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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做女孩 作者:伊莉莎白·吉尔伯特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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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故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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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你已八十岁,或是同性恋者,或是激进的女性主义者,或修女,或八十岁的激进女性主义同性恋修女,从未结婚也不打算结婚,最礼貌的回答还是:"还没。"

巴厘岛人几乎肯定问你的第三个问题是:"你已婚吗?"又是定位的询问。他们有必要知道这点,以确定你生活在完整的秩序当中。他们真正要你回答的答案是"已婚"。听你说已婚,使他们大感欣慰。你若单身,最好别直接说出来。假使你离了婚,我真心建议你绝口不提。这只会让巴厘人大感忧虑。你的孤寂只是向他们证明脱离组织的危险。你若是在巴厘岛旅行的单身女子,当有人问你:"你已婚吗?"最好回答"还没",这比回答"不"来得礼貌,亦表示你乐观地期待尽早结婚。

写完药方后,赖爷转过身去,盛了一碗水,在其上方唱了一首精彩、冷森森的咒语。而后赖爷用他刚刚赋予神圣力量的水祝福女娃。即使年纪才一岁,这孩子已经知道如何接受巴厘传统的神圣祝福。母亲抱着女娃,女娃伸出圆润的手接受圣水,啜饮一口,再啜饮一口,把剩余的水洒在自己头上--完美的仪式。她丝毫不怕对她吟唱的无牙老头。随后赖爷将剩余的圣水倒入小塑胶袋内,扎起来,给这家人之后使用。母亲拿着盛在塑胶袋里的水离去,好似刚刚在嘉年华会赢得一条金鱼,却忘了带走金鱼一般。

尽管如此,我不很确定能把多少巴厘岛人的世界观,纳入自己的世界观内,因为,目前我对"平衡状态"似乎采用较为现代的西方定义。(目前我将这个词转译为"相等自由",或在特定时间落入任何方向的几率相等,视……形势发展而定。)巴厘岛人不等着"看形势发展而定"。这是可怕的事情。他们直接"安排"形势的发展,免得搞砸事情。

午后,我骑自行车前往赖爷的村子,和我的药师一起过头一天的……管它做什么事。老实说,我并不确定。英语课?禅修课?美好的老式阳台闲坐?我不晓得赖爷为我安排了什么,我只是高兴受邀进入他的生活。

走在巴厘岛路上遇见陌生人,他或她问你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去哪里?"第二个问题则是:"你来自何方?"对西方人来说,素不相识的人提问这类问题似乎颇具侵犯性,但巴厘人只是想给你定位,想让你进入安全舒适的组织系统中。你若告诉他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或只是漫无目的到处走,你的巴厘新朋友将感到窘迫。你最好挑选某个特定方向--哪儿都好--让大家感觉好些。

马里奥早上帮我买了自行车。就像一位风度翩翩的准意大利人,他说:"我认识一个家伙。"而后带我去他表哥的店,我花了不到五十块美金,买下一辆山地自行车、一顶头盔、一把锁和篮子。如今我可以在我的新城乌布自由行动,或至少让我在这些狭窄、迂回、维护不良、挤满摩托车、卡车和观光巴士的路上自由行动,感到安全。

我到的时候,刚好他有客人。是一户巴厘乡下小家庭带来他们一岁的女儿找赖爷帮忙。可怜的小娃儿正在长牙,已经哭了好几个晚上。父亲是俊俏的年轻人,穿沙龙裙;有着苏俄战争英雄雕像的健壮小腿肚。母亲漂亮害羞,从羞怯低垂的眼睑底下注视着我。他们给赖爷的服务带来小小的奉献--两千卢比,相当于二十五美分左右,摆在比饭店酒吧的烟灰缸稍大一点的手工制棕榈篮内。篮子里有一朵花、钱和几粒稻米。(他们的贫穷和傍晚从省会登巴萨[Denpasar]前来造访赖爷的富裕人家--母亲头上顶着装花果和烤鸭的三层篮,香蕉女郎看见她也会自叹不如的头饰--形成强烈对比。)

赖爷对待他的客人随和亲切。他聆听这对父母说明孩子的问题,而后他从阳台的小箱子里掏出一本古账本,里头以巴厘梵语写满小字。他像学者般参考这本册子,寻找合适的文字组合,自始至终与这对父母说说笑笑。然后他从一本上面有只克米蛙的笔记簿上取下一页,为小女娃写下"药方"。他诊断这名孩子除了长牙的身体不适外,还受到小恶魔侵扰。对于长牙问题,他建议父母以红洋葱汁涂抹女娃的牙龈。至于安抚恶魔,则必须杀鸡宰猪献祭,连同一小块糕饼--用他们的祖母从自己的草药花园采摘下来的特殊药草混合制成。(这些食物不会白费;献祭仪式过后,巴厘人家总是允许食用自己献给神的供品,因为祭品的象征意义大过实质。巴厘人的看法是,神取用属于自己的东西--人的心意;人取用属于自己的东西--食物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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