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斯塔特!”矮人浑身一颤,打断他说。
冰岛凶汉耸耸肩说:
一个年轻士兵,穿着孟哥尔摩火枪手军服,走上前来。
“正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我在斯普拉德盖斯特待得忘了回营的时间,差一点儿被降级。那个军官就是狄斯波尔森上尉。”
“怎么啦?”法官们问。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势如破竹地扑向像围城似的向他包围过来的卫兵们。大家把恶魔捆在了被告席上,然后,用担架把两名受害者抬走,其中的那个山民还没有咽气。
尊敬的主教站起来说:
“啊!是你?”那士兵哈哈大笑着说,“那照你看,我俊俏的先生,是谁荣幸地抓住了那个魔鬼巨人呢?”
矮人刚说完这话,便拨开蓑衣,抽出匕首,插入那火枪手的心窝,把尸体扔到巨人面前。
机要秘书命令卫兵将他暂时先押往施莱斯威格雄狮堡主塔,等着给他准备一间牢房,以便在孟哥尔摩火枪手营区执行绞刑。
“特隆赫姆主教,我就是冰岛凶汉,不必费心劳神地为我辩护了。”
“并非所有的教士心里都装着上帝,”圣洁的老人谦恭地答道,“您想侮辱我,可我却想为您辩护。”
士兵伸手到腰间摸刀。
“是我!”
“喂,各位法官,”冰岛凶汉继续说,“你们还等什么?我要是你们,而你们又处于我的位置,我是不会让你们等这么久才宣判你们的死刑的。”
“我依旧坚持,我就是冰岛凶汉!”死刑犯回答。
“各位法官大人,抓住冰岛凶汉的士兵就在审判庭内,他叫托利克·贝尔法斯特,是我团的二等火枪手。”
“我的孩子,您相信上帝吗?”
很难描绘面对这个可怕的场面,听众、卫兵和法官的各种各样的惊讶、愤怒和举动。当冰岛凶汉平静、冷漠地回到致命的座位上时,好奇心压过了其他的感情,人人都注意地在听,厅内恢复了肃静。
“你胡说,”士兵反驳道,“不是你把他打倒的,是一个穿着兽皮的精灵。”
“我凭所有的仁慈的神明起誓,”那士兵扭过头来喊道,“我的财富只剩我的烟斗和我现在说话的时刻了,但如果刚才说这话的人能够证明自己所说的,我答应给他一万金埃居。”
“是您俘虏的冰岛凶汉?”
“你撒谎,科拉山民!你撒谎!你死抱住这个名字,它会压死你的,别忘了它曾经让你倒过大霉。”
“赏钱应归我,”矮人冷冷地说,“因为没有我,你就抓不到冰岛凶汉。”
“与冰岛凶汉的脸相比,我当然更熟悉漂亮的卡蒂的脸啦,但是,我以伟大的圣贝尔菲古尔起誓,我敢肯定,如果冰岛凶汉在什么地方的话,一定是这个大恶魔的模样。”
“不,”矮人用力地说,“这钱不归孟哥尔摩那该死的火枪手所有,因为他抓的根本就不是冰岛凶汉。”
“听着,各位法官,别指望我会多废话。我就是克利普斯塔杜尔的那个凶汉。我的母亲就是那古老的火山之岛——冰岛。它原先只是一座山,可是被一个从天上掉下来撑住山顶的手给压碎了。我无需跟你们谈我自己。我是毁灭神英戈尔夫的后代,我身上有着他的精神。我杀的人和放的火比你们大家一生中所宣读的不公正的判决还要多。我和阿勒菲尔德首相有着共同的秘密……我将津津有味地喝尽你们血管里的血。我的本性是仇恨世人,我的使命是加害他们。孟哥尔摩火枪手团团长,是我告诉你矿工们要经过黑柱山谷的,因为我深信你将在那一带山谷里大开杀戒。是我用大石头砸死了你们团一个营的士兵。我是在为我儿子报仇……现在,各位法官,我儿子已经死了。我是来这儿找死的。英戈尔夫的英灵使我不堪重负,因为我是孤单一人在继承它,而且又不可能传给任何继承人了。我对生活感到厌倦了,因为它不再可能让一个继承人去仿效,去学习。我喝了不少人血。我不渴了。现在,我就在这里,你们可以喝我的血了。”
矮人走近孟哥尔摩的那个士兵;后者同所有的听众一样,在好奇地看着这一场面。
矮人瓮声瓮气地说:
“好!刚才说话的人就站出来吧!”
“为什么不?我愿意有一个可以亵渎的上帝。”
矮人转向巨人说:
“此人不是冰岛凶汉。”
首席法官说话时,矮人也同时嚷道:
“如果这里不再有孟哥尔摩的士兵了的话,它对我就没用了。”
团长坐在机要秘书的桌子旁边。他站起身来,向审判席和回到自己坐席上的主教鞠了一躬。
这时候,沃特豪恩男爵认为这个怪人就是在斯孔根告诉他反叛者要来了的那个神秘的人;而阿勒菲尔德首相认出他是阿巴尔废墟的主人;机要秘书则认出他就是奥埃尔梅的一个农民,也穿了这么一件衣服,而且还指给他去冰岛凶汉巢穴的道。但他们三人分开坐着,无法交流各自一瞬间的感觉,而且他们后来发现此人的服装和相貌也有所不同,所以这个感觉很快也就抹去了。
“您就是托利克·贝尔法斯特?”首席法官问。
“机要秘书,我就是冰岛凶汉,不必费心指控我了。”
凶汉哈哈大笑地说:
“是的,阁下。”
机要秘书站起来说:
——卡尔德隆:《加利西亚的路易·佩雷斯》
“我的孩子,您是出于什么动机才犯下这么多罪孽的?”
主教问他道:
“你们团的一位军官的尸体是不是也在斯普拉德盖斯特?”
这时,他双脚站在血泊里,用凶恶而大胆的目光扫视审判席、警吏和听众;所有这些人似乎都被这个赤手空拳、形单影只、被锁铐住的人的目光给吓得心怦怦乱跳。
凡是能抓到路易·佩雷斯的,不问死与活,我将付他两千埃居。
“是的。阁下容禀,是在圣贝尔则布特的庇护之下抓到的。”
“不是,不是。”
法官们退庭。经过一番短暂的讨论,他们又回到审判庭。首席法官大声地宣读了一份判决书,按照惯例,判处冰岛凶汉“绞索套脖至死”。
此人穿着灯芯草和海豹皮做的衣服,这是格陵兰人的服装,像一间小屋的尖顶似的披散开来。他一把黑胡须,头发又黑又密,盖住了红褐色的眉毛和整个面孔,露出的部分看上去十分丑陋。看不见他的胳膊和手。
“尊敬的主教,法庭将满足您的要求。”首席法官说完,转向巨人问道:“您曾声称是冰岛凶汉,在死之前,您仍旧坚持您的说法吗?”
“说真的,我向你发誓,我不是像你的同行博格伦的主教那样为了发财致富。我心里的某种东西在怂恿着我。”
“那就让他来领赏吧!”首席法官说。
有人拿了一只沉甸甸的袋子来到审判席前。
“卫兵,”首席法官说,“把这狂徒带走,他失去了理智。”
——沃尔特·斯科特:《不屈不挠的哈罗德》
他停住了;其他所有的人全都因他这番可怕的话语而在低声窃议。
“您听见了吗,主教大人?”
主教气愤不已地坐了下去。
那士兵急忙向审判席走过去,这时,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就是克利普斯塔杜尔的冰岛凶汉!”巨人眼睛盯着机要秘书一再地说。
“我以我的卡蒂的名誉起誓,我求之不得,”托利克·贝尔法斯特说,“只要各位大人把悬赏缉拿冰岛凶汉的那一千埃居判给我就行,因为是我俘虏了他。”
“你真走运,小丑,因为我们这是在法庭上;一名士兵,即使是孟哥尔摩的火枪手,在法庭上也应像一只老公鸡似的被解除武装。”
法庭的首席法官在对火枪手团团长这么说。法庭尚未解散,因为根据挪威的惯例,宣布终审判决之后,法官们应该留在席位上,要等到他们宣读的判决执行完后才能散去。在法官们面前的是那个巨人,是刚刚带上来的,脖子上套着绳索,过几小时他也将被绞死。
“在孟哥尔摩火枪手营区!”凶汉快活地吼道。
他说完,抱住双臂,胸有成竹地看着听众。
“您认得很清楚此人就是臭名昭著的冰岛凶汉?”首席法官指着戴镣铐的巨人又问。
一个矮个子拨开人群,走到审判庭中间来。
“这两个人浪费了法庭的太多时间。我们请求首席法官缩短这无用的谈话。”
“是我!”
“住嘴,可怜的人!您就要死了,可您还不去吻基督的脚!”
冰岛凶汉把匕首扔在大厅里。
“尊贵的首席法官……”
凶汉立即打断了他:
“科拉山民,据说冰岛凶汉喝人血。如果你果真是的话,那就喝吧……这儿就有。”
“你撒谎!”矮人嚷叫道。
“是的,吉尔·斯塔特,”士兵无动于衷地说,“就是被一位姑娘蹬掉的那个情人。那姑娘是我们的一个同伴的情妇,他就是为了她而像个傻瓜似的送了命的。”
首席法官喝令双方住嘴,然后,又问一遍沃特豪恩团长是否就是托利克·贝尔法斯特把冰岛凶汉抓去交给他的。得到后者的肯定答复之后,他便宣布赏金归那士兵。
立刻响起一片惊恐骇人的尖叫。看守巨人的士兵连忙后退。矮人迅如闪电地冲向没人保护的山民,又是一刀,把他捅倒在士兵的尸体上。这时,他扔掉灯芯草蓑衣、假发和黑胡须,露出兽皮下面那青筋暴跳的丑陋手脚和一张恶心人的脸。那张脸比他举着的滴着两个死者的血的匕首更加令在场的人胆寒。
“孟哥尔摩火枪团团长沃特豪恩男爵,您指挥在黑柱山谷作战的士兵中,那个俘虏了冰岛凶汉的士兵是谁?把他的名字告诉本法庭,以便让他领取悬赏的一千皇家埃居。”
“那就是我!”
机要秘书听见这个名字便站了起来。
凶汉打断他说:
我的生命形同枯木,不值得我珍惜。
大厅里响起一阵惊讶的私语声。首席法官和机要秘书如坐针毡。
“卫兵,抓住这个恶魔!”吓得失魂落魄的首席法官吼道。
——考茨布埃:《劳拉之死》
“真的是你!”士兵嘲讽地回答说,“要不是你的这身格陵兰海豹皮服,凭你看我的那目光,我很可能认为你就是半个来月前在斯普拉德盖斯特向我寻衅的另一个丑陋的侏儒哩……就是把矿工吉尔·斯塔特的尸体抬去的那一天。”
“这就很好嘛!”魔王说,“阿勒菲尔德首相,我知道你的不少事,足可以让你也受到同样的判决。不过,你还是活着吧,因为你可以坑害世人……好了,我现在深信自己决不会去尼斯提姆了。”
“如果我这么做的话,那也是按照茹尔的那个侍卫那样,一边吻国王的脚,一边把他弄倒。”
“主教大人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你去问问你的另一位同行冰岛察霍特的主教吧。英戈尔夫作证,这可真是怪事,两个主教都关心我的生命,一个是在我的摇篮边,另一个则是在我的坟墓旁……主教,你是个老疯子。”
主教发话了:
“嗨,各位法官,冰岛凶汉在哪儿?”
“请尊敬的首席法官允许我提请他注意,拒绝听取此人证词,就可能打破在场的这位死刑犯获救的希望。我倒是想请求允许继续对质。”
“孟哥尔摩的火枪手,不是你抓住冰岛凶汉的!”
“等等!”矮人吼道,“首席法官先生,根据高级民事代表的告示,这笔钱应归交出冰岛凶汉的人所有。”
“那好”,对方说,“可能是你抓到他的,但却是我把他打倒的,没有我,你就不可能俘虏到他,因此,那一千埃居是我的。”
矮人摇摇头,带着一种诡谲的笑说:
当火焰吞噬着那些城堡时,我知道拍手并欢呼了。我把我的双手浸在敌人的鲜血中,并用这血擦抹我的面庞。
“上前来,托利克·贝尔法斯特,”首席法官说,“这是高级民事代表悬赏的一千埃居。”
“各位法官大人……”
士兵怒气冲冲,赌咒发誓说,冰岛凶汉在战场上倒下后,重新睁开眼睛时,是他抓住了他的。
矮人咬牙切齿;火枪手贪婪地伸手去接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