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借你钱,就是为了让你还债的。能够帮上你的忙就好。”一周后,仓持到家里来,听我说明后也没有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反而用一种称得上是温柔的口吻安慰我。他大概早料到我会动用那笔钱了吧。我总觉得自己就快要负荷不了这种悲惨的心情。
“工作?卖股票的工作吗?”
“别说那么多嘛,让我看一下。我只是做个确认。”
“我并没有故意隐瞒。如果你要那么想,那随你的便。不过不管你怎么想,事情还是一样。”
“你故意隐瞒这件事吗?”
“那是你家的事吧?要怪就怪你没有好好问清楚。”
仓持缩着身子坐在廉价的茶几和电视机中间,说道:“没有比较好一点的房子了吗?”
我无法从他们的口气中判断出这只是单纯的威胁,还是带有几分认真的意味。我根本连判断的心力都没有。我马上将仓持借我的钱拿出来放在他们面前。
听到我这么一问,仓持不改盘腿的坐姿,伸直背脊,抱着胳膊。
仓持吐出一口烟后说:“最近由希子好像曾跟美晴小姐通过电话。由希子说,她听到了有点令她吃惊的事。”
“我有点事情想要跟你说,所以在楼下等你。我一看到你就出声叫你了,可是你好像没听到。”
我一回到家门前就看到一部宾士停在路旁。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是那个讨债男人的车。
“怎么样?要不要帮我工作?”仓持将薪水条放在茶几上说。
“我可是不会付钱的!”
“全部大概多少?”
“当然,这只是暂时帮你垫钱,将来你还是要还我。这应该好过跟恶质的地下钱庄借钱吧?再说,信用卡卡费如果不快点还,马上就会被列入黑名单了哟!”
天公不作美,我搬家的那天正好进入梅雨季。两名搬家工人的制服被雨淋得湿透,还得将寥寥无几的家具和衣服从旧家搬出。他们开来的是最小型的卡车。而结婚时购买的家具和电器用品几乎都归美晴所有,因此搬完家的那天晚上,我连要吃碗泡面都费了好大一番工夫。
他说的一点不错。我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他看见了我的反应。
“我也没写借据耶。”
“你不是还要支付美晴小姐的赡养费?筹得到钱吗?”
仓持看到名片,皱起眉头。“地下钱庄吗……?”
“……这,什么?”
我回过头去,看见仓持缓步向我走来,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加班吗?”
“你在挖苦我吗?”仓持叼着香烟说。
“宝石、金子、股票,接下来终于轮到土地了吗?”我叹了一口气。“你这家伙,怎么老是……”我讲不下去了。
提出离婚申请书之前,还有几个手续要办。首先,必须拟一份包含赡养费在内的约定文件,然后还得寻找接下来要住的地方。我们退掉了之前住的公寓,毕竟一个人住空间太大,而且房租太贵。再说,美晴也说她不想住那里。
我一看他,他也看着我继续说:“听说你连她借的钱都得还,是不是?像是信用卡的借款……”
“下星期再见个面吧。这笔钱你就先收下。”
我立刻打电话给美晴,质问她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要那么做的话,我自然也有我的打算。”
他在借据上写下利息和还款期限;利息非常低,还款日期距离现在也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将借据让我过目,说:“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个名。”我没吭一句,随即在上面签名、盖下正式印章。
“够了,我知道了。”我挂上了电话。
我找到了一间位于江户川区的公寓房子,名目上说是一房一厅,厨房却只是一座简陋的流理台,完全称不上是厨房。实际上,那根本就是一间套房,空间非常狭窄,放进床和小茶几之后,几乎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我和美晴相继找到新家,但我完全不知道她找的房子房间格局如何、房租多少。
“你没跟我说过啊。你打算怎么办?我可付不起唷。”
一想到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自己才会落得和一个可怕女人结婚的下场,憎恨之情油然而生。我想至少要狠狠地臭骂他一顿,发泄一下,但奇怪的是,我今晚又很希望有人待在身边。一个不会向我讨钱的人。
我不想回答仓持的问题,总觉得会被他当成天字第一号大白痴。
我别开脸去,无法回嘴。
当天我几乎无法工作。上司念了我一顿,但我却连听也没好好在听。可怕的画面接二连三地浮现脑海,我忍不住打电话给美晴,却打不通。不过,就算电话打得通,事情也不会有所好转,她只会像先前一样反驳我。
“公寓也行。”他点头。“你也知道,地价不断在涨,今后还会继续涨。我想先尽可能地聚集资金,接下来就要投资不动产。这赚的钱比股票还稳。”
“那指的是分期付款的信用卡费。我并不知道还有奖金付款。”
“那种东西怎么能说看就……”
“今天,那家恶质公司的人,”我将白天男人递给我的名片放在茶几上。“来过我的公司了。”
“看什么?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问这干嘛?你要帮我付吗?”
“替客人买卖股票,或当散户的顾问。你虽然是个生手,但不用担心,我会从头教你。”
“那种事不重要吧?”
“我从目前的公司带了几个人过去。社长也已经同意了。毕竟说到对目前公司的贡献程度,如果我居第二,没人敢居第一。我不会让人有机会说小话的。”
我默不作声。我想要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在他身上,却又不想让他以为我在说丧气话。不过,实际上现在已经不是逞强的时候了。
仓持大概是看透了这一点,微微摇头,点燃第二根烟。
我微微点头,事到如今已经毫无反驳的余地了。
等他回去之后,我打开信封一看,里面塞满了一万元纸钞。仔细一数,确实是两百张。一想到那家伙的身份地位,竟然可以完全不当一回事地留下这么大一笔钱,我对没出息的自己感到气愤。
他那伪善的口吻反而惹恼了我。我心想:“他明明心里觉得我是傻瓜。他明明是来嘲笑我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法院上见吗?”
“好像是由希子在和她讲电话的过程中,觉得有很多地方不对劲,所以才*她说出来的。据美晴小姐所说,那是你们离婚时约定好的,说要是不让你付那些钱,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我已经无法违抗他的命令了,于是将最近一个月的薪水条递给他。
就在我低着头快走进公寓时,身后传来开关车门的声音。我冲上楼梯。我家在三楼,虽然可以搭电梯,但我没时间等了。
“其实,我最近决定自立门户了。到底也该自己经营一家公司了。我在兜町附近租了一间办公室。”
“股票很有趣唷!只要动脑一定赚钱,会赔钱就是些没动脑的家伙。这世上笨的人比较多,所以笨蛋手上的钱才会不断跑进聪明人的口袋。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担心会失败?安啦!我敢保证,包你稳赚不赔。还有一点,我正在考虑副业,不过这是一个大规模的副业。”他压低声音继续说。“我想跨足不动产。”
我停止了动作。
“没有。”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很了不起,居然能够一个接一个地展开新的事业。我觉得很佩服。”
然而,梅雨季结束后不久,我才意识到自己太低估那笔“学费”了。几家信用卡公司纷纷打电话来通知,说是存款不足,扣不到款。我一查之下,才发现美晴对好几家信用卡使用了奖金付款(*日本一般公司除了年终奖金外,还有年中奖金,各于冬、夏季发放,奖金付款即是这种概念的延伸,为一种信用卡分期付款的方式,于每年的冬、夏支付该笔刷卡金额,至于利息是否加计与加计金额则依各家信用卡公司的规定而有所不同。)购物。听到应付金额后,我大吃一惊,那完全不是我马上付得出来的数字。
“看样子,她的借款应该不只信用卡吧?其他是不是还有什么负债?”
“如果你需要那笔钱的话,下星期再写收据给我吧。”仓持丢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离婚的时候签过吧?我想其中应该有一条,结婚期间发生的负债一切由田岛和幸负责。”
我默不作声,完全不知道上哪儿筹那笔钱。
“借款啊。包含地下钱庄的那部分在内,你究竟得还多少钱?”
“那就要看你的处理方式了。总之,我会主张切结书上写的权利。”
“我没有认识的律师。我打算找一位。翻翻电话簿应该就找得到了吧?”我想告诉他,这种程度的难关我会靠自己的力量度过。不过,我也很清楚,那不过是在耍嘴皮子,只是想要逞强给他看而已。
“切结书?”
我举起手用力一挥。“别麻烦了。我不想欠你人情。”
“你有指定的律师吗?”
“什么叫不晓得?你说个大概的金额!”
“我很想叫你别做那种见外的事,不过还是写一下好了,不然你心里大概也不会舒坦吧。”
美晴向那家公司借了一百万,而且连带保证人是我。
仓持点头,走进房间。“真的很小耶。”
“等一下。你没道理要这么做。”
不用你鸡婆——我将到了喉咙的话吞了回去。老实说,仓持的提议可真是绝处逢生。如果对方不是仓持的话,我一定会表示客气,但欣然地接受对方的好意。
“可是,那是你花的钱吧?跟我又没有关系。”
“你考虑看看。”说完,他就离开了我家。我恍惚地咀嚼着他说的话。世上的人都是笨蛋——我总觉得这好像在说我自己——只不过犯了一次错,就把拼命工作存下来的钱系数散尽,而且还背负一身的债务。
“什么多少?”
我离婚的事在公司里造成了轰动。有人单纯只是感兴趣跑来向我问东问西,有人则是特地跑来告诉我一些与我有关的谣言。但是我想一定有更多人基于无凭无据的想象,在背后说我的闲话。
“你目前的收入如何?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薪水条?”
“那么,你就在法院上那么主张吧。不过,要是打起官司,伤脑筋的可是你吧?到时候公司也会知道唷。”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灾难使者带着更严重的灾难找上门来。两个佯装是客人的男人到店里指名要我服务,而他们的真实身份是金融公司催款员。那是一家我从没听过的公司,男人礼貌的态度也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我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正派的人士。
“我想要早点解说。再说,我没想到她的借款会那么多。”
她似乎马上察觉了我的言下之意,如此说道:“我话先说在前头,要是你不付赡养费,我可是不会默不作声的唷。到时候我会据理力争的。”
“不是。我是由衷佩服你。”实际上,我真的不是在挖苦他。我虽然厌恶仓持的性格,却不得不承认他很有本事利用无形的商品赚钱。
“听你这么说,世上的人好像都是笨蛋。”
“干嘛,已经这么晚了耶。”我喘着气。
我上了三楼,在大门前拿出钥匙,听见了电梯到达的声音,有脚步声向我靠近。我急忙打开大门,正要冲进家里,背后有人在叫我。
“找我什么事?”
“我会尽早把钱还你。”说出这句话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怎么也无法抬起低垂的头。
我再度明白了美晴的狡猾。我不再认为她是因为压力太大才成了购物狂。当她知道我出轨的时候就已经写好了这出戏码。反正既然要离婚,就尽情奢侈浪费,让这个男人买单后再逃之夭夭——她一定是如此策划的。我只能这么想。而且,她早就料到我会全面隐瞒自己外遇的事情。
听到我这么一说,仓持猛地喷出一口烟,一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的表情。“我说田岛,我在这之前拉你去做过各种工作。我承认,那些生意都有问题,不过我从来不曾让你损失过一毛半角。不管是穗积国际,还是东西商事,你应该都赚了一些钱。你之所以能有一些存款,也是因为做了那些工作的缘故,对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只有让你损失过一次,可是那跟生意扯不上关系。”说到这里,他贼贼地笑了。“五子棋。你忘了吗?”
更窝囊的是,我下星期无法将那笔钱原封不动地还给仓持。他来家里的隔天,金融公司的人就找上门来了。他们虽然没有使用暴力,却不断地用言语恐吓我:“田岛桑,如果你不能马上还钱的话,我们可以替你想还钱的方法啊!好比说像是办信用卡,你先去买高价的东西,再将物品交给我们。或者是介绍别家金融公司给你、介绍可以马上赚到钱的工作给你,方法很多啦!不过,你万一有个不测,那可就不妙了,所以不管怎样,请你先保个险吧。当然,要保寿险唷。你不用担心保险费,我们会替你付,反正不过是一年的保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问为什么是一年吗?因为我们一年之后一定会叫你还钱。到时候要是你还不出钱,不知道会怎么样哩。我们伤脑筋的话,你大概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吧。我们会让你不想活,弄到你想一死了断。话说回来,保了寿险在一年之后,就算自杀也领得到保险金。唉,我只说说而已啦,这跟你没有关系的……”
“我不是说过了我觉得自己有责任吗?用不到那笔钱是最好。如果用不着的话,你下星期再还我。这样可以了吧?”
美晴应该是借了一百万,不过他们同时从我身上削走了高额的利息。当他们满意地离去之后,我有好一阵子连站都站不起来。
“土地吗……?”
“嗯,这应该是一般上班族的收入。”他看着薪水条说。“老实说,这份薪水拿来过一般的生活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一旦考虑到借款和赡养费,就挺吃紧了。”
“我写借据给你。”
“就是有事要跟你说嘛。我不会花你太多时间,可以打扰一下吗?”仓持双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
我懊悔不已,但她说的没错,为了保住我在公司的颜面,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你为什么又要在那种切结书上签名?你该不会没有好好看过内容吧?”仓持提出了他的疑问。
“你们公司应该不会人手不足吧?为什么找我加入?”
“房租啊……”仓持拿出香烟,发现我没有意思准备烟灰缸,于是随手抓了一个手边的空啤酒罐。“你是不是在为钱烦恼?”
“田岛,我告诉你赚钱的真髓。举例来说,假如这里有一万元,买了一百元的泡面之后,就剩下九千九百元。这么一来,钱就会快速用掉。首先是尾数的九百元,接着是减少一、两张千元纸钞。钱一眨眼就会花光光了。这你懂吧?”
“那种混账切结书是无效的。”
“不过,你现在才要成立公司,对吧?我这样说可能有点抱歉,但在公司未必成功的情况下,你有闲钱付我这种生手薪水吗?”
我也曾经被叫到人事部。人事部长拐弯抹角地打探我离婚的原因,我坚决表示是因为个性不合,但他相信到什么程度则不得而知。
我端详着他意气风发的脸庞。
听到我这么一说,仓持一脸认真地轻轻点头。“我想,只好那么做了。”
不用说,美晴借的钱当然还要付利息。我顿时感到眼神一片黑暗。
听到她的话,我霎时沉默了。不知道她是不是确定自己吵赢了,电话中传来她意味深远的笑声。“反正你八成没有跟公司说老实话,对吧?你一定隐瞒了离婚是因为自己偷情这件事。要是又因为不付前妻赡养费而闹上法庭的话,你大概会更无地自容吧?”
“果然有吧?”仓持将吸没几口的烟捻熄。“是一家叫消费者金融的公司,还是……?”
“其他的借款怎么办?信用卡的卡债好像还不少。”
我盯着他轻松说出“朋友”这两个字的嘴角。
“美晴那家伙把那种事也告诉由希子小姐了吗?”
“奖金付款的那个我已经还了一部分。至于每个月的账款,我只好再想办法了。”
仓持拿出一份文件。那是一份正式借据,只要填上金额和几个数字,再签名盖章就行了。
“我说的没错吧?”
“不晓得。”我将脸转向一旁。
将行李就定位后,住起来稍微舒服了些。原本美晴就是一个不太做家事的女人,所以我不太感觉得出来生活上有什么不便。我在打扫干净的房里吃着自己做的饭菜时,突然心想:“我究竟为什么要结婚呢?”为了明白这点我可是付了一笔高额的学费。
“是啊。脑袋不灵光的家伙真是多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仓持爽朗地笑了。
仓持看着我闷不吭声,将手伸进外套的内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来。鼓胀的信封看起来就像是个圆筒。“总之,你今天先收下这个。里面正好两百万。”
“催债的应该不会等你吧?你就拿去应急吧。如果你不想欠我人情,就快点赚钱还我。总之,就是借钱的人不一样而已。我没有意思要收你的利息。”仓持站起身来。
“当然记得。这世上没有人欺骗朋友心里还会觉得舒服的。”
讨债的特别强调“正式的”这三个字。
“自立门户?你吗?”
“我打算找律师商量。真是太莫名其妙了。就算是在切结书上签过名、盖过章,也不能把所有债务都丢到我头上来吧?”
“怎么不重要。我和由希子都觉得自己有责任。我们应该介绍更好的女人给你。把事情全说出来!”
“请便。不过,不知道信用卡公司会不会接受你的这种说法呢。”美晴平铺直叙的声音使我的神经更加紧绷。
“我们会再来唷!”男人们丢下这句话后走人。我猜他们打算每天来“拜访”我吧。他们会每天上门来,一直到怕被公司知道内情的我拗不过他们,对他们言听计从的那天为止。
既然仓持的那笔钱用都用了,我干脆将剩下的钱拿去偿还信用卡的债款,因此仓持借的钱没几天就一毛不剩了。
“但是你可以倒过来思考赚钱。首先,把一万元变成一万零一百元,这并不难。接着把一万零一百元变成一万零两百元,这也不难。只要反复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轻易地将一万元变成两万元,大部分的人都是笨蛋,想要马上让一万元倍增,所以才会失败。”
听到我这么一说,她顿了一下,然后说:“你忘了切结书中的内容吗?”
“噢,那件事啊。我没跟你说过吗?”她冷淡地说。
“田岛。”
我说:“既然钱是她借的,冤有头债有主,要催款请去找她。”但那两个男人听到我这么说,脸上却浮现微笑,“就是因为在她那里要不到钱,我们才来找你的啊。再说,你和她离婚的时候不是和她约好了借款全由你负责偿还吗?她给我们看了一份正式的文件,上头是这么写着的。”
“真的有那么多吗?”
我点头。我切身地明白这点。
我呼了一口气,再度推开大门。“屋子很小,进来吧。”
我总觉得那两个男人会在家门前堵我,因此实在不想回家,但也没道理一整晚徘徊街头,到了最后一班电车快要发车时,我总算踏上了回家的路。
“你跟我说这个我也很头痛啊。”她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房租太贵了,这里已经是我能租到最好的房子了。”我老实地回答。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提起那件八百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喔?”
“别那么沮丧嘛。至少问题解决了,不是很好吗?要是讨债的每天上门,你工作大概也不用做了。”
“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