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称赞费雯丽的演技,频频举到的例子是她善于复杂的表情变化。而张国荣这样的表演在他的电影里也是数不胜数,随便拿出一两部影片我们就能感受到他的艺术表演所带给我们的强烈感染力。《星月童话》一部商业片由于张国荣的表演让我们体会到了不一样的感觉。在建筑大楼里两派黑帮的交易因飞虎队的介入而中断,紧急时刻家宝勒住一个人的脖子看着自己人来时的表情变化让我们记忆犹新,正是这种表情变化让我们体会到人物心理的激烈冲撞:几年含辛茹苦的卧底生涯即将结束,新的生活就在此展开,所带给他的无比喜悦极度兴奋跃于脸上,但随之而来的突变又让他似乎措手不及,脸由狂喜变为不解惊愕恐惧,这一切仅在脸部特写的瞬间就完成了,让人佩服之至。张国荣对人物心理的探掘已远远超出同时代的演员,可以说在细腻的表现人物情绪及感情变化这方面是很多人都难以企及的。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再举一个例子。《枪王》中杀手的冷酷无情被他演绎得丝丝入扣这也是有目共睹的了,其中有这样一个细节,Rick在商场大楼里被围追,他和女朋友要逃进电梯时的反应,截然相反的两种状态通过面部的变化折射出此刻人物的心理。刚开始表情是非常镇定冷漠的,与他在别人眼中的感觉是相符的,然而就在等待的顷刻间,一种似乎要放弃的厌倦的无法自控的哭泣状又呈现在脸上,随后又恢复原态,这种刹那间的转变更加助我们对人物性格复杂性的理解,张国荣用渗透在他骨子里的磁力让Rick散发出一种有别于其他任何杀手的魔力。我们看到在张国荣的影片中每个人物都烙印着他所特有的让人沉迷下去的摄人魅力,他从来没塑造过什么高大全的人物,但却让我们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他使表演这门专业在电影创作中成为不可替代的纯粹的独立的演员创作而放出异彩,达到这部电影离开了他的创作而不复存在,他就是这样总是给我们意料之外的,单就《枪王》中的这种细腻的高难度的表演不是仅仅靠导演的解说安排就能演绎出来的。这种对表情变化的控制也正是对一个演员演技水平的考验。帅哥靓女摆几个酷酷的造型或傻傻的姿势便能赢得一片喝彩是浅薄与浮躁的象征,唯有这种丰富的沉淀下来的内心体验才是人在历经种种后的真正所需。张国荣的表演就是给人这种厚实与回味无穷的感觉。
张国荣的表演不是简单化公式化的,他从来不把自己禁锢在某类电影中,各种导演风格的他都能胜任,而多拍文艺片更是体现了他的审美旨趣。我们可以从他色彩斑斓的演绎中更深刻地体验和思索人生。俄评论家别林斯基曾这样评述过演员:“他的表演是创造性的,天才的他不是作者(导演)的助手,而是在创造角色中与作者相称的合作者。”正是由于张国荣这种创造性的表演才让其所塑造的人物形象能在观众一遍遍的欣赏中仍旧如此鲜活而有张力。张国荣的电影每看一遍都会有新的感触和理解,我想这正是源于他含而不露却处处渗透的高超表演艺术!
看到程蝶衣谁会想到《枪王》中的冷面杀手,看到《红色恋人》中的靳,谁又会想到《锦绣前程》中的破坏荣。他就是能给我们不断的惊喜,让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深,到底有多少个侧面。没有丰富的人生体会,高超的表演技巧特别是内部心理技巧,张国荣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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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张国荣在《流星语》中的扮相很烂,大错特错。张国荣永远是忠于电影忠于艺术的,他不会只为了让自己酷帅美而故步自封,他为了能更好地融入角色贴近角色敢于以“毁容”装扮面对观众。算起来《夜半歌声》是一部悲剧了,悲剧是什么?用鲁迅的话来说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初看这部电影总觉得还不够悲,戏剧化的结局总不能太让人信服。但当无意中看到影片最后丹平坐在马车中,面目全非的脸上露出满足幸福而沉醉的微笑时,我才觉得我是太过残忍了。他在经历如此惨剧后要的仅仅是和眼睛已经瞎了的爱人在一起,就这已让他很知足了。正是这个看似一般的微笑,张国荣却让它具有了如此丰富的内涵,这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但这又确确实实是张国荣带给我们的。他能切实地体味人物的情感,捕捉人物的感觉。也可以说是涌动在张国荣体内对艺术的渴望与追求让影片主人公的形象熠熠生辉,他的演技就在似有似无中变幻,让我们深深的陶醉在他留给我们的这些丰富的影像中了。
他不仅用自己的表情,更用其他的电影语言来诉说着他对电影本身角色的诠释,以及对人生的感悟。
我们很难用一个概念或术语来概括张国荣的表演,因为他给我们展示的是多个各异的个体,他将自己独特的理解感受和色彩赋予人物形象的同时也开出了自己独特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