赐良马十匹、牝马二百匹、奴婢百口。其年,以素为行军元帅,出云中击突厥,连破之。突厥走,追至夜及之。将复战,恐贼越逸,令其骑稍后,于是亲将两骑并降突厥二人与虏并行,不之觉也。侯其顿舍未定,趣后骑掩击,大破之。自是突厥远遁,碛南无复虏庭。以功进子玄感位柱国,玄纵为淮南郡公,赏物二万段。
庄帝还宫,椿上书频请归老,诏听服侍中服,赐朝服一袭、八尺床帐、几、杖,不朝,乘安车,驾驷马,给扶,传诏二人,仰所在郡县四时以礼存问安否。椿奉辞于华林园,帝下御座,执手流泪曰:“公先帝旧臣,实为元老。但高尚其志,决意不留,既难相违,深用凄切。”椿亦歔欷,欲拜,帝亲执不听。赐以绢布,给羽林卫送。群公百寮饯于城西张方桥,行路观者莫不称叹。椿临行,诫子孙曰:
杨敷子素孙玄感素弟约约从叔异敷叔父宽宽子文恩纪
二叔率高归彦、贺拔仁、斛律金拥愔等唐突入云龙门。见都督叱利骚,招之不进,使骑杀之。开府成休宁拒门,归彦喻之,乃得入。送愔等于御前。长广王及归彦在硃华门外。太皇太后临昭阳殿,太后及帝侧立。常山王以砖叩头,进而言曰:“臣与陛下骨肉相连。杨遵彦等欲擅朝权,威福自己,自王公以还,皆重足屏气,共相脣齿,以成乱阶。若不早图,必为宗社之害。臣与湛等为国事重,贺拔仁、斛律金等惜献皇帝业,共执遵彦等,领入宫,未敢刑戮。专辄之失,罪合万死。”帝时默然。领军刘桃枝之徒陛卫,叩刀仰视,帝不睨之。太皇太后令却仗不肯,又厉声曰:“奴辈即今头落!”乃却。因问杨郎何在,贺拔仁曰:“一目已出。”太皇太后怆然曰:“杨郎何所能,留使不好邪?”乃让帝曰:“此等怀逆,欲杀我二兒,次及我耳。何纵之?”帝犹不能言。太皇太后怒且悲,王公皆泣。太皇太后曰:“岂可使我母子受汉老妪斟酌。”太后拜谢。常山王叩头不止。太皇太后谓帝:“何不安慰尔叔?”帝乃曰:“天子亦不敢与叔惜,岂敢惜此汉辈!但愿乞兒性命,兒自下殿去,此等任叔父处分。”遂皆斩之。长广王以子默昔谗己,作诏书,故先拔其舌,截其手。
杨播,字延庆,弘农华阴人也。高祖结,仕慕容氏,位中山相。曾祖珍,道武时归国,位上谷太守。祖真,河内、清河二郡太守。父懿,延兴末为广平太守,有称绩。孝文南巡,吏人颂之,征为选部给事中,有公平誉。除安南将军、洛州刺史,未之任,卒。赠本官,加弘农公,谥曰简。
尔硃世隆等将害椿家,诬其为逆,奏请收之。节闵不许;世隆复苦执,不得已,乃下诏。世隆遂遣步骑夜围其宅,天光亦同日收椿于华阴,东西两处,无少长皆遇祸,籍没其家。节闵惋怅久之。
燕子献字季则,广汉下洛人。少时相者谓曰:“使役在胡、代,富贵在齐、赵。”后遇周文于关中创业,用为典签,将命使于蠕蠕。子献欲验相者之言,来归。神武见之大悦。神武旧养韩长鸾姑为女,是为阳翟公主,遂以嫁之,甚被待遇。文宣时,官至侍中。济南即位,委任弥重,除尚书右仆射。子献素多力,头少发,当狼狈之际,排众走出省门,斛律光逐而禽之。子献叹曰:“丈夫为计迟,遂至此!”天统五年,追赠司空。天和事见兄元传。
其弟玄奖为义阳太守,将归玄感,为郡丞周旋玉所杀。玄纵弟万石,自帝所逃归,至高阳,止传舍,监事许华与郡兵执之,斩于涿郡。万石弟仁行,官至朝议大夫,斩于长安。并具枭磔。公卿请改玄感姓为枭氏,诏可之。
永安二年,兼吏部尚书。元颢内逼,庄帝将亲出讨,以津为中军大都督,兼领军将军。未行,颢入。及颢败,津乃入宿殿中,扫洒宫掖,遣第二子逸封闭府库,各令防守。及帝入也,津迎于北芒,流涕谢罪。帝深嘉慰之。寻以津为司空,加侍中。尔硃荣死,使津以本官为兼尚书令、北道大行台、都督、并州刺史,委以讨胡经略。津驰至鄴,将从滏口而入。遇尔硃兆等已克洛,相州刺史李神等议欲与津举城通款,津不从。以子逸既为光州刺史,兄子昱时为东道行台,鸠率部曲,在于梁、沛,津规欲东转,更为方略。乃率轻骑望于济州度河。而尔硃仲远已陷东郡,所图不果,遂还京师。普泰元年,亦遇害于洛。太昌初,赠大将军,太傅、都督、雍州刺史,谥曰孝穆。将葬本乡,诏大鸿胪持节监护丧事。长子遁。
郑颐字子默,彭城人。高祖据,魏彭城太守,自荥阳徙焉。颐聪敏,颇涉文义,而邪险不良。初为太原公东阁祭酒。天保世,稍迁中书侍郎。与宋钦道特相友爱,钦道每师事之。杨愔始轻宋、郑,不为之礼。俄而自结人主,稍不可制。钦道旧与济南款狎,共相引致,无所不言。乾明初,拜散骑常侍,兼中书侍郎。二人权将杨愔相埒。愔见害之时,邢子才流涕曰:“杨令君虽其人,死日恨不得一佳伴。”颐后与愔同诏追赠殿中尚书、广州刺史。颐弟抗,字子信,颇有文学。武平末,兼左右郎中,待诏文林馆。
既而杜洛周围州城,津尽力捍守。诏加卫将军,将士有功者任津科赏,兵人给复八年。葛荣以司徒说津。津大怒,斩其使以绝之。自受攻围,经历三稔,朝廷不能拯赴。乃遣长子遁突围出。诣蠕蠕主阿那瑰,令其讨贼。遁日夜泣诉,阿那瑰遣其从祖吐豆发率精骑南出。前锋已达广昌,贼防塞益口,蠕蠕遂还。津长史李裔引贼入,津苦战不敌,遂见拘执。洛周脱津衣服,置地牢下数日,将烹之。诸贼还相谏止,遂得免害。津曾与裔相见,对诸贼帅以大义责之,辞泪俱发,裔大惭。典守者以告洛周,弗之责。及葛荣并洛周,复为荣所拘。荣破,始得还洛。
及平齐之役,素请率麾下先驱,帝从之。赐以竹策曰:“朕方欲大相驱策,故用此物赐卿。”从齐王宪与齐人战于河阴,以功封清河县子,授司城大夫。复从宪拔晋州,屯兵鸡栖原。齐主以大军至,宪惧,宵遁。为齐兵蹑,众多败散。素与骁将十余人尽力苦战,宪仅而获免。齐平,加上开府,改封成安县公。寻从王轨破陈将吴明彻于吕梁,行东楚州事。封弟慎为义安侯。陈将樊毅筑城泗口,素击走之,夷毅所筑城。宣帝即位,袭父爵临贞县公,以弟约为安成公。寻从韦孝宽徇淮南。
元进,余杭人。少好任侠,为州里所宗,两手各长尺余,臂垂过膝。属辽东之役,百姓骚动,元进自以相表非常,遂聚亡命。会玄感起于黎阳,元进应之。旬月,众至数万,将度江而玄感败。吴郡硃燮、晋陵管崇亦举兵,有众七万,共迎元进,奉以为主。据吴郡,称为天子,以燮、崇俱为仆射,署百官。帝令将军吐万绪、光禄大夫鱼俱罗讨焉。为绪所败,硃燮战死。俄而绪、俱罗并得罪。江都郡丞王世充发兵击之。有大流星坠于江都,未及地而南逝,磨拂竹木皆有声,至吴郡而落于地。元进恶之,令掘地入二丈得一石,径丈余。数日,失石所在。世充度江,元进遣兵人各持茅,因风纵火。世充大惧,将弃营。遇反风火转,元进众惧烧而退,世充大破之。元进及崇俱为世充所杀。世充坑其众于黄亭涧,死者三万人。其后董道冲、沈法兴、李子通等并乘此而起。素母弟约。
论曰:杨播兄弟俱以忠毅谦谨,荷内外之任;公卿牧守,荣赫累朝,所谓门生故吏遍于天下。而言色恂恂,出于诚至;恭德慎行,为世师范,汉之陈纪,门法所不过焉。后魏以来,一门而已。诸子秀立,青紫盈庭,积善之庆,盖有凭也。及逆胡擅朝,淫刑肆毒,以斯族而遇斯祸,何报施之反哉。愔雅道风流,早同标致,公望人物所推。夫处乱虐之世,当机衡之重,朝有善政,是也。及寄天下之命,托六尺之孤,旬朔未几,身亡君辱。进不能送往事居,观几卫主;退不能保身全名,辞宠招福。朝廷之衅,既已仗义断恩;猜忌之涂,无容推心受乱。是知变通之术,非所长也。处道少而轻侠,俶傥不羁;兼文武之资,包英奇之略,志怀远大,以功名自许。属隋文帝将清六合,委以腹心之寄。扫妖氛于牛斗,江海恬波;摧骁猛于龙庭,匈奴远遁。若其夷凶静乱,功臣莫居其右;览其奇策高文,足为一时之杰。然以智诈自立,不由仁义之道,阿谀时主,高下其心。营构离宫,陷君于奢侈;谋废冢嫡,致国于倾危。终使宗庙丘墟,市朝霜露,究其祸败之源,实乃素之由也。玄感宰相之子,荷恩二世,君之失德,当竭腹心。未议致身,先图问鼎,假称伊、霍之事,将肆莽、卓之心,人神同疾,败不旋踵。昆弟就菹醢之诛,先人受焚如之酷,不亦甚乎。约外示温柔,内怀狡算,为蛇画足,终倾国本,俾无遗育,不亦宜哉。宽闲关夷险,竟以功名自卒。文恩能以爵让,其殆仁乎。
开皇十八年,突厥达头可汗犯塞,以素为灵州道行军总管。出塞讨之,赐物二千段、黄金百斤。先是诸将与虏战,每虑胡骑奔突,皆戎车步骑相参,与鹿角为方阵,骑在内。素曰:“此乃自固之道。”于是悉除旧法,令诸军为骑阵。达头闻之,大喜,以为天赐,下马仰天而拜,率精骑十余万至。素奋击,大破。达头被重创而遁,众号哭而去。优诏赐缣二万匹及万钉宝带,加子玄感位大将军,玄奖、玄纵、积善并上仪同。
庄帝将图尔硃荣,侃与内弟李晞、城阳王徽、侍中李彧等咸预其谋。尔硃兆入洛,侃时休沐,遂窜归华阴。普泰初,天光在关西,遣侃子妇父韦义远招慰之,立盟许恕其罪。侃从兄昱恐为家祸,令侃出应,假其食言,不过一人身没,冀全百口。侃赴之,为天光所害。太昌初,赠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幽州刺史。子纯陀袭。
天保初,以本官领太子少傅,别封阳夏县男。又诏监太史,迁尚书右仆射。尚太原长公主,即魏孝静后也。会有雉集其舍,又拜开府仪同三司、尚书右仆射,改封华山郡公。九年,徙尚书令,又拜特进、骠骑大将军。十年,封开封王。文宣之崩,百寮莫有下泪,愔悲不自胜。济南嗣业,任遇益隆,朝章国命,一人而已。推诚体道,时无异议。乾明元年二月,为孝昭帝所诛,时年五十。天统末,追赠司空公。
扬州刺史长孙承业请为录事参军。梁豫州刺史裴邃规相掩袭,密购寿春人李瓜花、袁建等令为内应。邃已纂勒兵士,虑寿春疑觉,遂谬移云:“魏始于马头置戍,如闻复欲修白捺旧城。若尔,便稍相侵逼。此亦须营欧阳,设交境之备。今板卒已集,唯听信还。”佐寮咸欲以实答之,云无修白捺意。而侃曰:“白捺小城,本非形胜,邃集兵遣移,虚构是言,得无有别图也?”承业乃云:“录事可造移报。”移曰:“彼之纂兵,想别有意,何为妄构白捺?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勿谓秦无人也。”邃得移,谓已觉,便散兵。瓜花等以期契不会,便相告发,伏辜者十数家。邃后竟袭袭寿春,入罗城而退,遂列营于黎浆、梁城,日夕钞掠。承业乃奏侃为统军。
及上不豫,素与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等入侍疾。时皇太子入居大宝殿,虑上有不讳,须豫防拟,乃手自为书,封出问素。素条录事状,以报太子。宫人潜送于上,上览而大恚。所宠陈贵人又言太子无礼。上遂发怒,欲召庶人勇。太子谋之素,素矫诏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又令张衡侍疾。上以此日崩,由是颇有异论。
会汉王谅反,遣茹茹天保往东蒲州,烧断河桥,又遣王子并力拒守。素将轻骑五千袭之。潜于渭口宵济,比明击之。天保败,子惧,以城降。有诏征还。初素将行,计日破贼,皆如所量。帝于是以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道安抚大使,讨谅。时晋、绛、吕三州并为谅城守,素各以二千人縻之而去。谅遣赵子开拥众十余万,筑绝径路,屯据高壁,布阵五十里。素令诸将以兵临之,自以奇兵深入霍山,缘崖谷而进,直指其营,一战破之,谅所署介州刺史梁修罗屯介休,闻素至,惧,弃城而走。进至清源,去并州三十里。率其将王世宗、赵子开、萧摩诃等来拒战,又击破之,禽萧摩诃。退保并州,素进兵围之。谅穷而降,余党悉平。帝遣素弟修武公约赍手诏劳,素上表陈谢。其月,还京师。从驾幸洛阳,以素领营东京大监。以平谅功,拜其子万石、仁行、侄玄挺皆仪同三司,赉物五万段、罗绮千匹、谅之妓妾二十人。大业元年,迁尚书令赐东京甲第一区、物二千段,寻拜太师,余官如故。前后赏锡不可胜计。明年,拜司徒,改封楚公,真食二千五百户。其年病薨,谥曰景武。赠光禄大夫、太尉公、弘农河东绛郡临汾文城河内汲郡长平上党河十郡太守,给辒辌车、班剑三十人、前后部羽葆鼓吹、粟麦五千石、物五千段,鸿胪监护丧事。帝又下诏立碑,以彰盛美。素尝以五言诗七百字赠番州刺史薛道衡,词气颖拔,风韵秀上,为一时盛作。未几而卒,道衡叹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乎!”《集》十卷。
我家入魏之始,即为上客。自尔至今,二千石方伯不绝,禄恤甚多。于亲姻知故吉凶之际,必厚加赠襚;来往宾寮,必以酒肉饮食,故六姻朋友无憾焉。国家初,丈夫好服彩色。吾虽不记上谷翁时事,然记清河翁时服饰。恆见翁著布衣韦带,常自约敕诸父曰:“汝等后世若富贵于今日者,慎勿积金一斤、彩帛百匹已上,用为富也。”不听兴生求利,又不听与势家作婚姻。至吾兄弟,不能遵奉。今汝等服乘渐华好,吾是以知恭俭之德,渐不如上也。又吾兄弟,若在家,必同盘而食;若有近行,不至,必待其还。亦有过中不食,忍饥相待。吾兄弟八人,今存者有三,是故不忍别食也。又愿毕吾兄弟,不异居异财。汝等眼见,非为虚假。如闻汝等兄弟,时有别斋独食者。此又不如吾等一世也。吾今日不为贫贱,然居住舍宅,不作壮丽华饰者,正虑汝等后世不贤,不能保守之,将为势家所夺。
孝庄反正,除太府卿、华州大中正,封澄城县伯。尔硃荣被诛,其从弟世澄等出据河桥,还逼京师,进宽使持节、大都督,随机捍御。世隆谓宽曰:“岂忘大宰相知之深也?”宽答曰:“太宰见爱以礼,人臣之交耳,今日之事,事君之节。”及尔硃兆陷洛阳,囚执孝庄帝,宽还洛不可,遂自成皋奔梁。至建鄴,闻庄帝弑崩,宽发丧尽礼,梁武义之。寻而礼送还。孝武初,除给事黄门侍郎。
帝征辽东,令玄感黎阳督运。遂与武贲郎将王仲伯、汲郡赞治赵怀义等谋,不时进发。帝遣使者逼促,玄感扬言曰:“水路多盗,不可前后而发。”其弟武贲郎将玄纵、鹰扬郎将万石并从幸辽东,玄感潜遣人召之。时来护兒以舟师自东莱,将入海趣平壤城,军未发。玄感无以动众,乃遣家奴伪为使,从东方来,谬称护失军期而反。玄感遂入黎阳县,闭城大募勇夫。于是取颿布为牟甲,署置官属皆准开皇之旧。移书傍郡以讨护为名,令发兵会于仓所。以东光县尉元务本为黎州刺史,赵怀义为卫州刺史,河内郡主簿唐祎为怀州刺史,有众且一万,将袭洛阳。唐祎至河内,驰往东都告之。越王侗、户部尚书樊子盖等勒兵备御。修武县人相率守临清关,玄感不得济,遂于汲郡南度河。从乱如市,数日,屯兵上春门,众至十余万。子盖令河南赞务裴弘策拒之,弘策战败,父老竞致牛酒。玄感屯兵尚书省,每有誓众曰:“我身为上柱国,家累巨万金,至富贵,无所求也。今者不顾破家灭族者,为天下解倒悬之急,救黎元之命耳。”众皆悦,诣辕门请自效者日数千。及与樊子盖书曰:
素贪财货,营求产业,东西京居宅侈丽,朝毁夕复,营缮无已。爰及诸方都会之处,邸店水硙田宅以千百数。时议以此鄙之。子玄感。
后为华州刺史。至州,借人田,为御史王基所劾,除官爵,卒于家。子侃等停柩不葬,披诉积年。至熙平中,乃赠镇西将军、雍州刺史,并复其爵,谥曰壮。
逸弟谧,字遵和。历员外散骑常侍,以功赐爵恆农伯,镇军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卫将军。在晋阳,为尔硃兆所害。太昌初,赠骠骑将军、兗州刺史。谧弟愔,事列于后。
素子处道,少落拓有大志,不拘小节。世人多未之知,唯从祖宽深异之,每谓子孙曰:“处道逸群绝伦,非常之器,非汝曹所逮。”后与安定牛弘同志好学,研精不倦,多所通涉。善属文,工草隶书,颇留意风角。美须髯,有英杰之表。
播弟椿。椿字延寿,本字仲考,孝文赐改焉。性宽谨。为内给事,与兄播并侍禁闱。后为中部法曹,折讼公正,孝文嘉之。及文明太后崩,孝文五日不食。椿谏曰:“圣人之礼,毁不灭性,从陛下欲自贤于万代,其若宗庙何!”帝感其言,乃一进粥。转授宫舆曹少卿,加给事中,出为豫州刺史,再迁梁州刺史。
及其家祸,尔硃仲远遣使于州害之。吏人如丧亲戚,城邑村落营斋供,一月之中,所在不绝。太昌初,赠都督、豫郢二州刺史,谥曰贞。
孝昌初,除中书侍郎,迁给事黄门侍郎。后贼围豳州,诏昱兼侍中,持节催西北道大都督、北海王颢,仍随军监察。豳州围解。雍州蜀贼张映龙、姜神达知州内虚,谋欲攻掩。刺史元修义惧而请援,一日一夜,书移九通。都督李叔仁迟疑不赴。昱曰:“若长安不守,大军自然瓦散,此军虽往,有何益也。”遂与叔仁等俱进,于阵斩神达,诸贼迸散。诏以昱受旨催督,而颢军稽缓,遂免昱官。寻除泾州刺史。未几,昱父椿为雍州,征昱除吏部郎中。及萧宝夤等败于关中,以昱兼七兵尚书、持节、假抚军、都督,防守雍州。昱遇贼失利而返。后除镇东将军、假车骑将军、东南道都督,又加散骑常侍。于后太山守羊侃据郡南叛,侃兄深时为徐州行台,府州咸欲禁深。昱曰:“昔叔向不以鲋也见废,奈何以侃罪深,宜呼朝旨。”不许群议。
既潜窜累载,属齐神武至信都,遂投刺辕门。便蒙引见,赞扬兴运,陈诉家祸,言辞哀壮,涕泗横集。神武为之改容,即署行台郎中。南攻鄴,历杨宽村,宽于马前叩头请罪。愔谓曰:“人不识恩义,盖亦常理。我不恨卿,无假惊怖。”时鄴未下,神武命愔作祭天文,燎毕而城陷。由是转大行台右丞。于时霸图草创,军国务广,文檄教令皆自愔及崔甗出。
玄感少时晚成,人多谓之痴。唯素每谓所亲曰:“此兒不痴也。”及长,美须髯,仪貌雄俊,好读书,便骑射。弱冠,以父军功位柱国,与其父俱为第二品,朝会则齐列。后文帝命玄感降一等,玄感拜谢曰:“不意陛下宠臣之甚,许以公庭获展私敬。”初拜郢州刺史,到官潜布耳目,察长吏能不,纤介必知,吏人敬服,皆称其能。后转宋州刺史,父忧去职。岁余,拜鸿胪卿,袭爵楚公,迁礼部尚书。性虽骄居,而爱重文学,四海知名之士多趋其门。
初,武兴王杨集始降于齐,自汉中而北,规复旧土。椿贻书集始,开以利害。集始执书对使者曰:“杨使君此书,除我心腹疾。”遂来降。寻以母老解还。后兼太仆卿。
播家世纯厚,为并敦议让,昆季相事,有如父子。播性刚毅,椿、津恭谦,兄弟旦则聚于堂,终日相对,未曾入内。有一美味,不集不食。堂间,往往帏慢隔障,为寝息之所,时就休偃,还共谈笑。椿年老,曾他处醉归,津扶侍还室,仍假寝阁前,承候安否。椿、津年过六十,并登台鼎;而津常旦暮参问,子侄罗列阶下,椿不命坐,津不敢坐。椿每近出,或日斜不至,津不先饭;椿还,然后共食。食则津亲授匙箸,味皆先尝,椿命食,然后食。津为司空,于时府主皆自引寮佐。人有就津求官者,津曰:“此事须家兄裁之,何为见问。”初,津为肆州,椿在京宅,每有四时嘉味,辄因使次附之,若或未寄,不先入口。椿每得所寄,辄对之下泣。兄弟并皆有孙,唯椿有曾孙,年十五六矣。椿常欲为之早娶,望见玄孙。自昱已下,率多学尚,时人莫不钦焉。一家之内,男女百口,缌服同爨,庭无间言。魏世以来,唯有卢阳乌兄弟及播昆季,当世莫逮焉。
侃字士业,颇爱琴书,尤好计画。时播一门,贵满朝廷,子侄早通,而侃独不交游,公卿罕有识者。亲朋劝其出仕,侃曰:“苟有良田,何忧晚岁,但恨无才具耳。”年三十一,袭爵华阴伯。
宽子蒙仁,俭弟也。少有大志,每与诸兒童游处,必择高大之物坐之,见者咸异焉。及长,颇解属文,尤尚武艺。弱冠,除奉朝请。父钧出镇恆州,请随从展效,乃授高阙戍主。既而蠕蠕乱,共主阿那瑰奔魏,魏帝诏钧卫送,宽亦从行。时北边贼起,攻围镇城。钧卒,城人等推宽守御。寻而城陷,宽乃北走蠕蠕,后讨六镇贼破,宽始得还朝。
隋文帝为丞相,从韦孝宽拒尉迟迥于武陟,与行军总管宇文述击走其将李俊,遂解怀州围。破尉迟惇,平鄴城,皆有功,进授上大将军,改封洛川县公,寻拜隆州刺史。开皇元年,进爵正平郡公。后为魏州刺史,甚有惠政,及去职,吏人思之,为立碑颂德。转冀州刺史。
陈南康内史吕仲肃屯岐亭,正据江峡,于北岸缆岩缀铁锁三条,横截上流,以遏战船。素与仁恩登陆俱发,先攻其栅;仲肃军夜溃,素徐去其锁。仲肃复据荆州之延洲。素遣巴蜒卒数千,乘五牙四艘,以樯竿碎贼十余舰,遂大破之,仲肃仅以身免。陈主遣其信州刺史顾觉镇安蜀城,荆州刺史陈纪镇公安,皆惧而走。巴陵以东,无敢守者。湘州刺史岳阳王陈叔慎请降。素下至汉口,与秦孝王会,乃还。拜荆州总管,进爵郢国公,真食长寿县千户;以其子玄感为仪同三司,玄奖为清河郡公;赐物万段,粟万石,加之金宝;又赐陈主妹、女妓十四人。素言于上曰:“里名胜母,曾子不入,逆人王谊前封郢,臣不愿与同。”于是改封越国公。寻拜纳言,转内史令。
时皇太子无宠,晋王广规夺宗,以素幸于上而雅信约,乃用张衡计,遣宇文述大以金宝赂约,因通王意,说之曰:“夫守正履道,固人臣之常致;反经合义,亦达者之令图。自古贤人君子,莫不与时消息,以避祸患。公兄弟功名盖世,用事有年,朝臣为足下家所屈辱者,可胜数哉?又储宫以所欲不行,每切齿于执政。公虽自结于人主,而欲危公者亦多矣。主上一旦弃群臣,公亦何以取庇?今皇太子失爱于皇后,主上素有废黜之心,此公所知也。今若请立晋王,在贤兄之口耳。诚能因此时建大功,王必镇铭于骨髓,斯则去累卵之危,成太山之安也。”约然之,又白素。素本凶险,闻之大喜,乃抚掌曰:“吾智慧殊不及此,赖汝起余。”约知其计行,复谓素曰:“今皇后之言,上无不用,宜因机会,早自结托,则匪惟长保荣禄,传祚子孙。又晋王倾身礼士,声名日盛;躬履节俭,有主上之风。以约料之,必能安天下。兄若迟疑,一旦有变,令太子用事,恐祸至无日。”素遂行其策,太子果废。
及晋王入东宫,引约为左庶子,封修武公,进位大将军。及帝崩,遣约入京,易留守者,缢杀庶人勇,然后陈兵发凶问。炀帝闻之曰:“令兄之弟,果堪大任。”即位数日,拜内史令。约有学术,兼达时务,帝甚任之。后加右光禄大夫。
上方图江表。先是,素数进取陈计。未几,拜信州总管,赐钱百万、锦千段、马二百匹遣之。素居永安,造大舰,名曰五牙,上起楼五层,高百余尺,左右前后置六樯竿,并高百五十尺,容战士八百人,旗帜加于上。次曰黄龙,置兵百余人。自余平乘、舴艋等各有差。及大举攻伐,以素为行军元帅,引舟师趣三硖。至流头滩,陈将戚欣以青龙百余艘屯兵守狼尾滩,以遏军路。共地险峭,诸将患之。素曰:“负胜在此一举,若昼日下船,彼则见我,滩流迅激,制不由人,则吾失其便。”乃夜掩之。素亲率黄龙十艘,衔枚而下。遣开府王长袭从南岸击欣别栅。令大将军刘仁恩趣白沙北岸。比明而至,击之,欣败。虏其众,劳而遣之,秋毫不犯,陈人大悦。素率水军东下,舟舰被江,旌甲曜日。素坐平乘大船。容貌雄伟,陈人望之,惧曰:“清河公即江神也。”
津弟,字延季。弘厚,颇有文学。位武卫将军,加散骑常侍、安南将军。庄帝初,遇害河阴,曾仪同三司、雍州刺史。
椿还华阴。逾年,为尔硃天光所害,时人莫不怨痛之。太昌初,赠太师、丞相、都督、冀州刺史。子昱。
元颢入洛时,愔从父兄侃为北中郎将,镇河梁。愔适至侃处,便属乘舆失守,夜至河。侃虽奉迎车驾北度,而潜南奔。愔固谏止之,遂相与扈从达建州。除通直散骑常侍。愔以世故未夷,志在潜退,乃谢病。与友人中直侍郎河间邢邵隐于嵩山。
辩弟仲宣,有风度才学。位正平太守,爵恆农伯,在郡有能名。还京,兄弟与父同遇害。太昌初,辩赠仪同三司、恆州刺史;仲宣赠尚书右仆射、青州刺史。
玄感之乱,有赵元淑者预谋,诛。又有刘元进,亦举兵应之。
文恩字温才。在周,年十一,拜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寻以父功,封新丰县子。天和初,行武都太守。十姓獠反,文恩讨平之。复行翼州事。党项羌叛,文恩又讨平之。进击资中、武康、隆山等生獠及东山獠,并破之。从陈王攻齐河阴城,又从武帝攻拔晋州,授上仪同三司,改封承宁县公。寿阳刘叔仁作乱,从清河公宇文神举讨之,战于专井,在阵禽叔仁。又别从王谊破贼于鲤鱼栅。后累以军功迁果毅左旅下大夫。
时素贵宠日隆。其弟约、从父文思、弟纪及族父异并尚书、列卿,诸子无汗马劳,位柱国、刺史。家僮数千,后庭妓妾曳绮罗者以千数;第宅华侈,制拟宫禁。有鲍亨者善属文,殷胄者工草隶,并江南士人,因高智慧没为奴。亲戚故吏,布列清显。其盛近古未闻。炀帝初为太子,忌蜀王秀,与素谋之,构成其罪,后竟废黜。朝臣有违忤者,虽至诚体国如贺若弼、史万岁、李纲、柳彧等,素皆阴中之。若有附会及亲戚,虽无才用,必加进擢。朝廷靡然,莫不畏附。唯兵部尚书柳述,以帝婿之重,数于上前面折素。大理卿梁毗,抗表言素作威作福。上渐疏忌之,后因出敕曰:“仆射,国之宰辅,不可躬亲细务,但三五日一度向省评论大事。”外示优崇,实夺之权,终仁寿之末,不复通判省事。上赐王公已下射,素箭为第一,上手以外国所献金精盘价直巨万以赐之。四年,从幸仁寿宫,宴赐重叠。
从杨素平杨谅,以功进位柱国,历德州刺史、颍川太守,并有威惠。入为司农卿。玄感有异志,遂与结交。辽东之役,领将军、典宿卫,加光禄大夫,封葛国公。明年,帝复征高丽,以元淑镇监渝。及玄感作乱,其弟玄纵自驾所逃归,路经临渝。元淑出其小妻魏氏见玄纵,对宴极欢,因与通谋,并受玄纵赂遗。及玄感败,人有告其事者,帝以属吏,元淑及魏氏俱斩于涿郡,籍没其家。
纪字温范,少刚正,有器局。在周,袭爵华山郡公。累迁安州总管长史,将兵迎陈降将王瑗于齐安,与陈将周法尚遇,击走之,以功进开府。入为虞部下大夫。文帝为丞相,改封汾阴县公。从梁睿讨王谦,以功进授上大将军。历资州刺史、宗正少卿,坐事除名。后寻复其爵位,拜熊州刺史,改封上明郡公。除宗正卿,兼给事黄门侍郎,判礼部尚书事。迁荆州总管。卒,谥曰恭。
播本字元休,孝文赐改焉。母王氏,文明太后之外姑。播少修饬,奉养尽礼。擢为中散,累迁卫尉少卿。与阳平王颐等出漠北击蠕蠕,大致克获。迁武卫将军,复征蠕蠕,至居然山而还。及车驾南讨,假前将军,从至钟离。师回,诏播为圆阵御之。相拒再宿,军人食尽,贼围更急。播乃领精骑三百,历其船大呼曰:“我今欲度,能战者出。”遂拥而济,贼莫敢动。赐爵华阴子。后从驾讨破崔慧景、萧愆于邓城,进号平东将军。时车驾耀威城沔水,上巳设宴,帝与中军彭城王勰赌射,左卫元遥在勰朋内,而播居帝曹。遥射侯正中,筹限已满。帝曰:“左卫筹足,右卫不得不解。”对曰:“仰恃圣恩,庶几必争”,于是箭正中。帝笑曰:“虽养由之妙,何复过是。”遂举卮以赐播曰:“古人酒以养病,朕今赏卿之能,可谓古今殊也。”除太府卿,进爵为伯。
后累迁为雍州刺史,进号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寻以本官加侍中,兼尚书右仆射,为行台,节度关西诸将。遇暴疾,频启乞解,诏许之,以萧宝夤代为刺史、行台。
遵彦死,仍以中书令赵彦深代总机务。鸿胪少卿阳休之私谓人曰:“将涉千里,杀骐骥而荣蹇驴,可悲之甚!”愔所著诗赋表奏书论甚多,诛后散失,门生鸠集所得者万余言。
素虽有建立策及平杨谅功,然特为帝猜忌,外示殊礼,内情甚薄。太史言楚分野有大丧,因改封素于楚。寝疾之日,帝每令名医诊侯,赐以上药;然密问医人,恆恐不死。素又自知名位已极,不肯服药,变不将慎。每语弟约曰:“我岂须更活邪?”
遁弟逸,字遵道,有当世才。起家员外散骑侍郎,以功赐爵华阴男。建义初,庄帝犹在河阳,逸独往谒。帝特除给事黄门侍郎,领中书舍人。及朝士滥祸,帝益忧怖,诏逸昼夜陪侍,常寝御床前。帝曾夜中谓逸曰:“昨来举目唯见异人,赖卿差以自慰。”再迁南秦州刺史,加散骑常侍,时年二十九,时方伯之少,未有先之者。仍以路阻不行,改光州刺史。时灾俭连岁,逸欲以仓粟振给,而所司惧罪不敢。逸曰:“国以人为本,人以食为命,假令以此获戾,吾所甘心。”遂出粟,然后申表。右仆射元罗以下,谓公储难阙,并执不许。尚书令、临淮王彧以为宜贷二万,诏听贷二万。逸既出粟之后,其老小残疾不能自存活者,又于州门造粥饲之,将死而得济者以万数。帝闻而善之。逸为政爱人,尤憎豪猾,广设耳目,善恶毕闻。其兵出使下邑,皆自持粮,人或为设食者,虽在暗室,终不敢进,咸言杨使君有千里眼,那可欺之。在州政绩尤美。
杨播子侃播弟椿椿子昱椿弟津津子遁逸谧谧弟愔燕子献郑颐
及献皇后崩,山陵制度多出于素。上善之,下诏曰:“君为元首,臣则股肱,共理百姓,义同一体。上柱国、尚书左仆射、仁寿宫大监、越国公素,志度恢弘,机鉴明远,怀佐时之略,包经国之才。王业初基,霸图肇建,策名委质,受脤出师,禽翦凶魁,克平虢、郑。频承庙算,扬旌江表;每禀戎律,长驱塞垣。南指而吴越肃清,北临而獯猃摧服。自居端揆,参赞机衡,当朝正色,直言无隐。论文则词藻从横,语武则权奇间出,既文且武,唯朕所命。任使之处,夙夜无怠。献皇后奄离六宫,远日云及,茔兆安厝,委素经纪。然葬事依礼,唯卜泉石,至如吉凶,不由于此。素义存奉上,情深体国,欲使幽明俱泰,永保无穷。以为阴阳之书,圣人所作,祸福之理,特须审慎。乃遍历川原,亲自占择,志图元吉,孜孜不已。遂得神皋福壤,营建山陵。论素此心,事极诚孝,岂与平戎定寇,比其功业,若不加褒赏,何以申兹劝励。可别封一子义康郡公、邑万户,子子孙孙承袭不绝,余如故。”并赐田三十顷、绢万匹、米万石;金钵一,实以金;银钵一,实以珠;并绫锦五百段。
杨侃,字士业,酷爱弹琴读书,更喜好计谋筹划。当时,他的父亲杨播家族中许多人在朝廷取得高官厚爵,子弟们也早已显达,而惟独杨侃不与人交游,公卿大臣很少有人知道他。亲朋好友劝他出来做官,他说:“如果有良田,还会发愁没有收成?只恨自己没有才能啊!”三十一岁那年,承袭华阴伯的爵号。
扬州刺史长孙承业聘请他为录事参军。南梁豫州刺史裴邃想偷偷袭击北魏,暗中收买寿春人李瓜花、袁建等人,让他们为内应。裴邃已经调集好军队,担心寿春守将觉察,便故意给魏军写信说“:北魏开始在马头那里驻军戍守,听说又想修筑白捺的旧城。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便向那里发动小规模进攻。这也需要在欧阳营建堡垒,做好交战的准备。现在,军队已经集中,单等着听你们的回信。”长孙承业的幕僚想给裴邃写信以实相告,说并没有修建白捺城的意思。而杨侃却说:“白捺是一座小城,并不是形胜地险的要地,裴邃调集兵力,送来书信,虚构了一套攻打白捺的谎话,难道会没有别的阴谋吗?”长孙承业便说“:录事你可以给他写一封回信。”杨侃写信给斐邃,说:“你调集兵力,想来别有用意,何必编造攻打白捺的谎言?你别有用心,我们已经估计到了,不要认为我们这里没有人才。”裴邃收到信后,认为自己的意图已被识破,便遣散军队。李瓜花等人因为与南军约好时间却没有见着,便互相告发,被处死的有数十家。裴邃后来竟袭击寿春,进入城墙外的小城圈后又退了回去,驻扎在黎桨、梁城一带,不分白天黑夜抢掠。长孙承业奏请朝廷任杨侃为统军。
后来,雍州刺史萧宝夤在本州谋反,长孙承业去讨伐他,朝廷任命杨侃为行台左丞。军队到达恒农,杨侃对长孙承业说“:现在叛贼把守潼关,完全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应该向北攻取蒲坂,赶快坐船到达西岸,设置兵力,置敌于死地。如果士气旺盛,华州之围可不战而解,潼关的贼兵,一定望风而逃。各处平定之后,长安自然会被攻克。如果我的计谋可以采用,请求做您的先锋。”承业同意他的谋略,派自己的儿子长孙子彦等率领骑兵与杨侃在恒农渡河,占据了石锥壁。杨侃向当地发布文告说“:现在军队暂且驻扎在这里,一面等待大部队的到来,一面察看这里人心的向背情况。如果前来投降的,还让你们各回各村,等候我军燃起三次烽火,你们也点燃烽火响应,以表明投降的诚意,不点燃烽火响应的就是不愿投降的村庄,理应将全村杀戮。”居民便互相传告,实际上不想投降的,也点燃烽火诈降。一夜之间,火光照亮数百里。围攻华州的敌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各自散去。长安平定,杨侃出了很大的力。
建义初年,他任岐州刺史。北海王元颢叛乱,占据洛阳,四处攻掠。孝庄帝下诏命杨侃为北中郎将。孝庄帝渡黄河北退,拉着杨侃的手说:“我停止你许多别的职务,调任现在的职务,正是为了今天。不过,你家里老老小小有一百来口,如果跟着我,要受很大的连累。你可以回到洛阳,以后再图谋大事。”杨侃说:“我宁可全家被杀戮,也不愿废除君臣之间的情义。”坚决要求陪同孝庄帝。他被任命为度支尚书,兼任给事黄门侍郎、敷西县公。孝庄帝率军南返,元颢命南梁将领陈庆之把守北中城,自己占据黄河南岸。叛军中有一位夏州的义士替元颢守卫黄河中的一块阵地,偷偷写信给魏军,请求破坏叛兵架设的浮桥以立功。尔朱荣率领军队到这里,浮桥破除,接应部队却没有跟上,义士的人都被元颢的叛军杀死。尔朱荣想退回。然后再图进攻。杨侃说:“如果现在就回去,人们会大失所望。不如召集百姓,搜罗木材,多捆绑大筏,再加上舟船,沿黄河广为停放,在数百里内,都摆出渡河的架势。元颢不知道要防守哪里,一旦渡河成功,一定能立下大功。”尔朱荣高兴地同意了。于是,尔朱荣等在马渚同杨侃渡过黄河。元颢向南退却。孝庄帝重新回到洛阳,杨侃要求解除自己担任的尚书和正黄门的职务。因渡黄河的功劳,他晋爵为济北郡公,朝廷又任他的长子杨师仲为秘书郎。
当时使用的钱,人们多私自铸造,显得又薄又小,以至于风能吹动,还能在水上飘浮,一斗米因而需钱一千。杨侃奏报,允许人们与官府一起铸造五铢钱,让人乐意去干,私铸钱币的流俗积弊就会改变。孝庄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后来,又任他为侍中,加封为卫将军、右光禄大夫。
孝庄帝图谋除掉尔朱荣,杨侃与内弟李..、城阳王元徽、侍中李..等都参与了这个预谋。尔朱兆入据洛阳,杨侃当时正在休假,便逃到华阴。普泰初年,尔朱天光占有关西一带,派杨侃儿子的岳父韦义远招抚他,发誓立盟,要饶恕他的罪过。他的从兄杨昱恐怕使全家遭祸,让他答应尔朱天光。认为假如天光自食其言,不过他一人受害,可以保全一家百口人的性命。杨侃到了尔朱天光那里,被杀害。
杨椿字延寿,原来字仲考,孝文帝赐为延寿。他性情宽厚谨慎,在宫内任给事,与兄长杨播一起在皇宫任职。后来任中部法曹,断案公正,孝文帝很赞许他。文明太后驾崩,孝文帝五天不吃饭,杨椿进谏说:“圣贤者的礼数,哀毁但不摧残自己的性命,陛下纵然想在千秋万代留下贤美的名声,但您想国家该怎么办?”孝文帝被他的话感动,便开始进粥。转而授给他宫舆曹少卿,加任给事中,出任为豫州刺史,又调任梁州刺史。
开初,武兴王杨集始投降北齐,自汉中以北的土地,又成了齐的旧土。杨椿写信给杨集始,用利害关系开导他,杨集始拿着信对使者说:“杨使君的这封信,除去了我的心头病。”便来投降。不久,因母亲年迈解职还乡。以后,又兼任太仆卿。
秦州羌人吕苟儿、泾州屠各、陈瞻等人谋反,皇帝下诏任杨椿为别将,隶属安西将军元丽讨伐叛军。贼兵占据峡谷以固守,有人计谋设下伏兵以阻止他们的出入,等到他们粮食吃完再发动进攻;有人建议砍伐山上的树木,放火焚烧贼兵。杨椿说“:这都不是好的办法呀。贼兵窜入深山,正是躲避灭亡的命运。现在应该严令全军将士不要轻举妄动,贼兵一定认为我军见形势险要不敢向前,心中轻视我军,然后乘其不备掩杀过去,可以一举平定。”便缓师待敌。贼兵果然出来抢掠,杨椿便用军中的驴马引诱他们。然后乘夜衔枚进袭,斩杀陈瞻,传首三军。杨椿升任太仆正卿。
起先,献文帝时有蠕蠕族一万多户前来降附,居住在高平、薄骨律二镇。太和末年又背叛离去,只剩下一千多户。太中大夫王通、高平镇将郎育等请求将他们迁移安置在淮北,以防止他们叛乱。朝廷命杨椿去迁移他们。他上书说“:边远的民族不会图谋华夏,夷人们也不会扰乱中华。所以,前代君主之所以时常到远离京城的边疆巡幸,正是为了使近处的人高兴,远方的人归顺。现在,新归服的人很多,如果过去归服的被迁移,新归服的心里一定很不安,我认为这样做不妥。”此时,朝廷的高级官员都不同意杨椿的意见,便迁移蠕蠕族百姓到济州沿黄河居住。等到元愉在冀州谋叛,自立为帝,这些人果然都渡过黄河投奔叛军,所到之处任意抢掠,与杨椿所预料的一样。
以后,杨椿又任朔州刺史。在州中被廷尉揭发,说他以前任太仆卿时,招引百姓偷偷耕种放牧用的土地三百四十顷,依照法律应判刑五年。尚书邢峦根据正始时的补充法律,奏说杨椿的罪应该罢职除名,将他的户口注册在偷盗一类,同族的人都不能做官。宣武帝因新律已经颁布,不应再杂用过去的法律,下诏判决,以赎罪论处。
以后,杨椿又任定州刺史。自从道武帝平定中山,设置了许多军府,以起威慑作用。共有八军,每军各配兵士五千名,领取俸禄的主帅每军各四十六人。自从中原稍微安定,八军的兵士逐渐减少,并转移到南部戍守,每军的兵士只剩下一千多名。然而,主帅的数目却和从前一样,耗费的俸禄一点也没减少。杨椿上表要求裁掉四军,减少主帅一百八十四人。杨椿在定州时,因为在修筑黑山的道路之后,又砍伐树木,私自建造寺院,为此役使兵士,被御史弹劾,因而被除去名号。
以后,他多次调任雍州刺史,晋号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不久,又以原来的官职加任侍中,兼尚书右仆射,担任行台,指挥关西所有的军队。他忽患急病,多次上书乞求解职,朝廷同意了他的请求,让萧宝夤代替他为刺史、行台长官。杨椿回到故乡,遇到儿子杨昱即将返回京城,告诉杨昱奏劾宝夤赏罚由己,不按照正常的法律制度,恐怕对朝廷有二心。杨昱回到京城,当面启奏给明帝和灵太后,都不采纳。等到萧宝夤加害御史中尉郦道元,还上表替自己辩解,说被杨椿父子所诽谤。
建义元年(528),杨椿被任为司徒。永安初年,又晋位为太保,加侍中衔,给予后部鼓吹的赏赐。元颢进入洛阳,杨椿的儿子杨昱被元颢俘获。杨椿的兄弟杨顺、杨顺的儿子杨仲宣、杨椿哥哥的儿子杨侃、弟弟的儿子杨遁一起跟随皇帝到河内,因而被元颢怀疑。因为杨椿家世代声望很高,元颢恐怕失去人们对他的信任,所以没有加罪杨椿。很多人替他担忧,劝他带领全家外出躲避。杨椿说“:我家里里外外一百来口人,到哪里去躲?只有坐等命运的摆布啊!”
庄帝收复洛阳。回到宫中,杨椿多次上书请求退职养老。朝廷允许他穿侍中的官服,赐给朝服一套,八尺床帐、小桌子、手杖;可以不上朝;乘有座位的车子,车前套上四匹马,车上配上扶手;派两人专门负责朝廷和他之间的联系;命他所居住州县一年四季按礼节慰问他的健康情况。杨椿奉命在华林园辞别,庄帝走下御座,拉着他的手流着眼泪说:“您是先帝时的旧臣,实在是朝中的元老。但是,您志趣高尚,执意不肯留下来。既然我难以违拗您的意志,临别深感凄凉悲切。”杨椿也长长叹息,想要下拜,庄帝亲手拉起,不让他跪拜。赐给他丝绸布匹,派羽林军护送他。百官同僚在城西张方桥为他饯行,过路的人看了没有不感叹的。杨椿临行时,告诫子孙们说:
“我们家刚到魏时,就被待为上客。从开始到今天,家中不断出现享有二千石俸禄的方面大员,朝廷对我们的照顾很多。在婚丧嫁娶的时候,一定厚加赏赐;来往的宾客,也一定送给酒肉和饮食。所以,所有的亲戚朋友没有不满意的。立国之初,男子们喜欢穿色彩鲜艳的丝绸做的衣服。我虽然不记得上谷翁时候的事,却记得清河翁时的服饰。常见清河翁穿着棉布做的衣服,腰里扎着皮带子,常常告诫家中所有的男子:你们今后如果富贵超过了今天,千万不要积蓄一斤金子、一百匹以上的丝绸,因为这样就算是富贵了。不许平生去追求利益,不许与权势之家结成婚姻。我们兄弟几个,不能遵行这一要求。现在你们的服饰车马越来越华丽,我因此知道恭行节俭的操行,逐渐不如前辈了。另外,我们兄弟如果都在家,一定一起吃饭;如果有人外出走得不远,没有回来,一定等他回来。有时等了很长时间还没回来,大家就忍着饿继续等待。我们兄弟八个,现在还有三个活着,所以,不忍心单独吃饭啊。再则,我们兄弟终生不分居,不分财产。你们都亲眼看见了,不是虚假的。如果听说你们小一辈的兄弟们出现单独做饭吃饭的,那么,这又不如我们老一辈的。我现在不算贫贱,然而,住的房屋宅院,并不华丽壮观,也不装饰,是因为忧虑你们今后不长进,不能保守住它们,恐怕会被有权有势的人家夺走。
“国都没有南迁时,朝廷法度严苛。太和初年,我们兄弟三人一起在内廷供职,兄长杨播在高祖身边,我和兄弟杨津在文明太后身边。当时的口谕都由内臣传达。十天盼望秘密得到一件事,朝臣们便不满意。内臣们多有将皇帝和太后的口谕偷偷告诉外廷大臣的,也有人在太后和高祖间互相传话,离间他们母子关系的。我们兄弟间互相告诫说‘:今天我们侥幸成为二圣的近臣,周旋在他们母子之间有很多难处,应该分外谨慎。再则,朝廷人事复杂,也不容易处理,纵然被责怪申斥,也不要轻易多说。’十多年来,不曾说过一个人的过错。有时被二圣责怪,我们便回答说:‘我们不是不听别人议论,而是恐怕不审慎,贻误您的听闻,所以不敢说。’以后仍然不打小报告。偶尔听到二圣之间的传言,也不敢传播。太和二十一年(497),我从济州来到京城,在清徽堂参加宴会。高祖对各大臣说‘:在北都时,太后处事严格明断,我常常得以倚仗。周围的人因此有了流言蜚语,能使我们母子和好的,惟有杨播兄弟。’便举杯赐兄长和我饮酒。你们假如万一能蒙受主上的知遇,应该说话十分谨慎,不要轻易说别人的坏话。
“我常常思忖:自己的文韬武略,才能技艺,家族的声望、亲戚的奥援,都不如别人,然而却位至侍中、尚书,四次任九卿,十次为刺史,又为光禄大夫、仪同、开府、司徒、太保,兄弟杨津现在也当上了司空,其原因正由于我们忠诚勤谨,说话慎重,不曾议论别人的过失。不论地位高低,对人都以礼相待,所以,才会有今天啊。听说你们仿效世俗的人,因而有坐着接待宾客的,有奔走于权势之门的,有随意议论别人过失的。至于看见有权有势的人就敬重他,看见地位贫贱的人就轻慢他,这是做人最大的过失,立身最大的缺点啊。我们家到魏做官以来,自高祖以下共有七人做郡的太守,三十二人做州的刺史,在朝廷内外显赫的地位,一般人家很少能比得上。如果你们能保存我们家的礼节,不要骄奢淫逸、傲慢无礼,对别人宽容谦让,足可以免除他人的指责和讥刺,能够成为有专长有声望的人。我今年才七十五岁,自己估量精力还可以朝拜天子,但是,之所以坚决要求退隐,正是想让你们知道天下满足二字的含义,这应成为咱们家族的法规,而不是一味追求千载的虚名。你们能记住我的话,我去世之后再也没有值得悔恨的事情了。”
杨椿回到华阴,过了一年,被尔朱天光所害,人们没有不怨仇痛惜的。太昌初年,朝廷赠给他太师、丞相、都督、冀州刺史。
杨津,字罗汉,原来的字叫延祚,孝文帝命他修改,才叫现在的字。他从小端庄谨慎,以器度恢宏被称赞。十一岁,任侍御中散。当时,孝文帝年幼,文明太后临朝执政,杨津曾进入宫内随侍在孝文帝左右。一次他忽然失声大咳,吐了好多血,赶忙藏到衣袖中。太后听到咳声,又没看到什么,问他原因,便以实相告。以后,他以敬慎被太后赏识。赐给他绢一百匹,升为符玺郎中。杨津因自己处在皇宫禁地,所以不与别人交游,同族和亲朋都很少见到他。司徒冯诞与杨津从小结成朋友,杨津见他地位显赫,每次遇上常常退避。冯诞召请他时,也大多以身体不适推辞不去。冯诞十分恼火,而杨津与他的关系更远。有人问他:“司徒是你小时候的朋友,为什么见外呢?”杨津答道:“为势要巨家所厚爱,谈何容易?只求保全我现在的情形,也就很满足了。”转任振威将军,领监曹奏事令一职。孝文帝南征,命杨津为都督、征南府长史。
景明年间,宣武帝到北芒巡游,杨津陪同。太尉、威阳王元禧谋反,宣武帝逃入华林。当时,直阁中也有人与元禧密谋过,都一起叛变。元禧被平定,宣武帝对朝臣们说:“直阁内有一半都是叛党,不是十分忠诚的怎能会不参与这次阴谋?”因而,任杨津为左中郎将,迁任骁骑将军。
他出任岐州刺史,不管大事小事,都亲自处理,终日孜孜不倦。有一个武功人买了三匹绢,在离城十里的地方被盗贼抢劫。这时,有一个使者骑着马赶到,被抢劫的人把情况告诉给了他。使者来到州城,将这件事报告给杨津。杨津便发布文告,说有一个人穿着某种颜色的衣服,乘着某种颜色的马,在城东十里的地方被人杀害,不知道姓名。如果家里有人,可赶快认领收尸。有一个老婆婆哭着出来说死者是自己的儿子。于是,杨津派骑兵去追捕,连人带赃一起获得。从此,岐州全境畏惧敬服。至于地方官吏有贪求财货的,杨津不公开张扬他们的罪过,常常用私人书信的方式批评他们。于是,官吏们既感激又发奋,没有再违犯法纪的。因母亲去世,他离职守丧。
延昌末年,朝廷起用他为华州刺史,与哥哥杨播先后任职该州,人们传为佳话。原先,这里征收调绢,度量用的尺子特别长,当事者又借机侵欺,互相隐瞒求利,百姓叫苦连天。杨津便下令按公家的尺子度量百姓输纳的调绢,质量好的赏识一杯酒,质量差的也收下,但不让喝酒以显示对他的羞辱。于是,百姓互相劝勉鼓励,官调收得又快又好。
孝昌时,北部军镇动乱,侵犯旧京平城,朝廷便加封杨津为安北将军、北道大都督,不久,转任左卫,加封抚军将军衔。杨津开始接受朝廷命令,率军据守灵丘,而贼兵首领鲜于修礼从博陵攻来,定州形势十分危急。杨津便指挥军队向南奔赴,才到定州城下,没有扎下营垒,而定州的军队刚刚被打败。他认为贼兵乘胜进攻,士气高涨;魏军远道而来,将士疲劳,营垒未结,不可与敌人交战,想指挥军队退入州城,再找机会攻敌。定州刺史元固认为敌兵既然进逼城下,不可以向他们示弱,便关闭城门,不让杨津的军队入城。杨津挥刀要杀死把守城门的,军队才得以入城。敌兵果然晚上攻来,见栅栏内空无一人,然后离去。以后,敌人进攻州城的东面,已进入城外作防御用的土城。刺史关闭小城的东门,城中发生骚乱,杨津率军开门出战,敌兵退却,人心才安定。
不久,他任定州刺史,又兼任吏部尚书、北道行台。原来,杨津的哥哥杨椿在定州获罪,是因为钜鹿人赵略写举报信所引起的。杨津上任后,赵略全家逃走。杨津便行文劝慰,让他还家。于是全州上下对他都很敬服,远远近近的人都称颂他。当时,贼兵首领鲜于修礼、杜洛周残酷地抢掠定州境内,州城孤立独存于两支贼兵之间。杨津修理战争器械,加固城墙。又在城中离城墙十步的地方挖掘地道,放置火炉,熔化铁水,偷偷地烧灌围城敌兵。贼兵互相传告说“:不怕利槊坚城,就怕杨公的铁星。”杨津给贼首元洪业等人写信劝谕,并授给他们铁铸书券,许诺给官爵,让他们谋图杀死首领毛普贤。元洪业等人感奋觉悟,回信说准备杀死毛普贤。又说“:贼兵想围攻州城,就是为了得到城内的北人。城中所有的北人必须全部杀死。”杨津认为城内的北人虽然是贼党,然而都在掌握之中,不忍心把他们杀死。只是把他们集中在内城,派兵看守。将吏无不被他的仁慈所感动,朝廷开初送来铁券二十枚,委托杨津分发,他根据贼兵首领们的情况,暗中送给他们。鲜于修礼、毛普贤都因此被部下杀死。
不久,杜洛周围攻定州城,杨津尽力防守。朝廷下诏加封他为卫将军,将士中立功的由他进行奖赏,士兵免除徭役八年。葛荣用司徒的高位劝说杨津投降,杨津大怒,斩杀来使以断绝他的妄想。自从定州被围攻,历经三年,朝廷却无力拯救。杨津便派长子杨遁突围到蠕蠕族头领阿那..瞔里,请求他讨伐贼兵。杨循日夜向阿那瞔哭泣请求,阿那瞔派他的从祖吐豆发率领精锐骑兵增援。前锋已经到达广昌,敌兵把守住隘口,蠕蠕族的骑兵便退了回去。杨津的长史李裔带领敌军入城,他奋力拼杀,不能取胜,被敌人抓获。杜洛周脱去他的衣脱,关在地牢中许多天,准备将他烹死。由于敌兵将领劝止,杨津才免于被害。杨津曾经见到李裔,当着所有敌兵将领的面,用大义斥责他,说时声泪俱下,李裔十分惭愧,负责看守他的人将这情况报告给杜洛周,杜洛周没有斥责他。葛荣吞并了杜洛周,杨津又被葛荣拘押,葛荣失败,他才回到洛阳。
永安二年(529),杨津兼任吏部尚书。元颢叛投南朝后又向中原进攻,孝庄帝要亲自讨伐,命杨津为中军大都督,兼任领军将军。还没有出发,元颢攻入洛阳。元颢失败后,杨津便搬到宫中住宿,亲自洒扫皇宫。还派他的二儿子杨逸将府库封闭,派兵把守。孝庄帝从外地回到洛阳,杨津到北邙迎接,痛哭流涕地表示谢罪。孝庄帝对他大加表彰和宽慰。不久,命他为司空,加封为侍中。尔朱荣死后,朝廷命杨津以原来的官职兼任尚书令、北道大行台、都督、并州刺史,把讨伐胡人的重任交给了他。
杨津受命后立即赶到邺城,准备从滏口攻入敌人占领区域。恰遇尔朱兆等人已攻克洛阳,相州刺史李神等人商议,想与杨津一起献出城池,与尔朱兆通好讲和,杨津不同意。他认为二儿子杨逸已经任光州刺史,兄长杨椿的儿子杨昱任东道行台,正召集部队,在梁、沛一带防守。杨津想东进与他们会合,再作进一步打算。他率领轻骑部队向济州进发,渡过黄河。尔朱仲远已经攻陷东郡,因而,他的打算无法实现,便回到洛阳。普秦元年(531),在洛阳遇害。太昌初年,追赠为大将军、太傅、都督、雍州刺史,谥号为孝穆。
杨逸,字遵道,有用世出仕的才干,离开家入仕,被任为散骑侍郎,因建立功勋,朝廷赐爵为华阴男。建义初年,孝庄帝因避乱仍住在河阳,杨逸单独去拜谒,孝庄帝特任命他为给事黄门侍郎,领中书舍人职。朝廷祸乱不断,孝庄帝更加恐惶,命杨逸昼夜陪伴着他,杨逸常常睡在御床旁边。孝庄帝曾半夜对杨逸说:“昨晚看见一个异人,幸亏你在,我才不害怕。”他又升迁为南秦州刺史,加任散骑常侍。当时年龄才二十九岁,在方伯中,没有比他更年轻的。因为到南秦州的道路阻塞,他又改任光州刺史。
当时,连年灾歉,杨逸想用仓库的粮食赈济百姓,而管理粮食的衙司害怕获罪,不敢开仓。杨逸说:“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命。如果开仓获罪,我甘心情愿。”遂开仓放粮,然后向朝廷申报。右仆射元罗以下许多人认为公家储备不多,坚持不同意。尚书令、临淮王元..认为应该贷给二万石,朝廷下诏同意贷给五万石。杨逸发放粮食之后,那些老弱残疾,不能独立生存的人,仍然在忍饥挨饿。杨逸又在州城门口设置施粥厂养活他们,即将饿死而因此获得活命人数以万计。孝庄帝听说后,十分称赞他的做法。杨逸为政,爱惜百姓,却十分憎恨豪绅猾吏。他广布耳目,惩恶扬善,了了分明。他的士兵到下边出差,都自带干粮。有人请他们吃饭,虽在隐蔽的屋子里,他们也不敢进去,都说,杨使君有千里眼,怎能瞒得过他呢?
他的父亲杨津在洛阳被害,尔朱仲远也派人在光州将他杀害。官吏百姓如失掉自己的亲人,不管是城市乡村,都专门做斋饭祭奠他。一个月以内,祭奠他的到处不断。
杨愔,字遵彦,小名秦王。幼时,嘴好像不能说话,而风度却深沉敏慧,出入各种场合,不曾嬉戏玩闹。六岁学习史书,十一岁读《诗经》、《易经》,喜好《左氏春秋》。幼时丧母,曾到舅父源子恭家。舅父请他喝酒,问他读什么书,他回答说“:读《诗经》。”舅父又问“:读到《渭阳》这一篇吗?”他便抽噎痛哭。舅父也欷虚欠哀叹,便把酒席撤掉。舅父后来对他的父亲杨津说:“原来认为秦王不太聪明,从今以后,当刮目相看。”
杨愔一家四代同居,十分兴隆,上学的就有三十多人。学馆的前面有一株花红树,果实落在地上,其他孩子都争着去拾,杨愔却坐在那里不动。他的叔父杨日韦正巧到学馆中,看见后十分惊奇,对老师说:“这孩子恬静裕如,有我们的家风。”他家院子里有一片竹林,便为杨愔在竹林边盖了一间房,让他单独住在里面,经常用铜盘端着饭给他送去。用这来督促其他孩子,说:“你们如果像遵彦那样谨慎,也可以在竹林旁给你们盖房子,用铜盘端肉让你们吃。”杨愔的从父兄长黄门侍郎杨昱对他特别器重,曾对别人说“:这孩子的童齿没有换掉,就已经是我家的龙文骏马;再有十年,他可以驰骋在千里之外。”杨昱与十多人赋诗,杨愔看了一遍便能背诵,没有一个地方错漏的。长大后,他能够口齿清楚地讲话,声音动听,风韵英俊颖悟,举止潇洒。人们见了,没有不敬佩和惊异的。有见识的人都说他前程远大。
正光年间,他跟随父亲杨津到并州。他的性格既恬淡,又喜好山水,便进入晋阳西边的县瓮山读书。孝昌初年,杨津任定州刺史,杨愔也随父亲到职所。他因立有军功被封为羽林监,朝廷赐爵魏昌男,他没有接受。中山被杜洛周攻陷,他全家被囚禁。不久,杜洛周失败,又被葛荣拘禁。葛荣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杨愔做妻子,又逼迫他任伪职,他借口有病,嘴里偷偷含上一大口牛血,当众吐出,装着声音喑哑,不能说话。葛荣信以为真,不再逼迫他。
永安初年,他回到洛阳,被封为通直散骑侍郎,年仅十八岁。元颢占据洛阳时,他的堂兄杨侃任北中郎将,镇守河梁。他正巧来到杨侃这里,两人夜晚一起来到黄河。杨侃虽奉命迎接孝庄帝渡河到北方避难,而实际上他却想偷偷南逃。杨愔劝阻了他,二人一起随孝庄帝到达建州。杨愔任通直散骑常侍。他看到世事动荡,很不平静,志在引退,便谢病辞职,与友人中直侍郎、河间人邢邵隐居在嵩山。
孝庄帝诛杀了尔朱荣,他的堂兄杨侃参与朝政的讨论和决策。朝廷任命他的父亲杨津为并州刺史、北道大行台,他随父亲来到任所。有一个叫杨宽的邯郸人,请求以大义跟随他们讨伐尔朱兆。杨愔请求父亲收留他。不久,孝庄帝驾崩,杨愔当时正想回京城洛阳,行至邯郸,到杨宽家,却被杨宽拿获,送给相州刺史刘诞,刘诞因杨愔出身于享有盛誉的大家,十分同情他,让长史慕容白泽制止了杨宽,派队主巩荣贵押送杨愔回洛阳。到了安阳亭,杨愔对巩荣贵说:“我家数代都是国家的忠臣,竭诚为魏室效劳。家破国亡,才落到这种处境。我成了俘虏,还有什么面目面对君主的仇人!请给一条绳子让我自尽,你把我的头颅割下,还可以得到赏赐。”巩荣贵深被感动,便和他一起逃跑,杨愔投奔了高昂兄弟。
他奔逃数年,来到齐神武帝高欢驻扎的信都,便到辕门报名求见,幸蒙高欢接见。他赞扬高欢的功劳,陈述自己一家遭遇的灾难,言词哀痛悲切,涕泪横流。高欢听了动容改色,便任他为行台郎中。他随军向南攻打邺城,路经杨宽住的村庄,杨宽在他的马前叩头请罪。他说:“人不讲恩义,大概也属常理。我不恨你,你不用害怕。”当时,邺城没有攻下,高欢命他写祭天的文章,刚把文章烧掉,邺城就被攻克,因此,他转任大行台右丞。当时,霸业初创,军国事务繁忙,文告檄文命令都出自他和崔悛之手。
他的父兄都被尔朱氏杀害,因此,常常按礼守丧,吃的只有盐和米。由于过分悲哀,他形容消瘦。神武帝可怜他,常常开导宽慰。韩陵之战,他逢战先登,同僚们都惊奇感叹,说:“他是一介儒生,现在变成了武士。仁者必勇,看来不是虚论。”不久,上表请求解职,回家料理丧事。一门之内,被赠给太师、太傅、丞相、大将军封号的二人,赠给太尉、录尚书及尚书令的三人,仆射、尚书的五人,刺史、太守的二十多人。追赠荣誉之盛,古今都没有过。灵柩出发时,送丧的仪仗、卫队连绵二十多里,参加葬礼的近万人。这一天,正值深冬严寒,风大雪厚,他赤脚而行,哀号痛哭,看见的人无不悲痛。不久,他被朝廷征召回晋阳,仍担任原来的职务。
他的堂兄杨幼卿任歧州刺史,因直言进谏,违忤了圣旨而被诛杀。他听说后悲痛恐惧,由于哀伤刺激,疾病发作,赶快被送到雁门用温泉治疗。郭秀一直嫉妒他的才能,因而写信恐吓他说:高王想把你送到朝廷治罪,你赶快逃跑吧。他在水边丢下自己的衣帽,制造成投水自杀的假象,改名隐姓,自称叫刘士安,避入嵩山,与和尚昙谟征等人一起隐居。他又潜逃到光州,进而东入田横岛,以教书为业,海上的人们都叫他刘先生,太守王元景在暗中保护他。
神武帝高欢听说他还活着,派他的从兄杨宝猗带上书信慰问他,派光州刺史奚思业搜求访问,极有礼貌地将他送回。高欢见他归来十分高兴,封为太原公、开府司马,转任长史,又授予大行台右丞,封为华阴县侯,调任黄门侍郎,他娶了平民的女儿为妻。
乾明元年(560)二月,他被齐孝昭帝诛杀,时年五十。
杨愔是一位贵家出身的公子,早年就有很高的声誉,风度仪表,光彩照人,被朝野称道。家庭遭难,只剩下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以及兄长们的孙女几个人,他抚养幼孤,友慈温和,都出于仁爱宽厚之心。他为人重情义,轻财货,朝廷赐给他的东西,都分给了亲属。弟侄们十多人都跟着他生活,一起举火做饭。多次遭受困危,历尽艰辛,一饭的恩惠,他必定重重报答;攸关性命的仇恨,却不再计较。
他担任铨选官员的职务二十多年,把奖励提拔人才当成自己的责任。然取人多注重言谈和容貌,因而不断招致诽谤,认为他的用人,就好像穷人买瓜,单取大的,他听了也不以为然。他聪明强记,见了人半面就不会忘记。每次召请人,或者只称姓,或者只呼名,没有叫错的。后来有一个被选拔的人叫鲁漫汉的抱怨说“:因为自己长得猥琐,所以不被您认识。”杨愔说“:你曾在元子思的坊前骑一头秃尾巴草驴,看见我也没有下来,用一把竹编的方扇遮住面孔,我怎么不认识你?”鲁漫汉对他十分惊服。杨愔又跟他开玩笑说“:从人的名字可以看出他的大体,漫汉果然名不虚传。”他又让下属官吏喊人的名字,误把卢士深叫成士琛,卢士深自己出来纠正,他说“:卢郎温润爽朗,所以比成美玉。”
杨愔位居庙堂重职,综理国家机衡,千头万绪,却神情专一,从不松懈。天保五年(554)以后,朝廷失德,维持政务,匡救时局,全靠他一个人。每当天子临轩问政,公卿大臣拜授之后,他代替天子发号施令,宣读诏册,语气温和清晰,神态英俊勃发,群臣看了听了,没有不悚然感动的。自从身居高位,断绝了私人交往。他轻于财货,重视仁义,朝廷给他的赏赐,积累起来有好多万,他都分给亲友。箱子里只有数千册图书。太保、平原王高隆之与他比邻居住,他看见高家门前有几个富贵的胡人,便对左右的人说“:我的门前幸亏没有这些东西。”他的性格周密谨慎,常常觉得自己做的很不够。每听到诏命,脸上就失去正常的颜色。
文宣帝病情加重,因为常山、长广二王与文宣帝关系较近,很以文宣帝身后的事情为念。杨愔与尚书左仆射、平秦王高归彦、侍中燕子献、黄门侍郎郑子默受遗诏辅助朝政,并以为常山、长广二王威望较高,因而,他们对二王都存有猜忌之心。开初在晋阳,因要为文宣帝送殡,天子居丧的地方,朝臣议论让常山王住在东馆,想奏报的事先向他咨询决定,二十天后停止。仍想让常山王随文宣帝的棺木到邺地,留下长广王镇守晋阳。辅助幼主的执政们又生疑心,让两位王爷都到邺城。侍中燕子献献计,想让太皇太后住进北宫,朝政归她料理。另外,自从天保八年以来,赏赐的爵位太多太滥。这时,杨愔先上表请求解除开封王的封爵,所有跟着获取恩荣的都免去职务。因此,那些原来受宠邀恩的人失去了职务,都倾心于常山王和长广王。平秦王高归彦开始和杨愔等人同心同德,后来与他们产生分歧,把执政大臣们怀疑二王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们本人。可朱浑天和又常常说:“如果不诛杀二王,少主就不会安全。”宋钦道面奏少帝,说二王威权过重,应该赶快让他们离开朝廷。少帝不同意,说:“你可与执政大臣们商量这件事。”杨愔等人提议将二王调出京城任刺史,又认为少帝太仁慈,恐怕不可以这样启奏。便把奏章送给皇太后,详细叙述朝廷的安危。有一个叫李昌仪的宫人,是北豫州刺史高仲密的妻子,因受高仲密的株连被送入宫中,太后与李昌仪十分亲密。太后将奏章让李昌仪看了,李昌仪又秘密地报告给了太皇太后。杨愔等人又认为不可以让二王都离开京城,便奏请朝廷,让长广王任大司马、并州刺史,常山王为太师、录尚书事。
二王拜受职务,在尚书省大会群臣。杨愔等人准备一起赴宴,郑子默制止说:“事情难以估量,不可轻易前去。”杨愔说“:我们忠诚为国,哪有常山王拜受职务,不去赴宴庆贺的道理?何必忽然产生这样的顾虑?”长广王早晨在录尚书省的后室埋伏下数十名家丁,又与席上几个勋贵大臣相互通知,并且与他们相约:“劝酒到杨愔等人面前时,我各劝双杯,他们一定推辞,我第一声说:‘捉酒!’第二声说‘:捉酒!’第三声说‘:为什么还不捉?’你们就将他们拿下。”宴会上就照这样办了。杨愔大声说:“你们这些叛逆,想杀害忠良吗?我尊崇天子,削去诸侯,赤心报国,你们不应该这样对待我。”常山王想缓和这件事,长广王说:“不行!”于是,杨愔及可朱浑天和、宋钦道都遭到拳脚棍杖的殴打,个个血流满面,各被十多人挟持着。长广王等派薛孤延、康买在尚药局拿获了郑子默,子默叹道:“不听聪明人的话,落得这个下场,难道不是命运的安排吗?”
二王率高归彦、贺拔仁、斛律金拥着杨愔等急急忙忙来到云龙门。都督叱利骚不让他们进入,便派骑兵将他杀死。开府成休宁把守宫门,高归彦劝说他,才得进入。他们将杨愔等推到幼主面前。长广王及高归彦把守在朱华门外。太皇太后在昭阳殿接见他们,太后和少帝站在太皇太后旁边。常山王将头叩在砖地上,跪着行走几步说:“我与陛下都是亲骨肉,杨愔等人想专擅朝政,作威作福。自王公以下,一个个重足而立,屏气而息。权臣互为唇齿,造成了朝廷的混乱。如不早日除掉他们,必然成为宗社的祸害。我与长广王高湛等以国事为重,贺拔仁、斛律金等爱惜献皇帝开创的基业,一起抓获杨愔等人,带进宫中,没有敢杀戮。专擅的过失,罪该万死。”
少帝当时默然不语,领军刘桃枝一伙站在皇宫外的台阶上守卫,握着刀,怒气冲冲地向上看着,少帝不敢看他们。太皇太后命令他们放下武器,他们不答应。太皇太后大声喝道“:你们今天不要脑袋了!”他们才退下。太皇太后问杨愔在哪里,贺拔仁答:“他的一只眼珠已经被挖出来。”太皇太后悲怆地说道“:杨愔有什么错,留下来不好吗?”便大声对少帝说:“这些叛逆,想杀死我两个儿子。然后再杀我,为什么放纵他们?”少帝仍不说话。太皇太后又恼怒又悲忿,王公们也都哭泣。太皇太后对少帝说“:为什么不安慰你的叔父?”少帝才说“:以天子的地位在叔父面前我都不敢爱惜,难道还爱惜这些汉人吗?只希望给我一条性命,我自会下殿去,这些人任你随便发落。”便将杨愔等人斩首。长广王因为郑子默过去诋毁过自己,所以,先拔掉了他的舌头,砍断了他的双手。
太皇太后在杨愔埋葬时,哭着说:“杨郎忠贞而获罪。”用皇宫的金子为他做了一只眼珠,亲自给他安在眼睛里,说“:用这来表表我的心意。”常山王高演也后悔不应该杀死他。
杨愔死后,朝廷让中书令赵彦深代管朝廷机务。鸿胪少卿阳休之私下里对人说“:将要跋涉千里,却杀了千里马而换上一头跛腿驴。太可悲了。”
杨素字处道,从小就胸怀磊落,志向远大,不拘小节。一般人大多不了解他,惟有从祖杨宽惊异他的才能,常常对子孙们说“:处道出类拔萃,是一个特殊的人才,不是你们所能赶得上的。”杨素后来与安定的牛弘志同道合,两人酷爱学习,研讨经典精义,不断有所贯通和发挥。他善于写文章,工于草书和隶书,十分留意于占卜之术。胡须飘逸秀美,大有英雄豪杰的仪表。
北周大冢宰宇文护请他做中外记室,又转礼曹,加大都督衔。周武帝即位,亲自管理朝政,杨素因为他的父亲杨敷坚守节操,被齐军俘获,因而不被朝廷使用。他上表申辩,以至于好多次。周武帝十分恼怒,命令侍卫将他斩首。杨素又进言说:“我侍奉无道的昏君,死是应该的。”武帝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便赠杨敷为使持节、大将军,和谯、广、复三州刺史,谥号忠壮。拜杨素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他逐渐被重用。武帝常命他起草诏书,落笔很快写成,文词和内容都很精彩,武帝十分赞赏,对他说“:好好的自相勉励,不要担忧得不到富贵。”杨素应接道:“只恐怕富贵来逼迫我,我却无心追求富贵呀!”
平定北齐的战役时,杨素请求率领部下作为先锋,武帝答应了他,赐给他一根竹杖,说:“我正想大张旗鼓地驱赶齐军,所以把这件东西赐给你。”杨素跟随齐王宇文宪与齐军在河阴大战,因建立军功被封为清河县子,授予司城大夫,又与宇文宪一起攻克晋州,率军队驻扎在鸡栖原。北齐君主率大军迎战,宇文宪害怕,乘夜逃跑,被齐兵追赶,他的部下四散奔走。杨素与骁勇将领十余人奋力苦战,宇文宪才幸免于难。北齐平定后,杨素被加授开府职衔,改封为成安县公。
不久,又跟随王轨打败南陈将领吴明彻于吕梁一带,奉命管理东楚州的政务。他的弟弟杨慎被封为义安侯。南陈将领樊毅在泗口修筑城池,杨素将陈兵赶走,摧毁了樊毅修筑的城堡。宣帝即位,杨素继承父亲杨敷的爵位为临贞县公,他的弟弟杨约为安城县公。不久,他又随韦孝宽巡行淮南。
隋文帝杨坚任北周的丞相时,杨素与他交情很深,文帝很器重他,命他做汴州刺史。到了洛阳,恰逢尉迟迥叛乱,荥州刺史宇文胄占据武牢关,与尉迟迥遥相呼应,杨素无法东进。文帝拜杨素为大将军,率军进攻宇文胄。杨素将他击败,被调迁为徐州总管,位至柱国,被封为清河郡公,他的弟弟杨岳被封为临贞公。到了隋文帝即位,他被封为上柱国,官至御史大夫。他的妻子郑氏性情偏狭凶悍,杨素对她十分忿怒,说“:我如果做了皇帝,你一定没资格做皇后。”郑氏将他的话报告给文帝,杨素因而获罪被免职。
隋文帝正图谋取得江南。先是杨素多次进呈攻取南陈的建议。不久,文帝就授他为信州总管,赐钱一百万、锦缎一千匹、马二百匹,派他讨陈。杨素驻扎在永安,建造大型战舰,取名叫“五牙”。船上建起五层楼,高一百多尺,左右前后竖起六根桅杆,加起来高一百五十尺,可容纳战士八百人,舰上遍扎旗帜。小一点的战舰叫“黄龙”,可乘士兵一百多人。其余“平乘”、“舴艋”等战船大小各有差别。等到大举讨伐南陈,朝廷命他为行军元帅,率领船队直趋三硖。隋军来到流头滩,南陈将领戚欣率青龙舰一百余艘屯兵守卫在狼尾滩,以阻止隋军的道路。这里地势险要,隋将们十分忧虑。杨素说“:胜负就在此一举。如果白天开船进攻,对方则能看清我们的行动。加之水流迅急,水手无法控制,那么,我们就会失掉这里的有利条件。”于是,隋军夜间发动进攻。杨素亲自率领黄龙舰十艘,悄悄顺流而下;派开府王长袭从南岸袭击戚欣别处营寨的栅栏;命大将军刘仁恩直趋白沙的北岸。天明到达,进攻陈军,戚欣失败。俘虏了许多陈军,安抚后全部释放。隋军秋毫不犯,陈人十分高兴。杨素率领水军顺江东下,战舰船只覆盖了江面,军旗盔甲耀日蔽天。杨素坐在平乘大船上,容貌伟岸雄奇,南陈人看了,都惊惧地说:“清河公杨素真是一尊江神啊!”
南陈的南康内史吕仲肃领军驻扎在岐亭,正把守着江峡,在江北岸的山崖上固定三条铁锁链,拦江横截在上游,用来阻挡敌军的战船。杨素与刘仁恩登上江岸一起进发,先进攻陈军的栅栏,吕仲肃的军队夜间溃败,杨素除掉了拦江的铁锁链。吕仲肃又据守荆州辖下的延洲,杨素派遣巴譙兵卒数千人,乘坐五牙舰四艘,依靠舰上的樯竿捣碎敌军的十多艘战舰,将陈军打得大败,吕仲肃仅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南陈后主派信州刺史顾觉镇守安蜀城,荆州刺史陈纪镇守公安,都因惧怕隋军而逃之夭夭。巴陵以东再没有人敢于坚守。湘州刺史、岳阳王陈叔慎请求投降。杨素来到汉口,与秦孝王会合后才返师。被授予荆州总管,晋爵为郢国公,授给长寿县食邑一千户;封他的儿子杨玄感为仪同三司,杨玄奖为清河郡公;赐给绸缎一万匹、粮食一万石,又加上许多金银财宝;又将陈后主的妹妹和十四名女妓赏赐给了他。杨素对隋文帝说:“有地名叫胜母,曾子都不进入。叛逆王谊过去封在郢地,我不愿与他封在同一个地方。”于是,改封为越国公。不久,又授予纳言,转为内史令职。
时隔不久,江南人李棱等叛乱,朝廷命杨素为行军总管去讨伐叛军。文帝命平定叛乱以后,将男子全部杀掉,妇女都赏给士兵,在战场上侥幸活下来的罚做苦役。叛逆朱莫问自称为南徐州刺史,用重兵把守京口。杨素率水师从杨子津进击,将朱莫问打败。晋陵顾世兴自称为太守,与他的都督鲍迁等人前来抗拒,杨素将他们攻破,抓住了鲍迁,俘虏贼兵三千多人。他进击无锡的贼帅叶皓,又将他们平定。吴郡的沈玄忄会、沈杰等率兵围困苏州,刺史皇甫绩屡战失利。杨素率军队救援他。沈玄忄会形势窘迫,逃去投奔南沙的贼帅陆孟孙。杨素在松江向陆孟孙的部队发动进攻,将他打得大败,擒获了陆孟孙、沈玄忄会。黟、歙一带的贼帅沈雪、沈能据守栅栏以自我巩固,也被攻下。
江浙贼人高智慧自号为东扬州刺史,吴州总管、五原公元契镇守会稽,因为惧怕高智慧的兵力强盛而向他投降。高智慧将元契的部下全部杀死,元契自杀。高智慧有战舰船只一千多艘,占据了要害地方,军队十分强劲。杨素领军向他进攻,从清晨到下午申时,经过艰苦战斗,打败了贼兵。高智慧逃入大海。杨素追赶他,从余姚渡海直趋永嘉。高智慧抵抗,杨素又将他击败逃走。贼帅汪文进自称为天子,占据东阳,任命他的同党蔡道人为司空,驻守乐安。杨素领兵进讨,全部平定。又攻破永嘉贼首沈孝彻。隋军从这里步行向天台进发,直指临海郡,逐一捕获漏网的贼兵,前后打了一百多仗。高智慧又逃到闽越坚守。文帝因杨素长时间在外面征战,所以下诏派人骑快马传命令他还朝,给他的儿子玄感加上开府衔,赐给绸缎八千段。杨素因余寇没有扫除,恐怕成为后患,又请求出发。朝廷下诏命他为元帅,他又率军来到会稽。
先前,泉州人王国庆是南安一带的豪门大族,杀死了刺史刘弘,占据州城发动叛乱。他认为海上艰难险阻,不是北方人所习惯的,所以不设任何防备。杨素率军渡海,突然前来,王国庆十分惊慌,忙弃城逃走。杨素分别派遣各路将领,从水上和陆地分头追击。此时,南海原有五六百户人家,居住在水上成为亡命之徒,号称为游艇子,高智慧、王国庆想去投靠他们。杨素便秘密派人劝说王国庆,让他杀死高智慧以立功,王国庆在泉州杀死高智慧,余党全部投降,江南彻底平定。文帝派左领军将军独孤陀到浚仪迎接慰劳杨素。他回到京城,慰问者天天不断。朝廷授杨素的儿子杨玄奖为仪同,赐给黄金四十斤,又加上银瓶,里面装上金钱;细绢三千段、马二百匹、羊三千只、田地一百顷、住宅一处。
杨素代替苏威为尚书右仆射,与高赹一起掌管朝政。杨素性情疏懒而又好计较,大事小事都放在心上。朝臣之间,他只推崇高赹,敬重牛弘,厚待薛道衡,看待苏威好像不存在一样。其他朝臣,大多受他轻慢排斥。他的才情风度超过高赹;至于诚心体国,待人接物的公平恰当,宰相应具有的识见气度,与高赹差得太远了。
不久,文帝令杨素监造仁寿宫,杨素便平山填谷,督责工役十分严厉紧急,工役们死了很多,宫墙旁边常常听到鬼的哭声。等到仁寿宫建成,文帝命高赹前去视察,高赹奏称宫殿过于绮丽豪华,损伤人丁太多,文帝不高兴。杨素害怕,便在皇宫北门启奏独孤皇后说“:帝王按法规定应该有离宫别馆,现在天下太平,建造一座宫殿怎么能算浪费?”皇后将这个道理告诉文帝,文帝的情绪才缓和下来。于是赐给他钱一百万、锦绢三千段。
开皇十八年(598),突厥达头可汗进犯边塞,文帝命杨素为灵州道行军总监,率兵出塞讨伐,赐给他绸缎二千段、黄金一百斤。原来的边疆守将与突厥打仗,因为担心他们的骑兵来回冲突,因而将战车、步兵、骑兵互相交错配合,用鹿角布置成方阵,骑兵屯扎在里面。杨素说:“这是自我束缚的办法。”于是,他将旧的战法全部抛弃,命令全军变为骑兵的阵势。达头听后十分高兴,认为是天赐的良机,下马对天祝拜,然后率领数十万精锐骑兵杀来。杨素挥军奋击,将敌人打败,达头受重伤逃跑,敌人哭喊着四散而去。文帝下诏赏赐给他细绢二万匹和一根万钉宝带,封他的儿子杨玄感为大将军,杨玄奖、杨玄纵、杨积善都被封为上仪同。
杨素深于权谋韬略,利用机会进攻敌人,战术变幻没有定则,然而,总体上,治军严肃整齐,有违犯军令的,立即斩首,毫不宽待。每次将要与敌人开战,往往寻找将士的过失而将他们处死,多的处死一百余人,少的也不下数十人,他面前流满了鲜血,却谈笑自若。等到与敌人开战,先命一二百人进攻敌人,如能攻破敌阵就算了;如不能攻破而失败回来,不管剩下多少人,全部斩首;再命二百人进攻,方法同前面一样。将士们个个心惊肉跳,下定了必死的决心,所以战无不胜,他被称为名将。杨素受到文帝的宠爱,他说的话隋文帝没有不听从的,与他一起作战的将士,就是立有很小的功劳也会被记录奖赏。至于别的将领,虽然立有大功,也多被文官们阻止不报。所以,杨素虽然严酷残忍,将士们也愿意跟从他。
开皇二十年,晋王杨广为灵、朔道的行军元帅,杨素做他的长史。晋王屈尊与他交往。杨广被立为太子,出自杨素的计谋。
仁寿初年,他代替高赹为尚书左仆射,朝廷赐给他好马十匹、母马二百匹、奴婢一百口。这年,又命杨素为行军元帅,至云中进击突厥,连续把敌兵打败。突厥逃走,他追到夜里赶上了他们,将要再战,恐怕他们逃跑,便令其他骑兵走在后面,自己亲率两名骑兵和两名投降的突厥人,悄悄地与敌兵一起行走,对方没有觉察。等到他们驻扎时还没稳定下来,他指挥后面的骑兵突然掩杀过来,将敌人打得大败。从此,突厥人远远地逃去,沙漠以南再也没有他们踪迹。因立战功将他的儿子杨玄感晋位为柱国,玄纵为淮南郡公,赏赐物品二千件。
献皇后驾崩,丧葬制度多出于杨素之手。文帝很是赞赏他,下诏说:“君主如人的头脑,大臣好比人的股与肱。共同治理百姓,职责同为一体。上柱国、尚书左仆射、仁寿宫大监、越国公杨素,志向气度恢宏宽阔,对事物变化的洞鉴透彻远大,胸怀辅助时事的韬略,包涵治理国家的才干。我朝王业初开,称霸天下的宏图刚刚奠基,他一出仕就被委以重任。受命出师,擒获和消灭凶恶的贼首,平定了虢和郑。多次秉承朝廷制定的谋略,指挥大军纵横江南;常常接受朝廷颁布的军令,率军长驱于北疆要塞。大军南指,吴越之地便被肃清;王师北临,匈奴族的军队就被摧垮折服。位居尚书省长官,参与军国大事的计谋筹划,在朝廷端正严肃,不谄不骄;说话直抒胸意,毫不隐瞒。谈文学则词气纵横,语言华丽;论武功则谋深虑远,奇招迭出。既能文,又能武,对朕惟命是从。凡委以职责,从早到晚都不怠懈。献皇后气息奄绝,驾离六宫,远别日月,融入白云。坟茔的选择,灵柩的厝置,都委托杨素来料理。皇后的丧事可以依照定礼,但占卜风水,趋吉避凶,却不出于此。杨素对朝廷义重,为国家情深,想使生者和死者都安康泰然,永远无穷。他认为阐释阴阳的书虽然都是圣人所作,但体察其中祸福的道理,尤其需要慎重。便踏遍山川原野,亲自占卜选择,为了寻求最大的吉利,孜孜不倦,奔波不已。终于在京城附近找到一块福地,用以营建陵墓。论起杨素的这种心情,对朝廷实在至诚至孝。他平定贼寇,建立丰功伟业,如不给予奖赏,怎么能申张劝勉奖励功臣的风气!可再封他的一个儿子为义康郡公,食邑一万户,子子孙孙继承不断,其余赏赐仍按旧章。”同时赐给他田地三十顷、绢一万匹、米一万石;金钵一个,里面装满黄金;银钵一个,里面装满珍珠。又赠给绫罗锦缎五百段。
这时,杨素受文帝宠爱越来越重,他的兄弟杨约、从父杨文思、兄弟杨纪以及族父杨异都被封为尚书、列卿。所有的儿子没有任何汗马功劳,都位至柱国、刺史。家里僮仆数千人,后宅的妻妾歌伎,穿着华丽的绸衣的数以千计。府第豪华奢侈,形制有如皇宫。有个叫鲍亨的善于写文章,一个叫殷胄的工于草书和隶书,都是江南的读书人,因为受高智慧牵连沦为奴仆。杨素的亲友故旧,都地位显要。他权势的兴盛,近古以来从未听闻,炀帝杨广初为太子时,猜忌蜀王杨秀,便与杨素密谋,构陷他的罪状,后来竟被废黜。朝臣有违逆他的,虽然忠诚体国有如贺若弼、史万岁、李纲、柳..等人,杨素也暗中中伤他们。如果有人趋附他和他的亲友,虽然没有才干,也一定提拔。朝廷上下都成了这个样子,人们无不因畏惧而依附他。惟有兵部尚书柳述,凭借他是文帝女婿的特殊地位,多次在文帝面前抨击杨素;大理卿梁毗上表说杨素作威作福。文帝渐渐疏远并忌讳杨素,后来诏谕说:“仆射,是国家的辅政大臣,不可以亲自处理细小的事务。只需三五天到尚书省议论一下大事就行了。”表面表示优崇,实际是在削弱他的权力。直到仁寿末年,不再让他全面负责尚书省的事。文帝赐王公以下的大臣射箭,杨素的射术为第一,文帝亲手将外国贡献的价值数万的金精盘赏赐给他。仁寿四年(604),跟随文帝到仁寿宫,赏赐给他的酒宴十分丰盛。
文帝身体不好,杨素与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等入宫侍奉他的疾病。这时,皇太子杨广入宫居住在大宝殿,担心文帝会有不测,必须早作防备,便亲手写信,封上送给杨素。杨素便将文帝的情况记录下来,报告给太子,宫人将他的信悄悄送给文帝,文帝看后十分恼怒,文帝宠爱的陈贵人也说太子对她轻狂无礼。文帝发怒,想要召回被废为庶人的长子杨勇。太子与杨素谋划,杨素假借文帝的诏命,让东宫的兵士来宫中守卫,宫门禁止出入,让宇文述、郭衍来指挥。又让张衡侍奉文帝的病。文帝就在这天驾崩,因此颇引起不同的议论。
适逢汉王杨谅反叛,派茹茹天保向东进至蒲州,烧断黄河上的桥;又派王身冉子率军与天保合力坚守。杨素率轻骑五千人袭击,埋伏在渭水渡口,乘夜渡过,天明发动进攻,天保兵败,王身冉子惧怕,献城投降。炀帝下诏将他征还。杨素最初将要出发时,计划着破贼的日子,实际发展都和他估计的一样,炀帝于是命杨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道安抚大使,去讨伐杨谅。当时,晋、绛、吕三州州城都被杨谅把守,杨素每地各用二千人吸引他们。杨谅派赵子开率军十余万,修筑险绝的道路,屯据在高壁,布下五十里大阵。杨素命诸将领兵逼近敌营,自己用奇兵进入霍山,攀缘悬崖,越过深谷,急速前进,直捣杨谅的大营,一战将其攻破。杨谅任命的介州刺史梁修罗驻扎在介休,他一听说杨素率军到来,害怕得弃城逃走。杨素领兵进至清源,离并州三十里,杨谅率他的将领王世宗、赵子开、萧摩诃等迎战,又被打破,俘获了萧摩诃,杨谅退守并州,杨素进兵将并州包围,杨谅处境困窘,被迫投降,他的余党全被平息。炀帝派杨素的兄弟修武公杨约拿着他亲手写的诏书慰劳杨素,杨素上表感谢。这一月,他回到京城,又跟随炀帝到洛阳,炀帝命他为营造东京大监。因为平定杨谅的功劳,朝廷授予他的儿子万石、仁行,侄子玄挺为仪同三司,赏赐布帛五千段、罗绮一千匹,杨谅的歌妓二十人也赏赐给他。
大业元年(605),他升为尚书令,朝廷赏赐给东京的住宅一处、布帛二千段。不久,又被授予太子太师,其他官职和过去一样。朝廷前后给他的赏赐无法计算。第二年,又被授予司徒,改封为楚公,实授给食邑二千五百户。这一年因病去世,谥号景武,赠为光禄大夫、太尉公和弘农、河东、绛郡、临汾、文城、河内、汲郡、长平、上党、西河十郡太守;送给..车京丧车一部、手执木刻班剑的仪仗三十人,前后手执羽葆的仪仗和吹鼓手,谷和麦五千石、布帛五千段,鸿胪寺负责料理丧事。炀帝又下诏为他立碑,以表彰他的丰功伟业。杨素曾将一首长达七百字的五言诗赠给番州刺史薛道衡,词意新颖警拔,风格秀雅超群,成为一时难得的佳作。诗写成不久,就去世了。薛道衡叹息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果然是这样啊!”杨素有文集十卷。
杨素虽有扶立炀帝的谋略和平定杨谅叛乱的功劳,然而却特别被炀帝所猜忌。炀帝对他表面礼遇优隆,而实际上情义甚薄。太史说楚地将有大丧,炀帝因而将他改封到楚。他卧病在床的时候,炀帝每次都令名医去诊治,赐给上等好药,然而却私下问大夫病情,惟恐杨素不死。杨素也知道自己的名位已达到巅峰,所以不肯用药,也不慎重调养。常常对兄弟杨约说:“我难道还需再活下去吗?”
杨素贪图财货,大肆营求产业,东西两京的住宅宏丽奢华,往往早晨建好,晚上又拆掉重造,营建修理没有停止的时候。四方都会繁盛之地,都有他家的旅店、磨房、田园、住宅,其数量以千百计。当时舆论都因此而鄙视他。
杨玄感少年时迟慧晚成,人们大多认为他痴呆,惟有他的父亲杨素常对亲友说:“这孩子不痴呆呀。”长大之后,他胡须秀美,仪表雄俊,喜好读书,精于骑马射箭。二十岁左右,凭借父亲的军功位至柱国,与他的父亲都为二品官员,上朝则一起排列班位。后来,文帝命杨玄感降低一等,玄感拜谢说:“没想到陛下您对我宠爱得这么重,让我在朝廷上也能表示个人对父亲的敬意。”刚任郢州刺史时,到任后暗中布下耳目,了解官吏们的情况,细微的事情都一清二楚。官吏对他敬重佩服,都称赞他有才能。后来调任宋州刺史,因父亲去世而离职。一年多以后,被授予鸿胪卿,继承父爵为楚公,升任礼部尚书。他性情虽然骄傲,却喜爱文学,四海有名的文人学士都喜欢与他结交。
后来,他见朝廷纲纪逐渐混乱,炀帝对他的猜忌越来越重,内心很不安稳,便与兄弟们暗中商议废除炀帝,立秦王杨浩为皇帝。他跟随炀帝征讨吐谷浑,回到达斗拔谷。这时,炀帝周围的官员一个个狼狈不堪,杨玄感准备袭击炀帝的行宫。他的叔叔杨慎说“:将士们尚且一心,国家没有大的变故,不可以图取呀。”玄感才停止行动。此时,炀帝喜欢四处征战讨伐,玄感想借机树立个人的威名,暗中联络各位将领,并且又向兵部尚书段文振提出请求,段文振告诉了炀帝,炀帝对他很是赞许。对群臣说:“将门有将,果不虚传啊。”于是赏赐给他布帛一千段,对他礼遇十分隆重,并让他参与朝政。
炀帝征讨辽东,命杨玄感到黎阳负责督运粮草。他便与武贲郎将王仲伯、汲郡赞治赵怀义等人密谋,不按时进发。炀帝派使者催促,杨玄感却说:“水路盗贼很多,不能分前后出发。”他的弟弟武贲郎将杨玄纵、鹰扬郎将杨万石一起随炀帝征辽,玄感偷偷派人召见他们。这时,隋将来护儿率水师从东莱将渡海向平壤进发,军队还未出动。杨玄感起事没有号召众人的理由,便派家中的仆人假扮成信使,从东方过来,谎称来护儿因耽误了军期而反叛朝廷。玄感便进入黎阳县,关闭城门招募男夫,用帆布代替牛皮做甲胄,设置官吏都按照文帝开皇年间的旧制。又送信给附近州郡,以讨伐来护儿为名,让他们发兵到隋军仓库会合。命东光县县尉元务本为黎州刺史,赵怀义为卫州刺史,河内郡的主簿唐..为怀州刺史,拥众万人,准备袭击洛阳。唐..来到河内,骑马奔向东都告发这件事。越王杨侗、户部尚书樊子盖等领兵防御。修武县的人相率把守临清关,杨玄感的军队不能渡河,便在汲郡南面渡过黄河。跟随杨玄感起事的百姓有如集市上的人那样多,不几天,杨玄感屯扎在洛阳上春门,拥众达到十多万。户部尚书樊子盖命河南赞务裴弘策领兵抵抗。裴弘策被打得大败,当地父老乡亲竞相用酒肉慰劳杨玄感的军队。
杨玄感驻扎在尚书省,常常对众人发誓说“:我身居上柱国的高位,家产计有数万金,富贵至极,再也没有别的追求了。现在不顾破家灭族而起兵反隋,是为了解除天下黎民的倒悬之苦,拯救百姓艰难困危的性命呀。”大家听了十分高兴,到辕门请求报效的每天都有数千人。他写给樊子盖的书信上说:
“建忠立义的事情,有很多条道路,遇到机会而采取行动,不能只有一种考虑。昔日伊尹将太甲流放到桐宫,霍光在昌邑废除刘贺,这都在您的思考之内,不再一一列举。高祖文皇帝生下来就承受上天的安排,建造了隋朝的天下,如北斗在天,照耀环宇;如手握宝镜,驾驭太阳;无为而治,却化流成俗;垂衣拱手,而天下太平。现在,炀帝篡夺国柄,本应巩固大隋的基业,却自绝于苍天,灭绝人性,败坏道德,连年大肆挑起战祸,盗贼因此增多;在全国各地大兴土木,人力物力都被耗尽。荒淫无度,贪酒好色,美貌的女子多被他侮辱;喜欢玩鹰斗犬,禽兽都遭受他的荼毒。朝廷中结党拉派,贿赂公行。听信奸邪小人的话,杜绝正直无私者的言路。再加上不停地运送各种物资,徭役往往没有期限,沿途死去的兵卒填满了沟壑,死者的白骨遮盖了原野。黄河以北,千里旷野人烟断绝;江淮之间,一片荒凉,长满了茂密的野草。
“玄感我世代蒙受国家的恩宠,居于上将的位置,先父曾奉先帝的遗诏,说:‘好的子孙替我辅助他,坏的子孙替我除掉他。’所以,我上承先帝的遗旨,下顺天下百姓的心愿,废除这个荒淫无道的昏君,再立一位明智圣哲的新君。现在,四海同心,天下响应,将士们奋力效命有如去报复个人的仇恨。人们争相趋附,个个为公道义形于色。天意人心,清楚地可以分辨。您独自坚守这座孤立无援的城市,怎么能会长久支持?希望您能把百姓放在念虑之中,把国家放在心头之上,不要拘泥小的礼节,自己留下这个遗憾。说起我们的国家,一旦到了这种地步,提起笔来就潸然泪下,话都不能很好地陈述。”他率军向东都洛阳进发。
刑部尚书卫玄率部队从关中来救援东都,派二万步兵和骑兵渡过鏶河、涧水,向杨玄感挑战。杨玄感假装败退,卫玄带兵追赶,伏兵四起,卫玄的前军全部覆没。过了几天,卫玄又与杨玄感交战。两军刚刚接触,杨玄感令人故意大声呼喊“:官军已经抓住杨玄感了。”卫玄的军队稍一懈怠,玄感率数千名骑兵冲来,卫玄的军队大败,他带着八千人逃跑。杨玄感作战骁勇,力大无比,每次打仗,都亲自挥舞长矛,冲在士卒前面,怒声呼喊叱咤,应战的敌人没有不魂飞胆丧的,评论的人将他比作项羽。玄感还善于抚驭部下,将士都乐意为他拼死战斗,因此,战无不克。卫玄的军队日渐困难,粮食也已吃完,便率全队决一死战,在北邙布下战阵,一天中两军十几次交仗。玄感的兄弟杨玄挺中流箭身亡,玄感将军队稍作退却。樊子盖又派兵攻打尚书省,杀死了数百人。
炀帝派武贲郎陈棱进攻驻守黎阳的元务本,武卫将军屈突通屯扎在河阳,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领兵接踵而来,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也率部赶来增援。杨玄感与隋朝前户部尚书李子雄计议说“:屈突通精通军事,如果渡河作战则难决胜负,不如分兵去阻挡他。屈突通的部队不能渡过黄河,那么,樊子盖、卫玄就失去援助。”杨玄感同意这种战术,准备派兵阻挡屈部。樊子盖看出了他的计谋,多次进攻他的营寨,使得玄感的军队无法分兵前进。屈突通挥军渡过黄河,驻扎在破陵。玄感处在两军夹击之中,向西抗拒卫玄所部,向东抵挡屈突通的军队。樊子盖又带队大举进攻,杨玄感屡屡失败。他又与李子雄计议,子雄劝他西入关中,打开永丰仓赈济贫民,三辅之地可一举平定。占据有隋朝储存粮食军资的仓库,在关外与炀帝争夺天下,也可以成就霸业。
恰逢华阴县他们姓杨的一些人来请求做向导,杨玄感便丢下洛阳不攻,向西图谋关中。声言已经打破东都,要进取关西。宇文述等人的军队在后面追赶。到了弘农宫,当地的父老拦住他说:“宫城空虚,又存有很多粮食,容易攻下。进可以断绝敌人的粮食来源,退可以割据宜阳这块地方。”杨玄感认为很对,停下来攻打了三天,城仍没攻下,后面的追兵便赶了上来。杨玄感率军西去阌乡,进至..豆,布阵连绵五十里,与隋军且战且走,一天三次失败。又在董杜原一带布阵,各路追兵又将他打败。他只带着十余名骑兵逃向树林中,准备奔往上洛,敌人的骑兵追来,杨玄感大声呵叱他们,敌兵都畏惧返回。到了葭芦戍,情势十分窘迫,他独与弟弟积善步行逃命,对积善说“:事情已经失败,我不能被别人侮辱杀戮,你可以将我杀死。”积善杀了他,因为自杀不死,被追兵俘获,与杨玄感的首级一起送到炀帝的行宫,在东都市上将他们的尸体肢解。三天后,又将他们的尸体粉碎烧掉,玄感的余部全被平息。
他的兄弟杨玄奖任义阳太守,准备投奔他,被郡丞周旋玉杀死。杨玄纵的兄弟杨万石,从炀帝的行宫逃跑,到了高阳,住在馆舍内,被监事许华与郡兵抓住,在涿郡被斩首。杨万石的兄弟杨仁行,官至朝议大夫,在长安被杀,也被枭首碎尸。公卿大臣请求将杨玄感的姓改为姓枭,炀帝下诏表示同意。
杨约,字惠伯。儿童时曾经爬树,摔下来身体受伤。因此,后来竟成为宦官。性格沉静,内藏诡诈,喜好学习,记忆惊人。哥哥杨素十分喜欢他,凡有什么事情都先与他商量,然后再干。北周末年,靠哥哥杨素的功劳,朝廷给他赐爵为安成县公,拜封为上仪同三司。隋文帝杨坚称帝,他历任长秋卿、..州刺史、宗正、大理二少卿。
当时,皇太子杨勇失宠,晋王杨广暗窥帝位,他因杨素受文帝信任而结交杨约。便用张衡的计谋,派宇文述用金银财宝贿赂杨约,借此表达自己的心意,并劝说道“:操守端正,行事合乎道德,本是做臣子的常理;违反常理,但合乎道义,是明智达观者最好的选择。自古以来,贤人君子,没有不与世事共进退,以避祸保身。你们兄弟功名盖世,在朝内执政多年,朝臣被你们家所屈辱的,能数得过来吗?另外,太子因他继立的目的不能实现,常常对你的哥哥切齿痛恨。你们虽然受到主上的信任,然而,想危害你们的人也很多啊。主上一旦去世,你们到哪里寻求庇护?现在,皇太子不被皇后喜欢,主上一直有废除另立的想法,这是你所知道的。如果请求立晋王为太子,只在你哥哥一句话。如果能在这时建立大功,晋王一定刻骨铭心,不能忘怀。这样,可以解除累卵般的危急,变成泰山般的安稳。”杨约同意这种说法,转告给了杨素。杨素本来很凶险,听完后却十分高兴,拍着手说:“我没有计谋到这一步,幸亏你启发了我。”杨约知道这条计谋可行,又对杨素说:“现在,主上对皇后的话没有不听的。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早日寻找靠山,这样就可以长久地保持荣禄,传福寿给子孙。晋王礼贤下士,声望越来越高,事必亲躬,处处节俭,有帝王的风度,让我看,他一定能治理天下。你如果迟疑,一旦朝廷有了变化,让太子掌握了政权,恐怕灾祸的到来就没有多少日子了。”杨素按这条计策行事,太子杨勇果然被废除。
晋王杨广当了太子,任杨约为左庶子,封为修武公,晋位为大将军。文帝驾崩,杨广派杨约到京城,换掉留守的官员,将被废为庶人的杨勇缢死,然后布置兵马,公布文帝的死讯。炀帝听了,高兴地说“:你哥哥的弟弟果然可堪重任。”即位没几天,就封他为内史令。杨约很有学问,又通达时务,炀帝很信任他。
炀帝在东都洛阳,令杨约到京城替自己祭祀家庙。行至华阴,他看见自己祖先的坟墓,便绕道哭拜,被宪司的官员弹劾,因而坐罪免官。不久,又被任命为浙阳太守。他哥哥的儿子杨玄感当时任礼部尚书,与杨约感情深厚,常悲叹于叔侄分离,忧伤的神色不断表现出来。炀帝问他“:你如此忧愁,该不是为了你叔父吧?”杨玄感俯身下拜,哭着说:“实在是圣上说的。”炀帝也记怀于杨约当日废立的功劳,因此,又将他调回朝廷。他不久去世。
杨宽,字蒙仁。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每次与别的孩子们游戏,一定选择高大的东西坐上去,看见的人都感到很惊异。长大后,很善于写文章,尤其喜欢武艺。二十岁,任奉朝请。父亲杨钧出镇恒州,他请求一起同行以便施展才能。杨钧让他镇守高阙。不久,蠕蠕族叛乱,首领阿那王襄逃到魏国。魏帝命杨钧护送,杨宽也同行。这时,北部边境贼兵围攻镇城,杨钧阵亡,城中军民推举杨宽出面守御。不久,城池陷落,杨宽便北入蠕蠕族的区域。后来,六镇的叛兵被打败,杨宽才回到京城。
广阳王元深与杨宽关系密切,元深犯法得罪,杨宽也被逮捕。孝庄帝元子攸当时任侍中,与杨宽有旧日的感情,便将他藏在自己家中,遇到大赦得免,任宗正丞。北海王元颢从小就器重杨宽,当时,他任大行台北征葛荣,想让杨宽任他的左丞。杨宽因孝庄帝的厚恩还没报答,不能见利忘义,因而推辞。元颢不同意,他的妹夫李神轨对他说:“对一般的人都不能强迫他改变志向,更何况是讲求信义的君子呢?”元颢听后,才停止对杨宽的邀请。
孝庄帝继位,杨宽升任为洛阳令,以都督的职位跟从太宰、上党王元天穆讨平邢杲。军队还未回来,元颢叛魏投降南朝,又带兵进入洛阳。孝庄帝避出,住在河内。元天穆惧怕,召集将领们讨论应对的方略。杨宽劝他直接攻取成皋,各路兵马在伊、洛河之间会合。天穆同意,便率军直趋成皋,命杨宽与尔朱兆为后应。不久,因大家意见不一致,又回师石济。杨宽晚上行军迷失道路,所以,耽误了行期。将领们说杨宽过去与北海王元颢过从甚密,这一次不会再来了。元天穆说:“杨宽不是那种轻于去就的人,我了解他,应该向各位说明。”话刚说完,有人报告说杨宽已经来到。天穆拍着大腿,笑着说:“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赶快出帐迎接,拉着杨宽的手说:“你是我向往的人啊!”杨宽与元天穆一起到太行山中拜见孝庄帝。朝廷仍任他为都督,去平定河内,围攻北中。当时,南梁将领陈庆之替元颢带兵把守北中的北门。天穆驻兵城外,派杨宽到城下劝说陈庆之投降,庆之不答话,过了许久,才说:“你的兄长带军队在这里驻守,想见一面吗?”杨宽答道“:我的兄长既然屈于你的威风,已经成为国家的叛党,失去了做臣子的道理,还见他干什么?”天穆听了,从此对他更加敬佩。
孝庄帝重新回到京城,任杨宽为太府卿、华州大中正,封为澄城县伯。尔朱荣被诛杀,他的从弟尔朱世隆等占据河桥,进逼洛阳。朝廷命杨宽为使持节、大都督,率军保卫京城。尔朱世隆对杨宽说“:难道你忘了大丞相尔朱荣对你知遇很深吗?”杨宽答道“:大丞相对我以礼相待,是朝臣们之间的交往;今天的事情,是对君主应有的节义。”尔朱兆攻陷洛阳,抓获了孝庄帝,杨宽无法回到洛阳,便从成皋投奔南梁。到了建业,听说孝庄帝遇害,他按照君臣的礼节举丧,梁武帝很赞许他的做法。不久,礼貌地将他送回北魏。
孝武帝初年,他任给事黄门侍郎。孝武帝与丞相高欢有矛盾,便招募勇猛的士兵,增加保卫部队,任杨宽为阁内大都督,专门管理皇室的禁卫军。后来跟随孝武帝入关,兼任吏部尚书,因随驾有功,晋爵为华山郡公。大统初年,迁任太子太傅。大统五年(540),任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东雍州刺史。
杨宽性格通达敏捷,颇有才干,多次任职州郡,被称为政风清简。历居朝廷要职,有很高的声誉。死在梁州刺史任上,谥号为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