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你可以找‘噢——我的上帝’谈谈啊。”
“只有宽子一个人知道吗?”
京也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心里寻找答案。随即他将视线转向秋内,终于低下了头。
球内向房间中张望了一下,看来,欧比并没有出现失禁的状况——这是间宫之前一直担心的——榻榻米上平安无事。
“连蚯蚓都养啊……”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没错,这种替他担忧的话要是从京也的嘴里说出来,确实会显得有些不自然。
“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间宫突然伸出一只手,将秋内他们的对话打断。秋内和京也同时看着间宫。间宫闭着嘴,在自己的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眼睛却看着屋子的一个角落。间宫视线的另外一端正是欧比。欧比从毯子上站了起来,挺着耳朵,鼻子频频抽动着。它的眼睛一直注视着玄关地方向。
“她好可怜啊,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吗?”
“啊……”
京也迅速转向间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间宫赶忙举起双手,摇了摇头,就像被人用手枪指着似的。
“说了也只会让你们操心。”
“嗯,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
京也圈起一本汽车杂志,看似意味深长,但又意兴阑珊。在他房间的收藏柜里,摆着数不清的汽车模型。对此,京也曾经颇为自豪。
京也和镜子越过了雷池。从那以后,每天白天,只要两人都有时间,他们就会在镜子家幽会、亲热。
京也用一种平静地口气说道。
“那个,难道说是视神经炎之类的病吗?”
仅仅过了几秒,刚才还忧心忡忡的秋内便吃了一个哑巴亏。
“等等!”
间宫从柜橱里翻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纸箱,里面装满了玻璃杯。他从里面拿了三个杯子出来,迅速用水冲了冲,一边嘟哝着“麦茶麦茶”,一边打开冰箱。
“日常生活并没有什么障碍。我以为自己的眼睛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也不是特别在意。你不也不是一直没发现腿毛很严重吗?”
“眼……眼科?”
他犹豫了一会儿,随后问道:
“喏,就是那通电话啦。”
“左眼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右眼的视野还十分狭小。眼球只要一动,眼睛里面就会‘嘎啦嘎啦’地疼个不停。”
“我说京也啊,杀死动物这种行为,果然是不对的吧?”
间宫微微点点头,但去避开了京也的视线。
“你的腿毛很重嘛。”
朋友的演技让秋内不忍卒睹,这让他反而直截了当回答道。
“对不起,什么事都没有。”
“那件事和我无关。她自己也说得很清楚她和丈夫的离婚,只是单纯的性格不和。”
“总而言之,就是这么回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和你的眼睛相比也没什么差别。”
“都说没有关系了。”
京也表情僵硬地看着他的朋友。
“有点自言自语的感觉吧。”
“昨天晚上,我在电话里 说了些‘还是做了’之类的话,对吧?那只不过是我在看到那个人自杀之后的混乱表现而已。所以,我的话听起来会很奇怪。后来我想起那件事,觉得那种说法有些不妥。听起来好像是我把她杀死了似的。”
“原来如此。”
秋内总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尽管这或许并没有道理。
虽然不太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但秋内还是照着京也的话去做了。他闭上左眼,睁着右眼。右眼周围由于被京也的手掌遮住,只能看到正面的东西。
“把左眼闭上。”
秋内有些犹豫。如果在这里说出昨晚那通电话的内容,会不会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呢?
“哎?”
京也看着天花板,做出一副苦苦思索的表情。
最后,秋内决定相信朋友的话。
“你和宽子打算怎么办?”
京也看着一个虫笼咕哝道。间宫用亲切地口吻告诉他:“那是蚓螈目的。”然后简短地介绍了一下它的生活情况。京也没有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了客厅。
“我想把她压抑在心里的东西全都揭露出来。我想让她赤身裸体、大汗淋漓地对我说‘京也君我喜欢你’。”
间宫往三个玻璃杯里倒入麦茶。三个人分别喝了一口,随后,有分别瞅了瞅其他两个人的表情。秋内以为间宫或者京也会率先说点什么,但不知道为何,他们两个都没有开口的意思。沉默持续了很久。无奈之下,秋内只好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去殡仪馆见她的时候,肯定会提到我。但是我并没有阻止你。况且我也一时想不起来阻止你的理由。‘你现在去会给老师添麻烦的’,‘会赶不上下午的课哦’,如果我要说出这种话来,反而会显得奇怪吧?”
“可是我错了。要是当时我对你说‘不要去’就好了。后来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对我严加盘问,问我为什么要向她隐瞒自己在事故现场的事情。可我真不是故意对她隐瞒的啊……”
“什么样的……”
“我给你打了一个电话,没错,那件事也必须说清楚。”
“我都说了嘛,我不在意啊。我能钓鱼,也能看书看电视,上学的时候一直都是接力赛的英雄。进了大学之后,又是身边这些人里第一个拿到驾驶执照的人……”
“听起来一点也不假!”
“我不希望你以后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件事,所以我想现在就对你说。”
间宫从厨房里拿出一块抹布,在空中抖了抖,然后把茶几粗略地擦了擦。他似乎并不想把茶几擦干净,而只是想让抹布活动活动。间宫再次折回厨房,伸了个懒腰,随后在操作台的柜橱里翻腾起来。
“果然是这样。我在事故的当晚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我非常想助她一臂之力,可她那个时候仍然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我觉得她那个时候还没有恢复理智,所以就没敢对她说我当时也在事故现场。”
“在大学里都听到了吧?椎崎老师在家里上吊自杀,然后被偶然去她家拜访的我发现了。我没有其他话可说了。老师的死,我觉得可能和阳介的事故有关。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秋内觉得多少好受了些。
秋内还是一头雾水。
秋内特意含糊其辞地试探他的反应。京也在一瞬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但他立刻点了点头,说道:“啊啊,是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垂下视线 回答道:“我说我去看病。”
“我在家的时候,看过一些医生,在这边也看过一些。他们都说将来一定会治好的。谁知道呢,一会儿稍微好转一点,一会儿又恶化一些……就这样,一转眼就过去了十年。”
“老师好像早就知道了吧?从您刚才的样子来看。”
——当然了,我更在意的是那个电话。但由于间宫也在场,在要不要说出细节的问题上,我有点犹豫不决。
京也没有立刻回答,他摆出一副心情低落的样子,盘着腿,凝视着秋内的脚边。看样子,他似乎正在不停地思考。秋内有点犹豫不决,他不知道应该等对方开口,还是应该催他。京也终于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惊讶的表情。
“那个……友江君……”
“你平时去见椎崎老师的时候,是怎么和宽子说的?因为你总是在没课的时候去老师家的,是这样的吧?”秋内问道 。
“就是这种感觉。”
“京也,难道说椎崎老师和老公离婚……”
“那个,友江君。”间宫提心吊胆地开口说道,“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不管怎样,那不能成为借口吧。”
京也的口气实在是太自然了,几秒之后,秋内才注意到其中的怪异。
“京也,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说说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儿吗?就是椎崎老师自杀的那件事。那件事我非常在意。”
“不过,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去找椎崎老师呢?”
京也的眼中一片虚无。他低下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将积压在胸中的感情一下子释放掉似的。
——的确如此,我很可能会怀疑他。
“间宫老师,你是怎么说的呢?她告诉你这件事情之后。”
“招待客人用的……招待客人用的……”
“那件事?”
“有一次,我和她聊天的时候,椎崎老师告诉我的。不过,椎崎老师那时候使用的称呼是‘某个男生’。”
秋内觉得很遗憾。京也是个性格怪癖的人,他不知道关系别人为何物。不过,有一件事情他绝对不会做,那就是背叛别人对他的一片赤诚。虽然无凭无据,但在这之前,秋内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掏出……钥匙?”
在这之前,回答问题一直毫不犹豫地京也,第一次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秋内想起来了。京也时不时会做出的那个动作——直愣愣地盯着对方看。或许是因为病情所致吧。视野狭小,眼球一动就疼痛不已,无奈之下,他只好直愣愣地看着对方。所以,他或许看不到秋内扔出的那枚五百元硬币,所以当他站在尼古拉斯楼梯平台上的时候,他或许也不会注意到就在马路对面的阳介和欧比……
“你……都做了什么啊……”
秋内想起来了。
——他现在还要去医院。尽管我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但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你之前在殡仪馆和她见面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我吧。说我也在阳介事故的现场,对不对?”
京也将秋内的话打断。他不能认同秋内的说法。秋内向前挪了挪身体,想要开口反驳。就在这时,他想起了一种可能,重新审视起自己的朋友。
京也的病情或许只有宽子一个人知道。因此,宽子便毫不怀疑地接受了“去看病”的说法。是这样的吗?秋内在心里思考着。
京也所说的并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却很难让人苟同,因为有昨晚的那通电话。
“你的左眼和右眼外侧……是一片黑暗吗?”
“我说的是眼睛。”
然后,从秋内那里听到京也也在事故现场的时候,镜子大吃了一惊。她之所以会这么惊讶,是因为前一天晚上京也没和她说这件事。
“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之后你从别人那里了解到我和她的关系,你很可能会怀疑我,认为我和她的自杀有关。”
“谁知道呢。”京也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上挂着一缕微笑。
秋内又催促了一遍。这时,京也用尖细的声音开口说道:
一走进客厅,秋内便对坐在墙角的欧比打了声招呼。欧比既没有惊讶也没有警戒。它保持着前爪着地的姿势,作为回应,只是啪地摇了一下尾巴。比起上一次看到它的时候,欧比身上长了不少肉。到处脱毛的毛发也渐渐恢复了原样。欧比的样子让秋内松了一口气。仔细一看,欧比正坐在那条从镜子家拿回来的咖啡色毛毯上面。因为欧比怕雨,所以阳介用自己的零花钱特地买了张小褥子回来。
秋内心里那股责备京也的情感迅速地枯竭了。
“特发性视神经炎。”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啊,原来是这样,我调头走开的时候,被你 看到了。”
“没错,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突然之间就很想见她,于是就去她家找她。当然了,我对警察说,我是为了学校的事情才去找她的。我走到老师家,按了一下玄关上的对讲器,但是老师却没有回话。于是我就掏出钥匙开门进去看看,结果发现她已经死了。”
京也面不改色地继续说着。
“快请快请,你们两个都坐下。”
“你倒是说说啊,那件重要的事情。”
“腿毛的事无关紧要,你快告诉我昨晚椎崎老师的事。”
他喝了一口麦茶,这个动作就像是个信号似的,另外两人也分别把玻璃杯放到嘴边。
可是……
“我想和她分手。”
“我做了对不起宽子的事情。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她在客厅的楼梯井那里,就是二层走廊的栏杆上挂了一根绳子。她肯定是把绳子的另外一端系在脖子上,然后从那里跳了下去。”
“欧比,好久不见。”
“友江君,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动物嘛……”
间宫耸拉着肩膀看着榻榻米。
他微微歪了歪脑袋。
秋内用简单的语言向京也讯问,京也用鼻子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笑道:“可能是这样吧。”
“京也,你……难道说……”
——他在有了宽子这个女友的同时,还和镜子保持着关系。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其原因或许就是病症带来的痛苦。
真是这样的吗?秋内在心里为之一楞。京也真的和镜子的死无关吗?
“你这个人还真爱刨根问底啊。真是的,算了,总而言之,我说我去看眼科,然后宽子就信以为真了……”
秋内来回看了看他们,向两人问道。京也一脸不耐烦地把手从秋内的脸上移开,向他解释道:
“不,不会有人知道的。但是,学生里面,或许有人经常看到我进出她家呢。”
“哎?我去间宫老师那里的事情和你说过吗?”
“是这样啊……”
宽子的面庞浮上了秋内的脑海。
秋内插嘴说道。京也只是意兴阑珊地说了一句“是吗”,随即转向间宫。
“可是,你说你去看病干什么呢?宽子为什么会……这种借口……听起来很假——”
“你想和椎崎老师……见面?”
“是我看到的。”
间宫好像想说点什么,但京也却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
“啊?你说什么?那是什么啊?”
京也没有回答。
“最开始,我只是开玩笑似的请她出去玩,但她却十分冷淡地拒绝了我,还发了脾气。我一生气,就接连不断地约她。这么一来,她的态度反而变得温和起来……后来有一次,我们出去喝酒,接吻了,然后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发展到了最后。”
“托您的福,我的身体还和之前一样,很健康。”
“难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京也叹了口气,不知道那代表的是笑还是焦急。
“你的那种病,难道就治不好吗?”
站在门外的正是宽子。欧比开始朝着宽子接连不断地大叫起来。门外的宽子被吓得直往后退。欧比立刻停住了叫声。宽子赶忙转过身跑了出去。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楼梯下方。
“小的时候并不重,而且现在也没那么重。”
但是京也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而言之,‘还是做了’这句话的主语不是‘我’,而是那个人。”
秋内看了看京也。京也正面无表情地盯着玻璃杯里的麦茶。秋内又看了看间宫。进宫正在看着京也,眼睛里透出 一种近似于怜悯的目光。
“可能正因为如此,椎崎老师才会找我聊天吧。我这个人……对那女之间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懂。这一点,在教员当中可是出了名的。我想,椎崎老师那时候的感觉,更像是在对一只动物倾诉了吧,况且她那时也有点醉了。”
这一回,京也把秋内的提问当成了耳旁风。秋内仍然盯着京也的脸。间宫也抱起胳膊看着京也,仿佛想要探出身来似的。两个人沉默着,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京也倔强地闭着嘴巴,身体一动不动地承受着两人的视线……他轻轻地咂了一下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慢慢地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我怎么说啊,我什么都说不了。”
“她那个人,一直面无表情,看起来也是冷冰冰的,脸上就像带着一个面具似的。我看到她以后,就特别想把她的面具剥下来。”
“这个吗?那个吗?这条赤练蛇?”
京也转向秋内。
“算了,总之就是这个样子。昨天晚上,我本来想去见她,但却发现她死了。我想,我应该把我和她的关系和你说清楚。”
“没有。当时,我大致在地板和桌子上找了找,但是没找到。”
“因为我想和她见面。”
“那么,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秋内来不及多想便冲出了玄关。
一听到这话,秋内赶忙回过头来看着京也。
京也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突然莫名其妙地动了起来。他敏捷地伸出双手,用两手的手掌围在秋内的右眼周围,犹如一个望远镜。
在秋内的脑海之中,从刚才起便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念头。这个念头就想干冰发出的白烟一样,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渐渐地演变出具体的形态,一开始是怀疑,最后变成了确信。
秋内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但也只是这种程度而已。京也没有回答,他转向间宫。
“我和椎崎老师的关系是从大概一年之前开始的。”
“不是,不是一片黑暗。因为没有光,所以也不暗。什么也感觉不到而已。闭上眼睛也不会变暗,所以一开始我几乎睡不着觉。”
“老师上吊的样子,是什么样的?”
“这病是我小时侯得上的。这种病,现在仍然治不好。”
“你真的不在意吗?”
“啊,这话别和别人说。因为我和警车说,玄关的门一开始就是开着的。我有她家的钥匙,但我嫌麻烦,懒得跟他们解释。”
“这都是什么啊……”
“既然如此,宽子为什么会相信那种理由呢?”
他应该是从镜子那里听来的。
刹那之间,京也的双眸变得暗淡无光,但那股黯淡立刻消逝而去。他继续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京也的视线从间宫身上离开,再次看着地上的榻榻米。
听起来好像是我把她杀死了似的。
秋内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朋友。
“别人?别人是谁啊?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人知道你和椎崎老师的关系吗?”
“啊,然后呢……”
那并不是什么预感。镜子把在出云阁和秋的对话告诉了京也。她还把秋内去找间宫商量的事情告诉了他。
“有遗书吗?”
“什么?腿毛吗?”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那种态度,与其说是将秘密公之于众,不如说只是讲了一个别人不知的事实。
“不知为什么,她那个人似乎特别信任间宫老师。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经常会提到老师的名字——不过,老师您为什么会知道‘某个男生’指的就是我呢?”
“哦?我看看……嗯,仔细一看, 确实。”
“啊?啊,对,我说过。椎崎老师当时非常吃惊。”
京也故意把话题岔开。秋内十分理解他心情。
“只有她知道。刚开始交往的时候,她在我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些治眼睛的药。我觉得敷衍反而麻烦,所以就跟她直说了。所以我去椎崎老师家的时候,她才不会怀疑。实际上,没事的时候,我还是会去医院,不过只是取药而已。”
秋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前的这个朋友仿佛变成了一个和他同乘电车的陌生人。
“你打算怎么说明?”
确实是这样的。眼病和背叛宽子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但是……
“啊——”
——京也不会生病的,我都没见他感冒过。
“那样的话,就太麻烦了。”
“我想,你要是误会了可就麻烦大了,所以我打算在这里向你好好解释一下。”
间宫把头转向放在木屐箱上的玻璃水槽。里面有一条盘成一团的大蛇,红黑相间的颜色搭配得及其糟糕。京也低声回了一句“全部”,然后在里面装着脑袋巨大老鼠的笼子旁脱掉鞋子,走上堆满无数虫笼的走廊。
——为什么我来的时候就用计量烧杯,京也来的时候就用玻璃杯呢?
间宫小声地问道。京也点了点头,说出来确切的名字。
间宫可能早就知道了。
“不好意思,玄关太窄了,你们先上去吧。”
“为什么是眼科?”
既然知道对不起宽子,那为什么还要一直那么做呢?对于秋内来说,京也的心情完全无法理解。
“因为,昨天你在椎崎老师家附近看到我们之后,马上掉头跑掉了……然后又听说晚上十点你在她家发现了她的尸体……所以……”
间宫和秋内穿过走廊。
哎?秋内下意识地伸出来脖子:宽子居然会轻易的相信这种借口?
只听“咚”的一下,同时,又传来了“啊”的一声。
间宫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穿过走廊,站在玄关的水泥地上。他用手捏住门把手,然后啪地一下突然推开——
“你真的和椎崎老师的自杀无关吗?”
间宫打开装饰木板已经卷起来的房门,把秋内和京也让进屋内。在踏上水泥地的那一瞬间,京也就知道,他已经后悔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