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蟾蜍则会在鸣德身后,一冒一冒地跟着走——
“只要问来者遗失物品当时的详细状况,脑筋聪明的人,通常可以推断出失物在哪里。再说,没有被猜中的人,又不是于事前先付钱,不会特地前来拆穿,所以看上去似乎猜中了许多例子。顺便再详细问对方家里的房间布局以及其他事,预先得知哪里有值钱物品,日后再让蟾蜍去偷窃。这招不是万无一失吗……”
将近傍晚时,景之前来向晴明报告此事。
金琵琶。
“什么事?博雅。”晴明答。
蟾蜍把脸塞进门中。
“不过,失物呢?”
“我明白,花并不是为了教导人这种事才开花。可是,我只要看到胡枝子的花,就会这么想……”
“这个嘛,到底来的会是什么呢……”
度一切苦厄
“虽然事情有点突然,不过,有人来传话,说藤原景之大人将来访。”晴明对博雅如此说。
博雅口里啜饮着酒,喝下一半后,说:
博雅端起酒杯。
“是啊。我们的年龄,正好处于人的一生的中间期。既不是春天,也不是夏天。可是,又不是秋天,亦不是冬天。恰好如夏天和秋天之间这时期开的花,那正是我们……”
晴明和博雅一步一步往后退。两人退至罗城门外后,青猿才转过身。
金钟儿。
人们看到这只大蟾蜍时,都会大吃一惊。
博雅搁下酒杯,叹了一口气。
“那么,你立刻回家,到蟾蜍大人刚才说的地方找找看。找到的话,明天再给我钱。不用担心,我明天也在这里。要是没找到,免费。不过,如果你找到了,却不来这里付钱,小心你会马上遭到报应。快,快,快回去吧,快回去吧……”
噗呜。
噗噗噗。
听晴明这般说,博雅答:
“既然对方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你是那时的青猿吗?!”博雅问。
“既然如此,我就走一趟。”晴明说。
于是,今天晚上,晴明和博雅才会身在藤原景之宅邸。
已经没在呼吸,明显断了气。
“原来如此,是黄金制的观音菩萨像被偷走了,是吧?”
观众听到此唤声,若有人搭腔:
有时,听完对方讲述各种事项后,鸣德会这样说:
每天早晨,景之都会在这尊观音菩萨像前念《观音经》。
“这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博雅望过去,发现该处蟠踞着一团看似黑影的东西。
奇怪,刚才有那样的东西吗?
倘若处于阳光下,依然会感觉热,但在屋檐下的背阴处吹着风,便不会感到那么热。
博雅搁下酒杯,感慨万千地望着胡枝子。
“这么说来,也就是说……是那个鸣德法师偷走了黄金观音菩萨像……”
“什么事?晴明,怎么了?”博雅问。
过一会儿,蟾蜍的头从门内出现。
“我们?”
“是吗……”
因此,我打算在明天进行这件事,只是,到底是做了好,还是不做好,我来请您帮我占卜一下。
“我想找一样东西……”
“那把梳子平时都放在哪里?”
“不过,晴明,那座佛堂,会不会太新了点?即便这是为了引诱某物过来的圈套……”博雅问。
“是土御门大路的晴明……”晴明答。
“是某日某时。”该人答。
类似在窃窃私语。
蟋蟀。
“是啊。”晴明点头。
两人交谈时,都将嘴巴凑近对方的耳朵。
点头的人是藤原景之。
博雅自言自语。
“嗯。不是蟾蜍,便是鸣德法师大人,两者之一。”
“我说,晴明啊,你到底为什么让景之大人那样说呢?今天晚上,我们在这里这样等着某种东西来,是不是和那些话有关?”博雅问。
那只蟾蜍在微弱月光中,一面蠕动,一面朝佛堂前进。
“蟾蜍大人,怎么样?菩萨大人怎么说?”
“人的一生,不正是那样吗……”
首先,鸣德法师会在众多人家集的地方,站在一棵形状不错的树下——如果在市姬神殿前的话,就是那棵松树树荫下。
“嘘!”
“我在说那株胡枝子。”博雅边将酒杯送至口中边回答。
秋天的虫在草丛、树梢间不停呜叫。
“只要看到胡枝子开始开花,不知为何,我总会心慌意乱起来。”
突然,那团黑色岩石蠢蠢动了起来。
两人如此交谈时,蟾蜍依旧继续南下。
不远处对面——松树下有一座小佛堂。
石蚙。
接着,蟾蜍会发出低沉的声音。
“刚才偷走的那尊释迦牟尼像呢?”
蟾蜍来到罗城门下,总算停住脚步。
“是吗?”
晴明拾起观音菩萨像。
“可是,就算会来,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到底来的是什么?”
晴明无言地指向庭院某处。
如此,晴明和博雅开始追赶那只蟾蜍。
过一会儿,待蟾蜍念完《般若心经》,鸣德会问:
“我母亲遗留的梳子丢了,你能帮我占卜一下梳子到底在哪里吗……”该人如此说。
“我此刻很想当场杀掉你,就跟杀掉这个法师一样,可是,你的法力太强,我办不到。”
三天前早上,他如常地打算念经,打开安置在佛堂的佛龛一看,这尊观音菩萨像竟然不见了。
“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被偷了,就很麻烦。要推算梳子在哪里,会比较难。你家有几个仆人?父亲还健在吗?你家东方有什么?北方有什么?遗失梳子那段时期,你有没有出门过?”
噗牟牟。
“……”
“是吗?”
它口中叼着一样闪闪发光的小东西。
“听说,景之大人会利用蟾蜍念佛找到遗失的砚台……”
“噢呜,可恨呀,可恨呀,此刻在门下的,正是阻挠了我情路的那两个人吗?”声音道。
这只蟾蜍,戴着一顶乌帽。
问答结束后,鸣德再问蟾蜍:
“蟾蜍大人,蟾蜍大人,事情如您方纔所听那般,失物到底在何处?”
噗呜吽。
“当然知道。他让蟾蜍发出像是念经的声音,再说蟾蜍念的是《般若心经》,大众便会中咒,听成是念经声了。”
近来,有个名为鸣德的阴阳法师所进行的蟾蜍念佛法事,在京城引起街谈巷议。
“那么,请景之大人劳步,此刻再去蟾蜍法师大人那儿一趟,这样告诉他……”
高度约两寸半——
龙胆和黄花龙芽也在庭院草丛中,三三两两地开着花。
“你最后看到那把梳子是什么时候?”鸣德问。
“有道理……”
仅过了一日,秋天似乎突然加深了。
照见五蕴皆空
鸣德便会问:
这正是今天的事。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景之大人说,他在庭院作和歌时,把砚台搁在一旁的石头上,可能当时滑下了,就掉在庭院。景之大人又说,他和家里人都以为收拾起来了。可是,下一次打算使用时,因为没找到,出动家里所有人找东找西,闹了一场。结果,让蟾蜍念佛之后,竟然说中了遗失砚台的地方……”
“正是贵府,去景之大人的宅邸。”
晴明先如此说,再说出打算让景之转告给蟾蜍法师的内容。
当下便看到蟾蜍。
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
“喂,晴明。”博雅一边追赶,一边小声问。
“什么意思?”晴明问。
是两尊金光闪闪的佛像。
正是那只青猿。
博雅坐在晴明宅邸的窄廊,正在喝酒。
“胡枝子怎么了?”
光是如此,即能令蟾蜍看上去像个人。蟾蜍的大小和乌帽,令观众在不知不觉中,会认为这只蟾蜍或许拥有超出人类智慧的灵力。
该人要一一回答呜德的这些问题。
此事广受好评,也因此,鸣德和这只蟾蜍在的地方,总是人山人海。
蟾蜍只跳了一次,便跳上围墙,眨眼间,即消失在围墙另一方。
“不说。”
“你最好不要再和那种女人来往。”
是活蟾蜍,即便一动也不动,它有时也会骨溜溜地转动眼珠,令观众一眼便能看出是活的。
那声音问。
“会来。”晴明答。
“或许吧……”声音传来。
“法师这么对我说——这可能是某位强力神祇或妖魅做的。以我们的力量,实在没办法……”
“好,我们走。”晴明说。
“你怎么知道的?”
“听说那只蟾蜍相当灵验……”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见吧……”晴明说。
“正是胡枝子会令人想起这类事,我才说不可思议,我想说的正是这种意思,晴明……”
“各位,明天见……”
我做了一个梦。敝宅庭院北方有座小佛堂,我在里面安放着一尊这么大小的释迦牟尼雕像。是的,是高约四寸的黄金雕像。
此刻,晴明和博雅站在正房阴影下,正在守望那座小佛堂。
“嗯。”
蠢蠢!
“真是不可思议的花……”
此刻的博雅似乎正是想起这件事。
鸣德将耳朵贴近。
“结果,他们也不知道。”
不过,只要鸣德说“在某某处”时,大多数的失物都会出现。
“我没有在摆架子。”
那只蟾蜍坐在该人一旁,一动也不动。
“嗯,听说,景之大人遗失了传自唐国的雕龙砚台,请法师占卜后,结果,似乎掉落在宅邸庭院……”
“这个啊,大概在神泉苑南门下那一带……”
晴明看似在思索某事地说:
是一尊黄金制的小雕像。
次日,该人前来。
门上传来哈哈大笑声。
“胡枝子不是在夏天,也不是在秋天,而是在这种季节与季节之间的时期开花。夏天即便结束了,秋天也不会马上来临。不过,胡枝子会开花,待花全部飘落后,秋天已经到了……”
“我的意思是,我只要看到胡枝子开花,就会突然明白,原来夏天结束了,或者说,夏天即将结束了……”
晴明蹲下,探手碰触躺在地上的人,该人的咽喉裂开一个大口,流出大量鲜血。
噗鸣。
“嗯。”
晴明和博雅继续望着那团盘踞的黑影。
微弱降下的月光,隐约照亮夜晚的庭院。
“什么时候?”
紫竹蚙。
在该处,三人为了成全泣泽女神与辩才女神的相会,轰走从中阻碍的猴子那只猴子正是眼前的青猿。
噗呜吽。
之前,我请人同时制作了这尊雕像和遗失的那尊观音菩萨像,正是这尊释迦牟尼雕像出现在我的梦中。
此时,蟾蜍会发出带有某种旋律的叫声。
胡枝子在风中摇曳。
“你推断出什么?”
晴明和博雅随后步入罗城门下,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
噗呜吽。
那团黑影——巨大蟾蜍突然又动了起来。
“本主待在此处,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像观音菩萨像那般,遭某人偷走,所以麻烦你帮本主做这件事……”
此时——
“我总算找到这个鸣德臭和尚,并杀了他……”声音如此说,“门下的人是谁?”
两人眼前,出现一条从门上跳下的影子。
噗呜吽。
是佛像。
这个阴阳法师行踪不定,有时出现在朱雀大路,有时出现在东市市姬神殿前,总之,他每次都会在众多人聚集的地方,进行所谓的蟾蜍念佛法事。
秋色已经悄然降临在晴明宅邱的庭院。
“正是这样。”
博雅说的蟾蜍法师,是最近在京城广受好评,让蟾蜍念佛寻找失物的法师。
“你也不知道吗?难道连你都……”
开着无数红色小花的树枝,正在随风缓缓摇曳。
“噢,这是《般若心经》。蟾蜍大人此刻在念经,它正在向观音菩萨大人询问失物的所在。”鸣德说。
博雅说毕,望向晴明。
他身旁有座高及腰部的木制台座,上面坐着一只大小如狗的蟾蜍。
听了景之这番话,鸣德立刻让蟾蜍念佛经,占卜此问题。
景之说,他在三天前早上发现那尊观音菩萨像不见了。
博雅总算把酒杯送至口中,喝干了剩余的酒。
“思。”
鸣德如此说后,会捧着木板离去,不知走向何方。
这些花都在风中各自随风摇曳。
蠢蠢!
“对了,藤原景之大人就要来了吧?”博雅想起此事后说。
噗牟牟。
晴明和博雅与蝉丸法师,三人曾在琵琶湖一起泛舟,当时遭遇一阵风,小舟随风漂流至琵琶湖北方。
那声音听起来似曾相识。
“我当然立刻去了……”
途中,蟾蜍跳了起来。
蠢蠢!
“春天时,我还在打算要做这个、要做那个,有许多事想做,可是,这些事情还未完成一半之前,不知不觉中,夏天就结束了。晴明啊,这件事总是令我感到很惊讶……”
“不知道?”
“是吗?”
他会如此向对方说,有时,也会偷偷告诉对方该如何施咒,让移情别恋不再前来的男人回心转意。
例如为了男女关系而大伤脑筋的人。
——哎呀,鸣德大人,因为我还想问您一件事,就这样来了。
“那只是一尊发出金光的假佛像。为了让假佛像看似真佛像,特地盖了一座佛堂,将佛像搁在里面而已。”
此处是藤原宅邸的庭院——睛明和博雅站在正房阴影中,正在等待。
蟾蜍来到朱雀大路,开始南下。
“走吧,博雅。现在正是散场时机……”
如此,晴明夺回了观音菩萨像。
“去哪里?”
“本主极为不安,你能不能放本主出来,将本主托付给适当的寺院?”释迦牟尼雕像这样说。
“噢,原来如此,是吗?是吗?那把梳子在家里大炊房那里吗?是吗?搁在那个架子上吗……”鸣德说。
“正是。”
“放在这般那般的地方……”
蟾蜍再度四脚趴在地面,走向刚才出现的方向。
晴明在红唇前竖起右食指,示意博雅不要出声。
“结果怎样?”
青猿拍一下蟾蜍的背部,蟾蜍张开大口,吐出某物。
说此话的人是晴明。
“是吗?”
“坦白说,其他也有像景之大人那般,家中重要物品失窃的例子。有几个人来找我商讨。我问了详细状况,原来,每家在失窃前,都去找过鸣德法师大人进行蟾蜍念佛法事。我在听景之大人说明缘由时,顿时恍然大悟。”
“是、是蟾蜍,晴明……”博雅说。
“话说回来,景之大人好像找过那个最近在京城很有名的蟾蜍法师,让法师帮他寻找失物。”博雅说。
观自在菩萨
蟾蜍不是人工制品。
“前些时的夏日,在牧野之地,你们两人摆了我一道。”那声音说。
“晴明,你带着这两样东西,滚吧。今晚就暂且这样,你看如何?”
“没错。”博雅答。
“噢噢噢呜……”
“唔,唔。那个失物,实在没办法找到。可能被法力比蟾蜍大人更强的其他神祇藏起来了,要不然就是妖魅之类的拿走了……”
细长月亮挂在上空。
“有关这尊观音菩萨像,您试过蟾蜍念佛吗?”
噗噗噗。
不久,蟾蜍来到佛堂前,用两条腿站了起来。
晴明缄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
两人的声音都很小。
“您一定很操心吧。”
这天,博雅前往晴明宅邸。
博雅不解地望着那团东西。
“噢,睛明大人,您怎么知道这事……”
“那位蟾蜍法师大人,现在在哪里呢……”
“可是,这不就等于说,是鸣德法师大人操纵蟾蜍进行偷窃行为吗……”
它伸出双手贴在佛堂门上,推开门。
“等我们察觉时,我们会发现,原来我们已经过了最盛期,正站在盛开的胡枝子之前,是不是这样呢?晴明。”
“这个臭和尚,偶然在大津抓到我的蟾蜍,带回京城后,对蟾蜍进行各种训练,以此获得宝物。因为这家伙太不象话了,我就割破他的咽喉。这只蟾蜍,我要带回。”青猿望着晴明与博雅,如此说。
“可以吧。”这是鸣德的回答。
“你不要摆架子,告诉我有什么不好……”
叫声响起。
“你一开始就推断出那只蟾蜍会来吗……”
到了傍晚,鸣德会啪嗒啪嗒地迭起蟾蜍坐着的台座。那座台座会成为一块可以捧在手中的木板。
晴明和博雅从大门出来,两人四处张望地寻找蟾蜍身影。
是这样的。
“我虽然不知道,但推断得出。”
“晴明啊,我们正是那株胡枝子……”
“什么样的东西?”
“来啊,这只蟾蜍会推算哟。”鸣德说,“无论失物、失踪的人,这只蟾蜍都会当场指出失物在哪里,或失踪的人在哪里。有烦恼的人也可以来商讨……”
“今天晚上。”
“找到了,找到了。正如蟾蜍大人所说那般,梳子在大炊房的架子上。”
“会来吗?晴明……”小声说话的人是博雅。
“我想,如果真是神祇或妖魅做的,最好找晴明大人商量,所以才专程前来。”景之一副束手无措的表情说。
“那么,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源博雅吗……”
听鸣德如此说,在场的人便会觉得本以为只是发出叫声的蟾蜍,此刻听起来真的犹如在念《般若心经》。
主要项目是寻找失物火找人等,同时,如果该人有什么犹豫不决的问题,他也会提出解决方法。
该人会如此说,然后搁下礼品或费用,再回去。
“藤原景之大人似乎有事找我商讨。我告诉对方,今天,源博雅大人也会光临,如果大人不介意,请劳驾,结果对方回说不介意。只要你愿意,一起同席吧,你觉得怎样?”
“博雅,我们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