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小心地选择用词，“他的表现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我早该想到，如果有女孩要违抗任何命令，那人一定会是你。”
我看着麦克森的眼睛对他说：“如果你不踢我走，我就不走。”
我转身面向麦克森。
“那家的儿子喜欢上露西，我知道，有些时候爱情是可以跨越等级的，但是从第六跳到第三也的确跨度太大了。儿子的妈妈知道他对露西的心意后，便把她和她父亲卖给了皇宫。我记得她刚来的时候，天天以泪洗面，他们肯定非常相爱。”
玛莉用礼服擦了擦脸，然后站直了点。她摸了摸脸上，估计是要感觉一下妆有没有花掉，然后转身面向我，让我看看行不行。
“照相机？”
我回敬他笑脸。之前的确出了很多问题，但我相信会有好的事情发生的。
我猛地站起身来，却把椅子碰翻在地。我马上跑到离我最近的窗户，也把金属罩拉下来。有几个同样反应过来的女孩子，也有样学样。
被困在餐厅的时间感觉像永恒那么长，但袭击其实只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来我们才知道，没有反叛分子进到皇宫室内，他们只是到了皇宫的室外领地。在他们尝试打开大门进来前，警卫并没有开火，所以他们才会有那么长时间往窗户上扔砖头和变质食物，而这些砖头还是从皇宫外墙上弄下来的。
这个想法太有意思了。如果我身无分文，却又知道如何闯进皇宫，我想我会拿走我看到的所有珠宝首饰，甚至任何能出去卖的东西。这些反叛分子来这儿的时候，心里想的肯定不只是简单的政治宣言，也不是他们的存活问题。
“差不多是啦。”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幸庆的是，麦克森也笑了。有个东西又击中了其中一扇窗，害我们的交谈戛然停下，那一刻，我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哪儿。
考虑到各种情况，并没有太多时间允许我沉浸在羞愧或担心之中。第二天早上，侍女们来为我更衣时，脸上没有半点担忧，于是我假设下楼后也不会有问题。让我下去吃早餐，也显出了麦克森的仁慈，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去吃最后一餐，然后以美丽的候选王菲身份和大家告别。
“你这是有意的吗？”佐伊突然插嘴，“如果是有意的话，也太过分了。”
“她们没事的，反叛分子动作没那么快，而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在紧急情况下该怎么做。”
“擦干眼泪，站直了。”我冲着她耳朵喊。
过后，他们还需要彻底搜查整个皇宫，把我们又多藏了一小会儿。确认没有问题之后，就放我们回各自房间了。一路上我搀着玛莉的手臂，虽然在楼下时我还坚持得住，但这次袭击事件让人疲惫，所以很庆幸有人可以帮我分神。
“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是，露西告诉我，那个男人全身上下都很脏，还说，他不断地舔她的脸。”
我想，这迟早都会发生。这么多客人在皇宫里，那么多准备工作要进行，肯定会有人疏忽掉某些细节，出现安全缺口。就算他们并不能轻易地攻进来，也可以制造混乱。选菲这件事，在本质上就是件让人反感的事，我相信反叛分子肯定非常痛恨这件事，就跟痛恨其他制度一样。
“这些是什么人？他们想要什么？”我问。
“有一个反叛分子抓住了露西。”安妮的眼睛躲闪了片刻，然后轻轻地说出下一句，“我不清楚，他们是不是没有多少女同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的，我的侍女。”我看着他的眼睛，想让他觉得只有一小部分和皇位有关的人才能受保护是很不道德的。我觉得自己快要哭了，但还是尽量控制着，快速地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想都好，我自己不可能毫不反抗地就范。
最后，其中两人离门口太近了，有警卫开枪，然后他们就都溃散了。如果麦克森的想法没错的话，这些应该就是北方叛军。
他点头：“我从每次的破坏情况得出来的想法是，他们一年只来一至两次。我想这儿所有人为了保护我，不告诉我真实的伤亡数字，但是，我也并不笨。南方叛军每次来都会造成伤亡。问题是，两派的人对我们来说，看起来都差不多，都衣衫褴褛，大部分都是精壮男人。我们看不见任何的标识，所以在袭击结束之前我们都分不清是哪帮人。”
安妮盯着自己脚上擦得光亮的黑皮鞋，考虑着要不要说下去。我也不想显得像窥探别人隐私似的，但我想了解她为什么会这样。安妮深吸了一口气，说下去。
他吃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什么？”
不断有重物撞击墙和窗户的声响，警卫守在大门后，每一个都特别紧张。这个房间里没有时钟，所以我没有办法知道这次袭击已经持续了多久，而这一点令我更加焦虑。我们怎么知道他们进来了？不会等到他们开始拍门，大家才知道吧？他们不会一直都在，只是我们不知道吧？
他清了清嗓子：“我想我该继续巡视去了。”
这就是要领导我们这个国家的男人：一个被眼泪弄得不知所措的男人。太荒唐了。
我点头。
麦克森摇了摇头，努力地消化我刚刚说的话。他一向平静的脸上闪过了羞辱、愤怒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大波警卫在这个时候涌了进来，在他们关上餐厅的大门之前，我看到门外还排着一大队人马。大门被迅速地锁上，又用铁棍闩上。
玛莉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我身上了，一路走回去，她都沉醉于自己的白日梦中。我希望她幻想中麦克森的形象，是麦克森本人能兑现的，而且，她也是他想要的那种女孩。我把她送到她房间门前，挥手告别后就往自己房间走。
我点头。
我用阅读来打发接下来的时间。安妮和玛丽在打扫本来已经很干净的房间，我们都静静地等露西恢复过来。
想想都让我觉得不寒而栗。巨大的皇宫里充满了黑暗和混乱，相对于今早的袭击，那就像南方叛军的作为了。
我笑着回头看看我心中的王菲人选是否还撑得住。她没问题。
“我觉得，一个大气的赢家太迷人了。”
我只能摇头，怎能解释清楚呢？“不，只不过……”
“你试试，去拍下她们的背或肩膀，跟她们说会没事儿的。很多时候，女孩子哭不是想让你搞定问题，她们只是希望得到安慰。”我建议。
“理论上说是没有，但不能说这种不会发生。露西的家里需要一笔钱给她妈妈做手术，所以他们给一家第三等级的人服务，换来一笔钱。但是她妈妈并没有好转，他们也没有办法偿还这笔债务，所以露西和她爸爸跟了这个家庭很长一段时间。据我所知，跟住在仓库里没有什区别。”
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可不这么认为，已经有两个问我，如果这种事情还要发生的话，能不能让她们回去。”
“不用担心，你还好吗？”我问她，顺便关上了门，不想让更多人看到。
“明白了，马科森。”国王打断了他的汇报。
“是不是跟每个人都这么说的？”他问我，语气里都是恶心的意味。
“是的，肯定有不少女士已经在猜你为什么这么慢了。”
我看去露西的方向。在我的情况中，至少我们其中一个有做决定的机会。在失去自己心爱的男人这件事上，她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
“麦克森。”我轻轻地叫他。
“他是个不错的赢家，就算遇上不好的事，也保持住了风度。”例如被踢了一下命根子之类的情况。
“你的侍女？”他的声音透露出他把我当傻子看了。
这次，全桌的人都开始相互耳语了。
我也向她点点头，尽管，她这么想肯定不对。并不是所有人都安全了。
“不，不傻。有点儿令人费解，但不傻。”
“卖？怎么可能？这儿没有奴隶啊。”
“呃，他问我这周愿不愿意见他。”她脸红了。
幸好此时走廊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我才不用回答。
安妮说到这儿也露出畏惧的表情，而我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儿要把早饭吐出来。真是太恶心了，现在我就能明白，本来已经受过伤的露西，在这种袭击下肯定是要崩溃的。
麦克森又犹豫了，我想，这次并不是因为担心吓到我，更可能是怕得不到认同吧。
“很好。这么指挥你不好意思，但这次你要相信我，好吗？”在这么令人心慌的情况之下，我还命令她，自己都觉得不好过，但是，她得像安伯莉王后一样冷静。麦克森一定希望他的王菲有这种素质，而玛莉也必须要赢。
“他怎么表现的？”丁妮问。
他笑了：“好，那你可要多告诉我类似拍肩背的这种小窍门。”
到现在为止，她已经挺过多少次的袭击了呢？就我们所知，一年至少发生好几次，肯定让人身心疲惫吧。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有可能受到伤害，不只是她……还有她的丈夫……和她唯一的孩子。终有一次，反叛分子会找到最合适的时机，完成他们最想达到的目标。但在这些恐惧面前，她依旧站得那么直，脸上露出的只有镇定。
“为什么呢？他们跟南方叛军的分别是什么？”
我服从命令，跑去后面跟大伙一起缩在角落里，有一些女孩已经哭了，还有一些被吓呆了，而丁妮直接晕倒了。让我稍为安心一点的是，克拉克森国王正跟一个警卫在不远处在专注地说话，刚好是女孩们听不见的距离。他用一只手臂搂着王后，王后在他怀中露出一脸的骄傲，并没有说话。
“嘘！”她往四周看看，其实其他女孩都已经上楼了，“我尽量不抱太大希望。”
“还能怎样？我不可能强迫她们留下来吧。”
“你看到那边穿粉色衣服的金发女孩了吗？那是玛莉，她很甜，很善良，爱电影。去吧。”
“一般分为两派，北方叛军和南方叛军。北方叛军袭击得更频繁，因为他们离得近，就住在贝灵汉附近的莱克利。那儿常常下雨，就在本城的北面。因为整个城市基本上都毁了，没有人想住在那儿，反叛分子才在那儿扎下根来，不过，我想他们也常去别的地方。当然，他们会到处移动也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别人都不相信。我觉得北方叛军很少会闯进来，就算少数几次真的闯进来……也没多大的破坏。我觉得今天就是北方叛军来了。”他在一片吵闹声中解释道。
我不想太担心，只好盯着一个插着花的花瓶，都是些叫不出名字来的奇花异草。我无意识地咬着手上修得非常完美的指甲，给自己催眠，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花儿上，仿佛它们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我踢的是大腿！”
其实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是足以把她弄上床的，不过因为她抽搐得太厉害，她的手脚总是从我们的手中滑落，害我们花了不少工夫才把她安抚好。一旦帮她把被子盖上，这张床的舒适比我们说的话要管用得多，她的抽搐变轻了，目光呆滞地瞪着床上面的顶篷。
我赶紧定神看了看自己，除了屁股可能摔青了，还受了点惊吓以外，应该没有别的问题。
重物撞击墙面的声音接连响起，好几个女孩都被吓得尖叫起来。
麦克森有点儿犹豫，应该是在考虑我能不能知道这种信息。他四面环顾，看看有没有人能够听到我们的对话。我也同时看了下周围，的确是有几个人在看我们，尤其是塞莱斯特，她的双眼冒出来的火都能烧死我，所以我根本不敢跟她对望。不过，就算有人注意我们，却没有人近到可以听清我们的对话。当麦克森也明白这点之后，他靠我更近一点耳语。
“大家知道的是，昨晚我们在一起待了很长时间，如果有人问起，你可否跟他们说我不是……我不可能……”
“不，不。”安妮的回答让我放了心，“每次反叛分子来袭，露西都会这样，就算只是谈到他们，她都会哭个不停。她……”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自己想离开吗？”
“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进来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需要知道。
“面对一屋子哭泣的女人，你还好吗？”我问他。
“女士们，请跟我到后面来！”克拉克森国王大喊着跑到一扇窗户前面。
我答应自己，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一定不让露西再经受这种事。
在她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之前，我们沉默了几秒。
“当然没问题，而且，对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我不知道，但是，难以想象其他女孩也需要这种警告，估计她们恨不得有机会把你扑倒呢。”我评价道，往房间里其他女孩的方向示意了下。
“相信我，照做吧。”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露西肯定不希望别人看到她这样，我不该闯进来的。我想退出去，可是露西先看到了我。
我看着地板，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南方叛军的袭击更加……致命。”
早餐吃了一半，克瑞斯终于鼓起勇气问我第一次约会的情况。
“她真的在努力了，小姐，但我不知道她还能挺多久。”
“昨晚的事，请听我解释。当我们筹备来皇宫的事情时，有一个男人，他跟我说，我不能拒绝你的任何要求，无论是什么，都不能拒绝，绝对不能。”
此时，又有东西击中墙面，响声恐怖极了。在家里我经历过最厉害的攻击，是杰拉德抢我的食物。在这儿，其他女孩不喜欢我，衣服特别正式而僵硬，还有人想要来伤害我，整体体验当然是不舒服的。可是，这件事对我家里有好处，况且吃得饱也是好事；而且，我又可以再避开他一段时间。麦克森的确有点儿摸不着选菲的头脑，也许我还能帮他选出下一位王菲。
皇家成员比我们更快地反应过来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麦克森咯咯地笑了，往她的方向走去。
“玛莉！这太棒了！”
我不知道安妮压低声音是为了不让谁听见，我们正包围着露西，就算现在这个状态，她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她尖声反问。
我捂住了嘴，那她现在的反应也就可以解释了，难以想象脆弱的露西是怎么熬过这些的。
“我也是，但他实际上……”麦克森究竟是怎样的呢？他的确有点儿一本正经，但又不至于像我想象的那么木讷。不可否认，他有王子的表现，却又那么……“正常”。
“嘘！没有人要把你送过去。”我跟她说，然后转向安妮和玛丽，“帮我扶她上床。”
“他说得就像你一定会要求某些东西似的，然后，你又说你并没有跟很多女性相处过。这十八年来……你还让摄像机都退下了，所以你凑得那么近时，我才会害怕。”
“去后面的房间，快！”他一边扶我起身，一边向大家发出命令。他在餐厅里一个一个地扶起受到惊吓的女孩儿们，把她们护送到后面的角落。
“应该已经躲起来了，佣人有他们的藏身处。警卫们很擅长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知所有人，所以，她们应该没事。我们之前有一个警报系统，可是上次袭击时他们把那个系统破坏了，本来要修好它的，但是……”麦克森叹了气。
“但我还是不明白，他们想要什么？”
“我的侍女们会怎样？”我说出了心里最大的担忧。我知道自己是安全了。那她们在哪儿呢？如果反叛分子冲进来时，她们其中一个万一在走廊上呢？
“亚美利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现在没事了，没有人受伤。你很安全，亲爱的。”玛丽握着她一只手，安抚她说。
“你什么意思？”
“他还是给你送了裤子去？”她问我。我尽快把话题引到麦克森身上，希望知道他们刚才的对话顺不顺利。
“谁？反叛分子？”
女孩子们虽然觉得很困惑，却也不想违抗国王的命令，开始往头桌那边挪动。国王从窗框上拉下了一个罩子，不是普通的遮光罩，而是金属的，拉下来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他身边的麦克森拉下另一扇窗的金属罩，美丽优雅的安伯莉王后也在做同样的动作。
我打了个冷战：“致命？”
“还好。”我轻声说。
麦克森耸了耸肩：“南方叛军希望推翻我们，但我不知道具体原因，只能猜测是因为各种不满，不想再生活在社会边缘。我是说，这些人连第八等级都算不上，他们在社会体制中是不存在的。相比而言，北方叛军就像个谜了。父亲说他们只不过是来吓唬我们，让我们难以治理国家，不过，我并不这么认为。”他脸上露出了片刻的骄傲，“关于这一点，我有另一个推论。”
他转身看我，对这个不太正式的称呼露出了一点惊讶。
“没，我挺好的。”
他停顿了一拍：“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点点头，再转头看着床上的露西。虽然现在时间尚早，但她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说真的？我也这么想过。”
我们两个交换了一个微笑。我们之间的友情（如果这算友情的话）显然是又尴尬又充满了问题，不过，至少它很坦诚。
他有点不怀好意地咯咯一笑：“但你不想，所以你踢了我的下体却没有半点良心不安，是么？”
“你的意思是不止一伙人？”这句话让整件事显得更可怕了。如果一伙人就能做到这些，那么多于一伙人时他们联合起来会是什么样？依我的想法，反叛分子就是反叛分子，但麦克森说得就像有些比另一些更坏似的，“有几派呢？”
“亚美利加。”他的声音中全是恳求。
“噢，”他有点儿害羞，“我喜欢摄影。不过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带走什么东西。父亲当然认为我的想法很幼稚，一堆没文化的野蛮人能找什么呢？不过，我始终觉得肯定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在寻找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傻？”麦克森问，把我从自己的幻想中拉了回来。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北方叛军每次来过后，我们都会发现被打晕的、受了伤的或被绑起来的警卫，却没有人死亡，感觉他们只不过不想被人知道他们找什么。不过，他们倒是绑走了一些人，这点让我有点儿想不透。另外，他们所到之处都翻个底儿朝天，所有抽屉全倒在地上，架子翻个遍，地毯也全掀了起来，好多东西都打碎了。你不会相信这些年来我因此换了多少台照相机。”
“如果他都问出口了，我相信不会太久了。当然，他总要先治理国家，再约你啦。”
“受伤了吗？”
一打开房门，关于玛莉和麦克森的想法就通通飞散了。安妮和玛丽蹲在露西的身边，露西一脸泪水，明显受了极大的惊吓，平常那些轻微的颤抖现在变成了大幅度的抽搐，整个人都在发抖。
“求，求，求您了，小姐。我不，不，不想……”她在努力说话。
“他们在城墙内了，陛下。眼下我们正在拖住他们，女士们应该撤走，但我们又离门太近……”
“他们只照顾到她身上的伤口，却没有人关注到她的精神状态。她现在有点儿紧张兮兮的，但她很努力地掩饰，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她父亲。她父亲对自己女儿能够成为一名侍女非常高兴，所以她不想让他失望。我们尽量帮助她保持平静，但每次反叛分子一来，她就会觉得肯定很糟糕，一定会被人绑走，伤害甚至杀害。”
“怎么样？”她低声问我，就是那种吃饭期间被允许的耳语。但这三个字让在场所有的耳朵都竖了起来，附近能听见的人都在注意我们。
玛莉点点头：“不，你是对的。目前看来，大家都是安全的，我不必太担心。”
“我们之中有一些人是出生在这儿的，玛丽就是在皇宫中出生的，而且她的父母也还在这儿。我是个孤儿，被送到这儿是因为皇宫需要人手。”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子，好像这样子就能擦掉这段让她烦心的历史，“露西是被卖到皇宫的。”
“你还好吗？”他最终开口。
“说真的？我以为吃完早餐后，你便会赶我走。”我只好承认。
“露西的爸爸在马厩里，他不强壮，手脚也不快，但是非常用心。露西是个侍女，我知道对你来说可能是挺傻的一件事儿，但是，能在皇宫做侍女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我们是最前线的人。我们被认为是够资格、够聪明、够漂亮的那一群，是可以被任何来访的人看到的小部分。我们对这份工作都很认真严肃，因为一旦出了错，就会被贬入厨房，那么一双手就必须日夜劳作，穿的衣服又那么丑。还可能被贬去砍柴或扫落叶。做侍女不是一件小事。”
女孩们互相看了看，明显想听更多。
他再次靠我近一点，轻声说：“我觉得他们在找某样东西。”
“我可以知道吗？”
我们相互笑了笑。我想，如果麦克森只是一个叫麦克森·斯威夫特的男孩，而不是伊利亚未来的国王麦克森的话，他会是那种我很乐意与之相处的邻家大男孩，我们会很有共同语言。
我扫视了一遍在场的女孩，她们之中，谁有王后这种发自内心的力量呢？丁妮已经晕倒在某人的怀中，塞莱斯特和巴列艾在说话，我知道塞莱斯特很放松时是什么表现，但现在绝对不是。不过，她的确比其他人更会隐藏情绪，尤其在现在的情形下，其他女孩基本都已经歇斯底里了，好多跪在地上抽泣。有一些简直是吓丢了魂，完全看不见眼前的混乱似的，她们面无表情，茫然地紧握着手等待混乱过去。
那些声音有点奇怪，虽然我来皇宫只有很短的时间，但从来没有听见过任何可以称得上大声的声音。而且，警卫们的脚步整齐地踏在地板上，还有那些大拱门打开、关上的声音，然后是大家的刀叉掉到盘子上的声音。这一次已经变成大骚乱了。
我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人，如果麦克森的推论不对，这次是南方叛军攻进来了的话，很多人都会有生命危险。我又再次想到我可怜的侍女。
“我以为我们不能主动提出离开。”但我也不应该太惊讶，如果他能同意让我作为朋友留下来，他的确不可能太关心各种规定，“那你要怎么办？”
玛丽坐在床边，哼起了一首曲子，让我想起每当小梅生病的时候，我是怎么照顾她的。我把安妮拉到角落里，到露西听不见的距离。
麦克森马上就冲过来了。
“对，对，对不起，小姐，小姐，小姐……”她结巴着开口，其他两个人抬起头来的表情也很焦虑。
“镇定点儿，露西，没事了。”安妮一边轻抚着露西凌乱的头发，一边跟她耳语。
“她会没事的，小姐。”安妮插话，“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等事情过去以后，她总会平静下来的。如果还没好转，我们会带她去医护区看看。”安妮压低了声音，“不过，露西不想去医生那儿，因为如果他们认为我们不够资格的话，就会把我们下放到洗衣房或厨房去。露西喜欢做侍女。”
“或许吧。”他顿了一下，“你呢？你有被吓到想走吗？”他差不多用戏谑的语气问我。
她笑出来：“太不可思议了！我是说，我知道他很英俊，但我不知道他的行为作风是怎样的，所以我担心过他会……怎么说，很一本正经之类的。”
“那么，哥们儿，你建议我接下来找谁说话呢？”
这东西还挺难拉的，害我费了一点时间，然后，把它销上好像就更困难了。好不容易把它闩上，外面就有东西击中这个金属罩，吓得我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绊倒在自己碰倒的椅子上。
“我说的是很多时候，不是所有时候。但这招对在场大部分女孩来说都会有用的。”
我吸了一口气：“难以形容。”
“是什么？”我更好奇了。
不用更多的解释我就明白了，反叛分子已经进入皇宫了。
“或许她们会改变主意的。”我安慰他。
“他要把她拖走，她则用尽力气地大喊大叫，不过在一片混乱当中，很难听得出她的叫声。幸好当时有一个警卫来到这个角落，这个是真警卫，他一枪就打中了这个男人的脑门，那人应声倒下，压住了露西，她全身都是那个男人的血。”
“不可能这么简单吧。”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打趣和怀疑两种意味。
露西想再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她的眼泪和抽搐几乎要吞噬这个瘦弱的身体了。
“是啊，他非常大方。”
“噢。”
后来，麦克森终于过来看我。就像他检查所有人的安危一样，他过来了。他站在我身边，和我一样盯着花瓶中的花，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我点点头。我们站在那儿沉默了片刻，然后，我觉得他马上要离开了。
“真的吗？”
“我在骗谁呢？我激动得都快不行了！只希望他不要拖太久再来找我。”
他看着我的眼睛，好像意识到，我的出身跟侍女只差一步。我跟安妮的区别只是，我受到幸运之神眷顾了。
我觉得自己太天真了，在我的概念里，他们全部都是第六等级。但是，他们内部也会再分等级，有我不明白的身份地位。
玛莉哭了，不过不算太严重，她还挺得住。我拉着她的双臂，帮她站直。
他的表情恐慌得有点可笑：“世界上没有更让我不知所措的东西了！”他赶快耳语了一句，“而且，我没有任何让她们停下来的办法。”
“两年前，有一天半夜，有人袭击皇宫。他们穿上了警卫的制服，所以大家分不清敌我了，情况很混乱，都不知道谁该打谁不该打，很多人都混了进来……太恐怖了。”
“噢，得了吧，如果只是踢到大腿，一个大男人不需要那么长时间才站得起来。”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
“没什么。”我不想解释这件事，“你们今天聊什么了？”
“看你问的是谁；还有，在问哪一派了。”他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