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日开始攻城,红七军第一次爆破,将赣州东门月城城门洞炸开一个缺口,随即发起冲锋,但遭到东门两翼碉堡和鼓楼敌人火力的阻击,未能攻入。二月十七日,红七军第二次爆破攻城,爆破点选择在赣州东门月城城门左侧。红三军团指挥部为了在红七军爆破成功后即可迅速冲入城内,组织了约二百人的突击队,预先埋伏在城墙脚下,不料爆破时城墙向外倒塌,突击队被压埋,全部牺牲,又未奏效。在此期间,我们红二师在南门积极挖掘地道,准备把地道挖近城门埋炸药爆破,但南门地势低,水位高,屡挖屡垮,屡垮屡挖,均未挖成。有一天夜晚,我们部队组织突击队架云梯登上城头,但敌人利用城头上构筑的横墙工事抵抗,构成交叉火力左右夹击,登城突击队伤亡很大,未能站稳脚跟,后续部队也上不去,只好被迫退下。由于敌人工事坚固,兵力雄厚,我军经一个月的连续爆破攻城,指战员们浴血奋战,仍屡攻不克。
敌人见五团东撤,马上猛扑上来。我们把敌人放近前来,突然一阵猛打,给敌人很大杀伤,可是,有一部分敌人已经突进了我们的前沿阵地。我们的战士们愤怒地再次上起刺刀,与敌人肉搏、撕打,终于把敌人赶了下去,巩固了阵地。
正当我和龙团长准备率红七团撤离阵地时,师政委彭雪枫赶到了我们阵地,要求我们尽快增援东侧的小南门,为红五团解围。原来,七日拂晓,赣州城内守敌通过地道出击,将扼守在小南门的红五团围困在城外的阵地上,城内外敌人两面夹击红五团。红五团指战员激战五个多小时,击退敌人多次进攻,大量杀伤敌人,但自己的伤亡也很大,仍未能突围。
南门外飞机场是我军攻打西门的红一师东撤必经之路,如果我们红七团不能有效的阻击敌人,一师的退路就有被切断的危险。幸好在攻城初期,我红七团担负警戒和打援任务时,就在南门外构筑好阻击阵地,准备歼灭增援赣州之敌,在这关键时刻,我与龙昌汉团长研究决定,各带一部分队伍,分兵扼守南门外东西两侧的阻击阵地。
从二月五日开始,我们遵照军团的指示,进行一周的攻城准备和政治动员。当时我们都很年轻,缺乏客观地分析全国斗争形势的能力,听到要攻打大城市、夺取一省数省的首先胜利的口号,内心也感到振奋,连日召开党员和活动分子的各种会议。在政治动员中,也是大讲粉碎国民党第三次反革命“围剿”后的大好革命形势,讲赣州城的重要战略地位,响亮地提出“一定要攻下赣州城,为中央准备一个指挥全国革命斗争的基地。”部队的斗志十分高涨,都积极进行攻城准备。
二月底,敌陈诚、罗卓英部二万余人驰援赣州,其先头部队已有四个团在北门外架设浮桥先后偷渡进城;赣州守敌又在城内挖了四条通向城外的坑道,企图待机出击,内外夹攻我军,把我军歼灭于赣州城下。三月七日凌晨二时,赣州守敌见时机已到,马昆第三十四旅六十八团从城东门、小南门坑道向我偷袭;罗卓英第十一师一个团从西南门坑道出击;敌第十一师主力沿章江从南门大码头向我三军团阵地推进,形成内外夹击的态势,形势十分严峻,我军被迫撤出战斗。师首长命令我红七团在南门担任后卫阻击任务。
赣州是赣南的中心城市,位于赣江上游,三面环水,城墙坚厚且高达两丈,易守难攻,俗有“铁赣州”之称。驻赣州之敌为国民党第十二师第三十四旅马昆部所辖第六十七、六十八两个团和一个独立团约三千余人;另有赣南十七个县逃亡到赣州城的地主武装及赣州“商民自卫团”、“城防办事处”等反动武装约万余人枪。我红三军团各部二月三日包围赣州城后,敌人摧毁了城外的工事,扬兵进城固定待援。
彭政委爽快地从警卫员替他背的皮子弹盒子里拿出了两排驳壳枪子弹递给了我,真是雪里送炭呵!彭政委冒着枪林弹雨在第一线上指挥作战,这种英勇无畏的精神已使我钦佩,而在这战斗激烈的时刻还把自己的二十发子弹送给了我,这种无私的精神使我更受感动。
这时,我带红七团两个后卫连,张平凯带红五团一个后卫连在本团队伍的后尾掩护,由于我们紧密配合,互相支援,沉着应战,确保了阻击部队摆脱强敌撤出了战斗。在这次掩护军团转移的阻击战中,我们两个团特别是后卫连队的伤亡都很大,张平凯带的后卫连为了掩护我们团撤离,全连只剩下十三名同志没有负伤;我带领的两个后卫连队,也只剩下五十多人。从赣州南门和南雄三溪圩两次阻击战来看,我们红六团和红五团两支兄弟部队并肩战斗、互相支援的精神,真正体现了我们红军指战员胸怀全局、团结协作的风格,这是我军屡屡遇险化夷、力挫强敌的保证,也是国民党军队所无法比拟的。但是,赣州战役不顾敌人城池坚固,兵力雄厚,坚持攻坚三十三天,遭到重大伤亡后再被动撤围,在当时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这种拼消耗的攻坚战是得不偿失的。
救兵如救火,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我和龙团长当即率领队伍随彭政委沿着山路向东直插小南门。到了小南门见到了红五团政委张平凯,他告诉我,他们刚刚又打退了敌人的一次进攻,现在敌人正在组织新的进攻。我按照彭政委的指示,请五团迅速东撤,我们七团掩护。
红十五军追击逃敌,直追至赣州城南门外,歼敌一部,还捉了不少俘虏,使我们红五团、七团安全撤离,转移到赣县江口地区与军团会合,就地休整补充。
我明白彭政委这样问是对我们部队的关怀和慰问,心想,兄弟部队正处在危难之中,我们不去增援怎么行?便坚决地回答:“增援兄弟部队是我们的责任,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这时,我发现彭政委挎着一支二十响的驳壳枪,而我们的二十响驳壳枪子弹已经打光了,很想向他要几发子弹,但又不好意思在这亟需弹药的战场上向他开口要子弹,犹豫了一下,考虑还面临一场战斗,终于鼓起勇气试探地问:“要说困难嘛,我驳壳枪的子弹打光了,能不能给我几发子弹?”
我们红三军团撤出赣州不久,即向西转移,准备攻打崇义、上犹等县城。一天上午,当我军行进到南雄水口三溪圩时,突然遭到敌人增援赣州的粤军四个团的进攻。军团首长因恐被敌人拖住,不愿与敌人纠缠,以免陷于被动,遂令我红七团和红五团阻击粤军,掩护全军团迅速转移。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因为敌军一个团有十几个连队一千六七百人,而我们一个团才五个连七八百人,兵力悬殊,但我军有着坚强的政治工作保证,士气高昂,两个团的指战员同心协力,与敌人浴血苦战一整天,击退了敌人大小规模的多次进攻,阵地岿然不动。当我们完成阻击任务撤出阵地时,两个团又互相交替掩护,边打边撤。
一九三二年一月九日,“左”倾错误领导者占统治地位的中共临时中央见第三次反“围剿”胜利后,中央苏区迅速扩大,形势很好,更是盲目乐观,作出了《关于争取革命在一省或数省首先胜利的决议》,进一步提出:“以占领南昌、抚州、吉安等中心城市,来结合目前分散的苏维埃根据地,开始湘鄂赣各省的首先胜利。”根据这个决议的精神,一月十日,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简称中革军委)下达了攻取赣州的军事训令。训令规定:红三军团和红四军为主作战军;主作战军以红三军团第二师和红七军担任攻城,彭德怀任前敌总指挥。
彭政委见五团已撤远,即令我们边打边撤。敌人依仗他们人多,武器好,紧紧咬住我们不放。幸好此时红五军团第十五军赶到,一阵猛烈反击,把敌人打垮;大刀队乘胜出击,配合部队奋勇冲杀。他们个个赤膊上阵,飞舞寒光闪闪的大刀,以有我无敌、所向披靡的英雄气概,高喊“杀”声,左劈右砍,杀得敌人呼爹叫娘,抱头鼠窜。我们回头看到这一大快人心的战斗场景,都欢呼“大刀队杀得好!”
我们的部队刚刚占领阵地,敌人即集中数倍于我的兵力疯狂冲击,象蝗虫一般鼓噪着涌向我们的阵地。但敌人处于开阔地带,都在我火力控制之下,而我们的战士们依托有利的地形和阻击阵地,给予敌人很大的杀伤,打退了敌人几次进攻。不料敌人重整旗鼓,依仗人多势众,在猛烈炮火的支援下,集中兵力突破了我前沿东侧的阵地,龙团长被迫率部队后撤。这时,阵地上的硝烟滚滚,几米外就看不大清景物,我们东西两侧的部队失去了联系,我想找龙团长一起组织反击,一时也找不到,真是心急如焚。在这危急时刻,我竭力保持冷静、镇定,一面把队伍稍稍收拢,准备支援东侧阵地反击,一面派出几个侦察员与龙团长取得了联系,约定好号声讯号,趁敌人立足未稳,马上组织反击,用于榴弹和刺刀、枪托夺回前沿阵地,再次把敌人打了下去,完成了掩护一师东撤的任务。
彭政委知道我们团连日的频繁战斗已很疲劳,今天上午担任后卫阻击任务更是艰巨,部队伤亡不少,但此时要解五团之围也别无良策,便关心地问我和龙团长:“有什么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