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晚上夫人才肯向我透露一点儿有关这件事的具体情况。13年之前,巴黎歌剧院关于夫人的流言蜚语传得很厉害,因为当她正在舞台上演新歌剧《唐惶》时突然被人绑架了,从此那部歌剧再也没有演出过。
啊,亲爱的日记,我终于能安静地坐下来向你倾诉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和忧虑了,因为现在是凌晨,其他人都还在睡梦之中呢。
当然,我也认出了那只奇怪的玩具猴和它所奏的那首萦绕在心头的曲子。它的出现使那些可怕的记忆又潮水般地向我涌来。那还是13年前……我们俩交谈时,夫人也一直在絮絮叨叨地嘟嚷着:“13年了,13年了……”不过,自从巴黎歌剧院最底下。最黑暗的地下室里发生的那些怪事儿以来,确确实实已经过去了13年。但是尽管当时我也在场,尽管一直以来我都想问问夫人,但是我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夫人也一直闭口不谈此事,我也不知道她跟那个可怕的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们剧院的女孩儿们把那个可怕的人叫做“幽灵”。
地下室里有把椅子,椅子上盖着一个斗篷,我们都认为那个可怕的“幽灵”可能就藏在椅子的斗篷下面。可是斗篷下面除了一个音乐盒——一个拿着饶的玩具猴之外,别的什么也没有。警察把那个玩具猴作为证据给带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奇怪的玩具猴,直到今天晚上。
曼哈顿华尔道夫-亚斯多里克大酒店。1906年11月29日。
从那以后,年轻的拉乌尔·德尚尼子爵就每天都去向夫人求爱,因此其他女孩都非常嫉妒夫人。即使夫人不是那样的天生丽质,她的容貌、她的一举成名,还有巴黎城里最具魅力的单身汉对她情有独钟,这些都会招致别人对她的嫉妒。尽管我们都嫉妒夫人,但我们并不恨她,相反我们都很喜欢她,很高兴看到她回到我们身边来。尽管这些年来我们的关系发展得越来越密切,但是夫人向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在她失踪的那几个小时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夫人所有的解释就只有一句话:“是拉乌尔救了我的性命。”那么,那只玩具猴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呢?
今天晚上我知道最好不要直接问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所以我就闭口不谈此事,只是给她拿了一点儿食物来,但是夫人哪还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呀。我劝夫人吃了点儿安眠药,她就有点昏昏欲睡,第一次向我透露了一点儿那些怪事的细节。
皮埃尔少爷正在酣睡之中,安静得像只小羊羔,10分钟之前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都不知道。乔神父在隔壁也是鼾声如雷,连酒店这么厚的墙壁都阻挡不住他那乡下人的鼾声。吃了一点儿安眠药之后,夫人也终于安静地睡着了。12年来我从来没有见她如此悲伤过。
尽管夫人被绑架的那一刻我不在舞台上,但那天晚上我也是一个跳芭蕾舞的演员。只记得突然之间灯就灭了,接着夫人就不知去向了。绑架夫人的人把她从舞台上劫持到了剧院最底下的地下室里。当晚警察局长碰巧也在看演出,后来在他的带领下,警察和其他演员把夫人从地下室里救了出来。
当时我正在卧室里为夫人梳理头发,从敞开的门外传来那只玩具猴奏出乐曲的声音。当夫人听到第二支曲子时,她一下子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而且夫人一再坚持一定要找到那只玩具猴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当布卢姆记者先生发现了玩具猴的来源并为她安排访问那个地方之后,夫人就坚持要一个人待一会儿。所以我只好请那个记者先回去,并催促皮埃尔少爷赶快上床睡觉,尽管他不十分情愿。
我愿意竭尽全力来保护夫人,因为她既是我的朋友又是我的主人,也因为她为人和蔼,心地善良。但是现在我却很害怕,因为在外面无边的黑夜之中有个不为人知的东西或是人在我们周围徘徊着,我为我们所有的人担惊受怕:为我自己,为乔神父,也为皮埃尔少爷,更为我的主人——夫人担心。
夫人在人睡之前告诉我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为了皮埃尔和拉乌尔,她必须找到再次拒绝“他”的勇气,因为她相信最终“他”一定会来见她并再次向她求婚的。我为夫人祈祷:希望夫人有勇气去拒绝“他”,也希望这10天赶快过去,我们也好安全地回到安全的巴黎去,远离那只会奏乐的玩具猴,远离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
一切就绪之后,我才得以单独和夫人待在一起。趁这个机会我就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在我看来,我们的这次纽约之旅开始时进展得非常好,早上码头上那个盛大的欢迎仪式还历历在目,可现在我们周围却笼罩着一种不祥之兆。
夫人告诉我说,以前她也只见过一次这个奇怪的东西。我敢肯定夫人一定是当时在地下室里和那个幽灵在一起时看见的那只玩具猴,也就是后来我们进去时在那把空椅子上看见的那只。
夫人告诉我当时地下室里还有一个男的,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男人。他把夫人给吓得魂飞魄散,同时也让她神魂颠倒,他帮助了她,对她更是一往情深,可是夫人却无法给予回报。早在我还在合唱团时,我就听说巴黎歌剧院的地下室里有一个奇怪的幽灵经常出没。这个幽灵有神奇的力量,他可以来去无踪,如果有谁不服从他的命令的话,他还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随意惩罚这个人。这个男人和他的传说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毛骨惊然、谈之色变,但是我却从来不知道他竟以这种方式爱着我今天的女主人。我又问了问夫人那只玩具猴奏的曲子的事儿。
这一切都是那个不知是谁送给皮埃尔少爷的玩具猴引起的。当时那个英俊潇洒、乐于助人的记者也在,他还向我抛眉眼儿来着,但并不是这些让夫人如此不高兴。这都是那只玩具猴慧的祸。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我发现夫人坐在梳妆台前,但她早已无心梳妆打扮了,只是望着镜子发呆。于是不得已,我又取消了夫人和哈默斯坦先生的晚餐约会。
我也参加了营救夫人的行动。我们一大帮人点着火把,在地下室挨个搜查,直到最后我们才到了最底下的酒窖里。当时我被吓得瑟瑟发抖。我们希望我们能抓到那个可怕的“幽灵”,可是在地窖里我们和警察发现的只有哆哆嗦嗦的夫人独自一个人。后来拉乌尔·德尚尼先生走向前去,面对面地盯着那个“幽灵”。
睡意一步一步地向夫人袭来,她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定是“他”回来了,“他”还活着,而且,近在飓尺;但是“他”依旧是那样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是人间少有的天才;“他”面目可憎,而她的拉乌尔却英俊潇洒;当初她断然拒绝了“他”,而今“他”又把她引诱到纽约来,让她再一次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