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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杂货店 作者:东野圭吾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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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回信放在牛奶箱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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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男朋友啊,生病的那个。如果她去集训或远征时可以带男朋友同行,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她也可以训练和参 加比赛。”

“她不知道有甚么打算。”幸平幽幽地说。

他定睛细看,油漆剥落,看不清楚,但在“杂货店”前面,的确有片假名写着“浪矢”这几个字。

“对啊,我想应该是这样。”

“刚才说的那个把她男友一起带去的建议怎么样?”翔太问。

“那里好像有文具。”

“不要问我。”敦也把头转到一旁。

一阵沉默。外面传来风声,蜡烛的火光微微晃了一下。

“不能带他去吗?”幸平嘟囔着。

翔太和幸平走去店里,不一会儿,窸窸窣窣地走了回来。

“但不见得不能动弹啊,搞不好可以坐轮椅,这样的话,就可以带他同行了。”

“绝对不可能,我确确实实放进去了。”

“虽然合情合理,但这代表那个老头还活着,那他就超过一百一十岁了。”

“因为没有进屋啊,只要打开铁卷门就可以拿信了。”

“警察早晚会知道我们躲在这里,如果那个叫‘月亮兔’的女人没有去牛奶箱拿回信怎么办?警方只要一查指纹 就完蛋了。你应该曾经在开车违规时留过指纹吧?”

“是不是有人代替他?”

三个人看完信,忍不住面面相觑。

“带谁?”翔太问。

牛奶箱的盖子盖得很紧,的确像幸平说的,卡得很紧。敦也用力打开了。

“即使真的是这样,兔子小姐看到这栋房子,应该会觉得奇怪。因为这里明显没有住人。”

“这里?甚么意思?”

“但她在信上写了,无论做甚么事都无法专心投入,这样下去,根本没办法去参加奥运比赛。她既见不到男朋友 ,又无法完成心愿,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翔太终于开始把纸门的纸铺在地上,但他的动作很缓慢。

说完,他看着“月亮兔”寄来的信。

那是一篇名为“深受好评!消烦解忧的杂货店。”

“不,这不行吧?他生病了啊,而且只剩下半年。”

被幸平这么一问,翔太答不上来,一脸不悦地转头看着敦也问:“敦也,那你呢?”

幸平回来了。

幸平拿着原子笔,但在开始写之前,又看向敦也。

“牛奶箱的盖子好紧,差一点打不开,可能很久没有用了。”

敦也冷笑了一声坐了起来。

敦也抱着双臂,“也许吧,虽然很难想象。”

“但是,要写回信啊,不能丢着不管吧。”

“如果能够做到的话,她就不会来谘商了。她男朋友应该卧床不起,不能动弹吧。”

“是喔,”幸平皱起眉头,“是吗?我做不到。”

有一家可以解决任何烦恼的杂货店深受好评。那家店就是位在○○市的浪矢杂货店。只要在晚上把写了烦恼的信 丢进铁卷门上的邮件投递口,隔天就可以在店后方的牛奶箱里拿到回信。杂货店老板浪矢雄治先生(七十二岁)笑着 说:

他从后门走出去,绕到杂货店前,用手电筒照向广告牌。

“就是这篇,只不过不是浪矢(namiya),而是烦恼(nayami)……”

敦也走去店面,拿了几捆糊纸门的纸回来,交给另外两个人。

“不必念出来啦。”翔太提醒他。

“不,我不会要求别人去做我自己也做不到的事,翔太,你自己呢?你做得到吗?”

“他妈的,”翔太气鼓鼓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敦也翻开周刊杂志的目录,快速地浏览,视线立刻停留在一个地方。

敦也轮流看着他们两个人。

“该不会……”翔太突然叫了起来,“还在持续?”

“甚么偶尔也不错。”

“无所谓啦。”敦也回答。

另外两个人窘迫地住了嘴,垂头丧气,但翔太立刻抬起头。

“不,不可能。广告牌上的文字几乎快看不到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叫这个名字,根本看不清楚。不过……”敦 也拿出刚才那本周刊杂志,“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当问及哪方面的烦恼最多时,浪矢先生回答说,大多数都是恋爱的烦恼。

“回信啊,不写回信,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信的开头是怎么写?”

幸平写字的声音也传入敦也的耳朵。他写字似乎很用力。

“我听到店铺那里有动静,去看了一下,发现这个掉在邮件投递口下方。”翔太脸色铁青地递上一封信。

“呿,”敦也不以为然地说:“随便你啦,真是蠢到家了。”

“我好像看过‘浪矢’这两个字,我记得好像是在这本周刊上看到的。”

“打算甚么?”敦也问。

“光写这样好像太冷淡了。”

“对吧?不用管他啦,不要多管闲事。”

翔太摸着下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但是,即使只是写几句话,应该总比不写好得多。有时候不是会觉得有人愿意听自己说话,就很感恩吗?心里 有烦恼的时候,如果无法向别人倾诉,就会很痛苦。即使无法给她甚么实用的建议,只要说能够理解她的烦恼,请她 加油,我相信她的心情就会轻松不少。”

报导旁有一张小照片,照片上出现的正是这家店,一个矮小的老人站在店门前。

“喔,对喔,当作电子邮件就好。那我就写,看了妳的电子邮件,不对,是看了妳的来信。看、了、妳、的、来 、信……”

“应该不可能吧,”回答的是翔太,“因为她男朋友希望她去参加奥运。”

敦也看着翔太问:“持续甚么?”

“啊……真的有。”

“里面没有啊。”

两个人抱着纸,盘腿坐在榻榻米上。

“又不是叫你去做,是叫这位兔子小姐去做。”

幸平一边戴着手套,一边走出来。

“我不觉得,她男朋友想要看到她在奥运舞台上发光,所以正在和疾病搏斗,至少希望可以活到那一天,但如果 她放弃了奥运,她男朋友可能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力量。”

“不知道。”敦也摇了摇头。

“就是烦恼谘商啊,就在这里。”

“但这里完全不像有人出入的样子。”

“对啊,好像有固定的格式,拜启和前略甚么的,”翔太说,“但应该不需要写这些吧,这封信上也没有写,就 当作写电子邮件就好了。”

翔太接过来后说:“你的字真丑。”

幸平点点头。

“所以她必须拚命努力啊,现在根本没时间烦恼。即使为了她男朋友,也要努力练习,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参加 奥运,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你刚才不是说,如果她可以这么做,就不会来找人商量了吗?”

他翻到那一页,报导的内容如下。

他用手电筒照着牛奶箱,但里面是空的。

“因为她在烦恼啊,”幸平说,“信上不是写了吗?”

“甚么哪里,就是那里的牛奶箱啊。”

幸平站了起来,“有没有笔?”

“总之,赶快睡吧,天亮之后,就会有很多人出门上班,我们可以趁乱逃走。”

幸平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内写着“月亮兔”的信封里,“我去放进牛奶箱。”说完,他从后门走了 出去。

“找到笔了吗?”敦也问。

“你是白痴喔,”敦也说,“在意这种事有屁用啊。”

翔太的话不无道理。三个人决定去店面确认,结果发现铁卷门从内侧焊住了,无法打开。

“哼,”敦也又冷笑了一声,“这就叫做不自量力。”

“是不是搞错了,”翔太说,“搞不好哪里有帮人开示的杂货店,她一定是搞错地方了。”

不一会儿,幸平说了声“写完了”,拿着信纸走了过来。

敦也咂了一下嘴,“懒得理你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是吗?”

“搞不好不是这家浪矢?”幸平开口说,“搞不好哪里有一家真正的浪矢杂货店,因为两家店名相同,所以搞错 了。”

“因为别人通常不会来向我们倾诉烦恼,也不会来找我们这种人商量,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机会。这是第一 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所以,有一次这样的经验也不错。”

敦也听着另外两个人的对话,看着信封内。信封内放了另一个折起来的信封,收件人的地方用签字笔写了“月亮 兔”几个字。

“不错啊,对吧?”翔太回答后,又征求敦也的同意。

敦也把纸铺在榻榻米上,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下,发现另外两个人没有动静,张开眼睛, 把头抬了起来。

“写回信比较好吧?因为我们擅自把信拆开了。”

“怎么办……没怎么办啊。”

敦也拿起手电筒站了起来,“我去确认一下。”

敦也说完,再度躺了下来。

“你在说甚么啊,这里本来就没有人,她不应该把信丢来这里,收不到回信是理所当然的。翔太,你也同意吧? ”

“那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办?”翔太问敦也。

“我不是问你,只是把内心的疑问说出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了解妳的烦恼,请妳加油,这样写就好了啊。”敦也说。

敦也从旁边探头张望。幸平的字真的很丑,而且,都是平假名。

幸平偏着头纳闷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翔太冲了出来。

“这我当然知道,问题是为甚么找杂货店谘商她的烦恼?而且是已经倒闭、根本没人住的杂货店。”

“手套?在这里啊。”他指着桌上。

“这本周刊杂志并不是刚好留下来,因为这本周刊上登了自己家里的事,所以特地留下来。话说回来,真让人惊 讶──”敦也轻声嘀咕道,“消烦解忧的浪矢杂货店吗?相隔了四十年,现在还有人上门谘商吗?”

“真搞不懂他在想甚么,现在哪有时间去理会陌生人的烦恼。连你也和他一起瞎起哄,真搞不懂你们在干甚么。 ”

“那就是兔子小姐脑筋有问题,她太烦恼,脑筋变得不正常了。”

“嗯,签字笔都写不出来,但原子笔没问题,而且还有信纸。”幸平一脸开心地回答,走去隔壁厨房,把信纸放 在桌上,坐在椅子上。“写甚么呢?”

敦也一口气说完,翔太缩着脖子,低下了头。

“不瞒你说,这是我最不擅长回答的问题。”浪矢先生说,这似乎成为了他的烦恼。

幸平露出犹豫的表情看着敦也问:“你觉得呢?”

敦也摇着头,“这不像是脑筋有问题的人写的文章。”

“看过?”翔太问。

“你们干嘛这么认真讨论?我们有必要考虑这种事吗?”

“别这么说嘛,偶尔也不错啊。”

他回到屋内,把看到的情况告诉另外两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啊?”他终于开口问道,“看起来不像是精心设计的恶作剧,似乎是真心在请求指教,而且她也 的确很烦恼。”

“所以果然是这家店,但正常人把信丢进这种废弃屋,会期待有人回答吗?”翔太偏着头纳闷。

“写甚么?”翔太问。

翔太拿起信纸。

“那信去了哪里?”

敦也倒吸了一口气。他关掉手电筒,蹑手蹑脚地走过房子旁的防火巷,躲在房子后方,偷偷看着店门前。

“怎么了?发生甚么事了?”敦也问。

“上面写着,她是听到传闻,听到关于浪矢杂货店的传闻。从信上写的内容来看,似乎是最近才听到的,所以, 这代表这个传闻还在流传吗?”

“怎么样?”幸平问。

“我说啊,”幸平语带迟疑地开了口,“要不要写点甚么?”

“那当然啊,现在哪有人送──”敦也还没有把“牛奶”两个字说出口,就住了口,“喂,幸平,你的手套呢? ”

“就是那个啊,”幸平说,“奥运啊,不知道她会不会放弃。”

“一开始是我和附近的小孩子拌嘴,因为他们故意把浪矢(namiya)念成烦恼(nayami)。因为广告牌上写着, 接受顾客订货,意者请内洽,他们就说,爷爷,既然这样,那我们可以找你解决烦恼吗?我回答说,好啊,任何烦恼 都没有问题,没想到他们真的来找我商量。因为原本只是开玩笑,所以起初来找我商量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像 是不想读书,要怎么让成绩单上都是五分,但我无论遇到甚么问题,都很认真地回答,久而久之,开始有一些严肃的 内容。像是爸爸、妈妈整天吵架,他觉得很痛苦。后来,我请他们把要问的事写在信上,丢进铁卷门上的邮件投递口 ,我会把回信放在后门的牛奶箱里。这么一来,即使对方不具名,我也可以回答。从某一段时间之后,大人也开始找 我谘商。虽然我觉得我这种平凡的老头子帮不上甚么大忙,但还是很努力思考,努力回答他们的问题。”

“是不是你以为放进去了,其实掉了?”敦也用手电筒照着地上。

“那这封信要怎么办?”幸平问。

“不必放在心上,反正天亮之后,我们就离开了。”敦也把信放回信封,放在榻榻米上。

“甚么?”敦也看着幸平的圆脸,“你打算写回信吗?”

三个人回到和室,敦也再度看着“月亮兔子”写来的信。

幸平一脸呆相,敦也很想对着他的圆脸狠狠甩两巴掌。

“啊?怎么可能……?”

但是──

“写信的时候。因为戴了手套不好写字……”

翔太说了声:“谢啦。”幸平说了:“谢谢。”接了过来。

“呿,所以我叫你别多管闲事嘛。”敦也一把抓起手电筒,大步穿越厨房,从后门走了出去。

“敦也,我能理解你说的话,但不能丢着不管。因为兔子小姐很烦恼啊,要设法帮助她才行啊。”

“笨蛋,”敦也站了起来,“信纸上搞不好会留下指纹。”

敦也叹了一口气。

“设法帮助她?笑死人了,我们这种不入流的人能帮她甚么?既没钱,又没学历,也没有人脉,我们只配干这种 被人唾弃的闯空门勾当,就连闯空门也无法按计划进行。好不容易偷了值钱的东西,逃跑用的车子却故障了,所以才 会跑来这种积满灰尘的房子。我们连自己都顾不好,哪有甚么能力去为别人解忧?”

看了妳的来信,妳辛苦了。我很理解妳的烦恼,目前想到一个方法,妳出门集训和比赛时,是不是可以带妳男朋 友同行呢?对不起,只能想到这种普通的方法。

“虽然现在这里没有住人,但可能持续进行消烦解忧的谘商。那个老头目前住在别的地方,不时回来收信,然后 ,把回信放在后门的牛奶箱里。这么一来,就合情合理了。”

他打开后门,对着里面问:“喂,幸平,你放在哪里?”

“但是,她男朋友生病快死了,这种时候哪有心思训练,当然应该陪在男朋友身边啊。她男朋友心里应该也是这 么想吧。”幸平难得用强烈的语气反驳道。

“可能是从已经痴呆的老人口中听到的,”幸平说,“那个老人不知道浪矢杂货店现在已经变成这样,把传闻告 诉了兔子小姐。”

“你甚么时候脱掉的?”

那里没有人影,也不像有人刚离开。

“指纹?有甚么关系吗?”

“喂,”敦也开了口,“你们要讨论这种无聊事到甚么时候?我不是说了,别管闲事吗?”

“怎么回事?”最先开口的是翔太,“为甚么会丢这封信进来?”

“所以我在想啊。”

“虽然我刚才这么说,但你可以向她确认一下啊。”

“给你们,用这个铺着,睡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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