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伯罗首先来到那山间小屋。他在屋前停下车,在车中坐了一会,考虑着即将举行的会谈。康斯坦丁真的想讲和了吗?或者这又是他另一个诡计呢?如果他发生什么事,至少玛丽娜知道他的去处。兰伯罗跨出汽车,走进这荒弃的小屋。
“请稍候。”
“凯瑟琳·亚历山大?”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你有多少船只,斯帕洛斯?”
“雅典人口有86万……”
这样看来,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一点也不急嘛。
“我要你派一些人来保护我。”
德米里斯转身冲出房门。斯帕洛斯·兰伯罗望着他的背影,想道:玛丽娜不应该对我们撒谎的。她应该知道,我和她丈夫决不可能重归于好的。不可能,现在太迟了,永远是太迟了。
“去那里开车要三个小时啊。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城里碰面呢?”
玛丽娜回到家,就给她兄弟挂电话:“斯帕洛斯,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她说话的声音非常激动,“科斯特想讲和了。”
“是的,告诉她——告诉她,她的生命有危险。有人要想杀死她。我想是那群从雅典来的人中的一个。”
“你忘了你的包裹。”德米里斯叫道。
“是的,那地方很僻静。就你们两个人。他不希望这消息透露出去。”
看到凯瑟琳安然无恙的样子,威姆从心里感到很好奇。
话筒里传来一阵短短的嘲笑:“我敢肯定。他确实是想讲和了。等我和他算清账,他会得到他想要的安宁的。”
“我需要保护。”
“至少给他个机会嘛。他要你今天下午3点,在阿克罗科林斯你断山间小屋和他碰面。”
每天晚上,凯瑟琳轮着陪代表团中的一位出去。而每天早上她上班时,威姆都在那儿等着。他看见她,似乎感到很失望似的。
“为了我们。”玛丽娜说,“再见了,斯帕洛斯。”
“她告诉你,我要讲和吗?”
卡特莱罗斯坐在那儿,打量着她。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他想,显然是神经过敏了。不可思议,她丈夫会伤害她,这可能是家庭中的一些小口角,过几天就会烟消云散的。但与此同时,他倒可以向她开个好价钱。权衡利弊之后,卡特莱罗斯认为值得冒一冒风险。
“你有多少船只?我全买了。自然啰,要给一个大大的折扣。”
十五分钟后,康斯坦丁·德米里斯到了,他看见斯帕洛斯早已经等在那里。这让他大为开心。这么说,经过这么多年,这小子终于愿意承认,他被打败了。他走出汽车,跨进小屋,两人站立在那里,彼此盯着对方。
“当然可以,夫人。”女佣离开房间。十分钟后,当她端着茶盘回来时,玛丽娜正在通电话,而且语调很生气。
话筒里沉静了一会。“我不知道。”
玛丽娜进去时,德米里斯在他的书房里工作。她拿了一只用粗带子捆住的包裹,手中还有一把很大的剔肉刀。
兰伯罗惊讶惊地看着他:“什么?”
她何时让他动手呢?威姆想道。也许,他应该把那只电话告诉凯瑟琳。但是,那样做是一种作弊行为。旁人要是去改变他们之间的力量对比,那将是不公平的。
“什么样的保护?”
“我的老天,”德米里斯气冲冲地打断她。“难道你还不明白?完了。我和你完了!滚出去!你让我恶心。”
“好吧,明去。但是我是为了你才去的。”
他抬起头看看她,不耐烦地说:“你当然对付不了。难道你不能更聪明一点,拿刀子不要抓住刀口吗?”他夺过刀,把带子割开。“你难道不能叫个佣人来干吗?”
“不。他想今天下午3点和你在阿克罗科林斯见面。”
她已经走了。
“我们到这儿见面,是因为你要求讲和。”
“在他那山间小屋吗?”
然后,她又打开一只抽屉,拿出一条有她丈夫姓名开首字母的游泳裤。我基本上准备妥当了。玛丽娜想道。
“星期一。”
“再见。”
德米里斯割断了带子。“给。”他放下刀子。玛丽娜小心翼翼地抓住刀口,捡起刀子。
兰伯罗简直不相信他的耳朵。“买下我的船只?”
这下该轮到德米里斯糊涂了。“这就是我们到这儿见面的目的,对吧?”
“不,科斯特,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和你离婚,并且一定耍弄得满城风雨,一塌糊涂。”
这小屋是一座可爱的木头建筑。向远处眺望,可以看见下面科林斯的景色。孩提时代,兰伯罗和他父亲在此度过许多周末。他们在山中可以捕获到各种小猎物。如今,他将猎取更大的猎物。
安德莉娅紧张地咽了口气,“要司机开车送你吗?”
她几乎听不懂他的话。
“我愿意全买下了。这样,我将成为全世界最大的船王。”
德米里斯的脸沉了下来:“我——谁这么说的?”
“什么?我不相信他。一定又是一种诡计。他……”
玛丽娜没回答。
“她告诉你,我要把船卖给你吗?”
玛丽娜打电话给德米里斯。他在办公室里,口气很粗鲁。“什么事?我很忙。”
“有位凯瑟琳·亚历山大在这儿工作吗?”
玛丽娜对着那无声的话筒说,“你尽管威胁我好了,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决不……我不在乎你说什么……你吓不倒我,科斯特……不……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好吧,我在海滨别墅和你碰头。但那对你没什么用的。是的,我一个人来。一个小时以后吗?好吧。”
那天下午一点半时,玛丽娜按铃召唤那女佣。“安德莉娅,给我泡点茶,好吗?”
玛丽娜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最后,她轻轻地说:“好吧,随你的便吧。”她带着那把刀子,转身走出房间。
“把他的……你肯定吗?”他的口气一下子变得很有兴趣。
“不。他真的是这个意思。他认识到;你们两个老是斗个不停,是太蠢了。他想同我们和睦相处。”
“不。德米里斯先生要我独自一个人去。”
“喔,我亲爱的舅子,”德米里斯说,“这么说,我们终于走到路尽头了。”
“雅典……”
“我有个消息给凯瑟琳·亚历山大。非常重要。你能不能麻烦一定把这消息转给她?”
话筒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喂。”
“保护我免受我丈夫的伤害。”
卡特莱罗斯侦探社坐落在索弗克利欧斯大街街角的一座褪色的老式砖结构建筑里。玛丽娜被带进侦探社老板的办公室。卡特莱罗斯先生,矮矮的个头,秃顶,蓄着小胡子。
“你考虑过没有,是否去向警察局寻求保护?”他问道。
“我想,这种发疯的状态该结束了,科斯特。太过份了。”
“科斯特,你帮我把这包裹割开好吗?看来我是对付不了它的。”
“我刚才接到斯帕洛斯的电话,他想和你讲和。”
驱车前往阿克罗科林斯,有一段长长的路程。郁郁葱葱的乡村,弯曲的乡间小道蜿蜒其中。空气中到处弥散着葡萄、柠檬和干草的香味。斯帕洛斯·兰伯罗沿路经过古老的废墟。远处,可望见艾尔弗西斯倒坍的柱子。那是一些无名众神的祭坛,如今已是废墟残垣了。他联想到德米里斯。
我敢断定,他是不希望让消息透露的。德米里斯满意地想道。这消息一传出去,他就会成为大家的笑柄了。“好吧。”德米里斯说:“你告诉他,我会去的。”
玛丽娜犹豫了。她的消息是大紧急了,不能托给其他人。但她不会再有时间挂电话了。她想起科斯特提到过一个叫威姆·范丁的,是办公室里的一位天才。
“他没有说。”玛丽娜告诉他,“但是,如果有可能讲和……”
“你疯了吗?什么——是什么使你认为,我要把船卖给你?”
“是,夫人。”
“早上好,德米里斯夫人。我的为你做些什么吗?”
“她现在不在。其他人接电话可以吗?”
“这头蠢母猪!”德米里斯大叫道,“我想,她认为把我们拉到一起,我们就会达成某种和解了。她比你还蠢,兰伯罗。我整整一个下午被你浪费了。”
玛丽娜走进她丈夫的化妆室,打开一扇衣橱门。那衣橱里挂了一百多套衣服,其中有一档是专门挂运动上装的。她拿过一件上衣,扯下一颗金钮扣,把它放入自己的口袋里。
“请接范丁先生。”
还有一件事要干。凯瑟琳·亚历山大的生命有危险,必须警告她。是到家里来吃晚餐的那个代表团中的某一个人。你不会再见到她了。我已经派人去把她除掉。玛丽娜给她丈夫在伦敦的办公室挂了个电话。
起初,玛丽娜对对自己想干的事毫无头绪。她只知道,她丈夫想要干掉她兄弟,而她决不能让他得逞。不管怎样。必须制止科斯特,她自己的生命已经无所谓了。她的生活充满了痛苦和屈辱。她回忆起斯帕洛斯曾怎样想方设法地警告她,反对这门亲事。你不能嫁给德米里斯。他是个魔鬼,会毁掉你的。他说得多对啊。但当时她已深深地堕入情网,听不进去了。现在,却必须要干掉她的丈夫。但怎么干呢?按照科斯特的思路去思考。她这么做了。到了早上,玛丽娜已经算计好了所有的细节问题。在这之后,其余的事就简单了。
“他说,他不想再和你竞争了,利斯持。他愿意把他的船队卖给你。”
“好吧,告诉他,派他的会计到我办公室来,并且……”
“玛丽娜。”
卡特莱罗斯皱起了眉头。他察觉到有麻烦了。这可根本不是他所期望的。干任何事,只要有可能冒犯康期坦丁·德米里斯这样有钱有势的人,那都是很不明智的。
玛丽娜站起身。“我会打电话给你的。你有名片吗?”
“有,当然有。”卡特莱罗斯递给她名片,然后送她出去。她是我们需要的好顾客。他想道,她的名字会给其他客户留下深刻印象的。
玛丽娜慢慢地放下话筒。她脸上呈现出不安的神色。她转身对安德莉娅说:“我要到海滨别墅去见我丈夫。如果到六点钟我还没回来,我要你打电话给警察局。”
凯瑟琳回来后,他只字未提。
威姆坐在办公桌旁,分析着这个电话。有人想要杀死凯瑟琳。今年英格兰诞生了114件谋杀案。凯瑟琳将是第115个。从雅典来的人中的一个。杰雷·哈利,伊维斯·雷那德,迪诺·马图斯。他们的一个要杀凯瑟琳。威姆的电脑脑袋立刻告知他那三人的所有数据。我想我知道是哪一个了。
她抬眼望着他说:“科斯特,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我仍然爱着你,而你一定对我还有些感情。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吗?你还记得我们度蜜月的夜晚,那时……”
“是的。”
“我明白了。你究竟希望我为你干些什么呢?”
“我不能去。我不想弄得满城风雨。我想私下里处理这件事。我告诉我丈夫,我要和他离婚。而他威胁说,如果我离婚,就杀死我。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看来,玛丽娜无法使这人明白。她挂了电话。她已尽力了。
“是的,他说他已厌烦了。”
“好吧。”他说,“我有一个很能干的人,可以派给你。你希望他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二人同时都明白过来了。
安德莉娅感到很尴尬。她放下茶盘,准备退出。玛丽娜摆摆手,让她呆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