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论译书寄陈独秀》,见《藏晖室札记》上海亚东图书馆1936年版,卷十二,第845页。(三版注)
法文豪都德(Daudet)著书甚富,为近代文学巨子之一,其著短篇小说尤动人。余前年译其“La Derni€鑢e Classe”,易名《割地》,登上海《大共和日报》。去年8月,……译其“LeS€鑙ge de Berlin”(《柏林之围》),登第4号《甲寅》。
胡适认为:
“小山,你是学哲学的人。像我这样养老婆,喂小孩子,就算做了一世的人吗?”
⑥胡适的这次讲演,由傅斯年记出,题为《论短篇小说》,连载于《北京大学日刊》1918年3月22至27日,约三千字,甚粗略。经作者修改,扩充近一倍,载《新青年》第4卷第5号;后收入《胡适文存》卷一。
这便是小说中主人公朱子平要问的“一个问题”,也是作者想说明的“一个问题”。但作品内容比较浅薄,手法也平庸,只是“人生在世,究竟是为什么的”这一个人生哲学问题的图解。而且平铺直叙了半生经历,与他自己为短篇小说下的界说,竟是颇相径庭了。
不止鲁迅的作品,就便是胡适的优美散文,对学生大概也不无益处。至于课文中文天祥的《正气歌》、古代诗词、历史故事《史可法》、《阎典史》、《张巡与许远》以及《柏林之围》、《最后一课》、《流星》和《卖火柴的女孩》等,则竟强烈而顽固地影响了我一生的思想与信念。(见北京《鲁迅研究》1984年第3期)
①胡适译《短篇小说》第1集《译者自序》,载该书卷首,上海亚东图书馆1919年10月出版。
胡适自己常慨叹说,他是“提倡有心,创作无力”。在短篇小说方面尤其是这样。
在阐述这个界说时,胡适又说短篇小说所描写的应是一人生活、一国历史、一个社会变迁的“横截面”。这说法不一定很确切,却庶几近之了。
胡适提倡短篇小说的热心,促使他做过一次关于短篇小说的专门讲演。那是1918年3月15日,北京大学国文研究所的小说科,开第四次会议。到会的有周作人、胡适两个教员,傅斯年、俞平伯等四个学生。
③据《最后一课》的《译者前记》,这一篇译于“民国元年九月”;但《藏晖室札记》卷九“五九译都德小说”(1915年5月19日)记云:
他的从事翻译,便是这种运输异域营养的工作。起手于1912年9月。他最初翻译的是法国都德的爱国名篇《最后一课》,当时胡适译为《割地》,登在上海《大共和日报》上。接着,又译了都德的《柏林之围》。③1916至1919年间,连续译了莫泊桑、契诃夫等人的几篇作品。到1919年9月,胡适将它们编为《短篇小说》第一集,10月由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④薄薄的本子,10个短篇,大多用白话译出,给中国文坛吹进了一股清风。当时,社会上流行的是鸳鸯蝴蝶派的才子佳人小说,还有那些学《聊斋》的札记小说,篇篇都是“某生,某处人,生有异禀,下笔千言,……一日,于某地遇一女郎,……好事多磨……遂为情死”,千篇一律的滥调文字。有志于改革的文学青年,对这些东西早已厌恶了。读到胡适翻译的这本《短篇小说》,自然觉得格外清新,大开眼界。这本书的出版,对于那些致力于中国小说现代化的人们,无疑是及时提供了有益的借鉴和榜样。因此,不胫而走,半年便再版了。其中《最后一课》等一些名篇,还被选入中学的国文课本,广为流传,数十年而不衰;甚至对某些文学青年一生的思想与事业,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⑤。
胡适自己也尝试着写过一篇白话小说,叫做《一个问题》。⑦写的是留学回国的哲学家小山,逛北京中央公园,碰到分别多年的老同学朱子平,竟几乎认不出来了。当年很有豪气的朱子平,如今已是拖儿带女,境况十分潦倒。他见了小山,就说要请教“一个问题”,并叙述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辛亥革命把他家在汉口的店业“光复掉了”,为了生计,只好外出谋事,到北京陈老先生家里做家庭教师。陈先生为他作媒,娶了亲,内人是女子师范学校毕业生,也教书。新婚第一年,生活得很有乐趣。可是一连生了三个孩子,因为生活困难,雇不起奶妈,第二个孩子夭折了。后来,子平丢了一处差事,收入减少;内人也失了业,处境更加艰难。子平只好晚上赶做小说,赚几个外快钱。他一天忙到头,就是为了自己、老婆和小孩子要吃饭。有一天,他在路上自思自想:“人生在世,究竟是为什么的?”从此天天想这一个问题,向小山请教的也是这一个问题。最后朱子平说:
④《短篇小说》第1集,1919年10月初版,收胡适自1912至1919年间所译外国短篇小说10篇,计法国都德2篇,莫泊桑3篇,英国吉百龄,俄国泰来夏甫、契诃夫,瑞典史特林堡,意大利卡德奴勿各1篇。卷末附译者所作《论短篇小说》。1920年再版,增入苏联高尔基小说1篇。
其中《柏林之围》、《最后一课》,最初的译者便是胡适。中杰英的经验,比较客观地反映了胡适的散文和译文对于青年的影响。
胡适面对这五位师生,大讲短篇小说,从下午四点直讲到五点半;周作人也不时插进来讨论几句。这篇演讲,便是后来改写成的《论短篇小说》。⑥现在看来,胡适讲的道理都很肤浅,并有不少牵强附会的说法。但在那时,中国的文人,连什么是短篇小说,大多数还不甚明白。报纸杂志上,往往把笔记杂纂,篇幅不长的,统统叫做“短篇小说”。在那样的时代,《论短篇小说》作为现代小说理论的启蒙读本,却还是胜任的。且看他给短篇小说下的界说罢:
⑦载《每周评论》第32号,1919年7月27日出版;后收入《胡适文存》卷四。
据此,《最后一课》应该是译于1913年,时间相差一年,志以存疑。
⑤关于胡适译作对文学青年的影响,可以举最近作家中杰英先生的一篇文章为例。中杰英在《杂感与漫想》一文中,谈到鲁迅作品对自己的影响,也连带谈到胡适的散文和译文,他说:
短篇小说是用最经济的文学手段,描写事实中最精采的一段,或一方面,而能使人充分满意的文章。
除了白话新诗,胡适用力最多的要算短篇小说。他曾经说:“我是极想提倡短篇小说的一人,可惜我不能创作,只能介绍几篇名著给后来的新文人作参考的资料,惭愧,惭愧。”①其实,翻译外国文学名著,在当年的文学革命中,不仅用不着“惭愧”,并且是一件极有益的可供参考和借鉴的工作。五四时期,为了反对旧文学,使新文学现代化,曾经着重介绍和学习西方的启蒙思想和西方文学。那真是一个敞开大门,充分吸收异域营养的时代。新文学初出世,不论是思想倾向,或者形式、结构和表现方法,都广泛地接受过外国的影响。从歌德、易卜生、托尔斯泰、契诃夫到高尔基等,许多名家的名作,可以说哺育了我国新文学的最初一代作家。
今日欲为祖国造新文学,宜从输入欧西名著入手,使国中人士有所取法,有所观摩,然后乃有自己创造之新文学可言也。②
《论短篇小说》最主要的部分,是讲“中国短篇小说的略史”。从先秦诸子的寓言讲起,直讲到明清的《今古奇观》和《聊斋志异》。除了拉扯一些韵文来牵强凑合的缺点之外,大体上讲得是不错的,可算是最早用近代新观念和新方法,来勾勒中国古代短篇小说历史轮廓的一次尝试。其中对一些具体作品的分析,也间有精采;即便是用作品来阐释定义,印证界说,对于当时新小说的一般创作者和读者,也可以从中得到启发和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