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为什么坐在她的车子里?"
"什么?"克莱尔问。
汽车仪表板的光映照着毫无表情的克莱尔,"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的声音颤抖着。
"答应我今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不单指开车,而是任何危险的事情。因为你不知道,未来太奇怪了。你不该觉得自己在奔向未来的道路上战无不胜……"
"现在吗?"
克莱尔放慢车速,再把车转到蓝星高速路上,"但那是不可能发生的,"她说,"我会长大,会遇见你,会和你结婚,然后你回到此刻又和我在一起。"
"你刚十六岁啊,克莱尔。"我温柔地把她的手移开,抚摸她的脸。
海伦板起脸,"彻底地、完全地、没有必要。我们的小克莱尔喝过的酒加起来都装不了一小、一小杯--"
"你就是故意的。其实你开车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挺安全的,只是--"
"我不知道。"我舔了舔右手掌,血迹之下是一列四个深深的月牙形口子。我笑了,"我的手指甲掐出来的。当时你在黑灯瞎火地开车。"
"是的。"
又有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过来,这次真是克莱尔了。她看见我车里有个伴,顿时僵住了。
"相信我,请你相信我。"
"是的。"
克莱尔和我交换了一个眼神,轻率地说:"对,他不是。"
"啊!"
克莱尔笑了,"为什么要相信你?"
海伦跳下车说:"克莱尔,这个调皮的男人说他不是你的男朋友。"
"我是说,更老的那个你自然早就会警告更小的我,避免出车祸。"
"都快半夜了,再不走,我都要变成南瓜了,"克莱尔绕到车旁,打开车门,"喂,亨利,我们出发吧。"她启动引擎,打开前车灯。
"对不起。"我依稀看到她夜色中的剪影,"你说你爱我?"她问我。
"我们可能都会死在一堆燃烧的废铁里。"
"我够大了。啊!你的手好湿。"克莱尔打开内顶灯,我惊讶地发现她的脸上和裙子上都是斑斑的血迹。我看看自己的手,上面黏乎乎的也尽是红色。"亨利,你怎么啦?"
克莱尔把手放到她不该放的地方,"我情愿做你的情妇。"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会事先警告我的。"克莱尔说。
"那样的话,车祸早就发生过了。"
"我不知道。如果因为我爱你呢?"
"不可以吗?"克莱尔的语气平静得犹如夏日的池塘。
克莱尔猛地转过头来,撞到了我的下巴。
"可你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海伦呆站在车头的灯光里,然后走到我这侧的车窗前,"不是她的男朋友,嗯,亨利?可是你让我去车里面待过一分钟的哦,可别忘了。再见,克莱尔!"她大笑着。克莱尔生硬地把汽车开离了停车位,扬长而去。鲁思家住在康格,我们转到百老汇高速公路时,沿路的街灯已经全部熄灭了。这是条双车道的高速路,像尺一样笔直,但现在没有街灯,汽车就仿佛开进了墨水瓶里。
"克莱尔--!"
"我又没说过她会喝,是她爸妈不放心。"
"答应我一件事。"
"最好把前灯开亮点,克莱尔,"我说。她却伸手把所有的灯都关了。
"噢!"海伦说,"你要走了么?"
"可是,如果你在未来看见过我--"
"就是因为你这样想,然后出了车祸,我们花了整整一年躺在医院做牵引。"
哦,原来是这个问题在困扰她,"理论上来说,我是你的丈夫。不过你现在事实上是未婚,因此我想我们不得不承认,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远处出现了一些亮光,克莱尔重新把车灯打开,我们继续狂奔而去,飞驰在路中央黄色交界线的边缘。十一点三十八分。
克莱尔随手关了顶灯,我们又回到黑暗之中,知了们用尽全身力气鼓噪着。"我刚才不是要故意吓你。"
前面是米格兰道,克莱尔把车开了进去,这条路通向她家的私家车道。"克莱尔,请停下,好吗?"克莱尔把车开进草坪,停下来,关掉引擎和灯。周围又全然一片漆黑,千万只知了在欢唱。我伸手挽过克莱尔,搂住她。她很紧张,全身僵硬。
"我试图警告你,可你却吼我--"
"不要告诉我该做什么!"我闭上嘴。我所能看见的只有车厢里时钟收音机上微光显示的数字:11∶36。风从车子两侧呼啸而过,车轮在沥青路面上飞驰,可是我总觉得自己纹丝不动,而周围的世界以每小时七十公里的速度冲向我们。我闭上眼,感觉没有任何不同。我睁开眼,心脏猛烈地跳动。
我突然灵机一动,要是克莱尔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我是她父母的一个朋友。他们担心克莱尔参加这个聚会可能会喝醉,因此他们委托我一路跟过来,如果他们的女儿喝得晕乎乎的,就由我负责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