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可以找到他?”
马克斯想。
“我在接获他们紧急求救信号之后,才带着救援小组赶过去。事实上,我们真的是无能为力了。洛菲先生已经葬身于万丈冰渊之中。尸体是不可能找得回来的。”
“有什么事吗?”
他挥手驱走了前来揽客的计程车,直接步行到当地的警察局。
警官的忍耐度已经到达极限了。他打断马克斯说话。
“尽管这些登山好手们的装备齐全,但是这类意外还是有可能发生的。”
年轻人叹了一口气说:
“他是从莱斯特村来的。离这里有六十公里远。”
警官有些不情愿地把证件交还给马克斯。
马克斯花了将近三个钟头的时间才到达莱斯特村。他驾驶一辆租来的金龟车,因为这种车的租金最低廉。他差点儿就开过头了。莱斯特根本算不上是个村庄。这里只有几家商店、一家阿尔卑斯式的小旅馆,以及一家装了一台加油泵的杂货店。
这时候,施米德检察官发现自己的呼吸在不知不觉中又急促了起来。
“不,长官。我要去夏莫尼克斯。”
年轻人走进后面的办公室。几分钟之后,他拿了一张纸回来。
“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必了。”
“我能帮上忙吗?霍尔农警官?”
警官目瞪口呆地看着马克斯离去,久久才回过神来。
“不,应该是——我想是有人在电梯上动了手脚。依我看来,有人在电梯上做了手脚。哦,不!有人在电梯上动过手脚!”
天啊!实在教人无法相信站在眼前的这个男子居然会是个警探!
对于眼前一片奇山异水的景色,马克斯·霍尔农警官似乎浑然不觉。他提着一只破破烂烂的手提箱,在夏莫尼克斯火车站下车。
他亮出证件。
在夏莫尼克斯登山安全协会里,是由一位黝黑、像运动员一样的年轻人负责接待,他坐在斑驳的松木办公桌旁。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当他第一眼看见马克斯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这个怪模怪样的旅客不要去登山才好,否则容易出事。
“他叫汉斯·贝格曼。”
他为这个小玩笑微微咧着嘴,然后他瞄到马克斯的表情,于是赶紧又加了一句:
“你现在说的也是法文吗?”
“难道他没系上登山安全绳吗?”
马克斯微微一笑,开始用法语说明来意。
“我在调查有关山姆·洛菲的案子。”
屋里有五六个男子坐在壁炉前取暖、聊天。当马克斯一踏进大门时,他们全都立刻停止说话。
“我看过报告了,霍尔农。鼓轮用久了因磨损而断裂,这是常有的事。”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是在说法文啊!”
“他们的登山小组一共有四名成员,向导和洛菲先生殿后。据我了解,事发时他们正在横越冰渍石堆。洛菲先生打滑了,所以就不幸跌落冰谷。”
“我能为您做什么吗?”
“那桩意外事故真吓人,吓死人了。”
“对不起。”他说,“我是来找汉斯·贝格曼先生的。”
施米德检察官一早就忙得昏头转向——伊比利亚航空公司大楼前有示威游行,三名闹事的嫌犯被收押,郊外布鲁诺区的纸厂发生一起原因不明的可疑火灾。现在,警方正忙着进行调查搜证当中;另外,还有一个女孩在普拉茨公园遭人强暴;在葛柏林和邻近包尔湖的格里马也发生了枪案。
“你好。”
“当然可以。”
马克斯说。
“可否麻烦你查一下那位朋友的名字?”
他说的是英语。
这名警官倾身向前,带着局促不安的神情,好奇地问道:
“他不是本地人。”
“谁?”
“动机呢?”
一位满脸风霜的老人对着壁炉吐了一日痰,开口说道:
“我想跟比较了解这个案子的人见面。”
“不,他还带了一个朋友来。”
警官点头说道:
马克斯在小旅馆前停下来,走了进去。
“谁?”
“朋友?”
“我是马克斯·霍尔农警官。”
“我是来调查两个月前的一桩登山意外。死者名叫山姆·洛菲。”
施米德检察官觉得脸颊出抽动了一下。
接着又问:
“对,我记得。”
“那么你该去找登山救难组织。也就是我们这里的夏莫尼克斯登山安全协会。协会就位于蒙勃朗广场。电话号码是五三一六八九。诊所里可能也有一些记录。诊所在瓦拉斯街,电话号码是五三零一八二。呃……我看我还是抄下来给你好了。”
“这种事常发生吗?”
他看着手上的资料说:
“您稍等一下,我来查查看。”
“一定有人在开你玩笑,先生。我在莱斯特村这么多年了,还没听说过有人叫汉斯·贝格曼的呢!”
“洛菲先生在此下榻时,是你当班吗?”
语毕,他从桌子下方拿出一本登记簿,开始往前翻。他停下来,手指在某一页上指着:“哦,在这里……”
他的舌头就像印第安人的弯刀,往往一开口就劈里啪啦说个没完。
柜台人员摇头说道:
“这正是属下想查明的。”
这些麻烦事已经够他忙得焦头烂额的了。偏偏马克斯·霍尔农警官又选在这个时候回来,并且还带回了一些毫无意义的理论和报告,无疑是火上加油。
“汉斯·贝格曼。”
“就这么一次。”
“这蠢蛋怎么连自己的母语都不懂!”
马克斯张大了眼睛问道:
“找夏莫尼克斯登山安全协会,蒙勃朗广场,五三一六八九。或是瓦拉斯街的诊所,五三零一八二。”
警官把证件看了两遍,抬头端详马克斯,又低头看看证件。这些动作反复了好几次。
夏莫尼克斯镇在日内瓦东南方四十英里,位于海拔三千四百英尺,隶属于法国的奥特萨波境内,在蒙勃朗山块与艾吉耶鲁日山脉的大断层之间,景观之奇险乃世上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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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摇摇头说道:
“是的。”
“那天一起上去的并不是向来担任洛菲先生向导的人。”
马克斯这时候说的也是英语了。
在马克斯离开夏莫尼克斯之前,他到克莱茵饭店去了一趟,问了柜台人员几个问题。
“当然系的!不过绳子被扯断了。”
马克斯出示证件,并且递给这位警官。
“有何贵干?”
“你到底想说什么?”
马克斯回答:
“你想去洛氏企业总部?”
“哎!我知道这个案子。我非常喜欢洛菲先生。那真是个不幸的意外。”
“你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哦?为什么换了人?”
“洛菲先生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马克斯面无表情,说道:
马克斯·霍尔农看着他,率直地说道:
坐在桌子后方的一位法国警官抬起头来看着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他生病了。他的工作由另一位向导接替。”
“有人在电梯上动了手脚。”
“你目睹了意外的经过吗?”
说着,他伸手拿笔。
柜台人员表示。
不管是哪一种语言,都难不倒他——他直接省去那些复杂艰深的动词变化,时态和分词等等。
“我想跟当时的向导谈谈。”
“不,检察官。我看过厂商提供的说明书了,这种形式的鼓轮依照常态而言,应该至少还可以再使用个五六年。”
“电梯的鼓轮裂开了。”马克斯说着,“当它坠毁时,所有安全系统都同时失灵。一定有人……”
夏莫尼克斯的警察局又小又旧,位于镇中心的广场。马克斯走进去,刹时有一种回到家中的快感——他对全世界的警察同行们都怀有浓厚的同胞情;他是他们的一分子。
马克斯站在原地,不停思考着。过了半晌又说道:
“汉斯·贝格曼,他是一位登山向导,他是这个村里的人。”
当他在说法语时,那位警官的表情渐渐从困惑转变为惊异。因为法国人花了数百年的时间,才发展出这种必须运用软腭及喉部高度技巧的语言,所以今天的法语听起来才如此悦耳动听,犹如仙乐。然而,站在面前的这个男子却把它变成一连串刺耳的噪音,恐怖的嘎嘎声令人莫名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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