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弟晏,字幼平。美风仪,博涉经史,善谈释老,雅好文咏。位沧州刺史,为政清静,吏人安之。卒,赠尚书左仆射、瀛州刺史,谥曰文贞。晏笃于义让,初为南兗州,例得一子解褐,乃启其孤弟子子慎为朝请。子慎年甫十二,而其子已弱冠矣。后为沧州,复启孤兄子昕为府主簿,而其子并未从宦,世人以此多之。
后北镇人破落汗拔陵反,所在响应。征北将军、临淮王彧大败于五原,安北将军李叔仁寻败于白道,贼众日甚。诏引丞相、令、仆、尚书、侍中、黄门于显阳殿,曰:“贼势侵淫,寇连恆,朔,金陵在彼,夙夜忧惶。诸人宜陈良策。”吏部尚书元修义以为须得重贵,镇压压恆、朔,总彼师旅,备卫金汤。诏曰:“去岁阿那瑰叛逆,遣李崇北征,崇遂长驱塞北,返旆榆关,此一时之盛。朕以李崇国戚望重,器识英断,意欲还遣崇行,总督三军,扬旌恆、朔,诸人谓可尔不?”仆射萧宝夤等曰:“陛下此遣,实合群望。”于是诏崇以本官加使持节、开府、北讨大都督,抚军将军崔暹、镇军广阳王深皆受崇节度。又诏崇子光禄大夫神轨假平北将军,随崇北讨。崇至五原,崔暹大败于白道之北,贼遂并力攻崇。崇与广阳王深力战,累破贼众。相持至冬,乃引还平城。深表崇长史祖莹诈增功级,盗没军资。崇坐免官爵,征还,以后事付深。
臧弟邵,字子才,小字吉。少时有避,遂不行名。年五岁,魏吏部郎清河崔亮见而奇之曰:“此子后当大成,位望通显。”十岁便能属文,雅有才思,聪明强记,日诵万余言。族兄峦有人伦鉴,谓子弟曰:“宗室中有此兒,非常人也。”少在洛阳,会天下无事,与时名胜,专以山水游宴为娱,不暇勤业。尝霖雨,乃读《汉书》,五日略能遍之,后因饮谑倦,方广寻经史,五行俱下,一览便无所遗。文章典丽,既赡且速。年未二十,名动衣冠。尝与右北平阳固、河东裴伯茂、从兄罘、河南陆道晖等至北海王昕舍宿饮,相与赋诗,凡数十首,皆在主人奴处。旦日奴行,诸人求诗不得,邵皆为诵之。诸人有不认诗者,奴还得本,不误一字。诸人方之王粲。吏部尚书陇西李神俊大相钦重,引为忘年之交。
峦在新野,后至。帝曰:“伯玉天迷其心,鬼惑其虑,守危邦,固逆主。至此以来,虽未禽灭,城隍已崩,想在不远。所以缓攻者,正待中书为露布耳。”寻除正黄门,兼御史中尉、瀛州大中正,迁散骑常侍,兼尚书。
子皓之,袭祖爵。武定中,开府主簿,齐受禅,爵例降。皓之弟晏之。
祚奏曰:“谨案前后考格,虽班天下,如臣愚短,犹有未悟。今须定职人迁转由状,超越阶级者即须量折。景明初考格,五年者得一阶半。正始中,故尚书、中山王英奏考格,被旨:“但可正满三周为限,不得计残年之勤。”又去年中,以前二制不同,奏请裁决。旨云:“黜陟之体,知依旧来恆断。”今未审旧来之旨,为从景明之断?为从正始为限?景明考法,东西省文武闲官悉为三等,考同任事。而前尚书卢昶奏,上等之人三年转半阶。今之考格,复分为九等,前后不同,参差无准。”诏曰:“考在上中者,得泛以前,有六年以上迁一阶,三年以上迁半阶,残年悉除。考在上下者,得泛以前,六年以上迁半阶,不满者除。其得泛以后,考在上下者,三年迁一阶。散官从卢昶所奏。”
宣武初,征为右卫将军,兼七兵尚书,转左卫将军、相州大中正。鲁阳蛮柳北喜、鲁北燕等聚众反叛,诸蛮悉应之,围逼湖阳。游击将军李晖光镇北城,尽力捍御。贼势甚盛,诏以崇为使持节、都督征蛮诸军事以讨之。蛮众数万,屯据形要,以拒官军。崇累战破之,斩北燕等,徙万余户于幽、并诸州。宣武追赏平氐之功,封魏昌县伯。
宣武亲政,罢六辅。彝与兼尚书邢峦闻处分非常,惧,出京奔走。为御史中尉甄琛所弹,云“非武非兕,率彼旷野。”诏书切责之。寻除安西将军、秦州刺史。彝务尚典式,考访故事,及临陇右,弥加讨习。于是出入直卫,方伯羽仪,赫然可观。羌、夏畏伏,惮其威整;一方肃静,号为良牧。其年冬,太极初就,彝与郭祚等俱以勤旧被征。及还州,进号抚军将军。彝表解州任,诏不许。
后徐州刺史元法僧以彭城南叛,时除安乐王鉴为徐州刺史以讨之。为法僧所败,单马之。乃诏复崇官爵,为徐州大都督、节度诸军事。会崇疾笃,乃以卫将军、安丰王延明代之。改除开府、相州刺史,侍中、将军、仪同并如故。
峦又表曰:“昔邓艾、钟会率十八万众,倾中国资给,裁得平蜀。所以然者,斗实力也。况臣才绝古人,何宜请二万之众而希平蜀?所以敢者,正以据得要险,士庶慕义。此往则易,彼来则难,任力而行,理有可克。今王足前进,已逼涪城。脱得涪城,则益州便是成禽之物。臣诚知征戎危事,未易可为,自军度剑阁以来,须发中白。所以勉强者,既到此地而自退不守,恐孤先皇之恩遇,负陛下之爵禄。是以孜孜,频有陈请。”宣武不从。又王足于涪城辄还,遂不定蜀。
旧格制:生两男者,赏羊五口,不然则绢十匹。仆射崔暹奏绝之。邵云:“此格不宜辄断。句践以区区之越,赏法:生三男者给乳母。况以天下之大而绝此条!舜藏金于山,不以为乏,今藏之于民,复何所损。”又准旧皆讯囚取占,然后送付廷尉。邵以为不可,乃立议曰:“设官分职,各有司存,丞相不问斗人,虞官弓招不进。岂使尸祝兼刀匕之役,家长侵鸡犬之功。”诏并从之。
时梁人侵轶徐、兗,朝廷乃以峦为使持节、都督东讨诸军事、安东将军,尚书如故。宣武劳遗峦于东堂曰:“知将军旋京未久,膝下难违;然东南之寄,非将军莫可。自古忠臣亦非无孝也。”峦曰:“愿陛下勿以东南为虑。帝曰:“汉祖有云:‘金吾击郾,吾无忧矣。’今将军董戎,朕何虑哉!”峦至,乃分遣将帅致讨,兗州悉平;进围宿豫,平之。帝赐峦玺书慰勉之。
初,彝曾祖幸所招引河东人为州,裁千余家。后相依合,旋罢入冀州。积三十年,析别有数万户。故孝文比校天下人户,最为大州。彝为黄门,每侍坐,以为言。孝文谓之曰:“终当以卿为刺史,酬先世诚效。”彝追孝文往旨,累乞本州,朝议未许。彝亡后,灵太后云:“彝屡乞冀州,吾欲用之,有人违我此意。若从其请,或不至是,悔之无及。”乃赠使持节、卫将军、冀州刺史,谥文侯。
崇沈深有将略,宽厚善御众。在州凡十年,常养壮士数千人,寇贼侵边,所向摧破,号曰:“卧彪”,贼甚惮之。梁武恶其久在淮南,屡设反间,无所不至。宣武雅相委重,梁无以措谋。乃授崇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万户郡公,诸子皆为县侯,欲以构崇。崇表言其状。宣武屡赐玺书慰勉之。赏赐珍异,岁至五三,亲待无与为比。梁武每叹息,服宣武之能任崇也。
后为光禄少卿。母在乡遇患,请假归。遇秋水暴长,河梁破绝,虬得一小船而度。船漏满不没,时人异之。母丧,哀毁过礼,为时所称。卒,赠幽州刺史,谥曰威。虬善与人交,清河崔亮、顿丘李平并与亲善。所作碑颂杂笔三十余篇。长子臧。
东荆州蛮樊安聚众于龙山,僭称大号。梁武遣兵应之。诸将击不利,乃以崇为镇南将军、都督征蛮诸军事,率步骑讨之。崇分遣诸将,攻击贼垒,连战克捷,生禽樊安,进讨西荆,诸蛮悉降。寻兼侍中、东道大使,黜陟能否,著赏罚之称。出除散骑常侍、征南将军、扬州刺史。诏曰:“应敌制变,算非一途,救左击右,疾雷均势。今朐山蚁寇,久结未殄,贼愆狡诈,或生诡劫,宜遣锐兵,备其不意。崇可都督淮南诸军事,坐敦威重,遥运声算。”
出为使持节、镇北将军、瀛州刺史。及太极殿成,祚朝于京师,转镇东将军、青州刺史。祚逢岁不稔,阖境饥弊,矜伤爱下,多所振恤,虽断决淹留,号为烦缓,然士女怀其德泽。入为侍中、金紫光禄大夫、并州大中正。迁尚书右仆射。
时南徐州表云:梁堰淮水,日为患。诏公卿议之。平以为不假兵力,终自毁坏。及淮堰破,太后大悦,引群臣入宴,敕平前,孝明手赐缣布百段。卒,遗令薄葬。诏给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帛七百匹。灵太后为举哀于东堂。赠侍中、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谥文烈公。平自在度支,至于端副,夙夜在公,孜孜匪懈,凡处机密十有余年,有献替之称。所制文笔别有集录。长子奖袭。
蔚弟若,聪敏,颇传家业,风采词令,有声鄴下。坐兄庶事徙临海。乾明初,追还,后兼散骑常侍。大被亲狎,加仪同三司。若性滑稽,善讽诵,数奉旨咏诗,并使说外间世事可笑乐者。凡所话谈,每多会旨。尝在省中,趋而前却,对答学奏事之象,和士开闻而奏之。帝每狎弄之。武成以斛律金旧老,每朝,赐羊车上殿。金曾使人奉启,若为舍人,误奏云在阙下,诏命出羊车。若重思,知金不至,窃言:“羊车、鹿车何所迎?”帝闻,亦笑而不责。又帝于后园讲武,令若为吴将,皇后皆出,引若当前,观其进止俯仰。事罢,遣使谢之,厚加赏赐。韩长鸾等忌恶之,密构其短,坐免官。未几,诏复本官。隋开皇中,卒于秦王府谘议。
又定州流人解庆宾兄弟,坐事俱徙扬州。弟思安背役亡归。庆宾惧后役追责,规绝名贯,乃认城外死尸,诈称其弟为人所杀,迎归殡葬。颇类思安,见者莫辨。又有女巫阳氏自云见鬼,说思安被害之苦,饥渴之意。庆宾又诬疑同军兵苏显甫、李盖等所杀,经州讼之。二人不胜楚毒,各自款引。狱将决竟,崇疑而停之。密遣二人非州内所识者,伪从外来,诣庆宾告曰:“仆住在北州,比有一人见过寄宿。夜中共语,疑其有异,便即诘问,乃云是流兵背役,姓解字思安。时欲送官,苦见求及,称‘有兄庆宾,今往扬州相国城内,嫂姓徐。君脱矜慜,为往告报,见申委曲,家兄闻此,必重相报。今但见质,若往不获,送官何晚?’是故相造,指申此意。君欲见雇几何?当放贤弟。若其不信,可见随看之。”庆宾怅然失色,求其少停。此人具以报崇,摄庆宾问之,伏引。更问盖等,乃云自诬。数日之间,思安亦为人缚送。崇召女巫视之,鞭笞一百。崇断狱精审,皆此类也。
延昌初,加侍中、车骑将军、都督江西诸军事。先是,寿春县人苟泰有子三岁,遇贼亡失,数年不知所在,后见在同县赵奉伯家。泰以状告,各言己子,并有邻证,郡县不能断。崇令二父与兒各在别处,禁经数旬,然后告之曰:“君兒遇患,向已暴死,可出奔哀也。”苟泰闻即号啕,悲不自胜;奉伯咨嗟而已,殊无痛意。崇察知之,乃以兒还泰,诘奉伯诈状。奉伯款引,云先亡一子,故妄认之。
明帝初,侍中崔光表:“彝及李韶,朝列之中,唯此二人,出身官次,本在臣右,器能干世,又并为多。而近来参差,便成替后。计其阶途,虽应迁陟,然恐班秩,犹未赐等。昔卫之公叔,引下同举;晋之士丐,推长伯游。古人所高,当时见许。敢缘斯义,乞降臣位一阶,授彼泛级。”诏加征西将军、冀州大中正。
峦既克巴西,遣军主李仲迁守之。仲迁得梁将张法养女,有美色,甚惑之。散费兵储,专心酒色,公事谘承,无能见者。峦忿之切齿。仲迁惧,谋叛。城人斩其首以降梁将谯希远,巴西遂没。武兴氐杨集起等反,峦遣统军傅竖眼讨平之。峦之初至汉中,从容风雅,接豪右以礼,抚从庶以惠。岁余之后,颇因其去就,诛灭百姓,籍为奴婢者二百余口,兼商贩聚敛,清论鄙之。征授度支尚书。
构字祖基,少以方正见称,袭爵武邑郡公。齐天保初,降爵为县侯,位终太府卿,赠吏部尚书。构早有名誉,历官清显,常以雅道自居,甚为名流所重。子丕,有父风,位尚书祠部郎中。丕弟克,通直散骑常侍。奖弟谐。
张彝,字庆宾,清河东武城人也。曾祖幸,慕容超东牟太守。归魏,赐爵平陆侯,位青州刺史。祖准之袭,又为东青州刺史。父灵真,早卒。
平先为尚书令高肇、侍御史王显所恨,后显代平为中尉,平加散骑常侍。显劾平在冀州隐截官口,肇又扶成其状,奏除平名。延昌初,诏复官爵,除定、冀二州刺史。前来良贱之讼,多有积年不决;平奏不问真伪,一以景明年前为限,于是诤讼止息。武川镇人饥,镇将任款请贷未许,擅开仓振恤,有司绳以费散之条,免其官爵。平奏款意在济人,心无不善,帝原之。迁中书令,尚书如故。孝明初,转吏部尚书。
及梁城贼走,中山王英乘胜攻钟离,又诏峦率众会之。峦以为钟离天险,朝贵所具,若有内应,则所不知,如其无也,必无克状。且俗语云“耕则问田奴,绢则问织婢”,臣既谓难,何容强遣。峦既累表求还,帝许之。英果败退,时人伏其识略。
乾威弟乾雄,亦有才器。秦孝王俊为秦州总管,选为法曹参军。王尝亲案囚徒,乾雄误不持状,口对百余人,皆尽事情,同辈莫不叹能。后历寿春、阳城二县令,俱有政绩。
乘舆南讨,祚以兼侍中从,拜尚书,进爵为伯。孝文崩,咸阳王禧等奏祚兼吏部尚书。寻除长兼吏部尚书、并州大中正。宣武诏以奸吏逃刑,县配远戍,若永避不出,兄弟代之。祚奏曰:“若以奸吏逃窜,徙其兄弟,罪人妻子,复应徙之,此则一人之罪,祸倾二室。愚谓罪人既逃,止徙妻子,走者之身,县名永配,于眚不免,奸途自塞。”诏从之。寻正吏部。祚持身洁清,重惜官位。至于铨授,假令得人,必徘徊久之,然后下笔,下笔即云:“此人便以贵矣。”由是事颇稽滞,当时每招怨讟。然所拔用者,皆量才称职,时又以此归之。
宣武时,峦奏曰:“先皇深观古今,去诸奢侈,服御尚质,不贵雕镂,所珍在素,不务奇彩,至乃纸绢为帐扆,铜铁为辔勒,训朝廷以节俭,示百姓以忧矜。逮景明之初,承升平之业,四疆清晏,远近来同。于是蕃贡继路,商估交入,诸所献贸,倍多于常。虽加以节约,犹岁损万计,珍货常有余,国用恆不足。若不裁其分限,便恐无以支岁。自今非为要须者,请皆不受。”帝从之。寻正尚书。
长子世哲,性轻率,供奉豪侈。少经征伐,颇有将用,为三关别将,讨群蛮大破之。还,拜鸿胪少卿。性倾巧,善事人,亦以货赂自达。高肇、刘腾之势也,皆与亲善,故世号为李锥。为相州刺史,斥逐百姓,迁徙佛寺,逼买其地,部内患之。崇北征之后,征兼太常卿。御史高道穆毁发其宅,表其罪过。后除泾州刺史,赐爵卫国子。卒,赠吏部尚书、冀州刺史。
彝性公强有风气,历览经史,袭祖侯爵。与卢阳乌、李安人等结为亲友,往来朝会,常相追随。阳乌为主客令,安人与彝并散令。彝少而豪放,出入殿庭,步眄高上,无所顾忌。文明太后雅尚恭谨,因会次见其如此,遂召集百寮督责之,令其修悔,而犹无悛改。善于督察,每有所巡检,彝常充其选,清慎严猛,所至人皆畏伏,俦灯亦以此高之。迁主客令,例降侯为伯,转太中大夫,仍行主客曹事,寻为黄门。后从驾南征,母忧解任。彝居丧过礼,送葬自平城达家,千里步从,不乘车马,颜貌瘦瘠,当世称之。孝文幸冀州,遣使吊慰,诏以骁骑将军起之,还复本位。以参定迁都之勋,进爵为侯。转太常少卿,迁散骑常侍,兼侍中,持节巡察陕东河南十二州,甚有声称。使还,以从征之勤,迁尚书。坐举元昭为兼郎中,黜为守尚书。宣武初,除正尚书,兼侍中,寻正侍中。
少孤贫,姿貌不伟,乡人莫之识。有女巫相祚后当富贵。祚涉历经史,习崔浩之书,尺牍文章见称于世。弱冠为州主簿,刺史孙小委之书记。又太原太守王希彦,逸妻之侄也,共相赒恤,乃振。孝文初,举秀才,对策上第,拜中书博士。转中书侍郎,迁尚书左丞,长兼给事黄门侍郎。祚清勤在公,夙夜匪懈,帝甚赏之。从南征,及还,正黄门。车驾幸长安,行经渭桥,过淮庙,问祚曰:“是卿祖宗所承邪?”祚曰:“是臣七世伯祖。”帝曰:“先贤后哲,顿在一门。”祚对曰:“昔臣先人以通儒英博,唯事魏文。微臣虚薄,遭奉圣明,自惟幸甚。”因敕以太牢祭淮庙,令祚自撰祭文。以赞迁洛之规,赐爵东光子。孝文曾幸华林园,因观故景阳山。祚曰:“山以仁静,水以智流,愿陛下修之。”帝曰:“魏明以奢失于前,朕何为袭之于后?”祚曰:“高山仰止。”帝曰:“得非景行之谓?”迁散骑常侍,仍领黄门。
其后除骠骑、西兗州刺史。在州有善政,桴鼓不鸣,吏人奸伏,守令长短,无不知之。定陶县去州五十里,县令妻日暮取人斗酒束脯,邵逼夜摄令,未明而去,责其取受,举州不识其所以。在任都不营生产,唯南兗籴粟,就济阳食之。邵缮修观宇,颇为壮丽;皆为之名题,有清风观、明月楼,而不扰公私,唯使兵力。吏民为立生祠,并勒碑颂德。及代,吏人父老及媪妪皆远相攀追,号泣不绝。至都,除中书令。
始均字子衡,端洁好学,才干有美于父。改陈寿《魏书》为编年之体,广益异闻为三十卷。又著《冠带录》及诸诗赋数十篇,并亡失。初,大乘贼起于冀、瀛之间,遣都督元遥讨平之,多所杀戮,积尸数万。始均以郎中为行台,忿军士以首级为功,令检集人首数千,一时焚爇,至于灰烬,用息侥幸,见者莫不伤心。及始均之死也,始末在烟炭之间,有焦烂之痛,论者或亦推咎焉。赠乐陵太守,谥曰孝。
武帝在京辅政,征之,在第为宾客。除给事黄门侍郎,与温子升对为侍读。宣武富于春秋,初总朝政,崔暹每劝礼接名贤,询访得失,以邵宿有名望,故请征焉。宣武甚亲重之。多别引见。邵旧鄙崔暹无学术,言论之际,遂云暹无所知解。宣武还以邵言告暹,并道“此汉不可亲近。”暹颇衔之。邵奏魏帝,发敕用妻兄李伯伦为司徒祭酒。诏书已出,暹即启宣武,执其专擅,伯伦官事便寝。邵由是被疏。
太和以前,朝法尤峻,贵臣蹉跌,便致诛夷。李冲之用事也,钦祚识干,荐为左丞,又兼黄门,意便满足。每以孤门,往经崔氏之祸,常虑危亡,苦自陈挹,辞色恳然,发于诚至。冲谓之曰:“人生有运,非可避也。但当明白当官,何所顾畏。”自是积十数年,位秩隆重,而进趣之心,更复不息。又以东宫师傅之资,列辞尚书,志在封侯之赏,仪同之位。尚书令、任城王澄为之奏闻。及为征西、雍州,虽喜外抚,尚以府号不优,心望加大。执政者颇怪之。
梁淮堰未破,水势日增。崇乃于硖石戍间编舟为桥。北更立船楼十,各高三丈;十步置一篱,至两岸,蕃版装治,四箱解合,贼至举用,不战解下。又于楼船之北,连覆大船,东西竟水,防贼火筏。又于八公山之东南,更起一城,以备大水,州人号曰魏昌城。崇累表解州,前后十余上,孝明乃以元志代之。寻除中书监、骠骑大将军,仪同如故。出为使持节、侍中、都督四州诸军事、定州刺史。徵拜尚书左仆射,迁尚书令,加侍中。
因得偏风,手脚不便;然志性不移,善自将摄,稍能朝拜。久之,除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彝爱好知己,轻忽下流,非其意者,视之蔑尔。虽疹疾家庭,而志气弥高。上《历帝图》五卷,起元庖牺,终于晋末,凡十六代,一百二十八帝,历三千二百七十年,杂事五百八十九。宣武善之。
自孝明之后,文雅大盛。邵雕虫之美,独步当时,每一文初出,京师为之纸贵,读诵俄遍远近。于时袁翻与范阳祖莹位望通显,文笔之美,见称先达;以邵藻思华赡,深共嫉之。每洛中贵人拜职,多凭邵为谢章表。尝有一贵胜初授官,大事宾食,翻与邵俱在坐,翻意主人托其为让表。遂命邵作之,翻甚不悦。每告人云:“邢家小兒常客作章表,自买黄纸,写而送之。”邵恐为翻所害,乃辞以疾。属尚书令元罗出镇青州,启为府司马,遂在青土,终日酣赏,尽山泉之致。
《魏书》之出,庶与卢斐、王松年等讼共不平。魏收书王慧龙自云太原人,又书王琼不善事;以卢同附《卢玄传》;李平为陈留人,云其家贫贱。故斐等喧讼,语杨愔云:“魏收合诛。愔党助魏,故遂白齐文宣,庶等并髡头鞭杖二百,庶死于临漳狱中。庶兄岳痛之,终身不历临漳县门。
峦叔祖祐,字宗祐。少有学尚,知名于时。假员外散骑常侍,使于宋。以将命之勤,除建威将军、平原太守、赐爵城平男。政清刑肃,百姓安之。卒于官。
祐从子虬,字神彪。著作郎敏之子也。少为《三礼》郑氏学,明经有文思。举秀才上第,为中书议郎、尚书殿中郎。孝文因公事与语,问朝观宴飨礼,虬以经对,大合上旨。帝崩,尚书令王肃多用新仪,虬往往折以《五经》正礼。为尚书左丞,多所纠正,台阁肃然。时雁门人有害母者,八坐奏辕之而潴其室,宥其二子。虬驳奏云:“君亲无将,将而必诛。谋逆者戳及期亲,害亲者令不及子,既逆甚枭镜,禽兽之不若,而使禋祀不绝,遗育承传,非所以劝忠孝之道,存三纲之义。若圣教含容,不加孥戮,使父子罪不相及,恶止于其身者,则宜投之四裔,敕所在不听配匹。《盘庚》言无令易种新邑,汉法五月食枭羹,皆欲绝其类也。”奏入,宣武从之。
郭祚张彝孙晏之曾孙乾威邢峦弟子昕族孙臧邵李崇从弟平平子奖谐
寻加散骑常侍。时诏营明堂、国学,祚奏曰:“今云罗西举,开纳岷、蜀;戎旗东指,镇靖淮、荆;汉、沔之间,复须防捍。征兵发众,所在殷广。边郊多垒,烽驿未息,不可于师旅之际,兴板筑之功。且献岁云暨,东作将始。臣愚量谓宜待丰靖之年,因子来之力,可不时而就。”从之。
冀州刺史、京兆王愉反于信都,以平为持节、都督北讨诸军事、行冀州以讨之。宣武临式乾殿劳遣平,因曰:何图今日,言及斯事!”歔欷流涕。平对曰:“愉天迷其心,构此枭悖。陛下不以臣不武,委以总督之任。如其稽颡军门,则送之大理。若不悛待戮,则鸣鼓衅钲,非陛下之事。”平进次经县,诸军大集。夜有蛮兵数千斫平前垒,矢及平帐,平坚卧不动,俄而乃定。遂至冀州城南十六里,大破逆众,逐北至城门,遂围城。愉与百余骑突门走,平遣统军叔孙头追之。去信都八十里,禽愉。冀州平,以本官领相州大中正。
于时领军于忠恃宠骄恣,崔光之徒,曲躬承接。祚心恶之,乃遣子太尉从事中郎景尚说高阳王雍,令出忠为州。忠闻而大怒,矫诏杀祚。祚达于政事。凡所经履,咸为称职,每有断决,多为故事。名器既重,时望亦深,一朝非罪见害,远近莫不惋惜。灵太后临朝,遣使吊慰,追复伯爵。正光中,赠使持节、车骑将军、仪同三司、雍州刺史,谥文贞公。初,孝文之置中正,从容谓祚曰:“并州中正,卿家故应推王琼也。”祚退谓寮友曰:“琼真伪今自未辨,我家何为减之?然主上直信李冲吹嘘之说耳。”祚死后三岁而于忠死,见祚为祟。
昕字子明,幼孤,见爱于祖母李氏。好学,早有才情,解褐荡寇将军,累迁太尉记室参军。吏部尚收李神俊奏昕修起居注。太昌初,除中书侍郎,加平东将军、光禄大夫。时言冒窃官级,为中尉所劾,免官,乃为《述躬赋》。未几,受诏与秘书监常景典仪注事。武帝行释奠礼,昕与校书郎裴伯茂等俱为录义。永熙末,昕入为侍读,与温子升、魏收参掌文诏。迁鄴,乃归河间。
平字云定,少有大度;及长,涉猎群书,好《礼》、《易》,颇在文才。太和初,拜通直散骑侍郎,孝文礼之甚重。频经大忧,居丧以孝称。后以例降,袭爵彭城公。累迁太子庶子。平请自效一郡,帝曰:“卿复欲以吏事自试也?”拜长乐太守,政务清静,吏人怀之。征行河南尹,豪右权戚惮之。宣武即位,除黄门郎,迁司徒左长史,行尹如故。寻正尹,长史如故。
郭祚,字季祐,太原晋阳人,魏车骑将军淮弟亮之后也。祖逸,本州别驾,前后以二女妻司徒崔浩,一女妻浩弟上党太守恬。太武时,浩亲宠用事,拜逸徐州刺史,假榆次侯,赠光禄大夫。父洪之,坐浩事诛。祚亡窜得免。
峦少好学,负帙寻师,守贫厉节,遂博览书传,有文才干略。美须髯,姿貌甚伟。累迁兼员外散骑常侍,使齐。还,再迁中书侍郎,甚见顾遇,常参坐席。孝文因行药至司空府南,见峦宅,谓峦曰:“朝行药至此,见卿宅乃住。东望德馆,情有依然。”峦对曰:“陛下移构中京,方建无穷之业。臣意在与魏升降,宁容不务永年之宅。”帝谓司空穆亮、仆射李冲曰:“峦之此言,其意不小。”有司奏策秀、孝,诏曰:“秀、孝殊问,经、权异策,邢峦才清,可令策秀。”后兼黄门郎,从征流北。
邢峦,字洪宾,河间鄚人,魏太常贞之后也。族五世祖嘏,石勒频征不至。嘏无子,峦高祖盖自旁宗入后。盖孙颖,字宗敬,以才学知名。太武时,与范阳卢玄等同征。后拜中书侍郎,改通直常侍、平城子使宋。还,以病归乡。久之,帝曰:“往忆邢颖长者,有学义,宜侍讲东宫,今安在?”司徒崔浩曰:“颖卧病在家。”帝遣太医驰驿就疗。卒,赠定州刺史,谥曰康,子修年,即峦父也,位州主簿。
子亢,字子高,颇有文学。位兼通直散骑常侍。使于梁,时年二十八。后为中外府属,坐事死于晋阳。
宣武末年,每引祚入东宫,密受赏赉,多至百余万,杂以锦绣。又特赐以剑杖,恩宠甚深。迁左仆射。先是,梁将康绚遏淮,将灌扬、徐。祚表曰:“萧衍狂狡,擅断川渎,役苦人劳,危亡已兆。宜敕扬州选一猛将,遣当州之兵,令赴浮山,表裹夹攻。”朝议从之。除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雍州刺史、征西将军。
蠕蠕主阿那瑰犯塞,诏崇以本官都督北讨诸军事以讨之。崇辞于显阳殿,戎服武饰,志气奋扬,时年六十九,干力如少。孝明目而壮之,朝臣莫不称善。遂出塞三千余里,不及贼而还。崇请改六镇为州,兵编户,太后不许。
后车驾南讨汉阳,崇行梁州刺史。氐杨灵珍遣弟婆罗与子双领步骑万余,袭破武兴,与齐相结。诏崇为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率众讨之。崇槎山分进,出其不意,表裹以袭,群氐皆弃灵珍散归,灵珍众减太半。崇进据赤土。灵珍又遣从弟率五千人屯龙门,躬率精勇一万据鹫硖。龙门之北数十里中,伐树塞路。鹫硖之口,积大木,聚礌石,临崖下之,以拒官军。崇乃命统军慕容拒率众五千,从他路夜袭龙门,破之。崇自攻灵珍。灵珍连战败走,俘其妻子。崇多设疑兵,袭克武兴。齐梁州刺史阴广宗遣参军郑猷、王思考率众援灵珍。崇大破之,并斩婆罗首,杀千余人,俘获猷等。灵珍走奔汉中。孝文在南阳,览表大悦曰:“使朕无西顾之忧者,李崇功也。”拜梁州刺史,手诏曰:“便可善思经略,去其可除,安其可育,公私所患,悉令芟夷。”及录珍偷据白水,崇击破之,灵珍远遁。
祚子景尚,字思和。涉历书传,晓星历占候,言事颇验。初为彭城王中军府参军,迁员外郎、司徒主簿、太尉从事中郎。公强当世,善事权宠,世号曰郭尖。位中书侍郎,未拜而卒。景尚弟庆礼,位通直郎。庆礼子元贞,武定末,定州骠骑府长史。
车骑将幸鄴,平上表谏,以为:“嵩都创构,洛邑俶营,虽年跨十稔,根基未就。代人至洛,始欲向尽,资产罄于迁移,牛畜毙于辇运;陵太行之险,越长津之难,辛勤备经,劣达京阙;富者犹损太半,贫者可以意知。兼历岁从戎,不遑启处。自景明以来,差得休息。事农者未积一年之储,筑室者裁有数间之屋,莫不肆力伊、瀍,人急其务。实宜安静新人,劝其稼穑,令国有九载之粮,家有水旱之备。若乘之以羁绁,则所废多矣。”不从。
奖字遵穆,容貌魁伟,有当世才度。位中书侍郎、吏部郎中。以本官兼尚书,出为相州刺史。初,元叉擅朝,奖为其亲待,频居显职。灵太后反政,削除官爵。孝庄初,为散骑常侍、河南尹。奖前后所历,皆以明济著称。元颢入洛,颢以奖兼尚书右仆射,慰劳徐州。羽林及城人不承颢旨,害奖,传首洛阳。孝武帝初,奖故吏宋游道上书理奖,诏赠冀州刺史。子构袭。
臧和雅信厚,有长者之风,为时人所爱敬。为特进甄琛行状,世称其工。与裴敬宪、卢观兄弟并结友,曾共读《回文集》,臧独先通之。撰古来文章并叙作者氏族,号曰《文谱》,未就,病卒,时贤悼惜之。其文笔凡百余篇。赠镇北将军、定州刺史,谥曰文。
诏以本官行相州事。帝至鄴,亲幸平第,见其诸子。寻正刺史。平劝课农桑,修饰太学,简试通儒以充博士,选五郡聪敏者以教之。图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于讲堂,亲为立赞。前来台使,颇好侵渔。平乃画“履武尾,践薄冰”于客馆,注颂其下,以示诫焉。征拜度支尚书,领御史中尉。
谐字虔和,幼有风采。赵郡李搔尝过元叉门下,见之,归谓其父元忠曰:“领军门下见一神人。”元忠曰:“必李谐也。”问之果然。袭父先爵彭城侯。文辩为时所称,历位位中书侍郎。
峦表曰:“扬州、成都,相去万里。陆途既绝,唯资水路。水军西上,非周年不达。外无军援,一可图也。益州顷经刘季连反叛,邓元起攻围,仓库空竭,无复固守之意,二可图也。萧深藻是裙屐少年,未洽政务;今之所任并非宿将重名,皆是左右少年而已,三可图也。蜀之所恃,惟阻剑阁。今既克南安,已夺其险,据彼界内,三分已一。从南安向涪,方轨任意,前军累破,后众丧魂,四可图也。深藻是萧衍兄子,骨肉至亲,若其逃亡,当无死理。脱军走涪城,深藻何肯城中坐而受困?五可图也。臣闻乘机而动,武之善经,未有舍干戚而康时,不征伐而统一。臣以不才,属当戎寄,上凭国威,频有薄捷,瞻望涪、益,旦夕可屠,正以兵少粮匮,未宜前出。今若不取,后图便难。辄率愚管,必将殄克。如其无功,分受宪坐。若朝廷未欲经略,臣便为无事,乞归侍养,微展乌鸟。”
祚又奏言:“考察令:公清独著、德绩超伦而无负殿者为上上,一殿为上中,二殿为上下,累计八殿,品降至九。未审今诸曹府寺,凡考,在事公清,然才非独著;绩行称务,而德非超伦;干能粗可,而守平堪任;或人用小劣,处官济事并全无负殿之徒:为依何第?景明三年以来,至今十有一载,准限而判,三应升退。今既通考,未审为十年之中,通其殿最,积以为第?随前后年断,各自除其善恶而为升降?且负注之章,数成殿为差,此条以寡愆为最,多戾为殿。未审取何行是寡愆?何坐为多戾?结累品次,复有几等?诸文案失衷应杖十者为一负,罪依律次,过随负记。十年之中,三经肆眚,赦前之罪,不问轻重,皆蒙宥免。或为御史所弹,案验未周,遇赦复任者,未审记殿得除以不?”诏曰:“独著、超伦及才备、寡咎,皆谓文武兼上上之极言耳。自此以降,犹有八等,随才为次,令文已具。其积负累殿及守平得济,皆含在其中,何容别疑也?所云通考者,据总多年之言。至于黜陟之体,自依旧来年断,何足复请。其罚赎已决之殿,固非免限。遇赦免罪,准其殿者除之。
世哲弟神轨,小名青肫,受父爵陈留侯。累出征伐,颇有将领之气。孝昌中,灵太后淫纵,分遣腹心媪姬出外,阴求悦人。神轨为使者所荐,宠遇势倾朝野,时云见幸帷幄,与郑俨为双。频迁征东将军、武卫将军、给事黄门侍郎,常领中书舍人。时相州刺史、安乐王鉴据州反,诏神轨与都督源子邕等讨平之。后于河阴遇害。建义初,赠侍中、司空公、相州刺史,谥曰烈。崇从弟平。
岳弟庶,方雅好学,甚有家风。历位尚书郎、司徒掾,以清辩知名。常摄宾司,接对梁客,梁客徐陵深叹美焉。庶生而天阉,崔谌调之曰:“教弟种须,以锥遍刺作孔,插以马尾。”庶曰:“先以此方回施贵族,艺眉有效,然后树须。,”世传谌门有恶疾,以呼沱为墓田,故庶言及之。邢子才在傍大笑。除临漳令。
初,侍中卢昶与峦不平,昶与元晖俱为宣武所宠,御史中尉崔亮,昶之党也,昶、晖令亮纠峦,事成,许言于宣武,以亮为侍中。亮奏峦在汉中掠良人为婢。峦惧,乃以汉中所得巴西太守庞景仁女化生等二十余口与晖。化生等数人,奇色也。晖大悦,乃背昶为峦言,云峦新有大功,已经赦宥,不宜方为此狱,帝纳之。高肇以峦有克敌效而为昶等所排,助峦申释,故得不坐。
李崇,字继长,小名继伯,顿丘人也。文成元皇后第二兄诞之子。年十四,召拜主文中散,袭爵陈留公,镇西大将军。孝文初,为荆州刺史,镇上洛,敕发秦、陕二州兵送崇至理。崇辞曰:“边人失和,本怨刺史,奉诏代之,但须一宣诏旨而已。不劳发兵自防,使人怀惧。”孝文从之。乃轻将数十骑驰到上洛,宣诏绥慰,人即帖然。边戍掠得齐人者,悉令还之。南人感德,仍送荆州口二百许人。两境交和,无复烽燧之警。在州四年,甚有称绩。召还京师,赏赐隆厚。
自除太常卿兼中书监,摄国子祭酒。是时朝臣多守一职,带领二官甚少。邵顿居三职,并是文学之首,当世荣之。幸晋阳,路中频有甘露之瑞,朝臣皆作《甘露颂》,尚书符令邵为之序。及文宣崩,凶礼多见讯访,敕撰哀策。后授特进,卒。
庶妻,元罗女也。庶亡后,岳使妻伴之寝宿。积五年,元氏更适赵起。尝梦庶谓己曰:“我薄福,托刘氏为女,明旦当出,彼家甚贫,恐不能见养。夫妻旧恩,故来相见告,君宜乞取我。刘家在七帝坊十字衔南,东入穷巷是也。”元氏不应,庶曰:“君似惧赵公意,我自说之。”于是起亦梦焉。起寤问妻,言之符合。遂持钱帛躬往求刘氏,如所梦得之,养女长而嫁焉。
孝昌元年,薨于位。赠侍中、骠骑大将军、司徒公、雍州刺史,谥曰武康,后重赠太尉公,余如故。
豫州城人白早生杀刺史司马悦,以城南入梁,遣其将齐苟仁率众入据县瓠。诏峦持节率羽林精骑讨之。封平舒县伯,赏宿豫之功也。宣武临东堂劳遣峦曰:“早生走也?守也?何时平?”峦曰:“今王师若临,士人必翻然归顺,围之穷城,奔走路绝,不度此年,必传首京师。愿陛下不足为虑。”帝笑曰:“卿言何其壮哉!知卿亲老,频劳于外,然忠孝不俱,不得辞也。”于是峦率骑八百,倍道兼行。五日于鲍口,击贼大将胡孝智,乘胜至县瓠,因即度汝。既而大兵继至,遂长围围之。诏峦使持节、假镇南将军,都督南讨诸军事。中山王英南讨三关,亦次县瓠,以后军未至,前寇稍多,惮不敢进。乃与峦分兵,将掎角攻之。梁将齐苟仁等二十一人开门出降,即斩早生等同恶数十人,豫州平。峦振旅还京师,宣武临东堂劳之。峦曰:“此陛下圣略威灵,英等将士之力,臣何功之有?”帝笑曰:“卿匪直一月三捷,所足称奇。乃存士伯,让功而弗处。”
天平末,魏欲与梁和好,朝议将以崔甗为使主。甗曰:“文采与识,甗不推李谐;口颊々,谐乃大胜。”于是以谐兼常侍、卢元明兼吏部郎、李业兴兼通直常侍聘焉。梁武使硃异觇客,异言谐、元明之美。谐等见,及出,梁武目送之,谓左右曰:“朕今日遇勍敌,卿辈常言北间都无人物,此等何处来?”谓异曰:“过卿所谈。”是时鄴下言风流者,以谐及陇西李神俊、范阳卢元明、北海王元景、弘农杨遵彦、清河崔赡为首。初通梁国,妙简行人,神俊位已高,故谐等五人继踵,而遵彦遇疾道还,竟不行。既南北通好,务以俊乂相矜,衔命接客,必尽一时之选,无才地者不得与焉。梁使每入,鄴下为之倾动,贵胜子弟盛饰聚观,礼赠优渥,馆门成市。宴日,齐文襄使左右觇之,宾司一言制胜,文襄为之拊掌。魏使至梁,亦如梁使至魏,梁武亲与谈说,甚相爱重。谐使还后迁秘书监,卒于大司农。
谐弟邕,字修穆,幼而俊爽,有逸才。位高阳王雍友。几所交游,皆倍年俊秀。卒,赠洛州刺史,谥曰文。
彝敷政陇右,多所制立,宣布新风,革其旧俗,人庶爱仰之。为国造佛寺,名曰兴皇,诸有罪咎者,随其轻重,谪为土木之功,无复鞭杖之罚。时陈留公主寡居,彝意愿尚主,主亦许之。仆射高肇亦望尚主,主意不可。肇怒,谮彝擅立刑法,劳役百姓,诏遣直后万贰兴驰驿检察。贰兴,肇所亲爱,必欲致彝深罪。彝清身奉法,求其愆过,遂无所得。见代还洛,犹停废数年。
论曰:郭祚才干敏实,有世务之长。孝文经纶之始,独在勤劳之地。居官任事,可称述焉。张彝风力謇謇,有王臣之气,衔命拥旄,风声克举。俱魏氏器能之臣乎!遭随有命,二子俱逢世乱,悲哉!晏之、乾威,可谓亡焉不绝。邢峦以文武才策,当军国之任,内参机揆,外寄折冲,其纬世之器欤!子才少有盛名,鼓动京洛,文宗学府,独秀当年,举必任真,情无饰智,疏通简易,罕见其人,足为一代之模楷也。及明崔甗之谤言,执侯景之奸使,昔人称孟轲为勇,于文简公见之。唯尝短崔暹,颇为累德。阮籍未尝品藻人物,斯亦良有以焉。李崇风质英重,毅然秀立,任当将相,望高朝野。平以高明干略,效智于时,出入当官,功名克著,赞务之材也。谐风流文辩,盖人望乎!
除兗州刺史。兗土旧多劫盗,崇乃村置一楼,楼悬一鼓,盗发之处,双槌乱击,四面诸村,闻鼓皆守要路。俄顷之间,声布百里,其中险要,悉有伏人,盗窃始发,便尔禽送。诸州置楼县鼓,自崇始也。后例降为侯,改授安东将军。车驾南征,诏崇副骠骑大将军、咸阳王禧都督左翼诸军事。徐州降人郭陆聚党作逆,人多应之。崇遣高平卜冀州诈称犯罪,逃亡归陆,陆纳之,以为谋主。数月,冀州斩陆送之,贼徒溃散。入为河南尹。
臣又闻官方授能,所以任事,既任事矣,酬之以禄。如此则上无旷官之议,下绝尸素之谤。今国子虽有学官之名,而无教授之实,何异免丝燕麦,南箕北哉。
灵太后令曰:“配飨大礼,为国之本,比以戎马在郊,未遑修缮,今四表晏宁,当束有司,别议经始。”累迁尚书令,加侍中。
事寡嫂甚谨,养孤子恕慈爱特深。在兗州,有都信云恕疾,便忧之废寝食,颜色贬损。及卒,人士为之伤心,痛悼虽甚,竟不再哭,宾客吊慰,抆泪而已。其高情达识,开遣滞累,东门吴以还,所未有也。有集三十卷,见行于世。邵世息大宝,有文情。孽子大德、大道,略不识字焉。
孝明践阼,褒赐衣马。及梁遣其游击将军赵祖悦袭据西硖石,更筑外城,逼徙缘淮之人于城内。又遣二将昌义之、王神念率水军溯淮而上,规取寿春,田道龙寇边城,路长平寇五门,胡兴茂寇开、霍。扬州诸戍,皆被寇逼。崇分遣诸将,与之相持;密装船舰二百余艘,教之水战,以待台军。梁霍州司马田休等寇建安,崇遣统军李神击走之。又命边城戍主邵申贤要其走路,破之于濡水,俘斩三千余人。灵太后玺书劳勉。许昌县令兼纟宁麻戍主陈平王南引梁军,以戍归之。崇自秋请援,表至下余,诏遣镇南将军崔亮救侠石,镇东将军萧宝夤于梁堰上流决淮东注。朝廷以诸将不相赴,乃以尚书李平兼右仆射持节节度之。崇遣李神乘斗舰百余艘,沿淮与李平、崔亮合攻硖石。李神水军克其东北外城。祖悦力屈,乃降。朝廷嘉之,进号骠骑将军、仪同三司,刺史、都督如故。
虽年向六十,加之风疹,而自强人事,孜孜无怠。公私法集,衣冠从事,延请道俗,修营斋讲。好善钦贤,爱奖人物,南北亲旧,莫不多之。大起第宅,微号华侈。颇侮其疏宗旧戚,不甚存纪,时有怨憾焉。荣宦之间,未能止足,屡表在秦州豫有开援汉中之勋,希加赏报,积年不已,朝廷患之。
平高明强济,所在有声,但以性急为累。尚书令、任城王澄奏理平定冀之勋,灵太后乃封武邑郡公,赐缣二千五百匹。
二黉两学,盛自虞、殷。所以宗配上帝,以著莫大之严;宣布下土,以彰则天之轨。养黄发以询哲言,育青衿而敷典教。用能享国长久,风徽万祀者也。爰暨亡秦,改革其道,坑儒灭学,以蔽黔黎。故九服分崩,祚终二代。炎汉勃兴,更修儒术。故西京有六学之义,东都有三本之盛。逮自魏、晋,拨乱相因,兵革之中,学校不绝,仰惟高祖孝文皇帝,禀圣自天,道镜今古,列教序于乡党,敦诗书于郡国。但经始事殷,戎轩屡驾,未遑多就,弓剑弗追。世宗统历,聿遵先绪,永平之中,大兴板筑。续以水旱,戎马生郊,虽逮为山,还停一篑。而明堂礼乐之本,乃郁荆棘之林;胶序德义之基,空盈牧竖之迹。城隍严固之重,阙砖石之工;墉构显望之要,少楼榭之饰。加以风雨稍侵,渐致亏坠,非所谓追隆堂构,仪刑万国者也。伏闻朝议以高祖大造区夏,道侔姬文,拟祀明堂,式配上帝。今若基宇不修,仍同丘畎,即使高皇神享,阙于国阳,宗事之典,有声无实。此臣子所以匪宁,亿兆所以伫望也。
昔刘向有言寔:者宜兴辟雍、陈礼乐以风天下。夫礼乐所以养人,刑法所以杀人。而有司勤勤,请定刑法,至于礼乐,则曰未敢。是敢于杀人,不敢于养人也。臣以为当今四海清平,九服宁晏,经国要重,理应先营,脱复稽延,则刘向之言征矣。但事不两兴,须有进退。以臣愚量,宜罢尚方雕靡之作,颇省永宁土木之功,并减瑶光材瓦之力,兼分石窟镌琢之劳,及诸事役非世急者,三时农隙,修比数条。使辟雍之礼,蔚尔而复兴;讽诵之音,焕然而更作。美榭高墉,严壮于外;槐宫棘寺,显丽于中。更明古今,重遵乡饮,敦进郡学,精课经业。如此则元、凯可得之于上序,游、夏可致之于下国,岂不休欤。
谐为人短小,六指,因瘿而举颐,因跛而缓步,因謇而徐言,人言李谐善用三短。文集十余卷。
天平初,与侍中从叔子才、魏季景、魏收同征赴都,寻还乡里,既而复征。时梁使兼散骑常侍刘孝仪等来聘,诏昕兼正员郎,迎于境上。司徒孙腾引为中郎。寻除通直常侍,加中军将军。既有才藻,兼长几案。自孝昌之后,天下多务,世人竞以吏工取达,文学大衰。司州中从事宋游道以公断见知,时与昕嘲谑,昕谓之曰:“世事同知文学外。”游道有惭色。兴和中,以本官副李象使于梁。昕好忤物,人谓之牛。是行也,谈者谓之牛象斗于江南。齐文襄王摄选,拟昕为司徒右长史,未奏,遇疾卒,士友悲之。赠车骑将军、都官尚书、冀州刺史,谥曰文。所著文章自有集录。
梁、溱二州行事夏侯道迁以汉中内附,诏加峦使持节、都督征梁、汉诸军事,进退征摄,得以便宜从事。峦至汉中,遣兵讨之,贼毕款附,乘胜追奔至关城之下。诏拜峦使持节、梁、秦二州刺史。于是开地定境,东西七百,南北千里,获郡十四。二部护军及诸县戍,遂逼涪城。
时有泉水涌于八公山顶,寿春城中有鱼数从地涌出,野鸭群飞入城,与鹊争巢。五月,大霖雨十有三日,大水入城,屋宇皆没。崇与兵泊于城上,水增未已,乘船附于女墙,城不没者二版而已。州府劝崇弃州保北山。崇曰:“吾受国重恩,忝守籓岳,淮南万里,系于吾身,一旦动脚,百姓瓦解,扬州之地,恐非国物。昔王尊慷慨,义感黄河,吾岂爱一躯,取愧千载。但怜兹士庶,无辜同死,可桴筏随高,人规自脱。吾必守死此城。”时州人裴绚等受梁假豫州刺史,因乘大水,谋欲为乱,崇皆击灭之。又以洪水为灾,请罪解任。诏曰:“夏雨泛滥,斯非人力,何得以此辞解。今水涸路通,公私复业,便可缮甲积粮,修复城雉,劳恤士庶,务尽绥怀之略也。”崇又表解州,不听。是时,非崇则淮南不守矣。
谐长子岳,字祖仁,官中散大夫。性纯至,居期惨,未曾听婢过前;追思二亲,言则流涕。
崇在官和厚,明于决断,然性好财贿,败肆聚敛。孝明、灵太后尝幸左藏,王公嫔主从者百余人,皆令任力负布绢,即以赐之。多者过二百匹,少者百余。唯长乐公两手持绢二十匹而出,示不异众而已,世称其廉俭。崇与章武王融以所负多,颠仆于地,崇乃伤腰,融至损脚。时人为之语曰:“陈留、章武,伤腰折股,贪人败类,秽我明主。”
臧字子良,幼孤,早立操尚,博学有藻思。年二十一,神龟中举秀才,考上第,为太学博士。正光中,议立明堂,臧为裴頠一室之议。事虽不行,当时称其理博。出为本州中从事,雅为乡情所附。永安初,征为金部郎中,以疾不赴。转除东牟太守。时天下多事,在职少能廉白,臧独清慎奉法,吏人爱之。陇西李延寔,庄帝之舅,以太傅出除青州,启臧为属。领乐安内史,有惠政。后除濮阳太守,寻加安东将军。
子产,字神宝。好学善属文,少时作《孤蓬赋》,为进所称。举秀才,除著作佐郎。假常侍、鄚县子,使于齐。产仍世将命,时人美之。历中书侍郎、太子中庶子,卒,朝廷嗟惜焉。赠平州刺史、乐城子,谥曰定。
丧还所焚宅,与始均东西分敛于小屋。仲瑀遂以创重,避居荥阳。至五月得渐瘳,始奔父丧,诏赐以布帛。灵太后以其累朝大臣,特垂矜恻,数月犹追言泣下,谓诸侍臣曰:“吾为张彝饮食不御,乃至首发微有亏落。”悲痛之若此。
先是,梁遣其赵祖悦逼寿春,镇南崔亮攻之。未克,又与李崇乖贰。诏平以本官使持节、镇军大将军,兼尚书左仆射为行台,节度诸军,东西州将,一以禀之,如有乖异,以军法从事。诏平长子奖以通直郎从。于是率步骑二千赴寿春,严勒崇、亮,令水陆兼备,克期齐举。崇、亮惮之,无敢乖互。频日交战,破贼军。安南将军崔延伯立桥于下蔡,以拒贼之援,贼将王神念、昌义之等不得进救。祖悦守死穷城,平乃部分攻之,斩祖悦,送首于洛。以功迁尚书右仆射,加散骑常侍。平还京师,灵太后见于宣光殿,赐以金装刀仗一口。
时议定新令,诏祚与侍中、黄门参议刊正。故事,令、仆、中丞驺唱而入宫门,至于马道。及祚为仆射,以为非尽敬之宜,言于帝,纳之。下诏御在太极,驺唱至止车门;御在朝堂,至司马门。驺唱不入宫,自此始也。诏祚本官领太子少师。祚曾从幸东宫,明帝幼弱,祚持一黄出奉之。时应诏左右赵桃弓与御史中尉王显迭相脣齿,深为帝所信,祚私事之,时人谤祚者,号为桃弓仆射、黄少师。
峦自宿豫大捷及平县瓠,志行修正,不复以财贿为怀,戎资军实,丝毫无犯。迁殿中尚书,加抚军将军,卒于官。峦才兼文武,朝野瞻望,上下悼惜之。赠车骑大将军、瀛州刺史。初,帝欲赠冀州,黄门甄琛以峦前曾劾己,乃云:“瀛州峦之本郡,人情所俗。”乃从之。及琛为诏,乃云优赠车骑将军、瀛州刺史,议者笑琛浅薄。谥曰文定。子逊。
晏之字熙德幼孤,有至性,为母郑氏教诲,动依礼典。从尔硃荣平元颢,赐爵武城子。累迁尚书二千石郎中。高岳征颍川,复以为都督中兵参军,兼记室。晏之文士,兼有武干。每与岳帷帐之谋,又尝以短兵接刃,亲获首级,深为岳所嗟赏。齐天保初,文宣为高阳王纳晏之女为妃,令赴晋阳成礼。晏之后园陪宴,坐客皆赋诗。晏之诗云:“天下有道,主明臣直;虽休勿休,永贻世则。”文宣笑曰:“得卿箴讽,深以慰怀。”后行北徐州事,寻即真,为吏人所爱。御史崔子武督察州郡,至北徐,无所案劾,唯得百姓制《清德颂》数篇,乃叹曰:“本求罪状,遂闻颂声。”迁兗州刺史,未拜,卒。赠齐州刺史、太常卿。子乾威。
释巾为魏宣武挽郎。除奉朝请,迁著作佐郎,深为领军元叉所礼。叉新除迁尚书令,神俊与陈郡袁翻在席,叉令邵作谢表,须臾便就,以示诸宾。神俊曰:“邢邵此表,足使袁公变色。”孝昌初,与黄门侍郎李琰之对典朝议。
乾威字元敬,性聪敏。涉猎群书,其世父皓谓人曰:“吾家千里驹也。”仕齐,位太常丞。仕周,为宣纳中士。隋开皇中,累迁晋王属。王甚美其才,与河内张衡俱见礼重,晋邸称为二张焉。及王为太子,迁员外散骑侍郎、太子内舍人。炀帝即位,授内史舍人、仪同三司,又以籓邸之旧,加开府。寻拜谒者大夫,从幸江都,以本官摄江都赞务,称为干理。乾威尝在涂,见一遗囊,恐其主求失,因令左右负之而行。后数日,物主来认,悉以付之。淮南太守杨綝尝与十余人同来谒见,帝问乾威曰:“其首立者为谁?”乾威下殿就视而答曰:“淮南太守杨綝。”帝谓乾威曰:“卿为谒者大夫,而乃不识参见人,何也?”乾威对曰:“臣非不识杨綝,但虑不审,所以不敢轻对。石建数马足,盖慎之至。”其廉慎皆此类也。帝甚嘉之。于时帝数巡幸,百姓疲弊,乾威因上封事以谏,帝不悦,自此见疏。未几卒官。有子爽。仕至兰陵令。
于时与梁和,妙简聘使,邵与魏收及从子子明被征入朝。当时文人,皆邵之下,但以不持威仪,名高难副,朝廷不令出境。南人曾问宾司:“邢子才故应是北间第一才士,何为不作聘使?”答云:“子才文辞实无所愧,但官位已高,恐非复行限。”南人曰:“郑伯猷,护军犹得将命,国子祭酒何为不可?”邵既不行,复请还故郡。
逊字子言,貌虽陋短,颇有风气。袭爵后,迁国子博士、本州中正。因谒灵太后,自陈功名之子,久抱沈屈:“臣父屡为大将,而臣身无军国阶级。臣父唯为忠臣,不为慈父”。灵太后慨然,以逊为长兼吏部郎中。后位大司农卿,与少卿元庆哲至相纠讼。逊锐于财利,议者鄙之。卒,赠光禄勋、幽州刺史。子祖征,开府祭酒。父丧未终,谋反,伏法。祖征弟祖效,貌寝,有风尚。仕齐,卒于尚书郎。祖效弟祖俊,开府行参军。开皇中,位尚书都官郎中。峦弟伟,尚书郎中。伟子昕。
是时,孝文锐意典礼,兼铨镜九流,又迁都草创,征讨不息;内外规略,号为多事。祚与黄门宋弁参谋帷幄,随其才用,各有委寄。祚承禀注疏,特成勤剧。尝以立冯昭仪,百官夕饮清徽后园。孝文举觞赐祚及崔光曰:“郭祚忧勤庶事,独不欺我。崔光温良博物,朝之儒秀。不劝此两人,当劝谁也!”其见知若此。初,孝文以李彪为散骑常侍,祚因入见,帝谓祚曰:“朕昨误授一人官。”祚对曰:“岂容圣诏一行,而有差异!”帝沈吟曰:“此自应有让,因让,朕欲别授一官。”须臾,彪有启云:“伯石辞卿,子产所恶,臣欲之已久,不敢辞让。”帝叹谓祚曰:“卿之忠谏,李彪正辞,使朕迟回,不能复决。”遂不换李彪官也。
永安初,累迁中书侍郎。所作诏文体宏丽。及尔硃兆入洛,京师扰乱。邵与弘农杨愔避地嵩高山。普泰中,兼给事黄门侍郎,寻为散骑常侍。太昌初,敕令恆直内省,给御史,令覆案尚书门下事,凡除大官,先问其可不,然后施行。除卫将军、国子祭酒。以亲老还乡,诏所在特给兵力五人,并令岁一入朝,以备顾问。丁母忧,哀毁过礼。后杨愔与魏元叉及邵请置学,奏曰:
第二子仲瑀上封事,求铨别选格,排抑武人,不使预在清品。由是众口喧喧,谤讟盈路,立榜大巷,克期会集,屠害其家。彝殊无畏避之意,父子安然。神龟二年二月,羽林武贲将几千人,相率至尚书省诟骂,求其长子尚书郎始均不获,以瓦石击打公门。上下慑惧,莫敢讨抑。遂持火虏掠道中薪蒿,以杖石为兵器,直造其第,曳彝堂下,捶挞极意,唱呼焚其屋宇。始均、仲瑀当时逾北垣而走。始均回救其父,拜伏群小,以请父命。羽林等就加殴击,生投之于烟火中,及得尸骸,不复可识,唯以髻中小钗为验。仲瑀走免。彝仅有余命,沙门寺与其比邻,舆致于寺。远近闻见,莫不惋骇。乃卒。官为收掩羽林凶强者八人斩之。不能穷诛群竖,即为大赦,以安众心,有识者知国纪之将坠矣。
子恕,涉学有识悟。齐武平末,尚书屯田郎。隋开皇中,尚书侍郎。卒于沂州长史。
庶弟蔚,少清秀,有襟期伦理,涉观史传,兼属文词。昆季并尚风流,长裾广袖,从容甚美,然颇涉疏放。唯蔚能自持公干理,甚有时誉。坐兄庶事徙平州。后还,位尚书左中兵郎中,仍聘陈使副。江南以其父曾经将命,甚重焉。还,坐将人度江私市,除名。后卒于秘书丞,士友悼惜之。
邵率情简素,内行修谨,兄弟亲姻之间,称为雍睦。博览坟籍,无不通晓。晚年尤以《五经》章句为意,穷其指要。吉凶礼仪,公私谘禀,质疑去惑,为世指南。每公卿会议,事关典故,邵援笔立成,证引该洽。帝命朝章,取定俄顷,词致宏远,独步当时。与济阴温子升为文士之冠,世论谓之温、刑。钜鹿魏收虽天才艳发,而年事在二人之后,故子升死后,方称邢魏焉。虽望实兼重,不以才位傲物。脱略简易,不修威仪,车服器用,充事而已。有斋不居,坐卧恆在一小屋。果饵之属,或置之梁上,宾至,下而共啖。天姿质素,特安异同,士无贤愚,皆能倾接,对客或解衣觅虱,且与剧谈。有书甚多,而不甚雠校。见人校书,笑曰:“何愚之甚!天下书至死读不可遍,焉能始复校此。日思误书,更是一适。”妻弟李季节,才学之士,谓子才曰:“世间人多不聪明,思误书何由能得?”子才曰:“若思不能得,便不劳读书。”与妇甚疏,未尝内宿。自云尝昼入内阁,为狗所吠,言毕便抚掌大笑。性好谈赏,又不能闲独,公事归休,恆须宾客自伴。
郭祚,字季祐,太原晋阳人,是北魏车骑将军郭淮的弟弟郭亮的后代。祖父郭逸,任本州的别驾,先后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司徒崔浩做妻子,一个女儿嫁给崔浩的兄弟、上党太守崔恬。太武帝时,崔浩受朝廷重用,因而,郭逸被任为徐州刺史。父亲郭洪之,受崔浩的株连被杀害,郭祚因逃跑才免于一死。他从小无依无靠,贫穷潦倒,姿容相貌并不惊人,家乡的人都不认识他。有一个女巫给他相面后认为他今后一定会大富大贵。郭祚博览经典史籍,学习崔浩的书籍,书信和文章都闻名当世。二十岁任州主簿,刺史孙小委任他做书记。太原太守王希彦,是他祖父郭逸的妻子的侄子,不断周济他,才使他振作。
孝文帝初年,郭祚被举荐为秀才,朝廷对策为上等,被任命为中书博士,转任为中书侍郎,又提升为尚书左丞。稍后,又任给事黄门侍郎。他清廉谨慎,昼夜都不懈怠,孝文帝很赏识他。跟随孝文帝南征,回来后任正黄门。孝文帝去长安,路经渭桥,见一座郭淮庙,问郭祚:“这里供奉的是你的祖宗吗?”他答道:“是我的七世伯祖。”孝文帝说:“先人贤能,后世俊哲,都出在一门。”郭祚说“:过去我的祖先渊博宏通,只侍奉魏文帝;我浅薄卑陋,遇上圣明的君主,自觉十分幸运。”孝文帝下令用由牛、羊、猪做成的最贵重的祭品祭祀郭淮庙,让郭祚自己撰写祭文。不久,他因参与迁都洛阳的筹划,赐爵为东光子。孝文帝曾到华林园,顺便观看过去的景阳山。郭祚建议“:山以仁爱静谧,水因智慧畅流。希望陛下整修这座山。”孝文帝说“:魏明帝因奢侈已失误在前,我为什么还要跟在他的后面学?”郭祚叹道“:真是高山仰止。”孝文帝接着说“:难道不是景行行之吗?”郭祚升迁任散骑常侍,仍任黄门一职。
这时,孝文帝锐意建立典章礼仪,加上铨选九品中正人才,又要迁都,一切都需创立。而不断征讨用兵,朝廷内外都需规划谋略,国家诸事纷繁。郭祚与黄门宋弁帮助孝文帝参谋运筹,根据每个人的才干,委以不同的重任。郭祚负责注释经书,他终于完成了这项辛苦而繁杂的任务。孝文帝因册立冯后的姐姐为昭仪,晚上在清徽后园宴请朝臣。孝文帝举起酒杯赐给郭祚和崔光,说:“郭祚忧劳勤勉于国事,从不欺骗我。崔光温和善良,见闻广博,是我朝儒林的俊秀。不劝他两人喝酒,应当劝谁呢?”他如此被孝文帝看重。一次,孝文帝任李彪为散骑常侍,郭祚入见孝文帝,孝文帝对他说“:我昨天误授给一个人官职。”郭祚说“:圣上的诏书颁发,怎么能允许有差错?”孝文帝沉吟许久说“:我自应受到责备,因为你的责备,我想另授给李彪一个别的官职。”不大一会儿,李彪有奏章送上,说:“伯石辞去公卿,子产很是厌恶。我想得到这个官职已经很久,不敢推辞。”孝文帝叹着气对郭祚说“:你的忠诚进谏,李彪的义正辞严,使我处境两难,不能再作决定。”便不撤换李彪。
孝文帝南征,郭祚以侍中的身份随从,又被任命为尚书,晋爵号为伯。孝文帝去世,咸阳王元禧等人奏请朝廷任郭祚兼任吏部尚书。宣武帝下诏说:奸吏逃避刑罚,就将他发配远方;如果长久躲着不出来,就让他的兄弟代替。郭祚启奏说“:如果因奸吏逃窜,流配他的兄弟,那么罪人的妻子,也应流配。这样,一人犯罪,祸及二家。我认为罪人既然逃跑,只流配他的妻子。逃跑者本人记名永远流配,有病也不免除。这样,奸途就会被堵塞。”宣武帝下诏采纳他的意见,不久,他正式任吏部尚书。郭祚自身廉洁清净,爱惜官位。铨选人才,授予官职时,即使人选合适,也必定犹豫很长时间,然后才下笔批示。下笔时便说“:这人便因此获得富贵了。”因此,事情往往被牵延耽误,因而当时常招致怨言。然而,所选拔的人都量才称职,人们又因此归功于他。
出任为使持节、镇北将军、瀛州刺史。太极殿建成,郭祚到京城朝拜,转任为镇东将军、青州刺史。遭逢荒歉,全境饥饿,郭祚怜爱灾民,多方救济。虽然决断优柔,被人称为繁琐缓慢,然而,地方男女都怀念他的恩泽。他被调入朝廷,任侍中、金紫光禄大夫、并州大中正。
迁任尚书右仆射。当时,议定新的法令,下诏命郭祚与侍中、黄门一起讨论确定。朝廷旧例:令、仆射、中丞骑马,由骑卒传呼入宫,可以到马道。郭祚任仆射,认为这是对皇上不敬重的表现,报告给了宣武帝,朝廷采纳了他的建议。下诏规定,君主在太极殿,大臣入宫,传呼开道至止车门;君主在朝堂,传呼开道至司马门。传呼开道不能在宫廷中进行,就从这里开始。朝廷下诏命郭祚以原来的官职兼任太子少师。他曾随宣武帝到东宫,太子元诩年龄很小,郭祚将一个黄扁瓜瓜送给他。当时,应诏左右赵桃弓与御史中尉王显互为表里,很被宣武帝所倚重。郭祚私下里趋奉他们。诽谤郭祚的人称为“桃弓仆射,黄扁瓜瓜少师。”
他向朝廷奏说“:过去考察官员的标准虽然颁布天下,像我这样愚蠢浅陋,还有不明白的地方。现在,需要确定官员升迁的事由情状,超越官阶的就应该酌量折减。景明初年定的标准,五年才能升一级半。正始年间,已故尚书、中山王元英上奏考察官员的标准,圣旨批道:‘可以以满三年为期限,多余的月数不必计算。’另外,去年因为前两种规定的内容不一样,奏请圣上裁决,圣旨说‘:升迁降免的规定,应按过去制定的制度决断。’现在不知道所说的过去的制度,究竟是指景明时候的,还是指正始时候的?景明时考察官吏的方法,是将东西两省的文武闲官分为三等,经过考核委任官职。而前任尚书卢昶却奏说,上等官员三年升半级。现在的考察标准又分成九等,前后说法不一样,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朝廷下诏说:“考绩在上中的,可以照顾以前的情况,任职在六年以上的升一级,三年以上的升半级,多余的年月不算。考绩在上下者,可以照顾以前的情况,任职在六年以上的升半级;不满六年的不算,可以算在下一次考察中。考绩在上下者,任职三年升一级。有官衔而无官职的官员的考察,按卢昶上奏的办法。”
不久,加任郭祚为散骑常侍。当时,朝廷下诏营建明堂和国学,郭祚上奏说:“现在,皇家的节仗向西挥动,开辟了岷、蜀一带;军队东进,平定了淮、荆大片土地;汉、沔之间,仍需加强防御。征集兵士和军需,既多且广;边境的许多堡垒,战火不断。不可以在战争频繁之际大兴土木。况且现在又是一年伊始,春耕即将开始。我认为应等到丰收和平的年份,根据物力人力再动工,很快就会建成。”朝廷同意他的意见。
宣武末年,郭祚经常被召入东宫,朝廷常秘密地给他许多赏赐,多达一百多万,还有许多贵重的丝绸锦绣。又赐给他剑和杖,恩宠深厚。升任为左仆射。原先,南梁将领康绚把守淮河,准备决堤淹灌扬州、徐州。郭祚上表说:“南梁的君主萧衍太狂妄,擅自截断河流,祸害百姓,这是他灭亡的征兆。应命扬州选一员猛将,率领本州兵马奔赴浮山,内外夹攻梁军。”朝臣们经过讨论同意他的建议,任他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雍州刺史、征西将军。
太和年以前,朝廷法纪严厉峻刻,大臣一有差失,便招致灭族杀身。李冲管理朝政,钦佩郭祚的才干见识,举荐他为左丞,又兼任黄门,他因此便感到满足。常常谈起自家是孤门独姓,早年经过崔浩案件的牵连,时常忧虑危机存亡,苦苦述说,辞色恳切,发自内心。李冲对他说“:人生自有命运安排,不是能逃避得了的。但是,当官应该明白畅达,有什么可怕的?”此后十多年,官位隆重,而上达进取之心,毫不松懈。他又靠东宫太子师傅的资格,辞去尚书的职务不干,志向在于获得封侯的赏赐,仪同的爵位。尚书令、任城王元澄替他奏闻朝廷。等到被封为征西将军、雍州刺史,虽喜得外任,却因封号不优隆,期望更大。执政大臣们颇感奇怪。
当时,领军于忠恃宠骄傲狂纵,崔光等人曲意奉迎。郭祚对他们非常厌恶,便派自己的儿子,太尉从事中郎郭景尚劝说高阳王元雍,把于忠调出朝廷,到州郡任职。于忠听了十分恼怒,假借皇帝的诏命把郭祚杀害。
张彝,字庆宾,清河东武城人。曾祖父张幸,任慕容超属下的东牟太守,归顺北魏,赐爵为平陆侯,位至青州刺史。祖父张淮之继承官位,又任青州刺史。父亲张灵真,早亡。
张彝性格坚强,有风骨气节,博览经典史书,继承了祖父的侯爵。与卢阳鸟、李安人结成朋友。往来上朝参见君主,三个人都同行,卢阳鸟任主客令,李安人与张彝都任散客令。张彝虽然年少,却性情豪放。出入宫庭昂首阔步,无所顾忌。文明太后喜欢恭敬谨慎的臣僚,每次会见他都是这样,便召集百官,当面斥责他,让他悔过改正,而他毫无悔改的表示。他擅长于督察,朝廷每次派员到下面巡视检查,他常常是其中的人选。他清廉谨慎,严肃威猛,所到之处,人人畏服,同行的官员也因此称赞他。升任主客令,循例降侯为伯,转太中大夫,仍任主客曹的事情,不久又被封为黄门。后来跟随孝文帝南征,因母亲去世解除官职。他守丧超过礼节的规定,送葬从平城到家乡一千多里路,他完全步行,不乘坐车马。累得容貌消瘦憔悴,被人们所称道。孝文帝到冀州,派使者吊唁慰问,任他为骁骑将军而重新起用,回到朝廷又恢复原来的职务。因参与筹划迁都立功,晋爵为侯。
宣武帝亲自治理朝政,罢除六辅的官员。张彝与尚书邢峦听说对官吏处分不按正常制度,心存畏惧,出京逃走。被御史中尉甄深弹劾,说他们“如果不是强人和凶手,为什么跑到旷野中去?”朝廷下诏严厉地斥责他们。不久,任安西将军、秦州刺史。张彝平时崇尚典范,喜欢考察旧的制度和事例。到陇右任职后,更加认真探讨演习,于是官府的各种规矩,长官的仪仗,都赫然可观。羌、夏等少数民族都因为害怕他的威猛严整而表示服从。所辖之地安静无事,他被人们称赞为良吏。这年冬天,太极殿建成,他与郭祚等人都以勤勉谨慎的旧臣身份被朝廷征回参加贺典。他回到秦州,被晋封,号为抚军将军。上表请求解除州刺史的官职,朝廷不同意。
张彝治理陇中,有很多创建。树立新风,革掉旧俗,受到官民的爱戴敬仰。在那里为国家建造了一座名叫兴皇的寺院,所有犯罪的囚徒,根据罪行的轻重,罚他们到寺院工地上干活,不再让他们受皮鞭棍棒等刑具的拷打。这时,陈留公主正在守寡,张彝想娶她,公主也表示同意。仆射高肇也想与公主结婚,公主却不愿意。高肇十分恼怒,攻击张彝私立刑法,役使百姓。朝廷下诏派直后万贰兴火速到秦州调查。贰兴是高肇的亲信,欲致张彝于死地。然而,由于张彝清白守法,寻找他的过失却一无所得。朝廷派人代替了他的职务,调他回到洛阳,多年不安排职位。
张彝因中风,手脚不灵便,然而志气性情毫无改变。自己认真调治休养,勉强可以上朝参拜。过了很久,被任命为光禄大夫,加授金章紫绶。张彝喜好同知己交往,轻视那些人品低下的人,不合他心意的人,他视之蔑如。虽有病在家,而志向气节更高。向朝廷呈上自己撰写的《历帝图》五卷,起于伏羲,终于晋末,共十六个朝代,一百二十八位皇帝,历经三千二百七十年,记事五百八十九件。宣武帝很是称赞他的功劳。
张彝虽然年近六十,又加上中风,而自强不息,孜孜不倦。不管是官府和私人组织的讲解佛法的集会,还是官绅士大夫们作佛事,以及筵请僧道,斋戒讲演,他都积极参与。喜好善事,钦佩贤士,奖拔人物,南北各地新朋旧友,越来越多。他营造起规模宏大的宅第,十分华丽奢侈。对他的远房亲戚则颇为怠慢,不去关心照顾,因而,不断遭到他们的埋怨。对于荣誉地位,他总不能满足,多次上表述说自己在秦州建有开发汉中的功勋,希望朝廷给他增加赏赐,连续多年提出这种要求,引起了朝廷的反感。
他的第二子张仲王禹给朝廷呈上奏章,要求另外订立选拔官员的标准,将军人们排斥在外,不把他们列入高贵的等级。因此,军人们议论纷纷,叫喊辱骂,不绝于路。又在大街上张贴告示,约定时间聚集在一起,要杀死他的全家。张彝毫无畏惧躲避的意思,与他的儿子照样安住在家。神龟二年(519)二月,羽林武贲带领数千人,一起到尚书省吵骂,要抓获他的长子张始钧,没有抓到。军人们用石头砖瓦敲打大门,上上下下都很害怕,不敢出面制止。军人们举着火把,又抢去路上堆放的木柴,用木棍、石头为兵器,直冲到他的家里,将他拉到堂下,用力捶打,高喊着点燃了他家的房子。始钧、仲王禹兄弟俩从北面跳墙逃走。始均又回来救援他的父亲,向行凶的军人们下跪求饶,请求保留父亲的性命。张彝只剩下一口气,沙门寺与他家是近邻,用轿将他抬到庙中。看到和听到这件事的人,没有不惋惜和惊异的。他因此去世,朝廷只处决了羽林军中最凶悍的八个人,不能将所有的凶犯诛杀。为了安抚人心,其他人都被赦免。
邢峦,字洪宾,河间莫阝地人,魏朝太常邢贞的后代。同族的五世祖邢嘏,石勒多次聘请,他都没有接受。邢嘏没有儿子,邢峦的高祖邢盖从旁宗过继给他为后。邢盖的孙子邢颖,字宗敬,因才学出众驰名。太武帝时,他与范阳的卢玄等人一起被朝廷征用,后来被任命为中书侍郎,以通直常侍、平城子的身份出使南朝,回来后,因病回到家乡。过了很久,太武帝问:“回想邢颖这位长者,有学识道德,应到东宫辅导太子,现在在哪里?”司徒崔浩说“:邢颖有病在家休息。”太武帝派太医骑快马到他家诊治。终于不治去世。邢颖的儿子邢修年,就是邢峦的父亲。
邢峦从小喜爱学习,背着书箱到处寻求老师。坚守贫困,砥砺节操,博览群书,具有文才武略。须髯秀美,形貌魁伟,多次升迁至兼员外散骑常侍,出使南齐,归来,再升为中书侍郎,很被孝文帝看重,经常被赐坐论事。孝文帝因服药发散,到司空府的南面,看见邢峦的宅第,对邢峦说:“我早晨发散到了这里,见你的住宅才停止脚步。向东可以望见皇宫,令人感到恋恋不舍。”邢峦对答说:“陛下您修建中京,建立了万古不朽的大业。我想与我魏朝一起兴旺发达,难道能不营建长久性的住宅?”孝文帝对司空穆亮、仆射李冲说:“邢峦这句话,含意很深。”
后来,他被封为兼黄门侍郎,跟随孝文帝征讨汉北。邢峦驻扎在新野,去得稍晚。孝文帝说:“伯玉被天迷住了心窍,被鬼扰乱了头脑,坚守这座危险的城池,保护那个逆天而行的君主。我率军到这里以后,虽然没有将他擒获,城墙和护城河已被我军攻破,料想攻取整个城池也为时不远。我之所以不急于进攻,正是要等待你写一篇招降的露布呀。”不久,他任正黄门,兼御史中尉、瀛州大中正,迁任散骑常侍,兼尚书。
宣武帝时,邢峦上奏说:“先皇洞观古今,反对奢侈,服饰用具,崇尚俭朴,不看重雕金镂玉;所珍惜的是素雅整洁,不追求奇服异彩。所以,用纸绢做屏帷,用铜和铁做坐骑的辔头。用节俭训教群臣,用忧戚对待百姓。到了景明初年,继承前代升平兴旺的大业,四境和平清静,远远近近的国家都表示臣服。于是贡奉物品的使者一个接着一个,交易货物的商人争相到来。各种买卖,比往常多了一倍。虽然加强管理,但是,每年损失的金钱数以万计。国家的珍宝异货多得用不完,而货币的使用常常不足。如果不限制它的外流,恐怕无法维持正常的开支。从今以后,不是十分需要的财货,请不要接受。”宣武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梁、秦两州的当政者夏侯道迁率汉中之地表示归附,朝廷下诏任邢峦为使持节、都督征讨梁汉诸军事,军队的进退征讨,允许他根据情况决定举措。邢峦率军队到达汉中,派兵讨伐敌兵,敌兵大多投降。北魏军队乘胜追赶到关城的下面。朝廷又下诏书,命他为使持节、梁秦二州刺史。这次开疆拓土,东西宽七百里,南北长一千里,获取十四郡,派军队戍守占领的州县,又挥军进逼涪城。他上表请求乘胜攻取全蜀,宣武帝不同意。
邢峦已经攻克巴西,派将领李仲迁守卫。李仲迁俘获南梁将军张法养的女儿。该女十分美艳,仲迁为之倾倒,动用军需,每天沉溺于酒色之中,来办公事的人都找不到他。邢峦对他非常恼恨。仲迁害怕,阴谋叛变,城里的人将他杀死,投降了南梁将军谯希远,巴西陷落。武兴氐人杨集起等率众反叛,邢峦派统军傅竖眼讨伐,将其平定。邢峦刚到汉中,风度从容优雅,接待豪右士绅,彬彬有礼;安抚百姓,施以恩惠。一年多以后,他因为即将离任,任意诛杀百姓,将他们削籍成为奴婢的有二百多人。再加上他还对商人们进行搜刮,舆论对他十分鄙视。朝廷授给他度支尚书一职。
这时,梁军侵犯徐州、兖州,朝廷仍派他为使持节、都督东讨诸军事、安东将军,尚书职务不变。宣武帝在东堂慰劳邢峦,说:“我知道将军你才回到京城不久,与家人刚刚团聚。然而,东南方面的战事,只有将军你才能承担重任。自古以来忠臣们也不是没有孝心啊。”邢峦说“:希望陛下不要忧虑东南方面的事情。”宣武帝高兴地说“:汉祖说‘:金吾将军进攻郾地,我就没什么担忧了。’现在将军你负责东南方面的军务,我还有什么忧虑呢?”邢峦率军到达东南骚乱地区,分别派兵攻讨。兖州被平定,又进围宿豫,也被讨平。宣武帝赐给邢峦玺书表示慰勉。
梁城的敌兵败走,中山王元英乘胜进攻钟离,朝廷又下诏让邢峦率军与他会合。邢峦认为:钟离形势十分险要,朝廷中有权势的贵官在那里指挥,如果敌军中有我方的内应,胜负尚难预料;如果没有内应,一定无法攻克。而且谚语说:“耕田的事去问农夫,织绢的事去问织妇。”我既然认为难于取胜,何必非去不可呢?他多次上表请求回来,宣武帝同意。元英果然败退。当时人们都佩服他的见识与谋略。
原先,侍中卢昶与邢峦关系不和,卢昶与元晖都被宣武帝宠信。御史中尉崔亮,是卢昶的同党,卢昶和元晖鼓动崔亮弹劾邢峦,事成之后,答应将他提升为侍中。崔亮便奏报邢峦在汉中抢掠良家人口为奴婢。邢峦恐惧,便把在汉中得到的巴西太守庞景仁的女儿化生等二十多人送给元晖。化生等人都是天生丽质,元晖十分高兴,因此背叛了卢昶,反过来替邢峦说话,对宣武帝说邢峦最近立有大功,抢掠的人口已经放出,不应再为此事问罪。宣武帝采纳了他的意见。高肇也认为邢峦有攻克敌人的功劳,而却遭到卢昶的排斥,帮助邢峦申辩,所以,他才没有坐罪受罚。
豫州城一个叫白早生的人杀死刺史司马悦,献城投降南梁,派他的将领齐苟仁率众占据县瓠。朝廷下诏命邢峦为持节,率领羽林军精锐骑兵讨伐叛军。封他为平舒县伯,以奖赏他在宿豫立下的大功。宣武帝在东堂对他慰劳送行,问:“白早生会逃走呢,还是会坚守?何时能够平定?”邢峦答道:“现在,王师如果压境,豫州城内的士人百姓一定会幡然悔悟,重新归顺。把这座处于穷途末路的城池包围,断绝敌兵的逃路,过不了今年,一定会将白早生传首京城。望陛下不要挂虑在怀。”宣武帝笑着说“:你说的多么勇壮啊!我知道你家里双亲年迈,你多年辛劳在外。然而,忠孝不能两全,请不要推辞呀。”于是,邢峦率领八百名骑兵,星夜兼程,五天到达鲍口,进攻敌兵的大将胡孝智,乘胜到达县瓠,马上渡过汝水。不久,大兵接着到来,便把城池包围起来。朝廷下诏命他为使持节、假镇南将军、都督南讨诸军事。中山王元英南讨三关,也进抵县瓠。因后续部队没有到来,前面的敌兵又比较多,害怕而不敢进攻,便与邢峦分兵成犄角之势,向敌兵发起攻击。梁将齐苟仁等二十一人打开了城门投降,并斩杀白早生及其同党数十人,豫州平定。邢峦率师回京,宣武帝到东堂慰劳他。邢峦说“:这是靠陛下您的谋略和威望取得的胜利,元英等将士出力很多,我有什么功劳呢?”
邢峦自宿豫大捷到平定县瓠,志向行为都很端正,不再以获取财货为目的,凡是缴获的物品都充作军用,对百姓秋毫无犯。升任殿中尚书,加抚军将军职。在任上去世。他文武兼备,朝野上下对他都很仰望。去世后,大家都很沉痛惋惜。朝廷给他封职为车骑大将军、瀛州刺史。开始,宣武帝想赠给他冀州刺史,黄门甄琛因为邢峦过去曾弹劾过自己,便说“:瀛州是邢峦的家乡,人们的感情想让他封在那里。”朝廷同意了。等到甄琛写成诏书,说是优赠邢峦为车骑将军、瀛州刺史,议论者都嘲笑他浅薄。
邢邵,字子才,小字叫吉。小时候因避讳,不再叫这个名字。五岁时,北魏吏部郎,清河人崔亮看见他十分惊奇,说“:这孩子今后当有大的作为,地位和声望都会很显著。”十岁就能写文章,很有才思,智慧聪明,记忆力强,每天能背诵万余言。族兄邢峦善于鉴别人的前程,对子弟们说:“我们家族中有这个孩子,他可不是一个平常的人。”邢邵少年时在洛阳,适逢天下太平无事,常常置身于风景名胜之中,专门以游山玩水、宴饮集会为乐事,不再勤于学业。曾经遇雨无法外出,去读《汉书》,五天就读了一遍。后来因倦于饮酒集会,才又搜寻经史研读,一目五行,一看便不遗忘。文章写得典雅秀丽,既富赡又迅捷。不到二十岁,就驰名于达官贵人和学士名流之中。曾经与右北平的阳固、河东的裴伯茂、从兄邢罘、河南的陆道晖等人到北海王元昕家里饮酒,一起吟诵诗篇,共得数十首,都放在主人的奴仆那里。第二天早晨奴仆外出,人们得不到诗稿,邢邵为他们一一背诵。这些人中有不记得自己写的诗句的,奴仆归来取回诗稿一看,竟一字不错。这些人将他比作王粲。吏部尚书、陇西人李神俊对他十分佩服器重,与他结成忘年之交。
进入仕途之后任魏宣武帝牵引灵车唱挽歌的挽郎,又被授予奉朝请,升任著作佐郎,深为领军元叉所礼遇。元叉新任尚书令,李神俊与陈郡的袁翻在庆贺的宴席上,元叉命邢邵替他给朝廷起草谢表。他倾刻写成,展示给诸位宾客。李神俊看了说:“邢邵写的这份奏书,足可以为元公增色。”
自孝明皇帝以后,文学之风十分兴盛。邢邵吟诗写赋的才能独步当时。每有文章写出,京城争相传抄,一时纸贵,高声朗读的声音传遍远近。当时袁翻和范阳的祖莹地位显赫,文笔的秀美,被先贤们称道。因为邢邵的文章瑰丽富赡,人们十分妒嫉。洛阳每当有达官显贵被任命新职,大多请邢邵代写谢表。曾有一位贵显的大官刚被朝廷授予职务,大肆宴请宾客,袁翻与邢邵都在坐。袁翻想着主人会委托他代写谢表,然而却请了邢邵,他因此很不高兴。经常对别人说“:邢家的这个小儿常替人家写奏章贺表,都是自买纸张,写好后给人家送去。”邢邵恐怕被袁翻陷害,便以有病为词辞去官职。尚书令元罗镇守青州,让邢邵任府司马。他在青州终日饮酒游乐,观尽山川林泉的景色。
永安初年,迁任中书侍郎,所写的诏书文体宏丽。尔朱荣进入洛阳,京师一片混乱,邢邵与弘农杨..躲避到嵩山。普泰时,他任给事黄门侍郎,不久,任散骑常侍。太昌初年,朝廷令他任职内省,授给御史职务,命他负责尚书省门下事。朝廷凡任命重要官员,都要先问他是否可以,然后再去任命。他被授予卫将军、国子祭酒。因双亲年纪高迈,辞职还乡。朝廷下诏破例给他五名兵士,并让他一年入朝一次,遇事向他征询意见。他母亲去世,悲哀痛悼,超过常礼。后来,杨..与魏收及邢邵请求朝廷办学,启奏说:
“学校,自虞和商时就开始兴盛。所以,可以在祭祀上天时配享,以显示它莫大的尊严;对社会发表各种文告,也离不开它,以申明整齐天下的规则。赡养老人,可以向他们征询有益的教导;培养读书人,能够传播经典的内容;兴办学校,可以使国家长治久安,美德千秋万代流传。二世而亡的秦国,改变尊崇学校的常道,坑杀读书人,毁灭学校,以使百姓变得愚昧。所以,天下分崩动乱,国运只有两代。汉代学校勃兴,又尊崇儒术。所以,在西京建有为帝王和宗室子弟读书的六学,在东都设有保存皇家图书册籍的大型府库。到了魏晋时期,战乱频繁,但在兵马征战中,学校并没有停止开办。我朝高祖孝文皇帝禀性圣明,来自天授,道德学问,照耀古今,在乡村设立学校,在全国布教诗书。但是,由于政务繁巨,多次率军征战,没有过多地考虑兴学办校,弓箭难于追回逝去的光阴。世宗宣武帝继位,承继先帝的意志,永平年中,大兴土木,建立学校。由于水旱灾害不断发生,加之时有征讨,学校虽然即将建成,却功亏一篑。传播礼乐的明堂,却成了荆棘茂盛的所在;弘扬德义的学校,却有牧童的踪迹。
“我又听说官吏要教给他本领,才能受职任事。任事之后,才发给他俸禄。这样,上面就没有关于不称职的官吏的议论,下面就不会产生官吏尸位其政的批评。现在国子监虽然有学官的名称,而却没有教授生徒的实绩,何异于附着在燕麦上的菟丝,和南箕北斗那样徒有虚名。”
灵太后看到奏表后下令说“:祭祀赏赐的礼节,是国家的根本。以往戎马不息,没有对学校社庙加以修缮。现在四方太平,任命有司负责修理。”邢邵迁任尚书令,加封侍中的职务。
当时,北魏与南梁通好,朝廷选拔赴梁使者。邢邵与魏收及其从子魏子明都被征召入朝。当时的文人,都在邢邵之下。但是,因为他不庄重威严,虽然名望很高,却难副其实,朝廷因而不让他出国。南梁人曾经问北魏的礼宾司官员:“邢邵应是北朝第一个有才学的人,为什么不让他任使者?”北魏的官员回答说:“邢邵才华实在无愧于当使者,但他的官位已经很高,恐怕不再适合。”南人又问:“郑伯猷原是护军,现在已当上将军,邢邵任国子监祭酒有什么不可以?”邢邵没有被选上赴梁的使者,便请求辞官回乡。
齐文襄帝高澄在京城辅助朝政,征请邢邵到自己的府第中做宾客,授予给事黄门侍郎,与温子升一起任侍读。文襄帝年富力强,刚管理朝政,崔暹常劝他礼貌地接待名士贤才,请教治国的得失。邢邵过去就很有名望,所以被征请。高澄十分敬重他,经常向他请教。邢邵过去就鄙视崔暹的不学无术,言谈之间,便说崔暹缺少知识和见解。高澄又将他的话告诉给了崔暹,并说:“这个人不能亲近。”崔暹对他怀恨在心。邢邵上表奏请孝静帝,起用他的妻兄李伯伦任司徒祭酒。任命的诏书已经发出,崔暹立即报告给高澄,高澄指责邢邵专擅权力,李伯伦的官职被撤销。邢邵从此又被朝廷疏远。
以后,任骠骑、西兖州刺史。在州中任职时有很好的政声,官衙旁边喊冤告状的人敲击的大鼓没有响过。吏卒们的作奸犯科,官员们的是非短长,他没有不知道的。定陶县距州城五十里,县令的妻子每天晚索上要人家一斗酒、一束干肉,邢邵夜晚把县令拘捕,天未明又把他放回,斥责他索要人家的东西,全州上下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在任上不过问生产的事,惟有到南兖州籴粮,让他们到济阳就食。邢邵修缮庵观庙宇,颇为宏丽壮观,他都为之题写匾额,有“清风观”、“明月楼”等。建筑时不动用公私财物,只役使兵卒。官吏百姓替他建立生祠,并刻碑歌颂他的功德。离职时,官民父老及老妪都追着为他送行,哭泣声不绝于路,到京城后任中书令。
旧制规定:一家生两个儿子,官府赏给五只羊;不要羊,给十匹绢。仆射崔暹奏请去掉这条规定。邢邵上表说“:这项规定不应取消。勾践在小小的越国还立有赏法:女子生三个儿子的,公家给她雇乳母。更何况今天国家之大却取消了这一条。舜将金隐藏在山里,就不认为国家穷困;现在,藏富于民,国家又会有什么损害呢?”另外,按照旧例。有司可以将囚徒关押,然后再交付廷尉。邢邵认为不能这样。便建议说:“设立官职,分别职责,各有分工。丞相不必去过问别人打架斗殴,掌管山泽草木的虞官不负责打仗的事。难道能让代替鬼神接受祭祀的人去兼任厨师的劳作,让一家之长去贪占鸡犬的功劳?”朝廷下诏将这两条建议都采纳了。
他被授予太常卿,兼任中书监,摄理国子祭酒。当时,朝臣大多只任一职,兼任两种官职的很少。邢邵身兼三职,并名列文人学士之首,世人都赞赏他。文宣帝到晋阳,路途中不断有天降甘露的祥瑞出现,朝臣们都写《甘露颂》,尚书让邢邵为这些文章作序。文宣帝去世,丧事的礼节大多向他询问,朝廷又令他撰写悼文。后来,朝廷授给他特进。去世。
邢邵性情清简静素,涵养较深,处事谨慎。兄弟和亲友之间,相处和睦。他博览典章经史,通晓古今。晚年留意于《五经》,穷究其中的要旨。婚丧嫁娶的礼节,不管公私,只要向他咨询,都会立即释去疑惑,因而成为世人的指南。每次公卿大臣会议,事关典章和掌故,邢邵挥笔马上写就,引证恰当。皇帝让他写诏书,倾刻便成,文词宏丽,文意深远,独步当时。他与济阴的温子升并为文人学士之冠,时人称他们为温、邢。巨鹿人魏收虽然天才勃发,而年龄和经历在他们二人之后,所以,温子升死后,世人才称为邢、魏。
虽然他名实相符,却不依恃才能地位轻视别人。生活简单随便,不修饰外表。官员们穿的服装,坐的车马,用的器具,他仅仅让它们充数,并不经常使用。有好房子不住,却经常住在一间小屋里。果品一类的食物挂在房梁上,等有客人来,取下来一块吃。天生的质朴简素,不管性格与自己相同或相反,都能相安无事。对于来访的人,不管贤能或愚笨,都尽心接待。他对着客人一边解开衣扣寻找虱子,一边与他们交谈。藏书很多,而却不去校对。看见别人校对书籍,笑着说“:为什么这样愚笨,天下书籍那么多,到死也读不完,哪有功夫去校对?有时间想想那些有错误的书,便是一件有趣的事。”他的妻弟李季节是一个很有才学的人,对他说:“世间的人有很多不聪明,想找有错误的书哪里能得到?”他回答说“:如果不想得到,便不用再去读书。”
李崇,字继长,小名继伯,顿丘人。是文成帝的元皇后二哥李诞之的儿子。十四岁时被朝廷召见,封为主文中散,承袭陈留公的爵位,任镇西大将军。孝文帝初年,任荆州刺史,镇守上洛。朝廷命秦、陕二州派兵送他上任,他表示拒绝,说“:边地的人们相互失去和气,本来就怨恨刺史没有治理好。我现在奉诏前去代理,只需朝廷一道圣旨就行了,不用派兵护送,这会使人增加恐惧。”孝文帝同意,他只带数十名人马来到上洛,宣布朝廷的诏书进行抚绥安慰,人们马上止息了矛盾。边境的戍卒抓到南齐的人,他命令全部放还。南齐人感激他的恩德,便送回掠去的北魏荆州的二百多口人。两国边境和睦,不再有烽烟狼尘的警报。在荆州刺史任上四年,很有政绩。召回京师,朝廷给他十分优厚的赏赐。
他又任兖州刺史。这一带过去盗贼很多,李崇便在每个村庄建一座城楼,楼上悬挂一面鼓。盗贼出现时,猛烈击鼓,四周村庄的人们听到鼓声就出动把守道路要口。倾刻之间,鼓声传遍百里,险要关口都有人埋伏。盗贼一出来,就将他们擒获。各州都建城楼悬大鼓,就从李崇这里开始。以后循例封他为侯,改授为安东将军。孝文帝亲自南征,命李崇为副骠骑大将军、咸阳王元禧都督左翼诸军事。徐州投降北魏的郭陆聚众叛乱,有很多人响应,李崇派高平人卜冀州诈称犯罪,逃到郭陆那里,郭陆接纳了他,让他做自己的参谋,过了几个月,卜冀州斩下郭陆的人头送来,其他贼众溃散各处。李崇被任命为河南尹。
以后,孝文帝南讨汉阳,李崇任梁州刺史。氐族杨灵珍派兄弟杨婆罗与儿子杨双领步兵和骑兵一万余众,攻破武兴,与南齐结成联盟。朝廷下诏命李崇为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率军讨伐。他率军披荆斩棘,分路前进,出其不意,两面夹击敌兵。氐人都离开杨灵珍逃散,灵珍的人马顿时少了一大半,李崇挥军进占赤土。灵珍又派从弟杨建率五千人马屯扎龙门,亲率精锐将士一万据守鹫硖。在龙门以北数十里的地方砍伐树木,堵塞道路。在鹫硖的关口堆积大树,聚集石雷石,放在崖头上,用来抗拒官兵。李崇便命统军慕容拒率军五千人,从别的道路乘夜袭击龙门,将龙门攻破。李崇亲自进攻杨灵珍,灵珍连战失败,他的妻子被俘获。李崇到处设置疑兵,又攻克武兴。南齐梁州刺史阴广宗派参军郑猷、王思考率众救援杨灵珍,被李崇打得大败,并将杨婆罗斩首,杀死一千多人,俘获了郑猷等将领。杨灵珍逃到汉中。孝文帝在南阳看到报捷的奏章,十分高兴,说“:使我没有后顾之忧,是李崇的功劳啊!”任他为梁州刺史,亲手写下诏书说:“认真思谋经略,要除去那些必须除掉的,安抚那些可以教化的。百姓和朝廷都忧患的,要全部消灭。”杨灵珍偷偷占据白水,李崇将白水攻破,杨灵珍远远地逃走。
宣武初年,鲁阳蛮人柳北喜、鲁北燕等聚众反叛,各蛮族部落都起来响应,进逼湖阳。魏将游击将军李晖光镇守北城,尽力守卫。敌兵攻势十分猛烈,朝廷下诏命李崇为使持节、都督征蛮诸军事,讨伐蛮兵。蛮族军队有数万人,驻扎在形势险要的地方抗拒官军。李崇多次进攻,将他们打败,连斩鲁北燕等人,将一万多户蛮人迁徙到幽州、并州一带安置。
东荆州蛮人樊安在龙山聚众反叛,越位自称王号。梁武帝派兵接应他。魏军进攻失利,朝廷便以李崇为镇南将军、都督征蛮诸军事,率领步兵和骑兵进讨。李崇派将士们进攻敌人的营垒,连连告捷,活捉樊安。又进讨西荆,蛮族各军全部投降。不久,他兼任侍中、东道大使,黜退庸劣,提拔贤能,享有赏罚分明的美誉。朝廷任他为散骑常侍、征南将军、扬州刺史。
延昌初年,加封他为侍中、车骑将军、都督江西诸军事。先是寿春县人苟泰有个三岁的小孩遇到贼兵丢失,好多年不知道下落。后来,看见小孩在同县赵奉伯家里。苟泰到官府告状,双方都说这是自己的孩子,并找来邻居作证,郡县的官吏无法断案。李崇让把双方和这个孩子各安置在别的地方,禁止他们见面。过了几十天,然后对他们说:“你的孩子有病,已经死去,可去奔丧致哀。”苟泰听了立即号啕痛哭,悲不自禁;赵奉伯听后只叹了几口气,毫无悲痛的意思。李崇察知,便把孩子交给苟泰,诘问赵奉伯为什么欺诈,赵奉伯招供说自己的孩子早先死了,所以冒认。
定州流人解庆宾兄弟俩,因犯罪被流放扬州。兄弟解思安不服刑役偷跑回来,解庆宾怕吏役追查责罚,便改变姓名籍贯,冒认城外死尸,声言兄弟思安被人杀害,拉回来埋葬。这具死尸很像思安的模样,看见的人都无法分辨。女巫阳氏自称遇见了鬼,叙说思安遇害的痛苦,和在阴间忍饥挨饿的情况。庆宾又诬告军兵苏显甫、李盖等人将思安杀害,向州府告状。苏、李二人经不住行刑时的痛楚,都承认了罪状。狱案将要判决,李崇怀疑,停止了审讯。他秘密派两个不被本州人所认识的吏役,假装从外地来,找到庆宾说:“我们住在北州,恰遇一个过路人也来住宿,一块说话,看他有别的思虑,便询问他的来历。他自称是逃避刑役的流兵,姓解名思安。当时我们想把他送到官府,他苦苦哀求,声称有一个哥哥叫庆宾,现在住在扬州相国城内,嫂子姓徐。您如果同情我,请替我家报个讯,申说我的委曲。家兄听了,一定重重地酬报。现在您去我家询问,如果去我哥哥那里而没有什么收获,再将我送官也不晚。所以,我们特来拜访,告诉您这个情况。您想报答,我们就放了您的弟弟。如果您不信,可跟我们一起去看看。”庆宾听完,脸上变了颜色,请求他们稍停一停。这两个人把情况报告给了李崇,李崇将解庆宾抓来审问,他招供了实情。又问李盖等人的情况,庆宾供说是诬告。数日之内,解思安也被人绑着押送回来。李崇把女巫找来,打了一百竹杖。
当时,有泉水流入八公山顶,寿春城内有鱼多次从地下涌出,野鸭成群结队飞入城中,与喜鹊争巢。五月,滂沱大雨连续下了十三天,洪水灌入城内,房舍全被淹没,李崇与兵士漂泊在城头上。水势继续上涨,他又将乘船附在城头的城墙上,城墙只剩下两块木板那么宽的地方没有被淹没。州府官员都劝李崇放弃州城到北山去,他说:“我蒙受国家的厚恩,守卫这个地方。淮南辽阔万里,安危系在我一人身上。我一旦离开这里,百姓倾刻四散逃去,扬州这一方土地恐怕不再成为国土。过去王尊慷慨大义,感动了黄河,我难道只爱惜自己的身躯性命,而留下千载的愧疚和遗憾吗?只可怜这里的庶民百姓,无辜死于洪水,可让他们坐木筏去寻求生路。我一定死守在这里。”这时,州人裴绚等接受南梁封给的豫州刺史职务,乘着大水,阴谋叛乱,李崇将他们击败消灭。他因洪水成灾,请求解除职务。朝廷下诏说“:夏天雨水泛滥,不是人力造成的,何必为此辞职呢?现在,水已退去,道路畅通,公私都恢复了旧业。可以训练军队,积蓄粮食,整修城池,慰劳抚恤士民,极尽安抚关怀的策略。”李崇又一次上表请求解职,朝廷不接受。这时,不是李崇淮南就不能保留。
李崇性情深沉,很有大将的谋略;待人宽厚,善于笼络部下。在扬州刺史任上共十年,经常供养勇壮士兵数千人。敌兵侵略边境,都被他们摧垮,号称为“卧彪”,敌人十分惧怕。梁武帝对李崇久任淮南十分反感,多次设反间计,几乎无所不至。但宣武帝对他十分信赖,梁武帝的阴谋无法得逞,因而常常叹息说:“真佩服宣武帝对李崇的信任啊!”
孝明帝元诩继位,赏赐给李崇衣服马匹。南梁派游击将军赵祖悦袭击并占据西硖石,又修筑外面的城墙,逼使沿淮河居住的人搬进城内,派遣将领昌义之、王神念率水军溯淮河西上,准备夺取寿春,梁将田道龙进犯边城,路长平攻打五门,胡兴茂谋取开、霍两地。扬州各军事要地都被梁军侵逼。李崇分派将领与敌人对阵。秘密安装二百多艘船,教他们练习水战,严阵以待。南梁霍州司马田休等进攻建安,李崇派统军李神将他打败,又命边城守将邵申贤率众扼断敌人退路,在濡水将逃敌打败,斩杀三千多人。灵太后送玺书对李崇慰劳。许昌县令兼纟宁麻守城主将陈平王勾引梁军,献城投降。李崇从秋天开始向朝廷求援,共写了十多道奏章,朝廷才派镇南将军崔亮救援硖石,命镇东将军萧宝夤在南梁的辖区内挖开淮河大堤东灌。朝廷因各路将领不互相配合,便派尚书李平兼右仆射,持节统领各军。李崇派部将李神乘战船百余艘,顺淮河与李平、崔亮合攻硖石。李神的水军攻克硖石东北的外城,梁守将祖悦兵力不足,表示投降。朝廷嘉奖李崇,给他晋封为骠骑将军、仪同三司,刺史和都督的职务不变。
李崇当官平和宽厚,明察是非,善于决断,然而贪图财货,接受贿赂,不断向商贩们搜刮聚敛。孝明帝与灵太后曾到左边的国库中巡视,王公大臣和嫔妃等随从的有一百多人,帝后命他们各尽自己的力气到府库中拿取布和绢,只要拿得动,都赐给他。有拿得多的超过二百匹,少的也拿了一百多匹。只有长乐公拿了二十匹,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世人们因此称赞他的廉洁。李崇与章武王元融因背负的布绢太多,跌倒在地上,李崇摔伤了腰,元融扭坏了脚。人们讽刺说:“陈留、章武,摔伤了腰,折断了股;贪取财货的败类,污秽了我朝的明主。”
蠕蠕族首领阿那瞔侵犯边境,朝廷下诏命李崇以原来的职务兼任都督北讨诸军事,讨伐敌兵。李崇在显阳殿拜辞,身穿盔甲战袍,志气昂扬奋发。虽已年高六十九岁,但气度雄风有如青年。孝明帝看了连连称赞,朝臣们也没有不赞叹的。李崇挥军出塞,驰驱三千余里,没有赶上退去的敌人而班师回来。
他请求将六个军镇改为州,太后不允许。
后来,北部军镇的破六韩拔陵举兵反叛,到处都响应他。征北将军、临淮王元..在五原被叛兵打败;不久,安北将军李叔仁在白道也遭遇失败,叛兵气焰越来越盛。朝廷下诏命丞相、令、仆射、尚书、侍中、黄门等各级官员聚集显阳殿,说“:贼势蔓延,连寇恒、朔等地及金陵已被他们占有。朕日夜忧惧,各位应陈奏破敌良策。”吏部尚书元修义认为需要一名权大名重的大臣,率军进攻恒、朔,指挥军队,保卫国家。朝廷下诏说:“去年阿那王襄反叛,派李崇北征,他长驱塞北,返师在榆关,成为一时的盛举。朕认为李崇威望极高,有器识,有决断,想再派他去,统率三军,扬威于恒、朔一带,大家说可以吗?”仆射萧宝夤等奏说“:陛下的这个决定,很符合众人的愿望。”于是,朝廷下诏命李崇以本官加任使持节、开府、北讨大都督,抚军将军崔暹、镇军将军广阳王元深都受他的指挥。又下诏命李崇的儿子李神轨为平北将军,跟随李崇北征。李崇率军至五原,崔暹在白道以北被敌军打败,所以,敌军便全力进攻李崇的军队。李崇与广阳王元深奋力抗击,多次打败敌兵。双方相持到冬天,李崇率兵退回平城。元深上表奏劾李崇的长史祖莹靠弄虚作假为自己增加立功的级别,又侵吞军需物资。李崇受牵连被免去官爵,召回京城,军事指挥大权交给元深。
后来,徐州刺史元法僧献出彭城,叛投南梁。朝廷任安东王元鉴为徐州刺史,讨伐叛军,被元法僧打败,单人独骑逃了回来。朝廷又下诏恢复李崇的官爵,任他为徐州大都督、节度诸军事。适逢李崇病重,朝廷便让卫将军、安丰王元延明代替他。
孝昌元年(525),去世。谥号武康。
李平,字云定,从小就有远大的志向。长大后博览群书,喜好《礼经》、《易经》,很有文才。太和初年,任通直散骑侍郎,孝文帝对他十分器重。他请求到一个郡任职,孝文帝说:“你想治理一个地方来试试自己的才能吗?”任他为长乐太守。李平为政清静简淡,官吏和百姓都很怀念他。受征辟为河南行尹,豪门勋戚都害怕他。宣武帝即位,任他为黄门郎,迁任司徒左长史,行尹的职务不变。不久转为正尹,长史的官职不变。
宣武帝将到邺地视察,李平上表进谏,认为“嵩都创建,洛阳营造,虽然已经十年,但根基还不牢固。代人到洛阳,开初还很向往。家里的资产在迁移途中损失殆尽,牛羊大多死在路上,跨过了险峻的太行山,渡过了汹涌的黄河,辛苦备尝,好不容易到达京城,富裕人家的财产还损失一大半,贫苦百姓的情况更可以想像。加上历年来战事不断,百姓们无暇安居。自景明以来,才稍可得到休息。但农夫的家中没有一年的积蓄,修盖房子的人家中也只有数间小屋。百姓们没有不尽力于伊河和氵廛河一带的建设。现在,实在应该让庶民安居乐业,鼓励他们努力耕田,让国家积蓄够九年的粮食,每个家庭都可以应付水旱灾害的袭击。如果仍然限制和滋扰他们,那么,国家失掉的将会很多。”宣武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
朝廷下诏命他以原来的官职管理相州的事务。宣武帝到邺城,亲自到他家,见到了他的几位儿子。不久,任命他为刺史。李平劝导农民耕田种桑,修建太学,选拔有学问的儒生充任讲学博士,从五郡的读书人中选拔聪明敏捷的进行教育。描绘孔子和七十二弟子的画像,挂在讲堂内,亲自为每幅画像写像赞。前任刺史颇好鱼肉百姓,李平又画“履虎尾”和“践薄冰”两幅画,悬挂在客馆,写上颂文,以示警诫。被任命为度支尚书,领御史中尉的官衔。
冀州刺史、京兆王元愉在信都反叛,朝廷命李平为持节、都督北讨诸军事、行冀州刺史,讨伐元愉。宣武帝在乾殿慰劳他,并为他送行,说“:怎么会有今天?”说到元愉叛乱的事,唏嘘感叹,泪流满面。李平回答道:“元愉是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陛下不认为我不勇武,委任为总督的职责。如果他主动到军门稽首投降,我便把他送到大理寺按刑法处治;如果怙恶不悛,我便挥军鸣鼓进攻,完成陛下交给的重任。”他率军进至经县,叛军也向这里汇集。夜晚,蛮兵数千人攻打李平军营前面的营垒,箭射进了李平的军帐,李平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李平指挥军队到冀州城南十六里,大败敌兵,将他们向北追赶到城门处,包围了冀州城。元愉带一百多骑兵突围逃走,李平派统军叔孙头追赶他,离信都八十里,将元愉擒获。冀州平定,朝廷命他以本官领相州大中正职衔。
李平被尚书令高肇、侍御史王显忌恨。后来,王显代替李平为御史中尉,李平被加封为散骑常侍。王显纠劾李平在冀州隐瞒人口,高肇进一步捏造罪状,奏报朝廷解除了李平的职务。延昌初年,朝廷下诏恢复了他原来的官职爵位,任定州和冀州两州的刺史。前来告状的,大多为积压多年没有处理的旧案。他奏报朝廷,不管积案的真伪,一律以景明年以前作为界限,于是,诉讼被止息。武川镇发生灾荒,镇将任款请求借贷,没有得到允许,擅自打开粮仓救济灾民。有司用私散官仓这条法律处罚他,免掉了他的官职。李平上疏奏说任款的目的是为了救济饥民,用心是好的,宣武帝原谅了他。
孝明帝继位初,任李平为吏部尚书。李平精明强干,所在声望颇高,但因性情急躁而常使自己受累。
原先,南梁派将领赵祖悦进逼寿春,魏镇南将军崔亮进攻敌兵,未能取胜。崔亮又与魏将李崇不和。朝廷下诏命李平以本官任使持节、镇军大将军,兼任尚书右仆射,统领各路军队。东西州的将领,都要受他指挥,如果任意行动,按军法从事。命李平的长子李奖为通直郎,跟从他一起去前线。于是,他率步兵和骑兵二千人奔赴寿春,严格地指挥李崇、崔亮,令水陆两路军队按时向敌人发动进攻。李崇、崔亮畏惧他,不敢违抗命令,因而互相配合。经过多日交战,打败敌军。安南将军崔延伯在下蔡建造一座桥梁,以阻挡敌人的援军。敌将王神念、昌义之等不能前来救援。赵祖悦死守困城,李平发起进攻,斩杀赵祖悦,将他的头颅送到洛阳。因立功他升任为尚书右仆射,加封散骑常侍衔。他回到京城洛阳,灵太后在宣光殿接见他,赐给他一根用黄金装饰的刀仗。
这时,南徐州给朝廷送来奏章说:南梁筑堰坝堵截淮水,经常为患。朝廷命公卿大臣讨论。李平认为不依靠武力,堰坝最终也会自己毁坏。果然梁人筑的堰坝被水冲破,灵太后十分高兴,设宴招待群臣,赦免李平过去的罪过,孝明帝亲手赐给他布绢一百匹。
去世,遗嘱让薄葬。
李谐,字虔和,从小就风采照人。赵郡的李搔曾在元叉那里见到他,归来对父亲李元忠说“:我在领军门下遇见一个神奇的人。”李元忠说“:一定是李谐。”一问,果然是他。李谐承袭了父亲李平的爵位彭城侯。他的文采被当时称道。历任中书侍郎。
天平末年,东魏准备与南梁和好,朝臣们议论要让崔瞱担任出使南梁的主要使者。崔瞱说:“文采与学识,我不推重李谐;而口才舌辩,李谐却远远地超过我。”于是,朝廷命李谐为兼常侍、卢元明兼吏部侍郎、李业兴兼通直常侍,出使南梁。梁武帝派朱异先看看客人,朱异极力夸赞李谐、卢元明的优点。李谐等人被梁武帝接见。离开时,梁武帝目送他们,对左右的人说:“我今天遇到了强手。你们常说北边没有人才,这几个人是从哪里来的?”又对朱异说“:他们的才能超过你介绍的。”当时,邺下评论风流人物,认为李谐以及陇西的李神俊、范阳的卢元明、北海的王元景、弘农的杨遵彦、清河的崔赡最为杰出。最初出使南梁,选拔使臣,李神俊官位已经很高,所以命李谐等五人出使。而杨遵彦中途患病回来,竟没有成行。南北和好,必定由优秀杰出的人才互相交往;受朝廷之命接待宾客,一定选拔当时卓越俊逸的朝臣担任,没有才华和能力的人不得参与其事。南梁的使者每次到来,邺下城内都要引起轰动。达官贵族的子弟都盛装艳服,着意修饰一番,前来聚观。国家对使者的馈赠很优厚,使者居住的馆驿前门庭若市。宴请使者的时候,齐文襄帝高澄派左右的人前去观看,主持礼宾的人每有精彩话语出口,文襄帝都鼓掌叫好。东魏的使者到南梁,也和南梁的使者到东魏一样受到热情款待。梁武帝亲自与使者交谈,相互间十分友好和尊重。李谐出使南梁后迁任秘书监。死在大司农任上。
李谐身材短小,手有六指。因为脖子上长了瘤子而不得不昂着头,因为跛脚而走路缓慢,因为口吃而说话慢条斯理。人们都说他善于运用自己的这三个缺陷。
李庶,为人端方,有雅量,喜好学习,颇有其父李谐的风采。历任尚书郎、司徒掾,处世以清晰明辨著名。经常担任宾司,接待梁朝的使者。南梁的使者徐陵十分佩服他的才华。李庶天生的不长胡须,崔谌跟他开玩笑说:“我教给你种胡须的办法,用锥子在嘴唇上扎满小孔,插上马尾就行了。”李庶回敬他说“:先用这个办法在你自己身上治治你的眉毛,如果你的眉毛治好了,然后我再种胡须。”人们传说崔谌家有违于人伦的恶疾,死了都葬在呼沱墓田,所以李庶这样说他,邢子才在旁边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魏书》写成后,李庶与卢斐、王松年等人一起奏报其中失实的地方。魏收写王慧龙自称是太原人,又写王琼没有办事能力;把卢同附在《卢玄传》中;把李平写成陈留人,说他家境贫穷,这些都违背史实,所以,卢斐与李庶等人要告他的状。他们对杨..说应当把魏收斩首。杨..的党羽偏袒魏收,便向齐文宣帝反告了他们一状,李庶等人被剃去头发,抽了二百鞭,李庶死在临漳的监狱中。李庶的哥哥李岳十分痛惜弟弟的冤死,一生都不到临漳的城门。
李庶的妻子是元罗的女儿。他死后,兄长李岳让自己的妻子与元氏做伴住宿。过了五年,元氏改嫁给赵起。元氏曾梦见李庶对她说:“我福分薄,要托生在刘姓家中为女,明天早晨就要出生。他家很穷,恐怕不能养活我。你我还有夫妻的旧恩,所以来告诉你,你要向刘家将我要回。刘家住在七帝坊十字街南面,向东进入一条破旧的巷子就是。”元氏没有说话。李庶又说“:你好像怕赵起不同意,我会告诉他的。”于是,赵起也做了一个同样的梦。赵起醒来问妻子,两人说的一样,便拿着钱到刘家,如梦中所说得到了他家的女儿。等到养女长大,将她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