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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苏鲁神话 作者:H·P·洛夫克拉夫特 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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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耳工、许德拉、喀迈拉、刻莱诺和哈耳庇厄的可怖故事——或许也在迷信者的头脑中不断繁衍——但它们确实曾经存在。它们是转录和典型——原型就在我们之中,而且永远如此。否则明知道是虚构的叙述,又怎么可能影响我们呢?难道我们自然而然就能从这些对象中感觉到恐怖,相信它们有能力给我们带来肉体上的伤害?不,绝对不是这样!这些恐惧是来自更古老的过往。它们的存在先于肉体——或者说没有肉体,它们也同样存在……它们施加的恐惧纯粹是精神性的——其强大相称于其在世间的无实在性,在人类尚无罪错的童年时代占据着支配者的位置——解决起来困难重重,或许需要我们洞察创世前的情况,或者至少窥视一眼造物存在前的阴影国度。”

随着山丘越来越近,你更在意的往往是密林覆盖的山麓,而不是石柱点缀的山顶。这些山坡总是那么阴森险峻,你只希望能离它们越远越好,但并不存在可以避而远之的其他道路。穿过一条廊桥,你会见到一个小村庄蜷缩在河水与圆山陡壁之间,朽烂的复斜屋顶说明这里的兴建时间要早于邻近地区,这样的成片屋顶会让你惊叹不已。可到了近处仔细再看,你会不安地发现大多数房屋都已荒弃和坍塌,塔顶损坏的教堂如今成了小镇的一处肮脏集市。黑洞洞的廊桥让人不敢放心进入,但你也不可能绕过它。过桥之后,你很难不注意到街道上弥漫着一股微弱的不祥异味,那是几个世纪的霉变和腐烂的产物。你会乐于离开这个地方,顺着狭窄小路绕过山脚,穿过地势平缓的区域,最后回到艾尔斯伯里公路上。日后你也许会知道,自己曾经穿过的村庄名叫敦威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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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威治还有一些其他传说,比方说你会在山顶石柱圈周围闻到恶臭和怪味,又比方说你能隐约听见峡谷底部某些固定位置在特定时间刮起的气流声。还有一些故事试图解释所谓“恶魔狂欢地”的由来,那是一片被诅咒的荒芜山坡,长不出树木、灌木甚至杂草。另外,当地人极为恐惧会在温暖夜晚放声啼鸣的三声夜鹰。他们发誓说那些鸟是亡魂的接引者,总在等候垂死者的灵魂,用怪异的叫声应和死者临终前的喘息。要是它们能够抓住刚离开肉体的灵魂,就会立刻拍打着翅膀飞走,留下犹如恶魔狂笑般的叫声;要是失败了,它们就会逐渐沉默下去,陷入一片失望的寂静。

包括知晓最近这起恐怖事件的人在内,谁也说不清楚敦威治的问题究竟出在哪儿,不过有一些古老的传说提到印第安人的密会和亵渎神灵的仪式。他们从巨大的圆形山丘中召唤出禁忌的暗影怪形,地下传来的爆裂声和隆隆巨响回应他们狂欢般的祷告。1747年,艾比亚·郝德利牧师来到敦威治村主持公理会教堂,他就撒旦及其党羽的迫近做了一场令人难忘的布道会。他在布道会上说:

深不可测的沟壑和峡谷时常隔断前路,粗糙的木桥总显得不太牢靠。继续向前走,地势再次下降,成片的沼泽地映入眼帘,你见了会本能地感到厌恶,到了傍晚更觉毛骨悚然,不见身影的三声夜鹰吱喳啼鸣,多得离奇的萤火虫蜂拥而出,伴着牛蛙那片刻不停的嘶哑叫声舞动。米斯卡托尼克河上游犹如闪亮的细线,以怪异的毒蛇之姿蜿蜒爬向圆顶山丘的脚下,而后水势渐渐变大。

这些传说来自非常古老的时代,因此总显得那么过时和荒谬。事实上,敦威治确实古老得离奇,它比三十英里内任何一个聚居点都要古老。走到小镇南部,你应该还能看见毕晓普祖宅的地窖墙壁和烟囱,它修建于1700年之前。来到瀑布旁,你会看见磨坊的遗迹,它修建于1806年之前,已经是当地最新的建筑物了。工业在敦威治没有开花结果,19世纪的造厂运动也早早夭折。说到古老,这里最老的建筑物还得数山顶那些粗糙石柱围成的圆环,人们普遍认为修建它们的不是定居者,而是印第安人。在这些石柱圈和哨兵山顶上一块状如桌台的巨岩周围发现了大量的颅骨和其他骨头,因此流行的看法是这些地点曾是波库姆塔克部落的埋骨之地。然而许多人种学家认为这个推测实在荒谬绝伦,坚持认为那些遗骨属于高加索人种。

“我们必须承认,恶魔亵渎神圣的可憎言行已经众所周知,因而不容否认。超过二十位活生生的可靠证人,他们亲耳听到从地下传来阿扎赛尔、巴泽勒尔、别西卜和彼列该受诅咒的声音。不到两星期前,本人清清楚楚地听到屋后的山岭间有邪魔在交谈,夹杂其间的还有哒哒声、隆隆声、碾磨声、尖啸声和嘶嘶声,这些都不是地上的造物能发出的声音,只可能来自唯有黑魔法才能发现、唯有魔鬼才能打开的洞窟。”

——查尔斯·兰姆《女巫及其他暗夜恐惧》

外乡人尽可能少来敦威治,那场恐怖事件过后,指向小村的路牌被悉数取下。就一般的审美标准看,这里的风景美丽得非同寻常,但从来没有画家或夏日游客成群涌来。两个世纪前,当谈论巫术血祭、撒旦崇拜和森林怪物还不会被人嘲笑的时候,人们会用这些理由当借口对此地敬而远之。在我们这个理性时代(由于那些心系这座小镇,乃至整个世界的安宁的人掩盖了1928年敦威治恐怖事件的真相),人们就算不知道原因,也会尽量远离小镇。也许原因之一(虽说这个理由无法套用在不明就里的外乡人身上)是当地人已经堕落到了令人厌恶的境地,沿着新英格兰偏僻乡村常见的倒退的道路走得太远。他们几乎形成了一个单独的族群,精神和肉体上都明显表现出退化和近亲繁殖的特征。他们的平均智力低得可怜,但毫无掩饰的恶意和半遮半掩的凶杀、乱伦以及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暴虐和变态行径却是臭名昭著。有两三个历史悠久的古老家族于1692年从塞勒姆迁居此地,他们总算没有堕落到那种朽败境地,但家族的旁系却已经沦落到与肮脏的平民为伍,只剩下姓氏还能追溯回被他们玷污的先祖。维特利家族和毕晓普家族的一些成员还会把长子送去哈佛或米斯卡托尼克大学念书,但极少有年轻人返回族人世世代代出生的破败屋檐之下。

一位旅行者来到马萨诸塞州中北部,要是他在艾尔斯伯里公路刚过迪恩隅的三岔路口拐错弯,就会走上一片荒僻而怪异的土地。地势渐渐变高,攀爬着野蔷薇的石墙越靠越近,蜿蜒道路上积着灰尘。在随处可见的森林里,树木似乎格外高大,野草、荆棘和牧草异常茂盛,很少能在其他人类定居区见到这种长势。但另一方面,经过垦殖的土地却很少,而且往往没有庄稼。稀疏的房屋意外地千篇一律,全都一样衰老、肮脏和破败。你偶尔会在崩裂的门前台阶或遍布石块的山坡草场上见到一两个饱经风霜的孤独身影,不知道为什么,你就是不想向他们问路。这些身影是那么沉默和鬼祟,你会觉得自己遇到了什么禁忌之物,最好不要和这种东西扯上关系。沿着道路爬上一段山坡,群山出现在苍翠森林之上,怪异的不安感觉越发强烈。山峰的顶端过于圆润和对称,无法让人觉得舒服和自然;有时候,天空会格外清晰地衬托出高大石柱围出的怪异圆环,大多数山顶都有这样的布置。

那次布道会后没多久,郝德利先生就失踪了,而他布道的内容在斯普林菲尔德刊印出版,到现在依然能找到。年复一年,时常有人报告称在山岭间听见怪异声响,地质学家和地文学家至今未能解开这个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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