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哈里说,“安德森头听说了你的老鼠,德尔,他想看看他的表演。他和另外大概六个人在行政楼那里,正等着你去展示一下呢。他们可不是普通的穿蓝制服的看守,就像布鲁特所说,都是些大家伙。我想,其中一位还是州府来的政客。”
“是吗?那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德拉克罗瓦拿起盒子,把叮当先生的道具放进去,不过,依然让那只老鼠停在他衬衫肩头。然后,他迈步出了牢房,趾高气扬地带头走着。这时,他想到了狄恩和哈里,“你们去吗?”
德拉克罗瓦不信任地看看他,然后伸手进雪茄盒拿老鼠。他一只手掌捧着老鼠,一边眯着眼睛瞧着布鲁托尔。
德拉克罗瓦转身朝约翰·柯菲看去,他对柯菲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友情,这和我曾见过的成百的其他死刑犯都差不多。
“是的,我想他们真的非常想看线轴戏,不过他吃薄荷糖的样子也好玩极了,别忘了那只雪茄盒,你会把他放里面带去的,对吧?”
这才是真正的马戏团,我想着闭了一秒钟眼睛。这里才是真正的马戏团,而我们全都是训练有素的老鼠。随后,我把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大家开始演习了。
“要我去干什么,你这大傻帽?”德尔疑虑重重地问着,边把腿拽到床铺上。这时,布鲁托尔打开了牢房的第二道锁,正把门推开。于是德尔的眼光就在三名看守身上扫来扫去的。
“这对你和叮当先生可是个重要的夜晚,”狄恩说着和哈里一起站到布鲁托尔身边。狄恩脖子上的那圈瘀紫已经消退,变成了很难看的黄色,不过至少他又能好好说话,不再像狗冲着猫吠叫时的声音。他看着布鲁托尔,“你觉得我们该不该给他戴镣铐,布鲁特?”
德拉克罗瓦点点头,把手放到肩膀上,叮当先生走到上面,好像他的手是平台似的,而德拉克罗瓦则把手伸向柯菲的牢房。约翰·柯菲就把一根巨大的手指伸出来,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只老鼠伸长了脖子,像狗一样舔舔他的手指头。
“出来吧,”我说,“大家都快点,我想做两次演习,时间也不多了。”
“你在说啥?”他问。
“那是。”他脸上泛着笑容,那快乐是如此突然,又是如此的单纯,有那么一会儿,我都为他感到心碎,虽然他曾干过那样的坏事。这世界真奇怪——真奇怪啊!
德拉克罗瓦显得很得意,我发现他脸上连一丝疑虑都消失了。他们当然想见叮当先生了,谁不想呢?
“快点,德尔,别拖延了,”布鲁托尔说,“那些人为了要看你这只老鼠蹦蹦跳跳的,都还没回家吃饭呢。”当然,这不是真话,安德森每个晚上8点以前都会在的,而且,他硬拉着去看德拉克罗瓦“作秀”的那些看守也要在那里呆到十一二点,时间完全看他们换班的安排。州府来的政客也很可能不过是借了条领带戴着的办公室工作人员。但是德拉克罗瓦是没法了解这些的。
布鲁托尔一副思考的样子,“不了,”他最后说,“他会乖乖的,是吧,德尔?你和那只老鼠都会乖的。毕竟你们今晚是要见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
“快点,”第二天晚上,布鲁托尔对德拉克罗瓦说,“我们去走走,你,我,还有叮当先生。”
珀西和我正站在值班桌旁,看着这一幕。珀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轻蔑的微笑。过了一会儿,他拿出自己的那把牛角梳,开始弄起头发来。约翰·柯菲也在看着,他安静地站在牢房的铁栏后面。沃顿则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对周围毫不关注。他仍然“很乖”,虽然他所谓的乖就是荆棘岭那里的医生所说的紧张性精神症。还有一个人在场,他不在大家的视线中,而是在我办公室里,不过他那瘦削的身影投在门外的绿里上。
“好吧,听着,”布鲁托尔说道,“穆尔斯先生要离开一阵子,他的妻子生病了,这你也许也听说了,所以这里由安德森先生来接手,即柯蒂斯·安德森先生。”
老嘟嘟和往常一样,眼睛亮亮的,一头浓密的头发。他从办公室走出来,朝德拉克罗瓦的牢房走去,漫步进入敞开的牢门。“坐下,”他说,“我坐下了,坐下了,坐下了。”
“你要让他们开开眼界,德尔,”柯菲严肃地说,“让他们瞧瞧所有的把戏。”
他四处翻找,先是在床下,接着在枕头下搜寻,终于,他找到了一颗粉红色薄荷糖,还有那个色彩涂得很浓重的线轴。他疑惑地看看布鲁托尔,布鲁托尔点点头。
“我准备好了,”德拉克罗瓦说道,口吻完全就像是一位巨星不知怎么地想要保持平易态度似的,“走吧。”布鲁托尔带他走上了绿里,而叮当先生就停在这个小个子的肩头,这时,德拉克罗瓦又一次开始大肆宣扬了,“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老鼠马戏团!”不过,虽然他深深地沉浸在自己这个虚幻的世界中,他还是尽量离珀西远一些,而且很不信任地瞥了珀西一眼。
哈里和狄恩经过沃顿(这家伙依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时,在他对面的空牢房前停下来。大家都看着布鲁托尔打开通往操练场的大门,那里有两名看守等着把德拉克罗瓦带出去,领他到那位高高在上的冷山监狱要人面前去完成指定的表演。我们一直等到大门被再次锁上,然后,我朝办公室看了看。那个身影还在地板上,瘦得像个女人,我庆幸德拉克罗瓦刚才因为过分兴奋而没有看到他。
“不了,”狄恩说,“我们还有别的事,不过你要让他们开开眼界,德尔,让他们瞧瞧路易斯安那小伙子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