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群人已经跑到被打死打伤的那几个头儿周围,正准备死的活的一起扔进大海,既不偏三向四,更没有丝毫同情之心。他们还以同样的无情和残忍,处理了自己人的尸首和正在挣扎的伙伴。
“指望吃早饭。”他回答道,勇敢地微笑着,试图以此减轻她的恐惧。
“你在这儿呆了多长时间?阿丽丝。”
四周的陆地长满亚热带青葱的草木,十分美丽。远方的山野是从大海“脱颖而出”的山丘与台地,几乎到处覆盖着原始森林。
他们带的东西种类宠杂,数量繁多,因为克莱顿夫妇预计要在西非的新家呆五到八年。因此。除了许多生活必需品外,还带了不少奢侈的用品。
“从一开始就在这儿。”她回答道,“多可怕呀,约翰。
“现在我就是这条船的船长。我说的话就是必须执行的命令。”然后他转过脸对克莱顿说:“你们呆在自个儿的地方。谁也不会加害于你们的。”他用威胁的目光扫视着他的伙伴们。
“你们有枪防身,一定可以在这儿很轻松自在地住下,直到有人来帮助你们。等我平安地隐藏起来之后,保证让英国政府知道你们在哪儿呆着。当然了,即使要我的命,我也没法儿告诉他们准确的地方,因为我们自个儿也不知道。
布莱克·迈克尔派了一条满载船员的小船去测量入口处海水的深度,以便确定“福瓦尔达”是否可以安全通过。
克莱顿不相信布莱克·迈克尔真的会把他们的行踪告诉英国政府,他也不敢保证,第二天,跟那些帮他们抬东西的水手们一起上岸之后,就不会有谁加害于他们。
克莱顿夫妇只顾听布莱克·迈克尔在那儿发号施令,没怎么注意船员们当时的表情,对这伙人各自的打算更是一无所知。
双方都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吵闹着、枪声和伤员的尖叫声、呻吟声混成一片。“福瓦尔达”的甲板简直变成了疯人院。
不一会儿,有个船员看见正向他们走过来的克莱顿夫妇,举起一把斧子冲了过去,大声喊道:“这儿还有两个喂鱼的!”
头儿们没退几步,船员就已经冲到他们面前。一个五大三粗的黑人举起手里的斧子,对准船长那张脸,从脑门儿到下巴砍了一斧子。眨眼之间,另外那几个家伙也倒在地上,死的死,伤的伤,满身棍棒和子弹留下的伤痕。
克莱顿尽管表面上显得平静、冷漠,内心深处却是忧虑重重、忐忑不安。命运已经把他们无情地抛到了这群无知、凶残的反叛者手里,他为她的安全担心。
布莱克·迈克尔一声怒吼,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他指着格雷斯托克勋爵和格雷斯托克夫人,大声说:
这里杳无人烟,可是这块土地显然很容易维持人们的生活。在“福瓦尔达”甲板上眺望的人们偶然看见的为数众多的飞禽和走兽的踪迹便足以证明这一点。此外还有一条银光闪闪的小溪流进港湾,保证这里有充足的淡水。
我会把你们的东西都送到岸上,再给你们一套做饭用的炊具和搭帐篷用的旧帆。还有粮食,足可以维持到你们找到野果,打到野味。
黑暗笼罩了大地,克莱顿和阿丽丝夫人仍然倚着栏杆站在甲板上,默默地凝视着他们将来的栖身之地。从那黑漆漆的、茂密的森林里传来走兽充满野性的嚎叫。那是狮子声音浑厚的吼叫,有时候还有一头豹子刺耳的尖啸。
天黑以前,三桅帆船便在水面如镜的港湾正中平平稳稳地抛了锚。
他走了之后,他们默默无语地走下船舱,两个人的心都被不祥的预感笼罩着。
他们的处境将极其严酷,而且孤立无援,想到这一点,克莱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但是仁慈的上帝还没有让他预见到,在那阴郁的、冷酷无情的森林深处,更为可怕的现实正等待着他们。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谁也不准动他们一根毫毛。听明白了没有?”
妇人想到他们被留在这空寂而荒凉的海岸之后,将要度过的一个个夜晚,而那隐伏在黑暗中的恐怖随时都在等待他们,吓得要命,越发紧紧地偎依在丈夫怀里。
一旦离开布莱克·迈克尔目光所及的地方,谁都会把他们打死,而布莱克·迈克尔则因为对此一无所知,仍然可以保持良心的安宁。
接着大副中弹,面朝下倒在甲板上。布莱克·迈克尔一声令下,反叛的人向剩下的那四个人冲了过去。船员们只搞到六只枪,大多数人只能用带钩的篙子、斧头、短柄小斧和撬棍武装。
他回转身,正要沿着梯子向下走,惊讶地发现妻子正站在台阶上,而且几乎就在他身边。
船长和他的助手射出第一排子弹,船员们立刻四散隐蔽。他们利用桅杆、操舱室和船舱后面的有利地形,向代表这条船上为人们所痛恨的“行政当局”的五个头儿还击。
迈克尔也不清楚,但他通知克莱顿,如果了解的结果表明,这地方适合居住,就要把他和格雷斯托克夫人连行李一起送上岸去。
可是布莱克·迈克尔比他还麻利,那家伙没跑几步就背后挨了一枪倒在甲板上。
“你可以在这儿好好地呆上几个月,”他解释道,“这期间,我们可以找到有人居住的海岸,分散一些人员。那时,我想你们的政府也该知道二位的下落,并且很快派一艘军舰把你们接走。
大约下午三点,他们驶近树木丛生的美丽的海岸,正对那个看起来像是被陆地围住的海港的进出口。
“加果让你们在文明开化的地方登陆,就很难不被盘问许多问题,而我们这伙人,谁也没本事出口成章作出令人信服的答复。”
不过,他们总会找到你们的。”
他们偶然听见这群叛匪中隐隐约约传出几声咒骂和吵闹。有两次,寂静中,还响起邪恶的枪声。可是布莱克·迈克尔确实是这帮杀人犯当之无愧的头领,他把他们治得服服贴贴。
“在这条船上,我是唯一一个不愿意看见你们死在眼前的人。但我自己也明白,为了保证我们自己的脑袋平安无事,让你们死本来是最理智的办法。可我布莱克·迈克尔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你救过我的命,我也要救你们的命,作为报答。但我只能做到这一点。
对这条船上的头儿们杀戮之后的第五天,从了望台上看见了陆地的影子。究竟是一座小岛,还是大陆,布莱克·
最后一个头儿倒下之后,他想该回妻子那儿了。他怕船员们发现她一个人呆在下面。
大约一小时以后,他们回来报告说,通道的水很深,一直通进那个小水坞。
他最怕发生的事情在眼前出现了。面对那几个头儿的是“福瓦尔达”服饰杂乱的全体船员,站在最前面的是布莱克·迈克尔。
而且,即使他们逃脱眼前的灾难,就不会再面临更为严酷的危险吗?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希望活下去,因为他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汉。可是阿丽丝和那个很快就要在这混沌世界的艰险之中诞生的小生命会怎样呢?
啊,多可怕!落在这样一群人手里,我们还能有什么指望!”
“福瓦尔达”的造反者干得干脆利索。这期间,约翰·克莱顿一直若无其事地靠升降口站着,若有所思地抽着烟斗,就好像冷眼旁观一场蟋蟀斗架。
这天晚上晚些时候,布莱克·迈克尔跟他们呆了一会儿,告诉他们作好第二天早晨登陆的准备。他们试着劝说他把他们带到比较接近人类文明的更适合生存的海岸,这样便有希望落人朋友之手。可是不管是乞求还是威胁,或许以重金酬谢,都说服不了他。
“至少,”他补充道,“我要请他们给我们开早饭。跟我来,阿丽丝。一定要让他们认为,在我们的想象之中,除了以礼相待,他们决不会以任何别的方式对待我们。”
船员们冲过来的时候,船长的手枪正好打光了子弹,二副的枪又卡了壳。因此,反叛的人向头儿们压过来的那一刹,只有两支枪在抵挡。面对船员愤怒的攻击,头儿们开始退却。
“船员们不想再这样忍受下去了。如果不尽快送你们上岸,他们或许会改变主意,不让你们再这样自在逍遥了。
他们并没有等待多久。第二天早晨,克莱顿出现在甲板上,按照平常的习惯,在早饭前散步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枪响,然后又响了第二枪、第三枪。
克莱顿极力反对把他们扔在一个无名的海岸,任凭野兽、很可能还有许多野人虐待的不人道的行为。
有两个船员倒在船长的枪口之下,躺在交战双方中间。
第二天一早,他们为数甚多的箱子包裹被搬上甲板,装进正在等着把这些东西运到岸上去的那几条小船。
可是他的话除了激怒布莱克·迈克尔外全然无用。于是只好闭上嘴巴,在不幸之中朝最好的方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