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劈头盖脸的乱骂声中,久保清楚地说:
话题中心是毕业旅行。再怎么说,这都是初中生活最后的大事。我们兴致勃勃地谈着想必会好玩的目的地——宫崎。只有久保一个人提不起劲。
快乐的毕业旅行期间,有人这样痛骂久保。
“难得大家都要去,一起去吧!”
“哦?”
“……”
“这下全体到齐了!”
“哦?”
我也跟着欢呼,回家的路上,大家一直喧闹不停。
我生平第一次向人跪下磕头。我并不是迫不得已才跪下来道歉的,而是由衷地想要道歉。我额头点地。
可是毕业旅行那天早上,久保终究没来。
“好,大家一起带久保去旅行!”
“久保怎么了?”
我们做了什么呢?
“真正的体贴是让人觉察不到的。”
久保站起来,从大纸袋里拿出全新的捕手手套、球棒和三盒棒球。
“怎么啦?你这样子好奇怪。”
“一起去嘛!”
“对不起,久保,对不起。”
我们火速找久保出来,拿出装着两万元的信封。
我们正处在那个阶段。
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一起去球队办公室,久保已经来了。我一看见久保就怒火冲天,想到我们像傻瓜似的大热天努力打工,那一瞬间,我怒不可遏。
我们决定回到佐贺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久保叫到球队办公室。
夏季全县棒球赛结束后,按照惯例,我们这些三年级的球员要离队。但我们这些整天只顾打棒球的伙伴,并没有因此而专心念书准备考高中,还是有事没事聚在一起,聊些有益没益的蠢话。
久保直视我的眼睛。
“说!你是不是花掉了?”
久保的声音几乎听不到。
“我不要。”
“……”
“他只是想要钱!”
大家围着久保,问他为什么不去,可是久保没有再多说什么。
“久保,怎么了?”
久保也没请求我们,我们却擅自去打工,强迫他收下钱,他没来旅行,还生他的气。
看着久保平静的笑容,我想起外婆曾经说过的话:
“我们是一起努力三年的朋友吧?有什么问题不能告诉我吗?”
觉得自己蠢得可耻。
“怎么啦?”
大家都赞成我的提议,我们开始分头去打工。
我们试图说服他,但他就是不肯收下,最后终于简短地说:“我知道了,就先放在我这里。”然后把信封放进口袋。
久保冷冷的回答让兴冲冲的我们期待落空。
“什么不是?”“”
“我妈住院了,需要用钱,我把存的钱都领出来了。”
“久保一定会欣喜落泪。”
“我不知道详细情况,但是久保好像没有钱。”
“这个,你拿去。”
“嗯……”
我很在意,第二天把久保叫到还没有人来的相扑道场,问他原因。
“好了,好了。没事了。”
我到附近的酒铺搬货和送货。水木到青菜店帮忙,冈田去有钱人家打扫,井上去送报纸。其他还有收集空瓶、回收旧报纸的……大热天里我们拼命地工作。
久保下定决心似的一口气说出来。
“德永,我妈妈的事别对人家说!”
可是我不死心,我希望三年来一起努力的队友,一个不少地都去毕业旅行。于是我召集队友。
队友和我心情一样。我哭着磕头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妈——”
“不是。”
“大家打工赚的,有两万元,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去旅行了。”
“……”
我也一直很穷,很理解久保的心情。
结果,每个人赚的虽少,全部加在一起,就达到目标的两万元了。
久保那时已经下定决心。
“大家特地为你打工……”
“久保!你为什么不来?你花光大家特地为你打工的钱了吗?”
我粗暴地扑向久保,他的椅子失去平衡,人摔到了地上。
“为什么不去?”
看到那崭新得刺眼的球具,一瞬间,我想起来了。久保是没说过要去毕业旅行。久保在我们半强迫下收下钱时,是说:“就先放在我这里吧。”
久保不断地跟哭泣的我们说:“好啦,别再哭了。”
“棒球队永远在一起!”
久保扶着我的肩膀拉我起来。
我忘了队长的尊严,继续哭着。
“我们都去打工,帮久保赚旅费好不好?”
“有什么原因吗?”
“你也说一下嘛,宫崎这地方好像不错哦。”
这回轮到我沉默不语。每天和久保厮混在一起,却连他母亲生病了都不知道!
“唔?”
我们根本不体贴久保。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参加毕业旅行,那些钱我买了这些,我想留给学弟。”
我们只是为了满足自己,把亲切强行施与久保。
我们达到目标,都很满意。
“我知道。”
我坚定地答应不告诉任何人。即使再亲近的朋友,谈到家里的难处还是会觉得丢脸的。
“好啊,久保!”
“为什么不去?你不是从一年级就开始存钱了吗?”
但是久保的反应完全和我们预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
“我不去毕业旅行。”
久保平时话很少,难得那样态度坚决。
“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