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子转过头来。她想,这件事情决不能对丈夫讲。做为妻子的朝子预感到丈夫茂雄身上有一种什么无形的东西,使她不敢对他说实话。也就是说,丈夫是站在那三个人的立场上的。对他如果说实话,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就会全部被他泄漏出去。浜崎那张象喝过酒而涨红似的红脸总浮现在她的眼前。
“是哪个字?”
“他们怎么啦?”一天,朝子问茂雄。
然而,这种自我安慰,却被第二天茂雄无意中露出来的话给打得粉碎了。
“川井说咱们总在你家玩不好,往后到外边去玩吧。”
是的,当耳朵听到别人直接发出的声音和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时,感觉大有不同。如果对这个人非常熟悉,那么,经不经过电话,听起来声音都一样;但如果是第一次就不一样,甚至听起来连两个声音的音质都截然不同。朝子之所以没有发觉自己在他们打麻将时听到的浜崎的声音就是那天深夜的声音,正是由于没有经过电话。现在,接到这次电话之后,才知道就是那个声音。
“浜崎这家伙,拿他真没办法。”村岗一面将牌往箱子里收拾,一面顺着舌头说。
“你最近老是讨厌在家里打麻将,肯定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流露出来,川井才不高兴的。”
“噢,是朝夕的朝。”
听了这话,朝子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
“朝子,朝子。”
“是不是你流露出什么不高兴的样子啦?”茂雄气呼呼地反问道。
茂雄一见朝子不在屋里,就大声叫道:
“你夫人的名字是叫朝子啊?”
没错,就是那个声音。朝子心里有底了。可是……,浜崎的声音以前不知听过多少次了,他每次来打麻将都听到过,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感觉出来呢?为什么让那个声音象风一样溜过自己的耳边呢?难道是因为他的声音没有经过话筒,而使你没有听出来吗?
“真没劲儿,三个人打麻将,真是兴趣减了一大半。”川井说着点燃一只香烟,立起身来。
“你怎么啦?”茂雄盯着朝子的脸问道。
茂雄怒气冲冲地背起麻将用具走了。
川井的眼睛顿时失去了光彩,他刚想再问点儿什么,看到朝子走过来,就立即收住了口。
“缺一个人,打着不来劲儿。谢谢您,我们回去了。”
“不过,我也没流露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情啊。”
朝子心不在焉地把浜崎电话的口信捎给川井之后,慌忙跑进了里屋。
此时,她的心紧张得蹦蹦直跳。那个声音还是紧紧地绕在耳边,象幻觉似地久久不散。朝子相信自己,更相信自己的耳朵,相信这两只被人誉为听觉最灵敏、具有着电话员所特有的发达的耳朵。只要是从话筒里听到的声音,不管有多少种类,它——这两只耳朵,都可以立即抓住它们的个性。
川井佯装无事地用细细的眼睛斜看了朝子一眼,这一眼也许看出了朝子的脸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显得发白。
川井突然有些奇怪地问道:
“哎呀!现在就走吗?”
还是有原因,不然为什么突然不来了呢?朝子暗想:突然,她一下子好象想起了什么,不禁觉得大事不妙。他们可能已经觉察到我知道那个秘密。他们——浜崎、川井、村岗都是一伙呀!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呢?是自己太多心了吧?恐怕他们确实想换一个地方去玩吧!
“川井对你这个朝子的名字很感兴趣。他问你以前是××报社的吧?我说是。结果他更感兴趣了。他激动地说:‘还记得报纸上登过的那个深夜听到杀人犯声音的消息,没想到,那位电话员就是你夫人啊!’他连登在报纸上的你的名字都记着呢!”
三个人收起麻将牌不打了。
茂雄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一下子红了。
“没怎么呀!”
川井到底象个年长的人,说话总是很客气。朝子同往常一样,站在狭窄的门口目送着他们,可是今天她却表情僵硬,川井和村岗并不回头,径直地朝前走去。
“什么?我……?”朝子不由得吓了一跳。
奇怪的是,从那天开始,川井他们再也不来家打麻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