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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 作者:吉本芭娜娜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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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也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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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放弃了?”龙一郎也非常惊讶。

我知道他会回来,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便把自己的东西从他房间里搬走。正在最忙碌的时候,他回到家里,吓了我一跳。

“现在过得怎样啊?”我问。

“现在不会那样用脑了。说起那个时候,头脑总是发热。”弟弟说。

龙一郎来电话时,我告诉他那个西班牙女人打过电话,龙一郎便默默地挂上了电话。

但是,也会遇上有趣的事情,在那样的日子里,坐上出租车,司机一身制服打扮,上穿衬衫,下着灰色长裤,怎么看也像是一位大叔,头发梳理成三七开,脸是日本人式的。

人类在内心深处一定会有弱小的什么在颤瑟着,偶尔一边哭一边给予关怀,一定会是很好的。

当时就这样解决了,然而不可思议的是,事情并没有因此而结束。两个星期后,我在车站前拥挤的人流中走着时,发现一家小小的花店。那里排列着许多扎成小束的进口鲜花。傍晚,这里的药店、蔬菜店、肉店都被购物的主妇们挤得水泄不通,高中生三五成群,店里的灯光将外面的路面照得通亮。

我辞去了面包屋的活,但因为法国老板非常喜欢我,我辞工后还常常去那里帮忙,或去那里买面包。他还邀请我去过一次尼斯于法国南部,濒临地中海,是法国第二大旅游胜地。">的别墅。

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我的生活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只是时间在流淌,永不停滞。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接二连三发生各种事情,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却没有忙忙碌碌的感觉。那时结识的人们,一起生活的人们,去过的地方,一切都非常紧凑,我甚至觉得,也许这才应该称为迟到(对弟弟来说是来得太早)的青春。

上次母亲出去约会不在家的那天晚上,我和弟弟两人在家里吃饭。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了。我弄了两份酱汤面条,吃完以后,我们一边喝着茶,一边“咔嚓咔嚓”的嚼薯片。

他接着说:“不过,我知道那时他正和珍妮特·凯伊一起到‘Regga Sunsplsh’艺术节来。”

我没想过这种人,便说:“大叔,你能够分辨得出阿斯旺德和长得像阿斯旺德的外国人吧。”

我也有我的个性,我觉得他那种耿直的地方很有趣,可作为男性却难以讨我的欢心。但我觉得他这个人不让人感到厌烦,便决定重归于好。

在这样的傍晚,在所有人都有回家之处的人群里,以轻松的心情买一小束鲜花,去龙一郎家,把它插在花瓶里观赏着,吃着什么香甜的食物,悠闲地看着电视,温馨地交谈着类似小束鲜花那样的琐事,那是多么美好的享受啊。我一想到不知道要努力多久才能够恢复到再次出现那样的情景,心里便陡感悲伤,我第一次哭了。

“我值得骄傲的是,我曾经载过阿斯旺德。”他对我讲起雷鬼摇滚乐。

感觉就像是看着在寒冷冬夜里的年轻人,他们在暖炉前烤红了面颊,播放着音乐,吃着甜食喝着酒,哈哈大笑,或一副深沉的表情像要坦言什么。

“我是那么想的嘛。每天都过得有滋有味。”弟弟说。

如此喧闹一番以后,大家各奔东西,以后回想起那样的情景也是一种安慰。

然而那时,我望着窗外黑暗的道路,心想自己兴许也指望着什么时候与某人一起在这夜路上永远走下去。也许真会是那样,所以他根本用不着反省什么的。我心中暗暗地这么想着,但他还在反省,甚至还为我洗东西,所以我默然了。

我在另一种意义上说也头脑发热,所以深有体会。那是在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所以非常累人,但现在一想象起人们那时的模样,就感觉无比地快乐。

我甚至觉得,他也许是雷鬼摇滚乐的上帝派来的天使。

弟弟读中学时,不知怎么搞的,对桌球颇有悟性,打进校队以后,超能力的感觉渐渐薄弱,体魄也发生了变化,有一种“搞体育”的感觉,我嘲笑他“靠体育得到升华,简直就像体育保健教科书里写的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但是,人的构造一般来说就是靠着那样的单纯才形成的。我觉得复杂的只是心灵失控的时候,心灵和身体互不相干地活动,那样的时候,人类会发现某种间隙。那间隙里既隐匿着世上最美丽的东西,又沉淀着可怕的黑暗,可怕得令人不敢回头。看见过那种间隙的体验,既不是幸福,也算不上倒霉,但那种回忆却大多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此后一个星期,他回国了。

他不知所措地争辩着说,你这样紧绷着脸,与你的表情相比,我原本就经不起温柔的表情引诱,这令我想起真由,使我几乎心如死灰。他还说,和你这样猜不透的人在一起是很有趣的,所以我生怕你会不高兴,就马上回来了。

“我可不想从你的嘴里听到这话啊。”

这时,弟弟突然说:“和阿朔姐一起去高知、去塞班岛的时候,我总觉得很幸福。”

贝利兹的老板回来了,他放弃了老地方,在另一个地方开了一家雷鬼贝利兹。那家店不像以前那样根据老板自己的心情不断地调换音乐,而是一直播放雷鬼摇滚乐。他的兴趣爱好一改变,一切都会发生变化,这是没有想到的。我作为外聘人员,从店内装修到菜肴都为之操心。雷鬼摇滚乐之类的音乐,我压根儿就不喜欢,何况也没有去过牙买加,却无师自通了。我自己暗暗思忖:这么能学也是很了不起的。但是,酒店里充塞着假冒的牙买加大叔和年轻人,其中有据称了不起的人和不那么了不起的人,他们都吵吵嚷嚷地操着一口听不懂的话,吃竹筒饭的季节却烹制南美料理。每天每天都面对这样的情景,我感到腻味,还曾想不干了。

极其美好的东西却非常空闲,这件事本身如果发生在日本就匪夷所思了。我眺望着弥漫在恬静的空间里的色彩,甚至感到在心灵和身体里都永远地映照着马蒂斯的内心碎片。

龙一郎有二心是大约一年之前的事吧。我说他这次去国外怎么时间待得这么长,原来他在西班牙,住在西班牙当地的女人那里。那个女人打来电话,我才知道此事。

我为你操透了心。我这么说道,其实我觉得自己非常清楚弟弟想要说的话。

“事到如今回想起来,我在失控的时候……”

我和龙一郎还在交往,几乎已经住到一起。他的小说又卖掉了一些,有时用卖小说的钱去塞班岛。那对隐居在塞班岛上的年轻夫妇也很健康,脸上渗出在国外生活的人特有的疲惫。我把那样的脸庞当作是极度的妩媚,虽然我不知道那种感觉是海风和阳光塑造的,还是那里的景色雕刻的,或是夜里的黑暗浓缩的,但我觉得他们一定是用另一种脑汁生活在与日本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时光里。

尼斯美极了。田园风光,非常雅致,大海就像在电影里看见过的那种欧洲大海。天空的颜色和街道的色彩都颇有生气。有很多狗,很多老年夫妇,法国画家马蒂斯的美术馆就坐落在尼斯附近,非常普通,非常空闲。

他知道得非常详细。接着又满腔热情地讲述了自己是多么的喜欢鲍勃·马利和雷鬼摇滚乐,那是多么的美好。我非常单纯,下车时,灰心气馁的心情竟然一扫而光。

我把这样的感受告诉龙一郎,他反省着,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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