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池奔到隔壁房间,端着化学实验用的烧杯跑了回来,随即扶着病人让他喝了一些。
“哎呀,这信封不是银座的‘亚特兰蒂斯’的信封吗?这么说,木岛君是在那家咖啡馆里借了信笺和信封写了这个的牌?”
果然信封的角落上印刷着“亚特兰蒂斯”咖啡馆的名字。
“哎呀,不是木岛君吗?怎么啦,这副脸色?”
博士取过桌子上的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去信封一端,随后抽出一叠厚厚的信纸打开来看了一下。
“嗯,是的,他说这封信里详细地写着报告。”
股长回头看了一眼小池助手。
“什么?你说杀人?是今晚?你怎么知道这事的?究竟谁要被害?”
博士从小池助手那儿听取了事情的经过,便一面痛心地俯视着得意门生的遗体一面问小地助手:
“嗯,大概是吧。那家伙甚至是先预告后杀人,所以一定是相当凶恶的罪犯。小池君,其它的案件先搁一搁,从今天起全力以赴办这起案件,要替木岛君报仇嘛!”
“你要挺住呀!我这就替你叫医生。”
被称为小池的年轻人变了脸色,凝视着木岛那疯狂的眼神。
天才小五郎逍遥自在,总觉得他摸不着头脑,只要有他喜欢的案件,不管是中国还是印度他都飘然而去,所以很多时候他不在自己的事务所里。而宗像博士虽然没有小五郎那般天才,但他脚踏实地,坚持科学的、实际的方法,只有以东京为中心的案件他才办理,所以不期而然地博得了市民的信赖,连警视厅也一旦发生疑难案件就必定要征求一下宗像研究所的意见。
“知道了。可还有一样木岛君拿回来的东西。请您看一下尸体的右手。抓在那上面的像是个相当重要的证据……那我就走了。”
博士看上去四十五六岁,耳畔卷着一给儿黑黑的头发,嘴上边留着翘起的小胡子。剃成三角形的浓浓的胡须颇有几分学究派头。能看透任何东西、像鹰一样犀利的眼睛上戴着一副黑球摆架的租柜圆形眼镜。魁梧的身体上穿着一身折线笔直的晨礼服,稍稍挺着胸脯迈着阔步走路的样子颇像德意志帝国时代的医学博士。
“电话里说木岛君带回了犯人的什么线索……”
那里是宗像博士的接见室,三面墙壁的书架上仿佛说明博士的博识似地摆满了国内外的书籍。屋子中央摆着有一张铺席大小的带雕刻的办公桌,四周排列着也是有古色古香的雕刻的扶手椅。
“是川手的女儿。下一个就轮到他父亲。都、都要被害。……先、先生呢?……快把这交给先生……这里面全写着。快把这…”
但木岛没有回答,他那双眼睛的虹膜已经被上眼睑遮住了。
过了五分多钟,附近的医生才赶来,面对着脉搏和心跳都已停止的木岛也无能为力。
他又离开病人身旁,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筒,给附近的医院挂了个电话,叫他们赶紧来看病。
事务所也与小五郎的不同。小五郎是住宅兼用的书生派头,而宗像博士的做法却极其严格,他把家庭生活和工作裁然区分开来,每天从郊外的住宅去研究所上班,博士夫人从未去研究室露过面,研究室的两名年轻助手也从未访问过博士的家。
“没有想到会这样。是我疏忽大意了,让你的部下遭受这种不幸,实在对不起。”
“先生、先生在哪里?啊,难受死了,难受死了!快,先生…”
无论怎么摇晃,木岛的身体都像海蜇一样毫无反应。
木岛瞪着一半已经变白的眼睛,露出一副叫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该研究所不同于普通的民间侦探,若不是连警察当局都感到棘手的疑难案件它是决不想染指的,只有所谓“无头案”才是该研究室最欢迎的研究课题。宗像博士在研究室开设的第一年就已经出色地了结了两起疑难案件,一跃提高了其声望,从那以后每年处理著名的疑难案件,现在已经闻名于世,以至一提起名侦探,不是说小五郎就是说隆一郎。
四十分钟以后,宗像博士才回到研究室来。
一个身穿西服的年轻男子正沿着这事务所的石阶爬也似地往上走去。大概有二十七八岁吧,看不出与这一带的职员有什么不同,所不一样的只是:本来应该冬冬地跑上去的石阶他却宛如爬虫类,步履蹒跚地往上爬着。大概是患了急病什么的,脸色像上一样灰白,从额头到鼻尖冒着豆大的虚汗。
博士把信笺伸到中村股长和小池助手面前,叭啦叭啦地翻给他们看了一下,但奇怪的是那只不过是一叠白纸,根本没有写着一个字。
“真对不起呀!通知木岛君的家了吗?”
“没有。我一步也没有离开这个屋子,根本不会有人来的。怎么,有问题吗?那信封确实是木岛君从里面口袋里掏出来放在那儿的。”
“你们看,这儿。”
“遭那家伙暗杀的。是毒药。啊,太难受了,水,水
“说马上就来。再忍耐一会儿!可到底遭谁暗算了?谁让你喝毒药的?”
丸内的一地区。在写有“红砖瓦租赁事务所街”的入口处,宗像研究室的黄铜招牌闪闪发光。红砖楼房的一楼三室便是博士的侦探事务所。
“喂,小池君,确实是这个吧?你会不会是误会了呢?或者是有没有人在木岛君倒下后进了这屋子?”
宗像博士咬着嘴唇沉默片刻。突然他把一叠白纸扔进废纸篓,斩钉截铁地说:
博士神色诧异地询问着小油助手。
他呼呼呼味十分痛苦地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爬完石阶,走过打开着的门来到一屋子跟前,旋即像是将身体撞向入口处的玻璃门似地跌进了室内。
“奇怪啊!决不会是木岛君把白纸装进信封小心翼翼地拿来的吧。”
“打了电报,过会儿就赶来吧。另外也给警视厅打了电话。中村君很吃惊,说马上就来。”
“木岛君好像非常害怕,连续说着‘可怕、可怕’死去的。”
正在他们说话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警视厅的中村侦查股长走了进来,一身灰色西装。
真可怜!宗像研究室的年轻助手木岛成了侦查事业的牺牲品,终于惨死了。
“啊,是小池君吗?先、先生呢?想尽早见他。是起重大案件。……有、有人要杀害……是今晚。今晚他们要杀人。啊,太可怕了……想见先、先生……”
于是,大概是被这不寻常的喊叫声惊动了,通向隔壁实验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男子探过头来。这也是一位身穿西服的年轻男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像是个事务员。
宗像博士接过小地从办公桌上取过来的那个信封,看了看正反面后自言自语道:
法医学界的一大权威宗像隆一郎博士自从在丸内大厦设立宗像研究所,开始研究犯罪案件和开办侦探事业以来,已经有好几年了。
他咬紧牙关,挣扎着出示了换在右手里的小纸包。
“是那家伙……三重旋涡……这里有证据……这家伙是杀人犯。啊,太可怕了!”
“木,彼此彼此,因为倘若我想到是这么个对手,也不会托给水岛君一个人吧。”
他挣扎着掏着胸前的衣兜,取出一封厚厚的信封,勉勉强强把它放到了办公桌边上,然后又从同一个口袋里抓出一个四方形小纸包,十分珍惜似地紧握在手里。
“先生现在不在呀,再过半小时该回来了。倒是你自己,看你挺难受的,到底是怎么啦?”
“小池君,你立即去‘亚特兰蒂斯’,调查一下木岛君借了信笺和信封后有没有跟谁说话,同一张桌子上有没有可疑的家伙。那家伙一定是犯人或起码是犯人的同伙,趁木岛君疏忽之际把装进报告书的信封偷偷换成了这白纸的信封。让他服毒的也许就是同一个家伙。尽量调查得详细一些。”
“哦,中村君和我都没有想到川手的案子竟会这样。中村君他甚至都没有理睬,说那大概是受迫害狂想。木岛君遭到这样的不幸,看来是个大家伙暧!”
年轻人倒在地板上,一面挣扎一面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他一见木岛的尸体就脱下帽子默默地行了一礼,但毫不掩饰他吃惊的表情,回头望着宗像博士说:
小池助手爽利地说道。说罢就抓起帽子,猛地跑了出去。
“好,明白了。这里面有犯人的线索吧。可那家伙的名字呢?”
他马上跑进室内,抱起了年轻人。
“喂,木岛君,木岛君,你要挺住!名字,说那家伙的名字!”
中村露着一副像是被狐狸精迷住了似的神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