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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上场 作者:李娜 近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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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温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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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是小种子选手,打赢第一轮之后,就与库兹涅佐娃碰到了一块。这一局打得比较艰难,第三盘本来我已经以4∶1的优势领先,如果下一个球我处理得好,可能就是5∶1,但我错过了这个机会,库兹涅佐娃立刻跟进,一路将比分扳到3∶4,我很紧张地想:完了,又回到同一起跑线了。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分拿得很顺,最终我以6∶3赢下了这一盘。

7月16日,我在联合会杯世界组附加赛上取得了两场单打胜利,在这次比赛中,中国队以4∶1击败了德国队,历史上首次跻身世界八强,中国队的世界排名也由原先的13位上升到了第7位。

获胜的时候我非常兴奋,还大叫了几声给自己助威。

上场后我果然破了她的发球局,我在心中为自己欢呼了一声,然后势如破竹地拿下了这场比赛。

赢了库兹涅佐娃后,我进入了十六强,下一个对手是捷克的瓦伊迪索娃。很巧,我和瓦伊迪索娃打球的场地就是之前打库兹的那个场地。那天我状态不错,前两盘都打赢了,第三盘开赛前瓦伊去了趟洗手间,我心中默念,接下来我们俩谁能先破谁的发球局,就一定会赢,这个信念非常坚定。

赛会医生带我去了WTA的医务室,帮我推拿按摩,还贴了膏药,让我好好休息两天。遵医嘱,我整整两天没敢动脖子,但收效甚微。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马上就要开赛了,这可怎么办?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温网。事实证明,这次我的运气着实不错。星期一那天,忽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温网被迫推迟了一天。我又多了一天的休息时间。周二比赛,我的首轮对手是一位法国女孩,那次我打得很轻松,很快就赢了。

我想,事已至此,看看中医也无妨。这时的我已经做好了时刻回国的准备。

比赛时间安排得很紧,我上午到荷兰,下午就去训练,因为第二天就要比赛。这次比赛我并不孤独,因为一同赶来参赛的还有中国国家队的队友。比赛当天我打了一局,正当我聚精会神想着怎么把对手的发球局破掉的时候,忽然扭到了脖子!好痛啊!连转头都不能了。我立刻僵在了原地,裁判马上去请赛会医生,在等待医生的时候,我就坐在休息室里上网,队友喊我,我也不能转转脖子答应,只能以脊椎为轴整个人向队友方向转动,样子相当狼狈。

怀着“必死无疑”的心情,我跟国家队的另外几个队友一起奔赴温网比赛地点。

在温网的场地上训练的时候,我仍然是那个直着脖子的怪样子,我的朋友们都忧心忡忡地为我着急,这时,我们认识了一个在此地留学的中国学生,他在我们比赛的球场里打工,他说自己认识一位中医,可以请中医帮我做个针灸试试看。

网球是高度职业化的全球主流项目,可以说,它是“小球”中的“大球”,是被普世体育价值观认可的。网球赛事中,最有影响力的便是四大网球公开赛,具有悠久历史的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的地位超然,如今,中国人也进入了四大公开赛,并且越来越抢眼了,无论是从体育还是从商业的角度看,这都是一件同时令国人和外媒精神一振的消息。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我又惊又喜,连声道谢,逢人便说WTA的一位印度医生妙手回春,轻轻一掰就把我的脖子治好了。这位医生大概此前已经掰过很多球员了,大家对他的医术都印象颇深,很多运动员一听就知道:“哦!他啊!”然后告诉我他们以前脖子没事的时候找这位医生做过推拿,结果被掰得转不了头。大家都恭喜我,说我是万里挑一的幸运儿。

那个充满正面能量的李娜又回来了。

我非常高兴能有国家队的队友一起打比赛,当场边有同胞出现的时候,那种孤独和烦躁的心态便不翼而飞。即使我站在温布尔登的草地上,我仍然依稀听得到遥远的东方来自的祖国的助威,那一刻我知道,我不再是孤岛,我们每个人都是心意相通的。

但是,我隐隐感到身体开始向我发出警告的讯号:多年积累的伤痛慢慢显示出了威力,我为此忧心忡忡。那个曾经吞噬了许多伟大球员的怪兽,现在也开始追踪我的脚步了。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和它的对抗中取得胜利。

不过六天后,郑洁和晏紫就击败了前世界第一苏亚雷兹和帕斯奎尔的跨国组合,获得了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的女双冠军。

不熟悉草地的原因是国内没有草地和红土这两种场地,我对这两种场地心里都没底。这也是很多其他运动员的软肋。四大公开赛有两项是在硬地上进行的比赛,我们一年中有8个月左右的时间都是在硬地场地征战。

瓦伊之后我进入前八,对手全是前十的选手,这是我截至目前走得最远的一次——我在四大公开赛打进了八强。我是以大满贯历史上首位来自中国的种子选手的身份参加温网的,走的时候,我名字前面的前缀变成了“大满贯以来首位进入八强的中国选手”。此前,中国选手的最好纪录是郑洁2004年在法网创造的十六强纪录。从这一天起,外媒开始了对我的关注。我终于杀进了西方世界的视野。

进入四强争夺赛后,我遇到了实力强劲的比利时老将克里斯特尔斯,她在前一轮只用了两盘就击败了波兰的对手,两盘都是速战速决,一共只用了55分钟。在对阵克里斯特尔斯时,我使出了全力,但仍然被对手逼得频频失误,克里斯特尔斯获得了最终的胜利,我的温网之旅到此结束了。

2006年似乎是我运气回转的一年。5月,我第一次参加法网正赛,击败了27号种子查克维塔泽,进入三十二强。

就在这个关头,温网WTA医务室的一位印度医生看到了脖子僵硬的我。我告诉他自己脖子不舒服,讲了自己受伤的过程。印度医生没有多说,伸手往我脖子上一放,“咔啪”一掰,脖子竟然神奇地好了!

从硬地转为红土,我还多少有一点童年留下的经验可供借鉴,而且中间有两三周的时间可以让我练习、适应场地。但从红土转到草地,那种巨大的变化真让人难以招架,每次我一上草地就觉得手足无措,连怎么移动都不知道了。而温网能提供给你练习的时间也非常短,我只能边打边适应。

那天是星期六,星期一温网就开赛了。

这一年的8月份,我的世界排名进入了TOP20。9月份,我去打美网,前两轮没有任何异常情况,第三轮,我在先输一局的情况下连胜12局,逆转了法国名将皮尔斯,首次杀入了美网十六强。

在四大公开赛赢了排名前十的选手,对我来说,这与在巡回赛中击败前十选手多少有些不同,似乎含有更正式的意义。我感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迈向更高的台阶。

十几天后,在伯明翰DFS精英赛中,我打进了第三轮。整个红土赛季,我的状态一直不错,世界排名也上升到了第30位。这也是中国球员首次进入世界排名TOP30。很多老朋友都打电话来恭喜我,我自己也很开心。之前的一切现在看起来似乎都不成为问题了,那些焦虑、伤痛、危机感都成了过眼云烟。

这多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温网是草地比赛,而我从来没有练过草地。参加温网,我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气,到温布尔登之前,我还跟队友开玩笑:“我不会打草地。来参加温网就只能拿第一轮的钱,拿完就回家。”

草地比赛,球落地时同场地摩擦小,球的反弹速度快且不规则,因而对于球员的反应、奔跑的方式和技巧要求非常高。人一上草地,重心必须马上降得很低,更不可能滑步,这对许多运动员都是很大的挑战。

打完伯明翰精英赛,我还要去赶在荷兰进行的两站比赛。从伯明翰长途跋涉到荷兰,一路又是飞机又是大巴,折腾得我筋疲力尽。

至此,我在四大公开赛都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并且最后以年终排名21位的成绩结束了这个赛季。

小时候,我还在武汉的灰色沙地上练过球,对沙地还稍微有点印象,这点印象可以让我在红土地上凑合一下,我会一点点滑步——就像在旱地上滑冰似的那种步法,但在草地上打球,这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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