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张绝对不给人看的照片。
然后我就去海边,傍晚时给家里打电话,这么对爸爸说:
“当然可以了。”
一开始,爸爸坚决反对我在外面过夜:
“是的。别人来玩的时候,家里人都答应了可以住在外面,所以就住下来了。我会趁着天不太黑,赶紧回去的。”
“我知道了。我不住在外面,一定回来。”
“海边的早晨,真让人舒服。”
“哦,豆豆助,你可以住在那里,小心点。”
这时,妈妈会不失时机地爽快地加上一句:
“可是爸爸说了‘不行’啊,虽然豆豆助很可怜,那也没有办法。”
我一边想着,看了一下镜子。那一瞬间,我感觉镜子里的人不是我。因为映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张西瓜一般浮肿的胖脸!鼻子、脸颊,什么都平平的,完全没有一点凸凹,脸鼓鼓的,眼睛几乎被塞住了,只能勉强地睁开一条小缝儿。可是,从睡衣的颜色和发型来判断,这张西瓜脸确定无疑地非我莫属。
我这么一说,爸爸也许是心眼太好,也许是觉得我可怜吧,总之,他会慌忙说:
于是,完全了解我心意的妈妈会故意叹息道:
爸爸就是这样,一辈子都没有怀疑过别人。他只是在与音乐有关的事上对人对己都非常尖锐,几乎有点苛刻,但在别的事上,则总是这个样子。爸爸就是这么一个单纯的人,或者说在某些方面有点小孩子气,现在想起爸爸的这些往事,让我无比怀念。
那还是我在NHK接受电视演员培训时发生的事。我的同期学员中有一位叫今井的美男子,有一次他邀请大家去他的叶山别墅玩。那是一幢很大的别墅,战争刚结束时被占领军接管过。别墅不知道是今井君的,还是他父母的产业,我们一行十五个人可以全部住下来。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住在亲戚以外的人的家里。
于是,爸爸就决定下来:
这时候,妈妈的一句话是决定全局的关键所在,如果表达得不好,结果可能就成了“是啊,还是让她回来吧”,可是妈妈说得非常巧妙,爸爸又一向奉行“妈妈说的最重要”的做法,所以,爸爸开始动摇了:
不过,上午十点左右,我还是醒了过来,轻轻地走出去,小心不踩到还在睡觉的人的腿。我出了房间,向洗手间走去。
“只有豆豆助一个人回来吗?”
爸爸就是这样的人。当我开始工作以后,偶尔也会到地方上进行公演,那时爸爸什么都不说。可是当我还在培训期间时,不管我怎么央求,他都不允许我在外面过夜,就是妈妈帮我说情也没有用。不过,我知道这种时候用什么办法可以说服爸爸。我轻易不用这个办法,但是用了绝对会有效。办法是这样的,如果我使劲央求爸爸,结果还是“不行”的话,我就会很乖地对爸爸说:
“一个还没出嫁的女孩子,就算是几个女孩在一起,也不能和男孩们住到一个房子里,太荒唐了!”
“孩子他妈!哦,听说只有豆豆助一个人回来,怎么办?我还让她回来吗?不过,天已经黑了,怎么办?”
然后我就用有一点伤心的、在爸爸看来“真是个好姑娘”那样的声音说:
爸爸就会在电话那头大声对妈妈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我大吃一惊,站在原地发呆。还好,我只有脸肿了起来。正在这时,里见京子也起床了,令人惊讶的是,她也变成了一张西瓜脸,只是没有我严重罢了。我们睁着几乎被塞住的小眼睛,面面相觑,不禁哈哈大笑。等我们谈论起来,这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
“我这就回家了。虽然大家都住在这里,可是既然爸爸说不可以住在外面,我这就回去了。”
总之,我得到了爸爸的允许,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夜呢。大家除了一起学习,还从来没在一起待过这么长时间,都非常兴奋,一起做晚饭时闹腾得厉害。我们炸了大家分头钓来的竹荚鱼。炸鱼的味道好极了。农民大婶给我们的甜瓜也非常新鲜。我们一起放了焰火,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一直不肯睡觉。等大家睡着的时候,已是黎明时分了。
“是啊,只有她一个人回来太可怜了……那么,如果真的没关系,让她住在那里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