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但仍然看得到她的脸。
我们进入大楼的时候,那里放着的扬声器里经常会放维瓦尔第或者莫扎特的闲适音乐。我便会看向妈妈,祈求她能够发现这音乐在掩盖什么。
黑暗中我睁开双眼,心怦怦地跳。内心充满了恐惧。我想哭,想叫,想喊出令我血管发凉的恐惧。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的心开始变得平静。我必须要继续睡觉,不管多害怕再次被送回到那个我努力想要忘记的世界。明天还有工作,我想表现得聪明又专心,不能让曾经发生的事情破坏了我的这次机会。我不能让它拉我的后腿。
这样的时候好像没人注意过。我是不是真的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感觉,连这种赤裸裸的恐惧都没被人发现?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的,但我做到了。我只能独自提醒自己,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努力把自己带回到现在。
早晨5点,今晚第四次醒来。而就在47分钟之前,我还睁眼努力逃离梦境。今晚做的梦尤其可怕。我怀疑它们是不是会一直继续下去。这是我感到最孤独的时刻。全世界都在安静休息,我却在空无一人的黎明时分醒来,独自面对昏暗的时光。
更让人疲惫的是,我不只在晚上才会有此困扰。平常的一天会有上千件琐事发生,这些事情没有其他人会注意,却会让我回忆起过去:购物中心那轻快活泼的古典音乐片段令我又回到了乡下的疗养院,在那里我像只困兽一样渴望逃脱。
然后,我醒了。
这次让我惊醒的噩梦和上次没有太大区别。每次都没什么不同。如果做的不是吓人的梦,那就是无聊到几乎可以预知的那种梦。
她站在我前面,低头看着我的脸。我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想推开她,但我做不到。她的脸越来越近,我的胳膊和平时一样毫无生气地瘫在身体两侧。我渴望能够乞求怜悯,恐惧之情几乎要从嗓门里跳出来。
“这儿很安静。”妈妈把我送去的时候总会这样说。
现在一听到这种音乐我立刻就回想到过去。或者我看到一辆车,就能想起来某个曾经打过我的人开的那辆车,我又回到了当时的场景:心跳加快,呼吸急促,汗水沿着皮肤滑下,凉得扎人。
多数晚上都是这样。不管我多么努力想要忘记过去,不去想工作和家庭,过去的回忆都会不可避免地冒出来。
转头看了眼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