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青柳说为了追踪青蛙的订购者去了高山,当时忘了问青蛙的订购者买没买“六瓢系骰”。如果青蛙的订购者同时也买了六瓢系骰,那么可能性的线索就接上了,因缘再加上可能性,线索就更粗了。
筱泽有一辆皇冠,这辆皇冠在事件发生后并没有修理过的痕迹。从町野公一被撞死亡的情况分析,肇事车辆应该也受到相当大的损害。
想到这儿,永井马上打电话问青柳。
“八幡洞的主人查了送货登记簿。如果筱泽同时买了青蛙和六瓢系骰,登记簿上会有记录的。问—下木目田由起子也许就知道了。”
“哎呀,真不好意思!”牙子撒起了娇。
“我不会忘的。”
如果“天下太平”的千金和新崛起的松武的太子结为秦晋,我鹤冈的股票势必将噌噌地往上长。鹤冈满意地点了点头。
筱泽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可能!牙子不会背着自己和别人订婚!
“小姐出去了。”保姆拘板地回答说。
“别那么激动!你现在能这么逍遥自在,还不是靠我?!”
“由此看来我总算没白忙乎,下面就剩下定办事的日子了。”
“那么请你记住,我想杀就一定能杀掉!”
“哼,我们现在是半斤对八两,别忘了你说的,我们是同命相连!”
永井此时仍在告诫自己不能先入为主地认定筱泽就是作案者。因为交通事故在加害者和被害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是说去警察局最后完蛋的是我吗?有本事你去呀!”
“混蛋,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筱泽在心里骂道。
“那也得看什么时候!弄不好会弄巧成拙,这种时候说你的事,不把我打出去才怪呢!”
“这话应该我来问。我问你,订婚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这时两个年轻人从廊园回来了。
“我也很高兴。不过还是要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愿。”
“即使在上学期间办我们也没意见,不过还有好多准备工作要做,放在毕业以后也可以吧。”松川武一说道。
“哎呀,真好看!”
“这个女人,胆子还真不小,也不想想我要让她知道背叛我的后果。她应该知道我和她是同命相连,谁也跑不了。”
满腔怒火的筱泽连着给牙子家打了好几次电话,她都不在。很明显她在躲着筱泽。
“是吗?那么你的野心怎么实现?为了实现你的野心,你想永远控制我,让我像母鸡一样永远给你下蛋。可你连鸡都一刀杀了,这不是鸡飞蛋打吗?”
“没有躲着你呀!那是碰巧我不在家。”
其他客人都不让进来,两个人的订婚典礼占据了这所极尽奢侈的庭院。而这两个人都认为这是天经地义。
从那天青柳来了以后,永井一直有一种感觉,好像有某种因缘使青柳办的案子和自己办的案子在高山相交。
“那你不就鸡飞蛋打了吗!别忘了有我才会有你!别弄颠倒了!”
松川武彦和大桥牙子订婚的消息不胫而走。
“你以为我不敢去?”
“你不是说你的话你爸爸全听吗?”
“真的!太好看了!”牙子随声附和。
“可是你和松川的儿子都见面了。”
鹤冈银次郎和年轻人的父亲坐在茶室里看着他们。
“不知道。”
“真的没有订婚?”
“看来我们这些老头儿得先让开了。”吃完饭,在热闹的气氛中鹤冈银次郎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现在报纸上通篇都是,傻子才不知道。难道你忘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那只是报纸上瞎写,我从来不记得我和谁订婚了!”
两位年轻人手挽手来到了餐厅外的廊园。天气真好,一点儿风都没有。水池里的红鲤鱼听到两人的脚步声,立刻游拢过来。
“我来给你拍一张。”武彦立刻拿出随身带的相机做好了拍照的姿势。
“你订婚的事是真的吗?”
通过由起子的证言得知,筱泽确实购买了六瓢系骰。筱泽作案的可能性随之增大起来。
“那为什么躲着我?”
“说什么呀!”牙子脸上泛起了红晕。
听牙子这么一说,筱泽反倒慢慢平静了下来。
“你是不是有点儿神经不正常。你去警察局,完蛋的是你!关我屁事儿!”
“你想威胁我?”
“快来看,他们俩站在一块儿多像一对儿漂亮的木偶娃娃。”松川武一眯缝着眼睛看着站在一起的儿子和大桥牙子,好像这桩婚约已经建立。
永井马上和八幡洞进行了联系,对方答复说:“六瓢系骰因为很便宜(300日元),一般不单独记账,而是和其它商品一块儿记账,所以记不清客户的具体姓名。筱泽订购青蛙的时候,还买了几个小东西,但里面有没有六瓢系骰就不清楚了。”
“哦,你已经知道啦!消息好灵通呀!”
“你这么说她就明白。”筱泽放下电话不到三十分钟,牙子就打来了电话。
“我不是说鲤鱼,我是说你太漂亮了!”
然而,当他明白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以后,一股愤怒之火涌上他的心头。
松川是新兴的财阀企业集团松武公司的总裁。最近松武公司在游乐观光业和房地产业方面的业绩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武彦是他的三子。
“隔壁房间备有茶点,年轻人在一块儿互相谈得来。或者你们先到院子里转转。”大桥平太郎对当天作为主角的两个年轻人说道。
今天在这里举行了武彦和牙子的订婚仪式,证婚人是财界的头面人物经团联会长鹤冈银次郎。订婚地点安排在都内饭店廊园内的高级餐厅,这家饭店也隶属于松武公司。饭店建在市中心寸土如金的繁华地区。走进饭店一楼大厅,从全国各地运来的名石奇岩盖人眼目。溪水环绕假山,喷泉、人工瀑布顺坡而下,茶桌旁的石灯笼更增添了无尽的情趣。
“承蒙鹤冈先生从中说和,看到他们这样好我就放心了。”
牙子把食饵抛向池面,鲤鱼纷纷游过去,还有的跳出水面。
筱泽也许是因为某种因缘出现在青柳的案子里,这只是永井的一种感觉,但由于和自己的案子有关联,受这种感觉的驱使,永井决定搞清筱泽的来历。永井认为今井被杀很可能是町野公一被轧事件的延伸。但永井只把它作为一种猜测,并没有马上告诉青柳。
“你要把我逼急了,我就做给你看看!”
作为这桩婚约的牵线人,鹤冈自有他的打算。通过为财界有力人物的子女牵线搭桥,一来可以扩大自己的势力,二来可以增添自己的情趣。在鹤冈的说和下婚约顺利进行,这本身就说明这桩婚事已成功了一半。如果被拒绝就等于不给这位头面人物面子。
“爸爸非让我去,我也没办法呀!”
鹤冈无意中说出了真心话。这次订亲仪式完全是按照鹤冈的说和进行的,仪式从一开始就和两个人的意志毫无关系。这无亚于天皇的意旨。至于他们自己的点头,只不过是履行一下形式而已。松川家和大桥家在日本财界各霸一方,两家结为亲缘,其意义早已超过单纯的婚姻。两家今后将在政略和商略上采取更加一致的行动,从而左右政界和财界的政策走向。即便他两个人说不愿意也行不通。然而他们本人也十分清楚在这样的巨商富贾家庭的身份,他们没有对家长的意愿表示反对。更何况牙子是庶生女子,只能对父亲的意志言听计从。能攀上松武家的嫡生子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大桥平太郎的威严之盛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在他们之间,却好像有一条无形的丝牵连着。
“都说红鲤鱼是游动的宝石,你看像不像游动的花圃。”
武彦大学毕业还不到两年,却已担当了松武主要企业的重要职务。他长着一副冷酷刻薄的面孔,小眼睛,薄嘴唇,却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冰冷的表情透着严肃和庄重,这正是牙子喜欢的类型。武彦对牙子似乎也是一见钟情。
“没有嘛!”
“那好,我去警察局都说了,什么后果你不会不知道!”
然而这种相交必须以下两个条件为前提。第一,在现场发现的“五瓢”必须是高山的八幡洞所卖,第二,必须是青柳追踪的罪犯所购。想着想着,自己和青柳办的案子里似乎叠现出了同一罪犯的影子。永井突然恍然大悟,也许这就是所谓先入为主吧。
“重新登记驾驶证……?”
“去哪儿了?”
“都怪你不早点把我的事跟你爸爸说,才到了这种地步!”
可是即便青柳没有问,他也不该受到指责。一来六瓢系骰和自己的案子没有直接关系,二来永井的想法也仅仅是两个案子有某种因缘的可能性。
“你说的是那种六个瓢系着一个骰子的紫杉雕吗,买了!记得买的时候店老板问这有几个瓢?我们说有六个,他说不对,要像小孩平常说话那样回答。然后他就开始介绍,什么六个瓢系上一个骰子就是六瓢系骰呀,木屐是招财进宝呀,汤匙是找个好对象呀,我们觉得特别好玩儿,就买了。筱泽说给公司的同事带纪念品,也买了几个六瓢系骰。”
“牙子明年就大学毕业了,我看还是毕业以后吧。”大桥说。
“你就是不敢!你还不至于蠢到那种地步。”
“那么请你转告她,就说有一个叫筱泽的人找过她,最近打算到警察那儿重新登记驾驶证。”
“哎呀,我也疏忽了。眼睛只盯着青蛙,忘了问了。我还买了一个作纪念哩。”青柳一个劲儿地道歉。
“你说什么?”
“那么我现在就见你,你马上来!”
“真是情投意合的一对儿!”
牙子今天穿了一件光彩夺目的友禅染和服,其文雅的举止和楚楚的风姿,在美丽的化妆和鲜艳的装束的衬托下更显得潇洒动人。使人看到其良好的家庭熏陶,即便这是掩盖了内部本质的外表美。这种外表的装饰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形成的,也需要相当的时间和金钱。
随后,永井又就同样问题询问了木目田由起子。
“你……,现在让我出去哪行?”
“我记住了,所以你说什么同命相连!就凭报纸上的几个字就沉不住气了,这不像是你呀!”
“早点早点,弄不好会把我赶出去。”
“我一根毫毛都不会丢!”
“我不过是把真实情况说出来。”
“你怎么搞的?我不是说过尽量别往家里打电话吗?”她的声音充满怒气。
“牙子真的不在家吗?”筱泽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打电话了。一个保姆的声音都说牙子不在,筱泽仍不肯罢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