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0岁开始,我不得不停止打猎,因为比赛频繁,也因为我害怕别人再叫我"猎人渔夫"。10年之后,我在佛罗伦萨经不起野鸭的诱惑,又重新拿起猎枪。
每次打猎都像过节一样。大人们凌晨一点起身,准备打猎用的一切。父亲一般两点半将我叫醒,但有时我根本就没有睡,我怕父亲不带我去。秋天凌晨很冷,父亲常犹豫带着5岁的儿子打猎是否明智,但如果他将我留在家里,我就闹得翻天覆地,父亲只有让我多穿几双袜子,厚得鞋也穿不上。
他居然称我是猎人渔夫,这怎么行?我一气之下掉头走了。如果说今天我很有自尊心,当时更加厉害。4天后有一场重要的比赛,3个队友到我家里劝我上场,我回答说:"不去。"经过几个小时的说服,我才同意参赛。
在夏天,我们将鸟儿移到地下室深处,让它们将夏天当成冬天,将即将到来的秋天当成春天。秋天一到,我们开车到打猎地点,把鸟笼挂在树上,鸟儿就像唱片机一样唱个不停。
天亮时我们吃早饭:面包和奶酪或香肠。我记得父亲总是喝点葡萄酒,有时也让我尝一口。我一边吃东西,一边第100次数猎物的数目,然后倒在毯子上昏睡,打猎的枪声只能让我睁开一只眼。
我们一般在周末驱车200公里,到弗留利地区打猎两天。我们小小的远征军带着60至70个鸟笼,还有猎枪、食物、小棚屋等物。天亮之前,我们到达打猎地点,天上有许多星星,寒风刺骨。
我开始打猎是为了和父亲、和亲人在一起,后来打猎成为我的爱好。海明威说,打猎是与生命建立一种密切的个人关系的方式。我同意这种说法。与生物在一起,你要生活在它们中间,观察它们,理解它们,有时也杀死它们。打猎时,你在世界之外,在时间之外,你忘乎所以。打猎培养你的耐心,有时一个猎物会让你等待整整一天。打猎时我忘记痛苦和疲劳,因为我乐在其中。
第一次打猎时,周围什么也看不见,我因寒冷和害怕全身发抖。父亲对我说:"罗比,不要害怕,跟着我,走快点。"我的任务是在父亲和他的朋友们开枪后到树下的草丛中找猎物。我总是将猎物紧紧地抓在手上,然后骄傲地交给父亲,仿佛这是我的功劳。
足球之外,打猎是我儿时的乐趣。我打猎是为了和父亲在一起。我爱我的父亲,而我父亲爱打猎,我觉得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太少。5岁时我发现了亲近父亲的捷径:喂养他打猎用的引鸟。这可是一件苦活儿,鸟食要合适,鸟笼要干净,鸟儿不能生病,也不能长虫。先要去掉鸟儿的野性,将它们养熟了;然后训练它们鸣叫。鸟儿在陌生和嘈闹的环境中总是一声不吭,要让它们慢慢习惯噪音,习惯打猎用的棚屋。
我们从不在一个地方打猎,每次都是新地方,每次都如同一场演出。
在卡尔多尼奥儿童队时,打猎让我和启蒙教练泽内雷吵了一架。在1979年,我进了42个球,助攻了20个球,是"希望中的希望"。一个周末,我照例和父亲外出打猎,没有参加周六的训练。泽内雷是镇里的面包师,过去曾在丁级队踢过球。周二他一见到我就说:"哈,又看到你了,猎人渔夫,欢迎你回来。";
比赛之前,球队主席、镇里的水管工对我说:"看你今天踢得怎么样,猎人渔夫。"上半场我进了5个球。中场休息时,我走到他面前说:"够了吗?或者您还要其他进球?"下半场我又进了一球,比赛的最后比分是7比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