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话！
在山手线上尽情体验了三个多小时后，我们在滨松站下了车。
另外，在蔬菜店打工时有一些积蓄，加上卖尼桑的钱，共有七十万元。拿着这么一大笔钱，我胆子大了起来。
阿律竟然出人意料地彬彬有礼地说：
我们费力地挤下车，却不知道去立川的站台在哪里。
但是，等一下，还有一个问题。
从寿司店出来后，我吸取刚才失败的教训，觉得不能再和律子商量，于是自己决定了要去的地方。
"两年。"
但我还是固执地认为，应该能找到做司机的地方，于是，和阿律一起去了好几家出租车公司。结果，当然是白费功夫。
我想，离家出走的事肯定已经露馅了。刚才的电话估计是妈妈打来的。但是，姨妈担心我们知道真相后会立刻逃跑，才什么都没说。
"嗯。"
结果阿律却说：
这下更麻烦了。
"哇，又来了，在这儿先等会儿吧。"
可是，当时的处境不允许我们总是沉浸于"知道寿司店在哪里"的满足感中。
"专门来看我们，多不好意思。那现在你们在哪儿？"
"十元硬币呀，佐贺的和东京的都一样。"
但是，师傅们可不管正在思前想后的两个傻瓜，声音洪亮地问：
要说为什么选择滨松站，因为我们唯一知道的车站就是这里。虽说知道，也不过是三个小时之前刚知道的。
这次连姨妈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我又去别的出租车公司面试，却得到同样的答复。
我们稍稍放心后，按最初商量的那样，主要点特价品。
我把带来的简历交给社长，他示意我坐下。
"阿律，那边似乎可以上去。"
当时我们异常紧张，结果把时价误看成特价，而且，一旦认定，便不管看多少遍，死活就认为是特价。
站台上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人、人。
走了一会儿，我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我不是说哪边都行嘛。"阿律满不在乎地说。
没想到阿律竟然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必须去找住处。
"是比较突然……所以，现在正在旅行结婚，想去您那儿拜访……"
坐山手线就能到新宿，这一段没有任何问题，但新宿车站让我们大吃一惊。
我们吃尽了苦头，终于抵达昭岛时，已经过了七点。
但是，我和阿律火速逃离了姨妈家，留下了一张字条和五千元。字条上写着：给您添麻烦了。钱不多，请给阿尚和京子买点什么吧。
接电话的姨妈刚说了两句，就招呼姨父过去。
"阿律，这样很难上去，先稍微等一会儿。"
在那个时代，一说新婚旅行，就是参加吃穿住行全由旅行社包办的旅行团，几乎没有私人的自由旅行。
"我也来过。"
当然是找工作。
"谢谢你嘛。"
在小城市没有高层建筑，因此，光从车窗看着大都市的风景便足以让我们欣喜不已。
"这个……再长点也可以。"
正好，在前面不远处出现了寿司店的招牌。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听说呀！"
"昭广！胡说什么呢，哪有这样的新婚旅行呀！"
虽说哪儿都行，可毕竟身处完全陌生的地方，所以才会同阿律商量。
阿律递给了他一万元，找回了四千元。
聊着聊着，姨父问道：
看上去表情并没有特别的地方，只是一个劲儿地问：
"是的。"
仅仅决定要向右走，就花了这么长时间，甚至还要争吵。看来，完全的自由还真让人头痛哪！
我们得意扬扬地坐上单轨电车，在滨松町下了车。
"我感觉'一个'是普通话，但说'两个'的方言，对方能听明白吗？"
"咱们就去那里吃寿司吧。"
但是，只听到店员对我们说了声"欢迎光临"，我就紧张得不知所措了。
一顿饭竟然花了六千元，这也太贵了！因为当时公司女员工的月薪只有两万元左右。
"咦？现在新婚旅行还有这样的形式？"
楼梯上印着朝下的箭头。
该结账了，这次换阿律开口问道：
"我们选择了自由安排行程。"
我们足足转了三圈，因为没有其他事情可干，而且觉得这样十分好玩。
楼梯上印着朝上的箭头。
"午休时我们会回家，你们一定要待在家里。"
"东京的物价是佐贺的八倍。就算你拿着七十万，顶多相当于十万。"
明子姨妈是妈妈的小妹妹。我没有去过姨妈在昭岛的家，但知道地址和电话号码。
再看看自己脚下。
"啊？"
"嗯，所以很自由。"
"经常听别人说'所以嘛'、'去哪去哪了嘛'，是不是最后应该加上一个'嘛'字？"
那时我们对此深信不疑：在大都市东京，有一路叫山手线的电车，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沿同一条线路转圈。
"刚来过。"
"我也觉得是。"
"你说呀，到底是右边还是左边？"
不一会儿，姨妈和姨父回到客厅。
我们只好又咕噜咕噜地拖着旅行箱，踏上了漫无目的的旅途。
"哦。好吧，再见。"
工作人员告诉我，去昭岛要先坐车到新宿，然后换乘去立川的特快车，再换乘青梅线，第四站就是。
"海胆一个，然后再来一个。"
"昭广，你是新婚旅行吧？旅行社没有规定路程？"
但是，这次似乎又是对面的站台来车了，接着又是咚咚咚咚。
阿律完全赞成。
明子姨妈似乎十分惊讶，但还是和姨父一起到车站来接我们。
起初我以为电话是找姨父的，但发觉两人在小声地说些什么，还交替看着我和阿律。
"好像不是特价，而是时价吧？"
我走到附近的香烟店，拿出十元硬币，结结巴巴地问：
"嗯？啊，谢谢您。"
用了将近四十分钟，终于确定了目标，刚要上楼梯，可是…… 似乎有电车到站了，咚咚咚咚，人群如潮水般涌下楼梯。我们逆着人流拼命想往上走，可两个人还拖着一个旅行箱，行动起来很困难。
"这个，这是佐贺的十元硬币，能给我换成东京的硬币吗？"
"嗯。东京的人真多！"
还在上小学的表弟阿尚和表妹京子，看见大哥哥大姐姐来了，高兴得又蹦又跳。
另外，店内擦得锃亮的桌子和站在柜台前、一看就像有数十年经验的寿司师傅，都给我们施加了压力。
"你去哪儿我都会跟着。德永君，不是你说的要来东京吗？"
然后，我们出了寿司店。
到底该去哪儿呢？
阿律表情认真地点点头，举起手招呼店员：
第二天早晨，姨妈夫妇临上班时说：
我们小声商量，重点要特价品。
这时，阿律那种让我喜欢的、不紧不慢的风格开始让我上火了。我粗暴地说：
"去昭岛的明子姨妈家吧。"
我想先和姨妈家联系一下，于是在车站前找公共电话。
"啊？"
两个孩子什么都不明白，依然天真无邪地缠着阿律。
我有些慌了，又开始信口胡说：
"这样啊，不过，能娶到一个漂亮的媳妇真不错。是吧，昭广？"
"两个月也可以……一年也可以……"
"二十岁，真年轻。"
很幸运，电话挺好找，可总觉得形状和佐贺的红色电话不一样。
"哪儿都行。"阿律说。
"还没……还没定下来。"
"往右边走，有一家寿司店。"
"德永君，你对东京好熟悉呀。"
等孩子们都去上学、姨妈和姨父上班后，我们马上开始行动。
"来过滨松站。"
不知她从哪里听来八倍这个数字，不过，这有些夸张，实际上没有那么离谱。
说起我手头的资格，便只有驾照。东京既然有那么多人，我觉得做出租车司机应该不错。于是，翻看了报纸上的广告后，我们径直去了招司机的出租车公司。
"太厉害了。"
"没，还没有……"
"是吗？有一周左右？"
"嗯，没去过，估计没问题。"
"哪边都行。"
结果，十分钟、十五分钟过去了，我们依然困在原地，折腾得筋疲力尽。
总之，我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甚至不知道该去往哪个方向。
楼梯竟然还分上行下行，当时的乡下人可无法想象。
后来，我无意中向四周一看，才发现在楼梯稍偏一点的地方，分出了一条相对较窄的通道。
那天，依然在和睦温馨的气氛下吃完了晚饭。正当我们和孩子们玩游戏、看电视时，电话响了。
"在昭岛。"
我让阿律在外面等，自己去面试。
但是……
一出店门，我们就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开了，但冷静后仔细一想，墙上写的似乎不是"特价"，而是"时价"。
而我，完全被阿律那坦然自若的态度折服了。
"阿律，'两个'，用普通话怎么说？"
"我也不清楚。"
"嗯。"
离家出走真是居无定所，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啊？"
说实话，我从未去过寿司店，顶多吃过盒装的寿司。不过，这总归是私奔以来两人第一次单独在外面吃饭，感觉有点像只有我们俩的结婚典礼，因此想奢侈一把。
尽管没有标明价格，既然写着特价，肯定很便宜。
"您来点什么？"
金枪鱼 特价
"这么说来，你只有普通驾照吧？"
"嗯。"
不过，总算能在这里住一段日子，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海胆 特价
虽然只是知道东京某个车站有什么，但这已让我们觉得自己成了城市人，感到无比自豪。
"这种时候，用普通话怎么说？"
我们真是脑子一片混乱，感觉在佐贺用的方言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工作没定下来，只好回到昭岛的姨妈家。
姨妈感觉十分意外，但还是拿出啤酒款待我们。
我们把旅行箱放到楼梯边上，等着人们散去。
"坐，坐。"
社长语速飞快的东京话让我十分紧张，不太清楚他说的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我手头的驾照不行。
"这个嘛……你要不要先干一年汽车修理？这样能清楚地了解汽车构造，待遇也不错。一年后拿到特种驾照，就可以开车了。"
"那，咱们就去右边吧。"
"明天打算去哪儿？"
"肚子饿了。"
鲍鱼 特价
"啊！"
"对不起嘛！多少钱嘛？"
事态发展得异常顺利，我们当晚就住在姨妈家里。
"大崎，大崎，下一站是大崎。本次列车的终点是大崎。"
"嗯，你叫德永昭广？"
第二天吃早饭时，我若无其事地问：
"那，你们就住在家里吧。"
而我们却听到了这样的车载广播：
我们终于放心了，拿起话筒，投进去十元硬币。
我被寄养在阿嬷家时，明子姨妈还没有结婚，也住在佐贺；而且，结婚后夫妇俩也会在盂兰盆节或过年时回佐贺的阿嬷家。所以，明子姨妈和我的关系比较亲密。
"是这样，我结婚了……"
"啊？"
"什么？！"
"哇，你在东京有亲戚呀？"
店员看上去似乎有些诧异，但还是微笑着为我们拿来账单。
可是，日程没有定好，真是很麻烦。
"去哪儿？"我说。
商量好了，下一步就是问车站工作人员怎么去昭岛。
"这根本不是山手线！"
我们又重新坐了一次，这次确实开始转圈了。原来山手线有多辆电车，有的车会在中途驶入车库。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办法！但师傅总算明白了我们的意思，把捏好的金枪鱼寿司分别放到我和阿律面前。
"一共六千元。"
没想到夫妻间不可缺少的吵架竟然很快就降临了。
等人都走光后，我们又开始费劲地往上爬。
"结婚典礼办了吗？"
我生来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人如果过于自由，反而不知该做什么。
"去右边，还是左边？"
"哎呀，好久没见面了，有事吗？"
姨妈和姨父都哈哈大笑起来，但是……我们并不是在新婚旅行。因为是离家出走，两年三年都可以，而这些话我却无法说出口。
香烟店的大婶放声大笑，她告诉我：
"这个嘛……"
我很不服气。驾照嘛，全日本应该是一样的。我甚至还无礼地认为：那人肯定在撒谎。怪不得都说东京是个可怕的地方。
她这么一说，我倒不好再抱怨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我嗓门洪亮地说：
"然后，鲑鱼子一个，再来一个。"
"喂，我是广岛的昭广。"
"谢谢您的光临。"
我们开始大发牢骚。
"那今天打算住在哪儿？"
还有点题外话。来东京之前，阿律就断言：
在日常生活中竟然存在普通话！
"啊……金枪鱼一个……然后，再来一个。"
"咦？真的。"
"公共电话是这个样子吗？"我有些不安。
"啊，让我考虑一下吧。"
现在想来，其他客人虽然并没有笑，但肯定都不解地看着我们。
"佐贺的十元硬币能用吗？"
鲑鱼子 特价
没有学校，没有工作，没有约定，自由度百分百。
因为深信东京的物价是佐贺的八倍，我想了一个能少花钱就解决问题的方法。
店内的乡巴佬只有我和阿律。我感觉其他人都是时髦又纯粹的东京人。而且，我还一直在担心会不会太贵。不过，当我喝着端上来的茶，看到了挂在墙上的菜单后，终于放下心来。
我们一唱一和地说着，然后相视而笑。
"你竟然说哪边都行，啊？这可是你自己的事。"
"虽然是特价，还那么贵。看来东京的物价的确很高。"
我顿时僵住了，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了一番，然后小声对阿律说：
对乡下人来说，山手线是东京的一个象征。
太棒了，东京！
"是的……不行吗？"
当我们又想上楼梯时，又是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做出租车司机，必须有特种驾照，只有二十一岁以上、取得普通驾照三年以上的人才能拿到。你拿驾照几年了？"
姨父供职于政府部门，姨妈在美军基地做会计，两人的单位离家都很近，中午可以回家。
"今天也住这儿行吗？"
"听说有山手线，咱们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