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又透露了一些新的细节问题。歌剧的名字是《夏洛的天使》。故事发生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歌剧围绕着爱情和职责的矛盾,讲述了一个南方美女和一个北方军官相爱的故事。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在剧中的角色就是扮演这位南方美女欧仁妮·德拉鲁。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还告诉大家,在巴黎她已经看过了歌剧的歌词和乐谱,她被深深地打动了。正是这部作品的感人之处促使她改变了主意,决定远涉大西洋来美国为大家演出。显然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是在含蓄地告诉大家,她来美国演出并不是为了钱。这样一来,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就给梅尔巴夫人出了一道难题。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在讲这些话时,码头周围起重机上的装卸工们一直保持着安静。当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说完之后,他们爆发出长时间的欢呼和更多的口哨声,如果他们不是这么地尊敬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那么这绝对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于是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再一次向他们挥手致意,然后转身从指挥台另一面的台阶上走向了早已等候在一旁的马车。
没过一会儿,这个神秘人物带来的惊奇就被下面人群当中爆发出来的一阵掌声和笑声所冲淡了。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已经走下了指挥台,正走向哈默斯坦先生为她准备的马车。纽约市市长和其他要员们紧随其后。大家都看到了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和等她的马车之间并没有铺红地毯,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滩半融半化的雪水,显然那是昨天下的雪留下来的。
如果是一位男士穿着厚底的大皮靴;他可能并不在乎这点雪水,可是你叫穿着精巧皮鞋的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如何是好呢?一大堆美国人尴尬而无助地站在那里,盯着那滩雪水犯傻。正在这时,我就看到有一位年轻人翻过围住采访区的障碍,只见他穿着一件大衣,胳膊底下还夹着一样什么东西。很快我们就发现原来那是一件晚上穿的斗篷。只见这位年轻人把这件斗篷铺到了地上,正好盖住了从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脚下到马车门旁的这一滩雪水。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立刻向他报以灿烂的微笑,踩着斗篷,眨眼之间就坐到了车里,车夫随手就关上了车门。
在这里我要说一下,到目前为止,在这场精心安排、天衣无缝的欢迎仪式中,发生了两件出乎意料的事情。第一件事几乎没人发现,更有点儿让人琢磨不透;这第二件事儿吗,则会让人忍俊不禁。
我调整了一下我的望远镜正准备再仔细地看一看这个人时,一定是望远镜反射的太阳光让他发现了我,因为我看到他突然抬起了头,恶狠狠地瞪着我。于是我就又发现这个人的脸上还戴着一副面具,透过面具上的眼睛,他好像是愤怒地瞪了我好一会儿。这时我看到起重机上的装卸工们指着那个人大喊大叫,可是就当下面的人们抬头看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其速度之快简直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就在一秒钟之前他还站在那儿,可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的速度之快,就像他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难怪从吃早餐时开始,甚至早在这艘法国客轮刚刚能看清罗兹时,或者是在该船绕过炮台角柏特雷泊恩特时,许多私人的双轮双座马车就堵塞了运河路和莫顿路,住宅区的人们就纷纷从高楼大厦里跑出来,站在街上以纽约特有的方式欢迎我们的客人。这也不足为奇。
当“洛兰”号客轮鸣笛三声向我们致意时,哈得孙河上来来往往的小船也友好地鸣笛回应。岸上的人们纷纷扯着脖子争着一睹为快,此时此刻空间就显得格外得宝贵。码头的尽头是临时搭设的指挥台,周围飘扬着法国国旗和美国国旗。纽约市市长乔治心·麦克莱伦先生将在这里举行仪式欢迎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前来纽约市。5天之后,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就要在新的曼哈顿歌剧院进行该歌剧院的首场演出。
通过高倍望远镜,我可以从上面的窗户里清清楚楚地看到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32岁的她风韵犹存,身段苗条,娇小可爱。歌剧迷们一直都在纳闷:为什么像她这样柔弱的身躯里会蕴藏着如此动听的声音呢?尽管温度只有零上几度,可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穿得并不多:只见她穿着一件葡萄酒色的天鹅绒束腰大衣,领口、袖口和折边都是貂皮的,戴着一顶哥萨克式的貂皮圆帽。要是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能去孔雀大街散步,纽约市的时髦女郎们可需要好好看一看她们自己的装束了。
仅仅在10年前,最多也就有3艘豪华客轮定期穿越大西洋,往返于欧洲大陆和美洲新大陆之间。当时的航行条件还很艰苦,所以大部分旅客都喜欢选择在夏季出游。可是现在的拖船和驳船都不知道该选择什么季节更好了。
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挽着哈默斯坦先生的胳膊,沿着红地毯走向指挥台,一边走还一边向货箱上面的装卸工人和起重机上面的工人招手致意并报以灿烂的微笑。麦克莱伦市长的目光从没离开过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那些工人就吹更多的口哨,这次不仅仅是高兴,更是感谢和欣赏。他们中谁也不会看到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的演出,所以这种方式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昨天考姆帕涅公司的“洛兰”号客轮——该公司皇冠上的宝石,和“萨伏伊王室成员”号客轮一样豪华的姊妹船——从法国的勒阿弗尔港出发,驶到了哈得孙河上为它预留的泊位。这次“洛兰”号客轮上搭载的乘客不光是法国上流社会的名人;这次“洛兰”号客轮给我们大家带来了一份额外的、而且非常特别的奖赏。
我自己呢,考虑到下面的地方都已经被其他的媒体占去了,我就跑到了码头前面的一幢仓库二楼的一扇窗户边上。在这儿我可以把下面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可以更好地为美国的读者们介绍我的所见所闻。
常言道,结果好一切就都好。纽约市民欢迎这位著名的法国女歌剧演员的仪式终于圆满地结束了。现在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下榻于华尔道夫-亚斯多里克大酒店最豪华的套间里,并在那儿进行排练和练声。5天之后,也就是在12月3日,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就将在曼哈顿歌剧院演出,到时那肯定会是一场成功的演出。
海关人员急急忙忙地顺着舷梯跑上了“洛兰”号客轮,在这位女歌星的包厢里,以有点夸张和做作的方式为她和她的随行人员办理必要的手续。这时纽约市市长也在一群身穿蓝色制服的纽约警察的陪同下来到了码头前面。麦克莱伦市长在市政厅和坦慕尼厅两位厅长的陪同之下穿过人群,登上了指挥台,他们身后的警察乐队在响亮地奏着美国国歌。麦克莱伦市长他们在指挥台上就位之后,码头上所有的人就都摘下了帽子。麦克莱伦市长他们也从指挥台上向下看着舷梯的这一头,等着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下船。
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所说的既是客套话又让大家惊奇不已。对受到如此热情的接待,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向麦克莱伦市长和纽约市民表示感谢。随后她就重申,她将参加曼哈顿歌剧院的首场演出,为期一周。首演的剧目是一部新歌剧,其作者是某位不知道姓名的美国人。
事情的发展进一步证实,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纽约港成了世界上最具吸引力的地方,因为此时此刻这里正在举办世界上史无前例的最豪华的客轮的欢迎仪式。
在“洛兰”号客轮上,一等舱的乘客们也都站在上层甲板上注视着下面。他们占据了“正面看台”,但是他们只能在盛大的欢迎仪式结束之后才被允许下船。我还看到了散席乘客们都挤在下面的舷窗边上,抬头看着上面发生的事情。
《纽约美国人》报社负责报道运输业务的记者。
跟在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的身后,她的那些衣着平淡无奇的随从们也下了船:她的私人女仆、同时也是她原来的同事梅格·吉里夫人;两个负责她的通信联络和旅行安排的男秘书和她12岁英俊潇洒的儿子皮埃尔以及她儿子的随身家庭老师,一个身穿黑色祭司法衣、头戴宽檐儿礼帽的爱尔兰神父。这个神父很年轻,跟在后面高兴得咧着嘴笑。
英国英曼客运公司目前的“巴黎之城”号客轮长年进行营运。卡那海运公司称得上是英曼客运公司的竞争对手,因为该公司拥有“坎帕尼亚”号和“卢卡尼亚”号两艘客轮。此外,白星客轮公司的“迈吉斯提克”号和“日耳曼”号客轮也很具竞争力。所有的这些英国公司都在争先恐后地用自己公司的客轮把欧洲的富人和名人送到纽约市,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纽约人民的热情好客。
那个年轻人从地上捡起了那已经被弄脏了的斗篷。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透过车窗和这个年轻人说了几句话之后,马车就扬尘而去。麦克莱伦市长友好地拍了拍那个年轻人的后背。当那个年轻人转过身的时候,我发现他正是我们报社的一名同事。
以一种古老的方式(这种方式在现代社会里是越来越少见了),哈默斯坦先生向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并吻了她递过来的手。“呜……呜……”人群中一阵欢声雷动,周围起重机上的工人甚至吹起了口哨,高兴而并非讽刺的口哨,接着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那是站在指挥台周围的一群戴着丝绸帽的夫人们在鼓掌。
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被搀扶着走上了指挥台,麦克莱伦市长赶快以美国的方式跟她握手,并向她表示热烈的欢迎。麦克莱伦市长所做的这一切10天之内又要在澳大利亚的梅尔巴夫人面前重复一遍。但是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能不能完全明白麦克莱伦市长所说的话呢?这种疑虑马上就被消除了,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翻译。事实上麦克莱伦市长话音刚落,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就走到了指挥台的前面来,热情地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向我们大家表示感谢,当然还是带着那么一点儿可爱的法国口音的。
哎,她是谁?哇,不是别人,那正是克里斯汀·德尚尼子爵夫人。许多人都认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歌剧女高音演员——可千万不要把这个告诉内利·梅尔巴夫人,她要在纽约待10天呢。
几乎有一半的纽约上流社会人物都聚集在指挥台的周围,他们戴着崭新的高礼帽,或是挥动着手里的帽子,等着一睹这位著名女歌剧演员的风采。临近的几个码头上的装卸工人,这些可怜的人儿肯定还没有听说过曼哈顿歌剧院或是这位法国著名女高音歌剧演员,他们纷纷爬上了起重机看看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在“洛兰”号客轮把她的缆绳扔到码头上之前,码头周围黑压压一片到处都是人。“洛兰”号客轮的舷梯靠岸之后,法国考姆帕涅客运公司的职员立刻就把红地毯从指挥台前一直铺到了舷梯跟前。
同时,我怀疑会有一位报社的本地新闻部的同事向所有人宣布:罗利先生的精神还没有完全灭亡!
太阳升起来了,薄雾慢慢地散去,“洛兰”号客轮透过薄雾向岸边驶来。这艘法国客运公司的客轮上挂满了各色旗帜和法国的国旗,后面紧紧地跟着一艘拖船,船尾向着岸边悠闲地倒进了哈得孙河上为它准备的泊位。
差几分钟10点的时候,“洛兰”号客轮上一阵骚动,只见船长和一帮官员簇拥着一个人向舷梯走来。在向她的法国同胞们热情地告别之后,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走下了舷梯,第一次踏上了美国的土地。等在岸上迎接她的是奥斯卡·哈默斯坦先生,他是曼哈顿歌剧院的所有者和经营者,也就是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才成功地邀请到梅尔巴夫人和克里斯汀·德尚尼子爵夫人在寒冬腊月远涉大西洋来美国为我们演出。
当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在下面的码头上讲话时,我下意识地向别的地方膘了一眼,碰巧看到我对面的大仓库上面站着一个奇怪的人。那个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眼睛紧紧地盯着下面。他戴着一顶宽檐礼帽,披着一件披风,那件披风在风中呼呼作响。这个人高高地站在那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下面的克里斯汀·德尚尼夫人。他看上去是那么奇怪,甚至有点不祥之兆。他是怎样爬上屋顶而且又没有被人发现的呢?他在干什么呢?他又为什么不跟其他人待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