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郦食其这么一说,县令也觉得自己有点较真了,悻悻地道:“总之一句话,老郦你以后要注意着点,不能再说那些违反国家法律的言论了。言论自由,也是有边界的,不能乱说。好了,喝酒吧。”
但刘邦没管这事,也可能是没想这么多,总之这里有颗脑壳,就可以拿来用一用。于是刘邦统兵去攻陈留,命士卒以竹竿挑起县令的脑壳,要求陈留守军投降。守将失其首脑,乱成一团,再被刘邦威逼利诱,终于有些人害怕了,打开城门向刘邦投降。
县令听了,当场把筷子一扔:“老郦,你胡说些什么?这话是你该说的吗?我问你,咱们秦国,有法律吧?有没有?有法律你就该守法!法律是怎么规定的?是不是规定了老百姓不可以造反?有没有这个规定?有这个规定就应该执行!少跟我扯什么恶法善法,甭管是恶法善法,都是法!咱们秦国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不是缺少法律,法律条文多的是,而是在实践之中,有法不依,执法不严!这才搞得天下大乱,盗贼四起。如果认真执法,这世上哪还有人敢做强盗呢?还有,老郦,你是老同志了,以后说话要注意。说什么亡秦婴城,这话是你该说的吗?你说这种话,就已经属于严重的刑事犯罪了,理应严打!”
郦食其又为刘邦引荐了自己的弟弟郦商,郦商也是个有本事的人,统率了傻瓜少年四千多人而来,使刘邦的兵力扩充到了两万之众。刘邦大喜,以郦商为将军,令其统陈留军及自己的少年子弟。
见郦食其拎着老朋友的脑壳回来,刘邦应该醒过神来了。原来这个郦食其,是用杀手的技巧,维持自己说客的职业尊严。可既然如此,你就应该当一个杀手,而不应该非要做说客,技艺不精,你迟早会害死自己的呀。
于是双方继续喝酒,可是郦食其的心里,却是气恼交加。自己已经在刘邦面前夸了海口,说自己嘴巴超级厉害,不承想第一次出场,就落得个这种结果。这要是让刘邦知道了,以后自己还怎么混?
从此郦食其就加盟刘邦团队,专职鼓动唇舌,劝说对方投降。但他真的不该干这个工作,业务能力不行。但郦食其这人很怪,明知自己业务能力不足,却非要卯住这个工作不可。这就为他未来的悲剧,埋下了必然的伏笔。
为维护一个说客的尊严,郦食其心中杀意顿起。
却说郦食其来到陈留城,与老朋友县令会面。郦食其开始说道:“老兄,我真的有点替你担心呀。你看现在的国际形势,是这个样子的。这个秦政呢,太残暴了,所以天下共叛之。这时候的你,如果和天下人站在一起,就可以建功立业。但如果站错了队,独为亡秦婴城而坚守,那就有点不明智,缺心眼了。”
这时候,项羽于钜鹿大败秦兵的消息传来,这对刘邦是个惊喜交加、恐惧不已的事件。仗打赢了,秦军的主力被击溃,这当然是好消息。但打赢这仗的不是自己,项羽趁势崛起,这对刘邦来说又是个坏消息。
于是刘邦不敢再逗留,抓紧时间向西进发,希望能够抢在项羽之前先进关中。于是新一轮的行军征战,又开始了。
郦食其在说客的专业精深度上,明显差着火候。
在老史书上的人物分类中,郦食其被归入说客一类,因为他嘴巴超级能说。但能说也未必有效果,话不在多,要说在恰当的时机,说到关键之处,这才是对一个说客的基本素质要求。
兵不血刃,智取陈留,这算是刘邦的第十八场仗了,而且是成本最低、收益最高的一仗。
郦食其讪笑道:“你看你,这不是咱们私下里聊天吗?你搞得像什么似的,真扫兴。”
县令却毫无所知,到了晚上,就像以前那样,留郦食其在客房里睡。两人是多年朋友,县衙里的情形,郦食其是清清楚楚的。等到了半夜,他摸了把切菜刀出来,蹑手蹑脚走进县令的卧房,把刀刃按在县令的颈子上,用力地锯呀锯,终于把老朋友的脑壳,生生地锯了下来。
你不仁,那就不能怪兄弟不讲情面了!
从这天刘邦就意识到,仗就应该这么个打法,拎刀子决于两军阵前,硬碰硬,那是缺心眼人士的最佳选择,不是他刘邦的。
找块布把脑壳包起来,郦食其利用自己熟悉路径的优势,半夜里偷偷爬上城墙,跳墙而走,回到高阳聚向刘邦汇报工作。
拿下陈留,获得了陈留的军队,以及大量的军资、粮食和财物。刘邦兴奋不已,封了郦食其为广武君。现在的刘邦,虽然不过是个砀郡长,但楚怀王封了他为武安侯。以侯封君,他是有这个资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