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特使林权助阻将军易帜极尽威胁利诱,张氏告以,“你忘记我是中国人”,林权助始辞穷。
且编旧事成新史,唯一心情愿著书。
不伤身难伤民难,枕泪难干五十年。
免煎箕豆好还乡,太后车中痛国殇,
燕云席卷走惊雷,错把和戎作剪裁,
第三句引张致蒋书,言与周恩来相识始末也。
奉天帅府重欢聚,再谱期颐二十章。
生逢八国侵中国,长爱红装伴武装。
将军生于一九零一年,正八国联军侵华时也。
卅年浮海感栖迟,初谒重局颇自疑,
后两句为张氏二十八岁时,军次保定所撰之自况联,时曾传诵海内。
欧游真足增人智,愿奉元戎作北辰。
换旗岂为尊民朔,确保辽东入版图。
两字听人呼不肖,半生误我是聪明。
再续芜诗,原期十年后,在沈阳旧帅府中也,鸣呼!
晚岁欣和主意长,死生荣辱已相忘,
笑语灯前老少儒,岂因褒贬别亲疏,
一九二五年郭松龄倒戈身灭后,得部将通敌函数十封,尽焚之未尝启阅也。三国官渡之战时,曹操亦尝有类似焚卷故事,故云。
北上三军齐解甲,南来四妹最堪尊,
东来倭使最喧哗,币厚辞甘百宠加,
为尊教义礼真神,未许娥英自在亲,
老帅殉国于故西太后专车中,少帅继统奉军,乃与蒋总司令通款曲。
最后一句为口头禅。
世传《忏悔录》,原为张致蒋公私函也。“骨肉情亲”,张挽蒋语。
浮海惊逃上将舟,秦皇降卒不胜收,
御寇筹边有季子,转旋藩幕向中央。
争夸总角有英名,骊句联辉掩甲兵,
留书来将须珍重,异日防楼是弟兄。
赠诗作于一九三六年,有“枕上泪难干”之句,仿用之。
麦帅名言非第一,当年早说我将回。
岂有鸩人羊叔子,惭随翰墨识相知。
红裳翠袖争传语,主帅原来美少年。
最是贤良称姐弟,平生稽首凤夫人。
报捷千军鼓角噪,卷帘十里笑声喧,
末句引少帅赠莫德惠诗“唯一愿读书”。
武纬文经志却胡,朝为飞将暮稚儒,
共识内争无宿怨,同仇外侮有新盟,
燕赵山河一柱撑,片言半日解簪缨,
遵基督教义一夫一妻制也。
与北伐军战于中原,班师时留书南将张发奎,期以抗日战争时,并肩作战。
将军于一九三三年解甲游欧,深叹德意两国复兴之速,归国组织“四维社”,拥蒋公为领袖。
面语輶轩忘一事,封疆原即是中华。
赵四南来,舍命相陪。
破直捷报传诵青楼。
岁月不居,哲人遽萎,昨承《明报月刊》诸执事,专电为少帅之丧组稿,及于下走,缅怀遗泽,感慨何如?事忙人老,无以为应,忽忆及破笈之中,尚余有此旧诗稿,或可刊出,以为纪念。只是原为华封三祝之词,而十年之后,竟化为匍匐一当之献,空(左土右龙)悬剑,不胜其无常凄恻之情云耳!
万言忏悔岂当悔,原为生民解倒悬。
骨肉情亲世莫先,私忠大义两熬煎,
誓随公瑾同生死,蜚短流长岂足论?
寇患妖氛去复回,神州庐舍半成灰,
贻书洛帅休惶愧,内战从来两下流。
一九二四年二次直奉之战时,破吴军,尽俘其众,吴泛海仅以身免。
谬献芜辞说短长,平生知遇敢相忘,
事变时,将军自云对敌情判断有误,盖以敌军只在制造事件,借机挑衅也。二战时麦克阿瑟将军撤离菲岛时,有“我将返来”之名言,沈阳事变时,张也说过。
东省昔年尊二帅,南疆今日寿千觞,
岂为康健求矍铄?上帝来时作殿堂。
撼树蜉蝣终自灭,也曾焚卷笑阿瞒。
俯看江水漫金山,潮落潮平指顾间,
距今十年前,不才承张学良将军宠召,曾在台北北投张府,不时饮宴,并承垂询有关“口述自传”之诸多史学问题,盖耄年少帅颇有意为盛年往事,略作纪录也。长者健谈,而笔者亦善听,相濡甚乐。不意斯时台北政要,亦正为张公筹备九秩嵩庆,并借机昭告世界:当年西安事变之余波,至此已正式结束矣。该项庆典,发起者九十人,汉公欲余列名其中,而不才自知久居异国、人地生疏,力辞不得,终于遵嘱附骥,并戏撰打油诗十数首,作秀才人情,为将军寿。张公批览诗稿后,私告我说,此种作品暂时不宜公开,将来可于所撰文稿中,渐次披露之,并嘱余另草一短篇散文,“见报应景就好了”。乃遵嘱改诗为文,并为台北《联合报》社长刘昌平兄取去,刊之报端,以应景随喜,此诗稿遂未再用。其后张公为盛名所累,两岸争喧,而清静无尘之治史环境,遂一去不复返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