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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仁回忆录 作者:唐德刚 近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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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北平行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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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部虽堪一战,然抗战期中受中央歧视,得不到补充,全军装备窳劣,人数有限。最后大势已去,中央才用他来澄清华北,就难免有蚍蜉撼大树之感了。

斯大林此项阴谋的第一用意,在使苏联有充分时间拆运东北的工厂和物资,第二用意似乎是让中共有充分时间组织民众,并收编伪满军,训练成强大的野战军。不幸我方负实际责任的接收大员熊式辉又是个只会敷衍做官、不敢负责做事的官僚,东北局面的演变就愈严重了。

在抗战胜利前两年我便唤醒中央注意,认为“战争在华南,问题在华北”。如今抗战胜利,华北的情形最复杂,是战后问题焦点所在,我担任华北军政最高长官,职责是何等重大。如果中央能按照规章,授我实权,以我数十年统兵和从政的经验,以及鞠躬尽瘁的决心,自信可以澄清华北,辅翼中央而复兴中国。

我说:“辞修兄(陈诚),那只有据实报告了。”

陈诚说:“德公,你认为绝对打不通吗?”

华北当时唯一可用之兵,便是第十二战区司令长官傅作义将军所部的两个军。傅作义不但是一员战将,同时也是一位杰出的行政人才。至于他个人治事的勤勉,从政的廉洁,尤为可取。他在卢沟桥事变前即享有抗日令誉。抗战期间,拱卫绥远西部和北部大青山地区,敌人卒无法越雷池一步。而第十二战区内政治的修明、人民的安居乐业均有足多者。所以傅君的防地虽和中共的“陕甘宁边区”比邻,中共终无法渗透。抗战胜利后,中共为急于打通对苏交通,曾集中兵力猛攻十二战区,然终为傅部击溃。是以中共虽视傅作义为眼中钉,但对他却十分畏而敬之。

中共在东北根基日固,延安方面在国内和平谈判上的态度也就日益强硬起来。

1946年春夏间,政府和中共谈谈打打,中共态度强硬,政府也不甘示弱,各地冲突日多。到是年秋季,内战的扩大已不可避免,中央乃决定先收复张家口,截断共军关内外的交通,再及其他。我深知傅作义的部队可用,遂训令傅作义向东移动,向张垣进攻。另以李文总司令指挥中央石觉、牟廷芳、侯镜如等部自北平北上,夹击贺龙的主力。经半月的战斗,傅作义部终于10月11日占领张垣,是为内战初期政府军唯一的胜利。但因李文所部逡巡不前,未能按照预定作战计划迅速向左翼延伸,截断共军“西窜”的退路,致战果未达理想,美中不足。

1946年10月9日陈诚以参谋总长身份在平召集一重要军事会议。出席者有:陆军总司令顾祝同,保定绥靖主任孙连仲,张家口绥靖主任傅作义,集团军总司令李文和军长、师长多人,以及行营高级将领的全部。

会议中,首由参谋总长宣读蒋主席手令,略谓“国大”召集在即,为安定民心,鼓励士气,平汉路应于三个星期内打通云云。陈诚读毕手令,即训话式地叙述今后用兵的方略,然后询问与会将领的意见。奇怪的是尽管大家面面相觑,孙连仲和李文等都说应该执行主席命令,于三星期内打通平汉路。傅作义则以平汉路不在他的战区之内,未表示意见。

自此以后,孙连仲在华北所指挥的,名义上,全系由空运或由海道而来的“中央军”。然而这些部队长官俱是“天子门生”,所谓层层节制,逐级服从,早已荡然无存。这种部队不但孙连仲指挥不了,就是蒋先生的心腹股肱也无法指挥。真是积重难返,无法改造。

陈诚说:“若果如此,我如何能向主席复命呢?”

战后政府的第一大难题便是接收东北。按照《中苏条约》,苏军应于日本投降后三个月内全部撤离中国,孰知斯大林却诡计多端,不许我政府利用大连等海港运兵入东北接收,加以国军还在滇缅路上,短时期内万难到达北方,苏联遂借口延宕我方接收日期。

胡博翰部是日本投降之前不久,在沦陷区收编零星武装成军的,毫无作战力量。

最后,陈诚始问我的意思如何。我说,论军人本分,原应服从命令,不过为事实着想,我们更不应欺骗最高统帅。若以现有兵力来打通平汉路,简直是不可能。因为平汉路如果打得通,则早已打通了,然而打了这么久还未打通。现在并未增加一兵一卒,忽然限于三个星期内打通平汉路,实是梦想。我们如果不知彼不知己,贸然用兵,不特平汉路打不通,恐怕还要损兵折将,为天下笑。

以故国民政府于张垣收复的同日宣布召开国民大会,制定宪法。为召开制宪国大,蒋先生颇想再立一下军威,以醒国人耳目,因命陈诚携带亲笔手谕飞平,召集军事会议,企图打通平汉线。

按中央所颁组织章程,北平行营直辖两个战区(第十一、第十二),包括五省(河北、山东、察哈尔、绥远、热河)三市(北平、天津、青岛)。辖区内一切军、政、党的设施俱得听行营主任的命令行事,我的权力不可谓不大。按理应可大有作为,替国家人民服务,可是我接到命令之后却忧心忡忡。

东北的战火很快便使原已日益减少的国共在关内的冲突重新扩大起来。1946年春间,华北枪声遍地,内战又继续下去,我身为华北最高军政长官,盱衡全局,深觉前途未可乐观。当时在几处主要战役上,我方虽占有优势,但是旷日持久,情形势将逆转。

今番高、马、胡三部奉调北上打通平汉线,和中共作战,在高树勋等看来,又是中央借刀杀人的毒计。因此,在10月底军次河北的邯郸时,一经共军围攻,高树勋立刻投降,马法五因士无斗志而被俘,胡博翰则仅以身免。

筹备稍有眉目,9月初遂遣梁参谋处长率职员十余人自汉中飞平,9月20日萧秘书长一山,王参谋长鸿韶也飞往布置北平行营成立事宜。时接收平、津的负责人为第十一战区司令长官兼河北省省主席孙连仲。前已说过,孙的基本部队早为中央割裂,他现奉命指挥高树勋、马法五、胡博翰三军循平汉路北上,连仲本人则在新乡督师。不过他由参谋长吕文贞率领的前进指挥所则早已入驻北平。中央各部会以及戴笠的特务系统也已在北平成立机构,分头接收。

国大开会期间,国军战事虽尚平稳,但是内战延长,通货膨胀,人民生活的痛苦日甚一日。感觉敏锐的青年学生遂集会游行,呼吁停止内战。学潮先自南京开始,逐渐蔓延各地,势如野火。北平为近代中国学生运动的圣地,五四运动后,所有学潮恒以北平为马首是瞻,此次学潮自亦不能例外。

经我痛斥之后,马汉三之徒劣迹稍敛,平、津市民始粗可安居。

军事不可为的最大原因是将不专兵,士无斗志。当时在华北负实际指挥责任的是孙连仲,但连仲可以运用灵活、指挥如意的部队已不存在。1945年冬他在新乡指挥北上的是高树勋、马法五、胡博翰三军。

我说:“照我看,以现有兵力,无此可能。”

北平行营是一个兼管军事、政治的机构,建制上设有秘书长一职,我汉中行营幕僚中尚无适当人选足充此任。最后我便报请西北大学教授萧一山君担任此职。我与萧君在汉中才初次相识。斯时萧君任国民参政会参政员、西北大学(在汉中城固县)法学院院长,凡有重要集会,他都被邀参加。一次在汉中军分校毕业典礼上经人介绍相识,遂一见如故。嗣后他曾来行营和我长谈竟夕,颇为投契。因此当我需要遴选一位秘书长时便想到了萧君。且因他久负才名,与全国教育界人士极为熟悉,北平为我国文化荟萃的中心,如得萧君为佐,实最理想。起初,萧君对此颇为踌躇,因他与蒋先生也很熟,蒋先生且曾数度请他入中枢任职,皆因政治主张格格不入而婉谢。这位一向遁迹高蹈、薄中央之官而不为的学者,一旦与所谓“桂系”接近,岂不惹蒋先生的不快?经我一再解释,他才有屈就之意。再者,一山尚有住宅书籍在平,八年战火之余,亟待整理。抗战结束之初,交通困难万状,他要立刻飞平殊非易事,如就任北平行营秘书长,则可返北平于旦夕之间。经数度考虑,他终于接受了我的邀请。以后我们便成为终身的朋友。

当时在北平的所谓“接收”,确如民间报纸所讥讽的,实在是“劫收”。这批接收人员吃尽了抗战八年之苦,一旦飞入纸醉金迷的平津地区,直如饿虎扑羊,贪赃枉法的程度简直骇人听闻。他们金钱到手,便穷奢极欲,大肆挥霍,把一个民风原极淳朴的故都,旦夕之间便变成罪恶的渊薮。中央对于接收职权的划分也无明确规定,各机关择肥而噬。有时一个部门有几个机关同时派员接收,以致分赃不均,大家拔刀相见。无法解决时,便来行营申诉,我这身为最高长官的行营主任竟成了排难解纷的和事佬。

再者,这些部队长官早已骄纵成性,醉心利禄,贪生怕死。他们对所谓“杂牌军”以及老百姓虽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但对共产党则畏之如虎。白天深沟高垒,不敢出击,夜间尤不敢行动。因此除他们的宿营地周围十里之外可说都是共产党的活动范围。即以北平来说,除市区外,四郊常有共产党游击队出没。有时中央大员来平,想一游郊外的西山,我陪同出游也非带大批扈从卫士不可。

我说:“你既不愿直接报告,当然可以用我的名字!”说完,我便要王鸿韶参谋长立刻起一电报稿,向蒋先生报告。略谓,奉手谕后,曾召集各将领讨论,深觉以目前兵力,断难完成任务。与其知其不可而为之,莫若养精蓄锐以待有利时机再行动云云。

此外还有少数北方耆宿也时因个人生活发生困难,来行营请求救济的。如八十高龄的老画家齐白石先生即其一例。他老人家时以无法买到米、煤而来看我。我无善策可想,只得在行营人员配额中酌量拨出一些米、煤奉送给他。白石先生居然认为我能“礼贤下士”而万分钦佩,特地绘了一寿桃横幅,亲自送来,以为我夫妇寿。这幅杰作现在还悬在我客室之内。

马法五原是庞炳勋的旧部,炳勋年高退休时,马始代统其众。这一支“杂牌”部队又是中央处心积虑要消灭的。

陈诚说:“德公,您是老前辈,能否用你的名义打一电报给主席,据实报告呢?”

张家口是个战略地区,我军克张家口,便将在东北与华北的共军腰斩为二。当时中央统帅部估计错误,认为张垣既克,关内共军得不到关外的补充,必可次第肃清;关内隐患一除,便可徐图关外,中共将不足为大患了。

当我在北平将各种琐碎烦难的问题逐项解决之时,整个国家战后的军政处理却愈变愈复杂,终至无法解决。

胜利之初,北平的另一难题便是粮食与燃料问题。因为战事刚结束,交通还未恢复,北平四郊又不平静,避难进城的人日多,以致城内发生粮荒。时近严冬,煮食、取暖用的燃料也供不应求。北平本有居民二百万,复员而来的四个国立大学员生在万人以上,解除武装的日军也有数万人,众口嗷嗷,无以为炊。各大学负责人不时到行营来请求设法,华北日军指挥官根本博也不时来谒,请求发给俘虏粮食。我行营虽无实权,却是各方瞩望殷切的最高机关。眼看大学生和教授们无煤无米,我不能不负责任,俘虏缺粮与我国家颜面攸关,也不能置之不问。所以在北平的起初几个月,我行营主任便是替各方搜罗柴、米、油、盐的总管。在各方交涉之下,总算查到敌伪仓库尚有余粮,遂训令河北省省政府和北平市市政府,将这些仓库内的米、煤先期拨出,交各机关分摊。这样才解决了初期的粮荒和煤荒。各校员生以及日本俘虏无不额手称庆。

某日凌晨,北平市市长何思源忽然面色仓皇,赶来看我。我忙问:“何事?”

先是,在抗战胜利时,由于美国的斡旋,毛泽东由美国驻华大使赫尔利陪伴飞到重庆,政府和中共乃开始和平谈判。12月底,美国前参谋总长马歇尔奉杜鲁门总统之命来华任特使,专事调停国共之间的冲突。1946年1月政府召开政治协商会议,国共双方发表会议纪要,停止军事冲突,当时颇显出化干戈为玉帛的祥和之气。无奈东北问题还是无法解决。共军因在东北得到补充,在长春、四平街一带竟然和国军作大规模的阵地战。

因此1946年春孙连仲坐镇保定,企图率领大军打通平汉线,不过是望梅止渴而已。我深知华北战局的不可为是军队不堪作战。我想我如能有一两军真正可以作战的军队,如第七军、第三十一军等,任我调度,华北局面或可改观。为此,我曾商之于白崇禧,请他相机向蒋先生建议。白说,我的想法或许是对的,但是为事势所不许。

抗战胜利的消息一出,中央便任命我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北平行营主任。该机构于1946年9月1日改称国民政府主席北平行辕,其组织与人事除增加一调查处,处长由中央直接委派之外,余均照旧。

我不得已,乃召集党政军临时联席谈话会,尤其对特务机关负责人马汉三晓以大义,申斥一顿。我说:“你们对‘汉奸’一词的定义,应该依法有明确的规定,不可用来作为勒索人民的借口,须知在敌人侵入国土之时,我政府无力保国卫民而被迫撤退,我们对留下来任敌人宰割的人民已觉愧惭不堪。今敌人幸被逐出国土,我们应如何与民更始,重庆升平?你们不此之图,反欲浑水摸鱼,借口敲诈,成何体统?”我一再告诫马汉三说,嗣后凡非附敌有据的,概不得滥予逮捕。尔部下如有不听命令、明知故犯的,一经人民告发,查明属实,当唯尔是问。

行营办公地址设在中南海故宫居仁堂,屋宇华丽宽敞,非汉中所能比于万一。不过北平行营名义上虽为华北军政最高官署,委员长也曾电令中央在华北接收的各级机关要听行营主任的命令行事,事实上,这命令只是敷衍我面子的虚文。各机关仍是直接听命于他们中央主管官署的命令,与行营风马牛不相及,行营也根本管不着他们。尤其是负责在华北肃奸的特务人员,他们自称“见官大三级”,哪里会听我的命令。甚至空军人员在北平也成特权阶级,乱事接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10月26日我本人率领副参谋长甘沛泽、主任秘书黄雪邨等专机飞平。北平市民听说我将于是日到达,竟全城轰动,从机场到城内夹道欢迎的数十万人,欢声震天,令人感动。因华北同胞为敌伪压迫八年之久,今一朝重获自由,对政府派来坐镇华北的最高军政长官的热烈欢迎,实是出于至诚。

高树勋的部队原从石友三的副军长处劫夺而来,中央不但未论功行赏,且处处伺机消灭他。树勋早已积愤在心。

但是以我和蒋先生相处数十年的经验所得,我深知蒋先生绝不会信任我而授我以实权。他要把我捧得高高在上,负华北全局安危之责,而无丝毫调兵遣将、控驭下属之权。主官无权,政出多门,则治丝愈棼,华北前途必不堪设想。但我又未便向蒋先生诉苦,因为说穿了反而启其疑窦,于事无补。所以在奉命之日,心情上实感无限沉重。既辞谢不得,只有尽我所能。

最令当时平、津居民不能忍受的,便是这批接收官员为便于敲诈人民,故意制造恐怖气氛,随意加人以汉奸罪名而加以逮捕。一时汉奸帽子乱飞,自小商人以至大学教授随时有被戴上汉奸帽子坐牢的可能。因而凡是抗战期间没有退入后方的人,都人人自危。于是颇有一些年高德劭的学者和居民来向我泣诉,希望能稍加制止。

国共两党此时在北平各大学中都有职业学生从中活动。国民党的学生甚至身怀手枪,在宿舍和教室中耀武扬威,颇引起其他学生的反感。并且引致一般青年同情的,总是在野党的言论。以故学潮的扩大,事实上即系公开的反政府的集会。各地军警、特务竟认为学生甘心为共产党利用,不惜用武力弹压,重庆、昆明、武汉、南京等地血案频生。军警压力愈大,群众反抗愈烈,学潮的蔓延也愈广。

在北平,我不仅竭力禁止军警和学生冲突,且令军警保护游行学生,等他们把怒气、热情发泄尽了,自会散队休息。在此政策之下,学潮圣地的北平居然平安无事。国民党的职业学生固然不敢过于越分,共产党的职业学生也失去了“煽起暴动”的口实。不过我的作风似非南京所能容忍。北平中央特务在中央授意之下,却另有打算。

我对当时北平其他学者、教授也不分轩轾,同样礼遇。并成立一座谈会,每两星期聚会一次,各大学名教授都在被邀之列。会上,我分请他们对政府设施尽量批评与建议,不必隐讳。有些个性褊急的教授如费孝通等,竟乘机对政府痛加指摘,措辞尖刻严峻。他们不明政府内幕,误以为我掌有实权,因此对行营的批评也毫不放松。我在其位,本应谋其政,个人苦衷也未便向他们解释。同时我深知他们对政府的愤懑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所以我只有虚心地听他们的批评,而毫无不悦意的表示。古语说得好,“是非自有公论”,这些名教授中自不乏观察锐敏之人,毋待我解释,他们也看出北方问题的症结所在,对我处境的困难颇能曲谅。因此我在平三年,与北方教授们揖让往还,相处甚得,这也是我平生殊可引以自慰的事。 三

陈诚在抗战后便继何应钦为军政部部长。1946年6月1日军委会撤销,国防部成立时,陈诚和白崇禧分任参谋总长和国防部部长。就名分上说,国防部部长的职位高于参谋总长,但是论实权,则军政和军令权概操于参谋总长之手。所以陈诚实是当时策划指挥“剿共”军事的实际负责人。

这电报发出后,陈诚如释重负。他也深知于三个星期内打通平汉路为不可能,但又不敢拂逆蒋先生的意旨,如今有我出面负责,他也落得轻松一番。翌日,他便乘机返南京复命去了。不久即奉到蒋先生复电,大意说,接德邻兄来电,考虑允当,前令着即暂缓执行。在平将领闻知此电,都如释重负。李文且亲自来对我说,如没有德公负责打电报,这事就糟了,我们有谁敢说半个“不”字,真要听命发动攻击,岂不准吃败仗无疑。

平汉路虽未打通,但是“制宪国大”却于11月15日在南京准时开幕,制定宪法。我本人也当选为广西省国大代表,然因北方情势不稳,未赴南京出席会议。

这些案件中最令人不平的要算是协和医学院内几位知名教授的遭遇了。卢沟桥事变后,协和医院因受美国保护,其教授均未随国军西撤。迨太平洋战事爆发,协和医院为伪政权接收,这几位教授无法离平,只得仍留院内。因此被特务加上“伪教授”甚或“汉奸”的罪名,逐出医院,不许聘用。这几位先生衣食无着,乃托人向我申诉,我一时也想不出解决方法,后来我忽然想到他们既是第一流的医学师资,而广西医学院正闹师荒,何不请他们到广西屈就些时呢?他们闻言,都异口同声说,如蒙李主任替我们找到工作,使妻儿免于饥寒已感激不尽,至于地点,我们就顾不得许多了。我随即发一专电给广西省省主席黄旭初,旋接渠复电欢迎。我乃赠他们一些路费前去广西,才解决了这难题。至其他大中学的教授、教员处境的凄惨,就可想而知了。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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