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君,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再去仔细看看荣子的尸体?”
房间地板上的被子上铺着白床单,死尸躺在上面,蒙着一块白布,勾勒出女人裸体的曲线。也许是头被整个砍掉的缘故,尸体看上去格外短,可怕极了。
“你的意思是……”
“不一样吧?”
“嗯,根本不是。森村,她根本不是荣子,是假的,假的。”
没想到嘴里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但侦探好像并不怎么觉得奇怪,反而更上前一步,小声对我说:
侦探语调严肃,几乎是把我推到了尸体前。
要不要去侦探那里听听他的意见?不,我不敢去,我可没那个心情。要不到秋子的房间去安慰她一下?不,不,那我更不敢了。
那处伤口当年曾缝了五针,按理说长大后会更大,不会有消失的道理。
愚钝的我弄不明白侦探话里头的意思,问道:
哎呀,出此阴谋的人不会就是荣子自己吧。除了荣子恐怕没有人能想得出这样毒辣的诡计。对了,肯定是她,她可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女人,让老虎吃掉秋子还嫌不够,这回又设计了如此复杂的复仇计划。真是个可怕的家伙。这岂止是顽皮、不懂规矩,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大罪犯。
我没多想,伸手掀起了尸体脚边的一角白布。
噢,对了,荣子右腿腿肚子上应该有一道很大的伤痕。那是她七八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海滨避暑,玩耍中受的伤。伤口不小,我还曾听荣子自己亲口说过那道伤痕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变大了。
“你仔细看一下吧。”
“我的推断是正确的,这回案中还有案。我得马上赶回长崎去,在这里查已没什么意义了,解开这个谜的关键或许在长崎。”
侦探看来已有了下一步的打算,尽管我还不太明白他的用意,但真不愧是个大侦探,思维之敏捷令人赞叹。
我把医生的叮嘱抛在脑后,一个人到后院林中散步,像疯了一样在那里乱转。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我到底走到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全都想不起来,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北川君,你怎么看待这件案子?你觉得罪犯是谁呢?我已经问过长田长造,他十分肯定地说秋子可疑。”
偶然想起这回事,就心情忐忑地仔细查看尸体的双腿。然而奇怪的是连一点儿轻微的擦伤痕迹都没发现。我怀疑是不是眼睛不好使,又仔细看了几遍,还让侦探也来看,但都没有发现任何伤痕。
得知尸体是个冒牌的,家里人又是一阵骚动,可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想想看实在是奇怪。三浦荣子失踪了,在池塘里发现了一具女尸,可又不是她,那她还是下落不明。到底到哪里去了呢?现在这具尸体的真实身份又成了一个可怕的谜。死者到底是谁?被什么人谋杀?又为什么被扔进池塘里呢?
吃午饭的时候,秋子说她心情不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露面。肥田夏子也借口自己的热病尚未痊愈,从早上就不见她的踪影。
“问题的关键是凶犯为何要砍掉人头,可以说是由于仇恨太深才做出的举动,但是为什么又特地把人头藏到另外的地方呢?没理由呀。用桌布包尸体,死者手指上的戒指也不摘掉,这不明摆着要让我们知道被害人是谁吗?我认为这件事情必须反过来重新考虑。
森村面露得意之色,似乎在对我说,我猜得没错吧。
“北川君,你在想什么?”
那她又是从哪里搞到的尸体呢,人头又跑到哪里去了,难道为了陷害秋子,杀了人吗?最令人不可思议的还是她怎么样进出密闭的房间的。这一切弄得我如坠五里雾中。
“不,没什么。有些无聊,随便走走。”
忽然有人从背后叫我。我转过头来,原来是我害怕见到的森村侦探。
“是呀,我也这么想。可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把矛头指向她,我也只能怀疑她了。但是池塘里打捞上来的尸体没有头,这又让我不得不打消对她的怀疑。要知道这个案子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尸体没有头。”
不过那一瞬间,一个念头似闪电般在我脑中掠过。
我直冒冷汗,老半天说不上话来,好不容易才违心地回答说:
侦探的目的原来在这里。虽然他的话我还不十分明白,但我好像又见到了朦胧的曙光,于是跟他来到了停放荣子尸体的房间。
诸位,请体会一下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我也算经历了不少风雨,目睹过各种恐怖事件,还多次置身险境,可那些都比不上这两个钟头我所体会到的痛苦。
还有更离奇的。这具尸体的手上居然戴着荣子的戒指。看来凶犯是企图让人把这具尸体错当成荣子,因此还特地用那个房间里的桌布来包尸体,明显是想将谋杀的罪名嫁祸给秋子。到底是谁怀有这么可怕的图谋?
露出来的是两条惨白而又丰满的女性大腿,想到躺着的就是多嘴多舌的荣子,我禁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快要掉下来。
“哈哈,怎么会有这种荒唐事,我十分了解秋子的品行,她根本不会做出这种残忍的事。”
检察官要到下午3点左右才来验尸。不验尸体也不好人棺,于是就暂时找了间屋子,在地板上铺上被子,把尸体放在被子上,尸体上又蒙了一块白布。处理完这些,舅舅悲痛万分,回房去了。森村侦探说要写个案情报告,去了舅舅的书斋。我一个人孤单单的,心里一直替秋子担了把汗。
得知秋子不来吃午饭的消息,大家的眼神好像在说这是意料之中的,看来大家都在怀疑她,不过却没有一个人随便把这话说出来,交谈中也刻意回避提到她的名字。
我又往上掀白布,查看尸体的全身。看着看着,我越来越觉得这不是荣子的身体,荣子的胳膊没这么粗,手指的样子也不一样。
我把脸转向侦探,茫然地看着他。
我高兴得嗓门都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