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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针脚 作者:玛丽亚·杜埃尼亚斯 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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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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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换上干净衣服以后呢?你打算干什么?”

“几点了。”我终于问。

在小小的车里,我们两人的中间,悄然出现了另一样东西,虽然看不见,却真真切切:相互猜疑。

“没有。你觉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共同话题吗?”

等确信已经没有人跟踪的时候,我才转身坐了下来,虽然呼吸仍然急促,但我骄傲地回答:

“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没有回答。

我知道他屏住了呼吸,想了解更多的内容。他需要资料和细节,但是不敢问我,因为他也不信任我。没错,那个甜美的希拉早已不复存在了。

但是几秒种后,敲门声再次响起。很用力,很坚持。这可不是检票员敲门的方式。我一动不动地站着,背靠着门,决定不去理会。我想这一定是刚才餐车里那两个男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给他们开门。

我感到恐慌,同时又忍不住想哈哈大笑。苦涩而可怕的大笑。人的感情是多么奇怪,永远存在欺骗。马努埃尔·达席尔瓦的深情一吻就让我的意志开始动摇,以为他阴暗的人格也许不至于此。但是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得知他早已下令结束我的生命,并趁着天黑把我的尸体从车窗里扔出去。犹大之吻。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车内的黑暗中突然充满了我们曾经一起度过的那些镜头和气味,虽然如今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交集了。一个摩洛哥的夏日傍晚,我在西迪曼德利路上的服装店,一个所谓的记者在阳台上等我。人头攒动的街道,总督府的花园,哈里发乐队演奏的慷慨激昂的颂歌,茉莉花与柑橘花,缓带和军装。罗萨琳达的缺席,贝格贝尔神采奕奕地四处招呼客人。他哪里会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正殷勤款待的那个人最后会成为他的噩梦,并断送他的一切。一群背对着我们的德国人,围在那个有着猫一样眼睛的贵宾周围,我的男伴要求我帮他偷偷去获取信息。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国家,而这一切几乎一模一样。几乎。

“你打算干什么?”我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象,一边问。

就在这时,在马库斯的催促声、周围人群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我们听到了尖厉的火车刹车声。

“是因为那顶帽子?”

“你不明白的,马库斯,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找到它,我不能丢下它。”

“我敢肯定他们不敢进人西班牙,因为那是一块陌生的地盘,他们没法掌握游戏规则。当然了,我说的是他的特殊游戏。但是我们不应该放松警惕,直到穿越国境线。”

“查票!”我听见门外的人说。我谨慎地打开门,证实门口站着的确实是查票员。但是,也许连他都不知道,走廊里不止他一个人。在这位认真细致的查票员背后,不到几米远的地方,有两个黑影随着火车的节奏在摇晃。两个绝不可能认错的黑影,晚餐时打扰我的那两个男人。

我们继续沿着沙尘漫天的公路行驶,一路颠簸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穿过沉睡的村庄、平静的乡镇和荒芜的旷野。连一丝月光都没有,漫长的路上唯一的光线就是我们的车灯,在深沉的黑暗中开辟前行的道路。马库斯认为达席尔瓦安排的那两个人不会在火车站坐以待毙,也许会想方设法追踪我们。所以他加速前进,就好像那两个恶棍还一直在后面穷追不舍。

后半夜的时候我们穿越了国界。马库斯出示了他的英国护照,我拿出了我的摩洛哥护照。我注意到哨兵看了他一眼,但是没有提任何问题。没有发现达席尔瓦爪牙的踪迹,只有几个睡意朦胧的警察,无意在我们身上浪费什么时间。

“昨天晚上在达席尔瓦的别墅我们一起吃晚饭了。之后他们一直谈到凌晨。”

他一边全神贯注地操纵着方向盘,一边继续说话,希望自己的评论或解释能让我决定适时地补充一些信息。

我没有理会他的话。

我感觉到他手臂的肌肉一下子紧张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你是不是还打算像上次离开摩洛哥一样迅速逃走?”我一边问,一边用目光扫视着清晨安静的街道。

“我们不能走。”我急得团团转,用目光扫视着地面,“我找不到我的本子了。”

“那你呢?你是跟谁一伙的,马库斯?”

“现在他已经确信你是受人指使去接近他的,并怀疑你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外国时装师,偶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你接近他是为了调查他的某些事情,但是因为坎博阿的报告,他错误地以为你是受我的指使。不管怎么样,他不希望你把这些东西泄露出去。如果可能,最好杀人灭口。”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宁愿装出一无所知的态度,来掩盖自己的思绪。直到我的沉默让两个人都无法忍受了。

“你在为谁卖命,希拉?”他缓缓地问,目光依然集中在前面的公路上。

“有一样东西我不能不拿。”

“我的房间号……”

“我们走,希拉,我们走,得马上离开这里。”马库斯催促道。

“你得立刻下车。达席尔瓦在车上安排了两个人,是冲着你来的。”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他把我叫醒。

身后马上就传来火车站站长暴怒的喊声,我们看到他一边做着夸张的手势一边朝我们跑过来。两个车站工作人员听到他的声音也从里头跑出来。这个时候,火车却开得越来越快,对站台上发生的事置若罔闻。

“我还是直接开到马德里吧。”他咬牙切齿地说。

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叫喊声、命令声、杂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还伴着狂怒的手势。

“这是我这辈子画出的最好样板。”

“那是他们唯一不知道的细节了,其他的一切都已经约好了。”一阵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有恐惧,有如释重负,有虚弱,也有愤怒。也许这就是遭人背叛的滋味。但是我明白,我没有什么理由觉得他背叛了自己。是我先用一张风情万种、魅惑迷人的面具去欺骗他的,而他,试图在报复我的时候既不弄脏自己的双手,也不失去哪怕一丁点儿风度。用背叛报复不忠,这就是人生法则。

他微微笑了。

“一秒钟……”我走到手提箱旁边,一把抓起里面的东西。丝绸睡衣、拖鞋、梳子、香水,所有的东西都散落在床上和地上,就好像刚刚遭遇过狂怒的疯子或龙卷风的侵袭。直到从最里面找到了我要的东西。那本画满了假样本的小册子,那些一笔一笔记载着马努埃尔·达席尔瓦背叛英国人罪行的长短横。我把它紧紧地抱在胸前。

从拿到本子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开始了一场疯狂的赛跑。横穿站台,脚步声回响在空空荡荡的候车大厅里,在黑暗中穿过车站对面的平地,一直跑到汽车旁边。我们手拉着手,冲破黑夜,就像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他捡起我的一只鞋子递给我,又捡起了另一只。我把它们拿在手里,但是没有穿上,我的注意力集中在另外一件事情上。这时候火车站站长正因为我们的行为带着狂怒的表情大声叫骂,工作人员已经围到了我们身边,发表着各自对这场事故的看法。两个乞丐好奇地上来围观,很快、酒馆的老板娘和一个年轻的服务员也加入进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列车的刹车声渐渐地小了,最后终于停了下来,车窗上挤满了好奇的脑袋。旅客们的交谈和叫喊声跟列车员们的责骂声交织在…起。就在这时,我们看到了他们。两个黑影从一节车厢里跳出来,朝我们跑过来。

马库斯完全有理由询问为什么达席尔瓦想要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把我除掉,因为前几天这个人还对我殷勤有加。他亲眼看到我们在赌场吃饭、跳舞,也知道我每天都坐着他的车进进出出,还在酒店的房间里收到他送来的礼物。也许他还在等着我说明自己跟达席尔瓦之间的关系,或者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透露一些线索能让他明白为什么在我即将离开达席尔瓦的国家和生活的时候,他还要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对付我。但是我一句话也没说。

“醒醒,希拉。我们已经进入马德里了,你得告诉我你住哪儿。”

他知道我在说谎。我也知道他在说谎。而我们俩谁也不打算向对方摊牌。但是这个关于昨天晚宴的小小细节,让车里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也许是因为这句话牵动了过去的回忆,那时候我们还没有完全丧失单纯。也许是因为那段回忆让我们之间恢复了一些亲近感,并且让我们想起两个人之间除了谎言和猜疑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车子已经开过了巴达霍斯和梅里达。自从穿越国境以后我们就一直沉默着,沿着坑坑洼洼的公路和罗马式的桥梁,一路播撒着互不信任的种子。

“你一定也很累了。”我睡眼惺忪地说。

他近在咫尺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慢慢地恢复了意识。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还贴在他身上,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伸直自己僵硬的身体,并从他身边离开是一件多么闲难的事啊。我缓缓地坐起来,脖子发麻,全身所有的关节僵硬。他的肩膀一定也很痛,但是没有表现出来。我还是没有说话,一边透过车窗张望,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头发。马德里正在变亮。还有一些灯光没熄灭,很少,零零星星,充满了悲凉。我想起了里斯本,还有它那五光十色的黑夜霓虹。而在常常拉闸限电又穷困潦倒的西班牙,人们基本上还生活在黑暗中。

“什么手势?”

“你还记得本哈尔德吗,马库斯?”

站台上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大家都一动不动,就像所有人都被定了型,火车的轮子在铁轨上摩擦发出长而尖锐的声音。

“马上七点了。你睡了很长时间。”

“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看在上帝的分上,夸记什么该死的本子。”他生气地喊,“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希拉,他们要杀了你!”

我感觉到他抓住了我的胳膊,使劲地拽我,准备把我拖走。

“一只手伸出五根手指,另一只手伸出三根手指。是八。”

马库斯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窗帘已经拉上,床也铺好,一切都准备就绪,可以休息了。火车里的灯光逐渐熄灭,四周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不知不觉间,我们就要离开葡萄牙,穿越国境了。这时候我才感觉到这几天严重缺乏睡眠。前一天凌晨我一直在忙着记录信息,再前一天我去见了罗萨琳达。可怜的身体需要好好休息了,所以我打算立刻上床睡觉。

“没错,就是因为那顶帽子。”

“你什么也不能带,希拉,没有时间了,火车马上又要开动了,如果我们不抓紧的话,就得跳下去了。”

我打开了门闩。

“我不知道是否值得,你还没有告诉我里面到底有什么。”

“他们拉响了警报。”他的语气变得更严肃,更不容置疑,“他们发现我们跳下来了。我们走,希拉,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座位上往后看。在汽车轮子掀起的一阵尘土中我看到火车上的那两个人全力朝我们奔来。开始只落后几米远,但是很快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们最终放弃了。一个先放弃的,他放慢动作停了下来,茫然失措,两腿分开,双手抱头,似乎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情。另一个比他多追出了几米,但是很<决也失去了力气。我最后看到的是他身体前倾,捂着肚子,把之前狼吞虎咽的那些菜肴全都吐了出来。

我还是没有看他,目光仍然集中在窗外,等待着合适的机会下车。“去我们公司。”他回答道,“我们在马德里有办事处。”

“但是你找回了我的本子……”

我计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还来得及跳下去捡起本子,但是重新跳上站台会非常费事,因为站台实在太高了,也许我根本就没有办法自已跳上来。但不管怎么样也得试试,不管怎么样也得把本子找回来,我不能两手空空地回到马德里,让自己这么多天的心血付之东流。这时我发现马库斯紧紧地从背后抓住我,把我从站台边缘飞快地推开,然后跳下了站台。

“完全不知道。”

我们继续前行,一路上没有遇到一辆车,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猜疑在我们之间造成了隔阂,隔阂让我们沉默。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默,充满了不信任。一种不公平的沉默。马库斯刚刚冒着生命危险把我救了出来,彻夜开车就为了把我安全地送到目的地。而作为报答,我却把头深深地埋下,不肯给他一丝线索,好让他摆脱无尽的困惑。我不能说。我还不能对他说任何事情,自从和罗萨琳达在那天凌晨的谈话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以后,我需要确认一直存在我心中的疑问。不过也许应该告诉她,跟他说点儿什么。前一天晚上的某些片段、某些关键词。这对我们俩都有好处。对他来说,至少可以满足他的部分好奇心,而对我来说,也许可以像我希望的那样,证实自己对他的猜疑都是无稽之谈。

“达席尔瓦,”他接着说,“向你敞开了他家的大门,见证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还不知道。”

我仿佛一下子掉进了一个深深的黑洞里,梦中还在动荡不安地重温着最近发生的一切。挥舞着大刀追杀我的男人,毒蛇漫长而潮湿的吻,钨矿的女人们在桌子上跳舞,达席尔瓦数着手指头,坎博阿在哭泣,马库斯和我,在黑暗中沿着得土安摩尔人社区中杂乱的小巷狂奔。

我坚持着,继续寻找,直到在黑暗中发现了一样东西,“在那儿!那儿!”我尖叫着,试图挣脱他的手,指着某个方向,“那儿,在火车道上!”

“先到皇宫酒店找个房间。起床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套西服送去洗,再去买件衬衫。火车道上的煤屑已经让我面目全非了。”

我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公路上,保持头脑清醒,但是这些天来的紧张、缺觉,还有当天晚上经历的令人筋疲力尽的一切,让我感到极度虚弱,懒散和困意占据了全身。走钢丝的时间太长了。

“今天下午坎博阿来找我了。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里怀着巨大的恐慌,绝望地寻找人来保护他。他想了想,觉得找英国人会更可靠一些,因为之前他跟我们的关系相当好。他也不知道达席尔瓦到底在做什么交易,因为这个老狐狸连自己最亲信的下属都瞒着。坎博阿的恐惧让我开始担心你的安危。跟他谈完之后我就去了你的酒店,你已经走了。我赶到火车站的时候火车正好开动,远远地我看到达席尔瓦一个人站在站台上,还以为一切都没问题了。直到最后一刻我看到从火车的一个窗口里探出两个脑袋,他朝着那两个人做了个手势。”

没错,我确实不想。

我没有欺骗他。我是真心地感谢他。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软化,也没有因为我假装的天真纯洁而感动。

我从手提箱里取出需要的东西:牙刷、香皂、晚霜。过了几分钟,我发现列车停了下来,我们进了一个车站,这是整个行程的第一站。我拉开窗帘,车站上写着“恩特龙卡门图”。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门房从楼里出来,走向牛奶店。我们可以进去了。“为了防止你再次逃跑,我先请你吃早饭。”我说着,迅速打开了车门。他抓住我的胳膊想要拦住我。

我抱住他的右胳膊,挤在他身边缩成一团,感受着他身上的热量。

“你那该死的本子里到底有什么?为了它你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他喘着粗气问,同时一脚油门发动了汽车。

“坎博阿给你送兰花的时候的确起了疑心,所以他悄悄地躲了起来,想看看写字台上那顶帽子的主人到底是谁。于是他看到我走出了你的房间。他对我很熟悉,因为我以前经常去达席尔瓦的办公室。然后他就带着这个消息去找达席尔瓦,但是他的老板不肯接待他,说是正忙着其他重要的事,明天再说。坎博阿今天才有机会告诉他。当达席尔瓦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都快气疯了。他立即把坎博阿辞退了,然后就开始行动起来。”

“既然已经到了西班牙,而且也知道了前无埋伏,后无追兵,也许我们应该找个地方过夜。明天早上我可以坐火车回去,你可以回里斯本。”我提议。

“谢谢你救了我,马库斯。”我低声说。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在黑暗中的侧影。挺拔的鼻梁、冷峻的下颌。还是那样坚定,那样自信。看上去还是那个在得土安同我携手漫步的男人。但只是看上去而已。

“我们走。”我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抓起包,这个也不能扔掉,我的护照在里面。就在汽笛声响起的时候,我们匆忙跑向走廊,等到达门口时,列车已经开动了。马库斯先跳了下去,与此同时我把绘画本、包和鞋子扔了下去,拿着它们我根本无法往下跳。然后他朝我伸出手,我抓住他的手跳了出去,跌落到地面上的时候摔破了脚踝一侧的皮肤。

“我得先知道你到底是谁。”

“看起来你什么也不想说。”

“你困吗?”他问,“来,靠在我的肩膀上。”

但是外面的人又开始敲门,这次更加用力。来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分辨出了他的嗓音。

我告诉他地址,并让他停在了对面的人行道上,离开一点儿距离。已经是白天了,街上已经有人在走动。送货员,几个帮佣的女孩,一些店员和服务生。

我打开手提行李,但是还没有来得及拿出任何东西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有人在敲门。

“睡一会儿吧,我们离马德里不远了。”他低声说。

“什么都不用带了,拿上证件就行。”马库斯说,“回到马德里以后一切都能找回来。”

查票员一走,我就把门闩插上,决心在到达马德里之前一定不再开门。经历了在里斯本痛苦的两个星期以后,我最不希望遇到的就是两个厚颜无耻的旅客,因为找不到别的消遣而整夜骚扰我。终于可以上床睡觉了,我已经身心俱疲,需要忘掉一切,哪怕只是几个小时。

“当然,我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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