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自己的速度,椅子上的这位年轻女士用Ulysses摩擦着自己的阴唇,一开始温柔,然后用力。她按摩自己湿润的阴道口,塑料装置与阴毛之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跟随既定程序,就好像接受过训练,专门为这些临床观众表演一样。最后,她感到一阵热血沸腾,阴道湿润了。她毫不费力地将装置插入自己的阴道,几乎没用一点力气。
“每个人都很感兴趣,但他们都觉得他一定是疯了。”罗伯特·伯斯坦医生回忆说。他是学校里的另一位妇产科专家,从没得到过马斯特斯的信任。
格布哈特不禁大笑,回答说:“我听不太懂。”
“你想不想看看它工作的样子?”马斯特斯问道。
“和这个阳物保持点距离,否则你会被戳到的。”约翰逊挪开热毛巾后,马斯特斯建议说。马斯特斯在恢复学术的正经前露出一丝窃笑。
马斯特斯和约翰逊明确划清了自己和金赛之间的区别,他们要做基于事实的医学研究,而非模糊的不精确的观察。在他们第一本书出版了近10年之后,他们才讲清楚自己调查的实质:
房间里最显眼的物体就是那个马斯特斯自己制作的连有一台小型摄像头的长圆柱形塑料装置。它就像是一个由有机玻璃制成的面包师擀面杖,带着一个平面玻璃镜头。在没有透露实验的实质的前提下,马斯特斯得到了另外一位精通微型摄像设备的教授的帮助。对于房间里的每一个人,这个精心制作的装置用途非常清楚。“这是一个人造阴茎,”约翰逊解释道,“比尔从来不会迟疑,如果他觉得某物有作用的话。”
装置各就各位之后,马斯特斯环顾四周。他确保彩色摄像机处于开机状态,员工都准备就绪,将随时记录每一次反应。一切就位之后,这位年轻的女士开始握紧“Ulysses”——为这个圆柱形的塑料装置取的昵称,员工之间也似乎习以为常地都这么称呼这个独眼怪物,它是以最近上映的科克·道格拉斯电影主角独眼巨人命名的。格布哈特透过这个镜片清晰地观看着阴道腔内展现的一切。“真的是一览无余。”他记得。
在外人中被允许进入的是格布哈特,一位实际的科学家,有着粗哑的嗓音以及克拉克·盖博式的胡子,马斯特斯非常渴望得到他的专业认可。1956年,格布哈特已经接管了自己老板阿尔弗雷德·金赛在印第安纳大学的职位。金赛在两年之前死于突发心脏病,让性爱研究的未来变得不太确定。就如《时代》(Time)杂志在宣布他去世时所写的:“他的员工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完成他所希望的那一系列可以让下一代人摆脱老一辈对于性爱的误解和恐惧的项目。”尽管金赛有着自己个人的小瑕疵——包括裸露癖、双性恋、拍摄自己手淫时用细绳捆绑阴囊进行牵拉所展现的受虐倾向——但记者以及传记作者后来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对文化产生巨大影响的人物。在美国,金赛成了一位为更好地理解人类性爱而鞠躬尽瘁的先烈。
私下里,马斯特斯认为金赛的性爱研究虽然很勇敢但有缺陷,仅依赖于病人的回忆而不是临床的观察。马斯特斯认为金赛对于医学研究的缺乏破坏了他探寻确定答案的过程。批评家们指出,金赛的许多志愿者住在监狱或拘留所,很难代表社会环境下的普通美国人。在金赛的一生中,即使是潜在的伙伴,比如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都肆意抨击他,说他枯燥的临床语言〔用“发泄”(outlet)一次来表示性活动〕“将性爱和排泄混为一谈”。注意这些攻击之后,马斯特斯对于自己的研究工作始终保持着一种隐蔽的状态,意识到任何新闻都可能妨碍到他的努力或吓跑像华盛顿大学校长伊桑·谢普利这样的支持者。“我一直都很好奇,金赛如何能够忍受那些对他的研究工作持高度偏见的评论。”马斯特斯说,“在我看来,他也许犯了一个策略性的错误——对于每一篇发表的批评文章都真诚地尝试回应。”马斯特斯发誓绝不重蹈覆辙。
年轻女人结束之后重新穿上衣服,拿了钱,回到了大学生活。马斯特斯和约翰逊把她计入他们研究早期招募的十二位女性之列。格布哈特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的身份一直是严格保守的秘密。“比尔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观察着。”格布哈特记得那天严肃的示范。然而实验一结束,马斯特斯便眉开眼笑,全然一副发明者的骄傲。“男人都恨这个机器,”他嘲弄说,“因为每一个女人手上这个装置的速度都快得让所有男人难以企及。”
通过这个玻璃一样的小装置,格布哈特确认了马斯特斯的重大发现,消除了长久以来——根本上错误的——关于高潮之前女性身体的医学观点。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展示了性交过程中阴道润滑液并不是像医学界一直以为的那样,由位于小阴唇的前庭球腺由后往前分泌,也不是像另外一些人所说的那样源于宫颈。他们发现了黏液物质的“类似渗出反应”,通过阴道壁分泌渗出。它形成了光滑的白花花的外膜,就好像运动员流汗的额头。通常在最初不到30秒的性刺激下,它就可以让一个女人足够湿润。在他们通过直接的科学观察对其进行纠正之前,这个关于女性性反应的最基本的错误理解存在了数十年。就像格布哈特说的那样,“你得有一个像比尔那样的研究员,否则你就不会有所发现。”
好些时候,格布哈特发现自己在和这位躺在躺椅上的裸体女人相互开玩笑,而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在摆弄他们的医学仪器、线材、计量器,将它们装配在一起以记录她的性反应。
随后,实验开始。在20世纪50年代末之前,大多数教员和学生仍旧不太清楚马斯特斯和约翰逊所进行的工作。背地里,他们总是带着嘲讽或恶意低声谈论着他们的实验。
从没有人在性交过程中拍摄过一个女人的内部,记录女性在阴茎插入和抽插过程中的反应。这个独创的奇妙装置配有冷光源的照明,足够让马斯特斯和约翰逊以及其他员工观察阴道腔,真实地拍摄其生动的画面。这个电动设备可以根据每一位女性的尺寸、体重以及阴道发育程度进行调节。“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套巧妙制作的医学设备,”格布哈特说,他对于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在确认每一个细节时的严谨感到惊讶。“你不得不看着电线,否则就会电死别人。这相当简单,有一个电动马达以及一个手控变阻器进行控制。它有着相当好的调节装置,否则有可能会有点疼痛。”
尽管金赛的研究成为了社会学调查研究的里程碑,但它并不是用来说明人类对于性刺激的生理或心理反应的。在没有回答以下这两个问题之前,这些人类性爱行为的基础无法确立: (1) 在有效的性刺激之下男女的生理反应是什么?(2) 在有效的性刺激之下男女为什么会有这些表现?如果人类性功能不全的问题想要得到根治,那么医学专家以及行为学专家必须解答这些最根本的问题。
在这位年轻女人将装置插入自己体内之前,约翰逊走进了隔壁的一间房间。她回来时带着一个相当体贴的东西,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女性科学家才会想到的东西。她“拿着一条潮湿的热毛巾走进来,在那个人造阴茎上捂了几分钟,”格布哈特回忆说,“这让我想起了理发店里的热毛巾。”
同时,马斯特斯抓起一张金属办公椅放在躺椅前面。他让格布哈特坐下,仔细观察实验过程中阴道及宫颈内部的活动。格布哈特发现自己正处于这位年轻女子张开的两腿之间,凑着长条形装置的光学镜盯着看。
尽管这个问题让格布哈特大吃一惊,但很快他还是同意了。约翰逊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数分钟之后带回一名匿名的头戴枕套的女研究生。
格布哈特,有点目瞪口呆,点了点头。比尔和吉尼招呼他跟随他们进入了旁边一间绿色的检查室。在这间近乎空荡的房间中间放着一张躺椅,护墙板上装着电插座。这另一台机器,用格布哈特的话来说是“一个马达驱动的树脂玻璃阳物”。马斯特斯,机器骄傲的发明者,在解释这个小玩意儿的时候透露出十足的满足感。
数年之后,马斯特斯为这个装置的重要应用进行了辩护。“医生在研究胃体时把镜子放入胃部,”他观察到,“你在阴道这儿做了一模一样的事,人们却说,‘你怎么敢这么做?’”
比起头上戴着枕套的年轻女子,格布哈特对弗吉尼亚·约翰逊的印象更为深刻。起初,格布哈特以为约翰逊只是个帮忙的,并非后来她所成为的真正革新的合作者。“他是一个资质充足的医学博士,临床的妇产科医师,而她只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助理。”他回忆说。格布哈特有时会回到圣路易斯参加会议,或和马斯特斯以及约翰逊一起培训,他们也会前去印第安纳大学的金赛研究所。比尔·马斯特斯并不是一个容易接近、招人喜欢的家伙。他们每一次见面,他都显得很生疏。“我每一次见他都很有趣,我们最后还是成为了朋友。”格布哈特描述说,“然后,我们分别一年之后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充满距离感,傲慢而自我。”然而,随着一次次成功的见面,格布哈特注意到约翰逊的地位不断在提高,简直是惊人的飞跃。曾经只会附和马斯特斯的她,如今也会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意见。
一个年轻女子缓步走进检查室,穿着一件白色毛巾布浴袍,头上戴着一个亚麻布枕头套,上面开了两个参差不齐的洞,让她可以看见外面。除此之外,她没有穿任何东西。这位神秘女子漫不经心地走过没铺地毯的地板。她脱去自己的浴袍,在一张装有填垫料的躺椅上伸展开来,轻微向后倾斜。安静下来后,她显出一点点焦虑,好像之前这样做过很多回——但从来没有试过头上戴着个头罩。
就那一点,马斯特斯透露说,他们想出了一个装置用来以影片的形式记录女性的性高潮。“你想看看吗?”他挑逗地问道。
“我想说,她是一个完美的普通女人,”格布哈特记得,“她不胖不瘦,看起来就和想象中的毕业生或护士一样。她并没有像模特那样剃除阴毛。她有着标准的阴毛。”
马斯特斯和约翰逊两人都穿着白大褂,他们介绍了这个女人,但没有透露她的真实姓名。面前的这位裸体志愿者让他们的客人——哈佛毕业的金赛性爱研究所主管保罗·格布哈特有些不知所措。“也许她并没想到我会在那儿,所以他们不得不当场快速做了个面具。”格布哈特开玩笑似的回忆说。
接下来的几分钟,整个房间似乎都被带入了同一个节奏,跟着年轻女人Ulysses的抽插,记录着它惹起的每一次兴奋。随着越来越紧张,她将近高潮,身上满是汗水。约翰逊监控着的这个暖和的房间,此刻让人感觉更热了。那个时候,妇产科医院还没有空调,气候控制成了测试志愿者生理反应的关键因素。这个年轻女人后仰着头,不断地上下左右扭动着自己的臀部。为了达到规定的高潮目标,她事前就被指导过如何控制马达装置,按着自己的需要增加插入的速度和深度,而不是忘我地抽搐颤抖。她显得很平静,对人为性爱几乎是信手拈来,非常熟练。
“你是如何观察性爱过程中阴道内部以及宫颈的?”格布哈特询问道。
各就各位之后,这名年轻女子躺在皮革的躺椅上,两脚踩着马镫,身体近乎平躺着。她粉红赤裸的皮肤上接了许多黑线,连接着一台庞大的脑电图机,里面不停地发出嗡嗡、哔哔的声音。一台小型电视屏幕显示着她脑子传来的涡流般的电子脉冲。几个电极贴在她的胸部上,以监测她的每一次心跳,在心电图机器缓慢吐出的白纸上记录着弯弯曲曲的线条。这些工具就像是性爱测谎仪,是这个经常充满了夸大和谎言的领域中真实的探测器。
坐在马斯特斯身旁,约翰逊一声不吭地仔细听着。“吉尼(Gini)”——现在她更喜欢人们这么叫她——看着他讨论一些最初的发现,然后在书架上存放的笔记本上记录下来。她非常信任地点着自己的头,就好像亲眼目睹过他所描述的那些东西一样。“这是一场彻底的启示——从没有其他人这么集中地这样做过,”格布哈特说,“他们证实了我们对于自己的血压、呼吸,当然还有器官本身反应的研究是多么匮乏。他们只是教育了我们。”非常保密地,马斯特斯提到了他们是如何聘请妓女以及其他有偿志愿者来研究女性性高潮,也许这是他们最大的秘密了。
尽管马斯特斯和约翰逊发现了书本中从未提及过的关于性爱的所有全新解剖信息,但对于格布哈特来说,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才是一直以来最吸引他的地方。比尔和吉尼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本身就是男女之间动态变化的一场实验。格布哈特很好奇这种暗地里的张力和吸引力,忠贞与背叛似乎驱动着他们俩的合作关系。后来有一次碰面,晚餐上,格布哈特注意到他们俩一句接着一句,就好像心有灵犀似的。即使是异地相隔,两人也似乎分不开。对于格布哈特来说,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依旧像谜一样。
吉尼和比尔一边观察着机器和这个年轻女子的摇摆,一边迅速地记录着。格布哈特一直通过树脂玻璃装置观看,惊讶得跟丢了它抽插的活动。“她加速得太快,来回摆动的阳物撞到了我的眼睛。”格布哈特回忆说。被这个机械人造阴茎撞到之后狼狈不堪,格布哈特只好“和阳具保持一定距离,以免重蹈覆辙,再来一次”。尽管在金赛研究所做了多年研究,但格布哈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第一次观察性爱一样。当女人接近高潮时,他回忆说:“我看了宫颈向宫腔收缩的过程变得更为明显。最后她确实达到了高潮,并且没有花多少时间。”
在他镶着木板的狭小办公室里,马斯特斯提供了一个总体视图,用制图师的精确记述了人体在性反应时的每一个扭曲和转身。这种临床的视角让格布哈特非常着迷。在金赛去世之前,格布哈特就已经和他讨论过一个研究基础解剖和生理的类似的项目,但两人都不是医生出身,所以无法进行这种直接的研究。他们也不认为印第安纳大学的校长会同意这类项目,所以格布哈特很好奇马斯特斯是如何开始这么一个狂野而雄心勃勃的实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