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goda?”泰山又问了一次。
他的生活方式、处世哲学跟他们全然不同。因此,泰山要回到他的同类住的房子里去了,那座房子在那个无边无沿的大湖旁边。你们必须再选一个王来统治你们,泰山不再回来了。”
这样一来,泰山就得白大汪意观察,弄清楚藏箭的地方。
自从和猩猩大王波尔干尼以死相拼以来,泰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跟谁恶战过了。
泰山的小屋坐落在遥远的海滩,黑人们还没有来过这里。可是他十分害怕在他跟随部落远离这一带的时候,他们会发现并且抢走他的财宝。因此,他在父亲这座小屋周围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跟部落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少。没过多久,这个小小的“群落”就因他的疏忽而受苦了。争抢、吵闹不时出现,而这一切只有猿王才能弹压、平息。
十分生气,但仍旧精心莳弄他们的土地,并不因此而失去信心。如果泰山允许他的部下肆意糟蹋他们的农田,那情形就大不一样了。
泰山愿意不用刀不用箭就征服这个凶恶的畜生。进入壮年,泰山的力气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灵活,因此,他相信如果特冈兹不是长了巨猿那种吃人的獠牙从而使自己处于劣势,即使徒手搏斗他也一定能赢这个坏蛋。
现在,特冈兹再不能左冲右突了。泰山压在他的身上,两位斗士躺在地上完全不动了。渐渐地特冈兹圆溜溜的脑袋被压得越来越低,一直耷拉到胸前。
夜里,泰山领他们到黑人种的田里偷东西哈。因为头领聪明,他们只是“各取所需”。泰山从来不让他们像猴子或是大多数猿那样,吃不了的东西也要糟塌。
泰山没有重复那个表示警告的手势,而是向正在等待的特冈兹猛冲过去。
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当事者都当作最后的裁决而接受,然后高高兴兴地去干自己的事情。
这些矛盾虽然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庭纠纷,但是如果不及时解决,就会造成更大的内讧,甚至引起整个部落的解体。
这片原始森林的宁静不曾被谁破坏。
可是现在,她死了,童年时代的朋友也都长成些凶狠、粗暴的家伙。他便宁愿在那间安逸、孤寂的小屋里呆着,也不愿意担负起领导这群野兽的让人讨厌的责任。
特冈兹的脑袋和胸脯被扎了十几刀,泰山也被撕得鲜血直流——一块很大的头皮被扯下来,挡住了一只眼睛。
部落成员立刻向传来这声尖叫的地方跑去。发现特冈兹正抓着一只老母猿的头发,举起硕大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打她。
泰山就“各打五十大板”,威胁冈图再敢虐待塔诺,就让他尝尝毒箭的滋味。至于塔诺,也得保证更好地尽妻子的职责。
特冈兹知道,殴打别的母猿是违犯部落规矩的。可是这个无恶不作的家伙,因为这只母猿的丈夫年老体弱,便要责罚她——她拒绝把自己逮的一只小兔让给他吃。
泰山走过来,高举起一只手,让特冈兹住手。因为这只母猿不是他的。她属于一只可怜的老猿。那只老猿早已过了打架斗殴的年纪,因此,没法儿保护他的家庭。
就这样,年轻的格雷斯托克勋爵向他已经确立的目标迈出了第一步——寻找像他一样的白人。
等到特冈兹意识到对手在他的牙齿和拳头难以发挥威力的后背捣鬼的时候,便在地上猛烈地翻滚起来。泰山只能紧紧抱住这个上下跳动,左右翻滚,扭来扭去的躯体,以免被他甩下去。他还没来得及给特冈兹一刀,手在地上猛地一撞,猎刀飞出老远,泰山一下子手无寸铁了。
飞禽走兽再也没有安宁的时候——人来了。
泰山让他起来,不一会儿所有的猿都又回去各行其事。
可是有一天,命运的力量使得整个局势由不得泰山控制了。他的面前只有两种抉择,要么必须离开部落;要么留下来,不让自己作为一个野蛮人的名声受到半点玷污。
他们打了不到十几秒钟,就都倒在地上翻滚起来,两个野蛮的巨兽又打又咬又撕,进行着一场殊死的搏斗。
泰山部落里的一个成员对他的权威表示怀疑。这个家伙叫特冈兹,是塔布兰特的儿子。不过他那么害怕新主子的利刃和毒箭,只好忍气吞声,生闷气,发牢骚,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情上表现出他的不服。但是泰山心里明白,他是等待时机,以求一逞。因此,他总是提高警惕,以防不测。
总的来说,在这场搏斗中,巨猿特冈兹占着优势。如果会有个人品质影响最后结局的话,人猿泰山——年轻的格雷斯托克勋爵,将像一头不为人知的野兽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赤道非洲。
这还不算。箭周期性地丢失,有个看不见的精灵在冥冥之中跟他们捣乱,越发使刚安排的生活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负担。最后木本加和他的几位“重臣”开始议论遗弃这个村庄,深入到丛林腹部寻找营建新的村庄。
没过多久,黑人武士们开始向南进发。他们在密林深处越走越远,一边打猎,一边寻找一块新的居留之地。
“泰山,”他继续说,“不是猿。他跟他的子民们不一样。
“是的。”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泰山伟大”。
土人们看到献给神的东西过了一夜便不翼而飞,个个吓得目瞪口呆。因为为了赎罪,向某位天神或是某个魔鬼奉献贡品是一回事儿,那个幽灵真的进了村,而且吃了贡品就完全是另外一码事儿了。这种事儿闻所未闻。于是,各式各样的疑虑和恐惧又一次笼罩了他们本来就十分迷信的心灵。
可是,有一种东西使他远远超出丛林中的伙伴,表现出他与兽巨大的不同,那就是人的理智迸发出的火花。正是这种理智使泰山在特冈兹的铁掌和利齿下幸免一死。
“满意了。”猿说。
他的胳膊从后面拧着特冈兹的胳膊,手和前臂压着他的脖子,摆出一副现代摔跤中的“半尼尔逊”①架势。对于压根儿就没有受过这方面训练的泰山,这完全是碰巧了做出来的。可是超乎常人的聪颖立刻使他看清了这个架势的价值。对于他,这简直是个生死攸关的招式。
好几个月过去了,这一小群猿的生活像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泰山发达的智慧和他作为一个猎人无可比拟的能力使大伙儿得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富足的食物。因此,大多数的猿都为这种统治者的更替而高兴。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个英国小伙子还能扬着脖子,极力避开特冈兹满嘴可怕的僚牙。有一会儿,为了喘口气,他们打得不那么凶了,泰山趁机想出一个刻毒的计划。他要在敌手后背上做文章,先用牙齿和指甲纠缠住他,然后把刀捅到底,直到特冈兹的小命不复存在。
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就好像他们的生息之地——
这个花招要得比预想的还要成功。因为那个愚蠢的畜生不知道泰山的企图,没有特别提防。
特冈兹没有回答,泰山又使劲压了一下他的脖子,巨猿痛得大声尖叫起来。
有两次,他夜里摸进茅屋,人们躺在席子上正熟睡,他就从武士身边偷箭。后来他意识到这个办法太危险了,便开始用那根长长的套索套单个儿出来打猎的人,把他们的武器和装饰品都据为己有,然后趁夜深人静,把他们的尸体从大树上送回到村子里。
如果卡拉还活着,泰山情愿牺牲一切,呆在她的身边。
过了一会儿塔诺来了,一边尖叫,一边紧紧捂着鲜血直流的肚子。原来是她的丈夫冈图十分凶残地咬了她一口。
而眼下,泰山的猎刀只不过刚刚能够抵消特冈兹闪闪发光的獠牙的威力罢了。这只巨猿的蛮劲儿,也几乎足以和泰山的灵活、敏捷打个平局。
“听明白了。”特冈兹回答。
他很清楚,只有选择特冈兹代替他称王才是上策。虽然有几个健壮如牛的公猿曾经对他的野蛮行为表示愤慨,可是结果都屈从了这个坏家伙的意志,因为他在体力上占了绝对优势。
在部落里他再不像从前那样还有几个朋友。小孩儿可以在许多奇怪、简单的生物中找到友谊。可是对于一个大人,必须有大致相近的知识与智力作为基础,才能愉快地交往。
泰山的部落经常受到这些四处漫游的猎人的袭扰。死一样寂静的原始森林不时被一种新的、陌生的叫喊声打破。
“如果我杀死他,”泰山心里想,“对我能有什么好处呢?
冈图被传来,说塔诺太懒,不给他找胡桃和甲虫,也不给他搔后背。
但是在猿的心底一种信念已经牢牢扎根,他们认为泰山是一个伟大的斗士,一个奇怪的动物,说他奇怪,是因为他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自己的敌人,却偏偏不肯加害于他,让他继续活在世上。
“Ka——goda!”特冈兹叫喊着。
“你已经对我说过‘ ka——goda’了。整个部落的成员都听见了。不要再和你的王或者你的同伴们争吵。否则下次我一定杀死你。听明白了吗?”
特冈兹看见泰山走过来的时候没有拿箭,就继续痛打这只可怜的母猿,故意当众冒犯这位他早已恨之入骨的“猿王”。
其实在类人猿中当“王”,要干的事情并不多,工作也不艰巨。
泰山每月一次荡着树枝“飞”回海滩,跟他的那些书呆上一整天,同时补充一下箭。要完成后面这项任务越来越困难了。因为一到夜晚,黑人总是把箭藏到谷仓和住人的茅屋里。
“Ka——goda?”泰山对着特冈兹的耳朵厉声问道。这是猿语,意思是:“你投降吗?”
人就不同了。人一来,许多猛兽出于本能完全离开这个地区,很少再回来。巨猿也是这样。他们逃避人就像人逃避瘟疫一样。
“听着,”泰山把手臂往上抬了抬,但没有放开他的敌手。“我是猿王泰山,伟大的猎手,伟大的斗土。在整个丛林里没有谁比我更伟大。
①“尼尔逊”:摔跤时在对方后颈部及臂部加压力的一种架势。
最后,几只老公猿出面向泰山奏明此事,那以后有一个月,他一直和部落呆在一起。
他挣扎着腾出左手,摆出一个和右臂相似的架势,眨眼间,特冈兹粗壮的脖子就在一个“全尼尔逊”之下,吱吱咯咯响了起来。
“今天你们又一次看到,人猿泰山是你们之中最伟大的。”
这期间,泰山又昼伏夜出,到村子里多次造访,不断补充箭的来源。很快,他就注意到,他进入栅栏的“林荫道”——那株大树下面,总放着一堆食物。没多久,不管黑人放下什么好吃的,他都照吃不误。
的力量使特冈兹陷入困境,又使他死里逃生。
随着年龄增长,泰山发现他和他的“臣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他们的兴趣和他大相径庭。他们没法和他同步前进,也不能理解他作为一个人,灵敏的头脑中产生的奇异而美妙的梦幻。他们的词汇那么有限,泰山没法儿跟他们讨论他新弄明白的那些道理,也没法让他们明白震撼他灵魂的远大抱负。更不可能让他们一起涉足于书籍给他显示的充满渴望的广阔的思想领域。
泰山心里很清楚后果会是怎样,眨眼间,这头巨猿的脖于就会被他压断。这时,人的理智又占了上风。这种理智
泰山的部落在海滩附近又徘徊游弋了很短一段时间,因为他们的新头领非常不愿意永远离开小木屋的宝藏。可是有一天,部落里一位成员发现他们世世代代饮水的那条小河旁边来了许多黑人。他们在丛林里开垦荒地,还盖起了许多茅屋。猿再也不能在这里停留了。泰山只好带领他们向内陆走了很远,来到一个人迹未至的地方。
这样一来,黑人虽然因为这种无法杜绝的“小偷小摸”
“满意了吗?”
事情是这样的:
难道不是只能使部落少了一个了不起的斗士?如果特冈兹死了,他也就不晓得我的厉害了。要是让他活着,对于所有的猿,他便永远是“泰山不可侮’的活见证。”
这种种恶作剧又使人们陷入极大的恐惧。要不是泰山只是一个月“造访”一次,因而有足够的时间萌发出新的希望,他们很快就又该抛弃这个村庄了。
那天,大伙儿分散在一片树林里,静静地吃东西。泰山趴在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边,想用那双黝黑的、灵巧的手抓来条倏忽即逝的鱼。突然从东面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这天下午,暮色笼罩丛林之前,整个部落的成员按照惯例聚集在一起。泰山已经用泉水洗过伤口,他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公猿叫到身边,说道:
泰山发现当猿王就意味着剥夺自己的自由之后,便开开始讨厌这个差事。他渴望回到那间小屋,渴望看见阳光亲切的大海。他喜欢坐在那间差得极好的小屋里所感觉到的舒爽和惬意,喜欢那众多的书所包含的永远无止境的奥秘和新奇。
而塔布兰特的儿子——特冈兹对他的仇恨和嫉妒又偏偏抵消了泰山放弃“王位”的决心和愿望。因为作为一个固执的英国青年,他不能在这样一个凶恶的敌人面前打退堂鼓。
平日里,那些勇猛的动物虽然也在密林里出现,不过诸如野兔、小鹿之类的“邻居”只是在它们到来时才逃到附近什么地方暂避一时,一等灾难过去,又都“重归故里。”
下午,也许扎卡会来向他告状,抱怨芒戈拐走了他的新娘。泰山就得把大伙儿都召集到面前,评判是非。如果那位妻子情愿跟她的新主子过,他就发布命令,不准追究。或者让芒戈把自己的女儿送一个给扎卡,作为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