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啊,”翔太斩钉截铁地说,“那个女老板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她的第二个家也一定会有很多珠宝,而且还会有昂贵的花瓶、字画之类的装饰品。”
“的确很奇怪,”开口的是幸平,“八成和‘浪矢杂货店只限一晚的复活’有关。”
“谁知道啊,”敦也只能这么说,“正常人应该不会相信吧。”
他们决定在九月十二日晚上行动,并没有特别的理由。最大的原因是因为翔太那天刚好休假,但其实他并不是只有那一天休假,所以说,决定在这天行动并没有特别的理由。
玄关和走廊的灯亮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敦也下定了决心。
“那就下手吧。即使去偷那个女人的钱,圣母玛丽亚也会原谅我们的。”
高中毕业后,他们就没再干过这种事。因为三个人都成年了,一旦遭到逮捕,报纸上就会刊登他们的名字。
十二日晚上十一点多,三个人打破了面向庭院的落地窗,打开了窗锁,用很传统的方式轻轻松松地闯进了屋。他们事先在玻璃上贴了封箱胶带,所以,并没有发出声音,玻璃碎片也没有四溅。
如果翔太的话属实,的确是好消息,但问题在于那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他们决定在某种程度上告诉她未来的事。三个人都知道,一九八○年代后期,是被称为泡沫经济的时代,所以,他们向她提供了建议,教她该怎么做。
“我果然没有说错,”翔太充满自信地说,“现在从外面把信投进铁卷门内,就会送到三十二年前。这就是只限一晚复活的意义。刚才,我们经历了相反的现象。”
敦也还没说完,翔太就接着说:“那个老头死了,就是浪矢杂货店老板的那个老头。”
敦也也对这件事感到不解。如果只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况且,他们今晚就是因为丸光园的关系,才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这次没有人提出要放弃计划。因为三个人都走投无路,想要找目标发泄一下内心的怨气。说句心里话,敦也根本不在意丸光园会怎么样,虽然之前的院长很照顾他,但他不喜欢苅谷,自从他接手后,孤儿院内的气氛越来越差了。
他们三个人年纪相同,读同一所中学和高中,一起做过不少坏事。顺手牵羊、偷窃、偷自动贩卖机的钱,只要是不使用暴力的偷窃行为,他们全都干过。令人惊讶的是,他们从来没被抓到过。不在相同的地方犯案、不使用相同的手法──也许是他们遵守了这个原则,没有犯下偷窃的禁忌,才能一路侥幸到今天。
他们犹豫该不该告诉她意外和灾害的事。一九九五年的阪神大地震,二○一一年的东日本大地震,有太多事想要告诉她了。
“有道理。”敦也和幸平表示同意。老实说,他们完全无法想象有钱人家里都放甚么,他们脑海中只有在卡通或是连续剧中看到的、那些没有真实感的有钱人家中的景象。
最后,他们决定不提这些事,就像当初没有告诉“鲜鱼店的音乐人”火灾的事一样。他们觉得不能提关系到人命的事。
“不知道那个女人怎么样了,”幸平幽幽地说。敦也和翔太一起看着他的脸,他缩起下巴说,“就是那个‘迷茫的汪汪’啊,不知道我们的信有没有帮到她的忙。”
“听说有一个女老板打算买下丸光园,说是要重建,但八成是骗人的。”
上个月初,翔太得到消息,曾经照顾他们的孤儿院目前陷入了困境。那天,他们三个人像往常一样在一起喝酒,但并不是在居酒屋喝酒,而是去平价店买了啤酒和烧酒苏打,聚在公园喝酒。
“哪种事?”翔太问。
他们也曾经闯过一次空门。那是在高中三年级的时候。当时,他们正在找工作,想要买新衣服。于是,就锁定全校最有钱的男同学家,当那个男生全家出门旅行时,他们仔细确认了防盗设备后采取了行动,完全没有想到万一失败时的后果。他们在翻抽屉时,发现里面有三万圆现金,于是拿了钱就心满意足地逃走了。更绝的是,那家人完全没有发现家中遭窃。对他们来说,那次的闯空门,简直就是快乐的游戏。
即使三个人聚在一起担心丸光园,也完全无法帮上任何忙,只能说说那个想要买下丸光园的女老板的坏话。
敦也从后门走了出去,用力把门关上。他沿着防火巷绕到前门,把折起的信纸投进了铁卷门上的投递口。然后,再从后门走进屋内,看着铁卷门内侧,但是,放在铁卷门下的纸箱内并没有他刚才投入的信纸。
“你要去哪里?”翔太问。
他几乎没有任何存款,看了存折,觉得生活岌岌可危。他已经有两个月没付房租了。
敦也记不清当初到底是谁先提议的,搞不好是自己,但他没有把握,只记得自己握紧拳头说:
敦也目前也在失业。两个月前,他在零件工厂上班,有一次,母公司订购了新的零件,因为和之前的零件尺寸相差很大,敦也连续确认了几次,对方坚持说没有错,于是,他就开始制作,但那个数字果然错了。负责联络的是母公司的菜鸟,搞错了数字的单位,因此导致产生了大量不符规格的瑕疵品,最后,公司方面认为敦也没有充分确认,所以必须由他负起这个责任。
“话说回来,丸光园还真奇怪,”翔太说,“怎么会有这么多事和丸光园有关,难道是巧合吗?”
之前也曾经发生多次类似的事,公司方面对母公司敢怒不敢言,上司从来不会保护他们,每次发生状况,就把责任推给敦也他们这些手下。
天快亮了。敦也注视着空白的信纸。
“我知道了。”
“听起来就觉得很可疑。”翔太抓着头。
“真伤脑筋,我原本还打算以后没地方住的时候,可以去投靠那里。”幸平说话的声音很没出息。他目前没有工作,之前在汽车修理厂上班,但五月时,修车厂突然倒闭,虽然目前住在工厂的宿舍,但迟早会被赶出来。
虽然他们找遍整栋房子,却没有发现任何值钱的东西。为甚么全身名牌的女老板的第二个家这么普通?太奇怪了,翔太感到不解,但没有就是没有。
“我去确认。来试一下。”
“好!”敦也说着,拿着空白的信纸站了起来。
“这是唯一的可能。”敦也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虽然听起来很奇妙,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翔太和幸平也举起拳头,充满了干劲。
就在这时,听到有车子停在附近的声音。三个人立刻关掉手上的手电筒,随即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敦也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宝贝缩了起来。那个女老板居然回来了。不是说她不常来吗?但他即使想抱怨也来不及了。
“就是这栋房子把过去和现在连在一起,我们可以收到过去的信,我们放在牛奶箱里的信也可以送到过去。”敦也说。
“真的会有这种事吗?”
翔太原本在家电量贩店上班,但被炒鱿鱼后,靠在便利商店打工维生。他打工的地方离丸光园很近,所以常常去那里走动。他是因为家电量贩店要裁员,才会被炒鱿鱼。
翔太负责搜集目标的相关信息,几天之后,当三个人再度聚在一起时,翔太双眼发亮地说:“有一个好消息,我查到了那个女老板的第二个家。因为听说她要去丸光园,所以我准备了一辆小绵羊跟踪她,查到了地址。她的第二个家距离丸光园大约二十分钟,房子很漂亮,闯空门绝对不是问题。听附近邻居说,女老板一个月也难得去一次。对了,你们不必担心,我不可能让那个邻居记住我的长相的。”
屋内果然没有人。他们打算尽情地物色值钱的东西,尽情地偷,但是,这份期待很快就落空了。
三个人用手机查了那个时代的事,在给“迷茫的汪汪”的信上写了像是预言的内容。同时,还补充了泡沫经济崩溃后的情况,但拚命忍住说出“因特网”这个字眼。
看了“迷茫的汪汪”第三封信后,敦也他们慌了手脚。因为她似乎被坏男人欺骗、利用了,而且,她曾经住过丸光园。于是,三个人讨论后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拯救她,不,必须让她获得成功。
“当这里天亮时,在三十二年前的世界……”
幸平负责张罗车子。他发挥了之前当汽车修理工的专长,可惜他只接触过老旧车种。
敦也忍无可忍,当场撂下一句:“我不干了”,离开了工厂。
“事到如今,问这种事也没用,”翔太皱着眉头,“事实就是这样,我们不是和过去的人书信往来了半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