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毋庸置疑,”查理回答说,“我们怎样才能找到答案呢?也许要通过搜寻。我建议对庄园进行全面搜查。”
鲍勃·伊登被选中爬到阁楼上去。他顺着陈搬来的梯子很轻松地上去了,霍利和侦探在下面等着。过了一会儿,伊登站在了阁楼上,他使劲低着头,时时有蛛网缠在脸上,他努力使眼睛适应周围黯淡的光亮。
“什么也没发现?”陈不出声地笑着问,“难道你们不是我所想像的那种精明能干的侦探吗?瞧这儿,手伸进口袋的地方。”
“运气怎么样,查理?”伊登问。
“那麦克奎尔呢?”陈想知道个究竟。
“是的。除了勘探者,还有谁在庄园上?对,是迈登和桑恩。另外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发现自己处境危险,于是高声呼救。就是这个人,片刻之后倒在床边的地板上,从勘探者站的角度来看,只见到他的那双鞋。他是谁?他从哪儿来?他什么时候到这儿的?他到这儿来干什么?迈登为什么怕他?针对这些问题我们现在必须要找到答案,我说的对吗,陈警官?”
陈走到门口儿,“别慌,没事儿,”他说,“是霍利先生。”
但是那两位——警察和报界代表——却没那么心不在焉。陈和编辑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将迈登的信件仔细研究了一番。他们一无所获,只发现一些无关痛痒的商业文件和资料,无论他们的想像力有多丰富,也找不到证明有第三个人的蛛丝马迹。最后,汗流浃背、一筹莫展的他们只得罢手,将抽展重新锁上。
“什么?”伊登问。
“请念一下,好吗?”他说。
陈一跃而起。“好聪明的想法,”他喊道,“阁楼,对。可怎么上去呢?”他站在那儿,盯着上面瞅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走到房间一侧的大壁橱前。“我可爬不上去。”他说。在昏暗的壁橱里,另外两人挤在他身边朝上望去,只见上面的确有个活门儿。
“哦,大体上是清楚,但我们还需要更具体、更清楚些。让我们回过头来从新开始——这才是正确的方法,不是吗,陈?”
“早饭在桌子上,”他说,“赶快吃,今天我们可以放开手脚好好地侦查一番了,没人监视我们。”
“他也许是在撒谎——或是记错了。”伊登说。
霍利故作聪明地点点头。“甘伯尔当然会去帕萨德那,他是不会让迈登逃离他的视线的。你知道,我对这儿所发生的事产生了一些灵感。”
“是这样,”陈表示同意,“现在只有我们在这里,可以轻轻松松地蹋遍每一个角落,寻找我们要找的东西了。麦片粥好喝吗,孩子?恕我冒昧,粥里的块儿还不算多吧。”
伊登咯咯地笑着。“哦,查理,从我们的角度来看,这可是件好事啊。我正琢磨该怎么对付到处探头探脑的甘伯尔呢。我们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卸掉了。”
“有可能——我承认他的故事听起来有些令人难以置信,若是没有任何证据证实他的话,我是不会把它放在心上的。但是我们有证据。别忘了托尼发出的叫喊声和它后来莫名其妙地消失,更重要的是比尔·哈特的那杆枪,枪膛里少了两颗子弹,还有墙上的弹孔。这难道还不够吗?”
他把注意力又转向马甲,好运在向他微笑呢。从马甲的右下兜里他掏出一块老式手表,表上带着一条粗重的链子。表的指针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有很长时间没上弦了。他迅速地打开后盖,满意地咕噜了一句,然后将表递给鲍勃·伊登。
“什么也没找到。”伊登答道。
“你说什么?”伊登问,“这儿没人了?甘伯尔呢?”
“要搜遍庄园的每一个边边角角。”霍利表示同意,“我们首先从迈登的办公桌开始搜起,也许一两片零碎的信件就能给我们带来意料不到的惊喜,当然抽屉肯定是锁着的。别担心,我带来一大串旧钥匙,是从镇上的铁匠那儿搞来的。”
“洛杉矶的戏剧爱好者们将有幸看到,下周一晚上在梅森首次上演的音乐戏剧《六月的夜晚》中,诺玛·菲茨杰拉德小姐将担纲主演。她将饰演玛里亚这一角色,该角色需要有浑厚的女高音,而诺玛·菲茨杰拉德小姐众多的崇拜者都深知,她将在这一角色中表现出深厚的功底。菲茨杰拉德小姐在舞台上已经度过了二十个春秋——她初上舞台时还只是个孩子,之后她就参加了多部作品的演出,诸如《用爱医治》——”伊登顿了顿说,“有一长串呢。”他接着念道,“马丁尼斯的《六月的夜晚》将在周三、周六上演,预先定票,可享受特价优惠。”
“应该不会。”霍利回答,“一个人不会随时带着梳子、剃须刀等个人用品的,除非是这些东西今后能用得着。要是这些东西没用了,他的生命也就终结了。可怜的人。”
陈把伊登带到客厅,扶着他的椅子。“哦,行了,查理。”年轻人说,“你今天不是阿康。你是说甘伯尔也走了吗?”
“你简直是个一流的警探。”陈说。
第二天早上鲍勃·伊登一觉醒来,活跃的大脑立刻回忆起临睡前苦苦思索的问题。迈登杀了人,这位表面上看起来沉着、冷静、自负的百万富翁居然也有一次昏了头,竟然不顾他的名誉、声望,当比尔·哈特的枪在他手中时,某种杀人动机促使他扣动了扳机,可见他当时的处境已是危在旦夕了。
“我想我们都知道要找什么,不是吗?”伊登问。
“好了,”霍利说,“没预想的那么好,是吧?把办公桌从名单上划掉吧,我们继续搜。”
伊登呷了一口橘子汁。“迈登不想带他同去,是吧?”
“是在纽约的裁缝那儿定做的。”他把衣兜里里外外地看了一遍,说,“穿的时间太久了,买主的姓名已经被磨掉了。”他从侧兜里掏出一盒火柴和半盒廉价的香烟,“衣服检查完了。”他加了一句。
他把衣服叠起来准备放回到背包中。“有关杰瑞·德拉尼,我们还知道了一件事,这件事在追踪他到庄园那天的活动时可能会用得着。与众不同的是,杰瑞·德拉尼是个左撇子。”
陈叹了口气,“我真不愿意听到这话。”他说,“现在我要盯着石头墙壁好好研究研究了。”
伊登傻里傻气地说:“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表袋是在右边。”
编辑出现在门口儿。“我来了,快乐地像只百灵鸟,准备开始行动。”他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你们一起进行大搜查。”
“干得漂亮。”陈说。
“谨献给杰瑞·德拉尼,你诚实的老朋友杰克·麦克奎尔。”伊登用一种胜利的口吻念道,“日期——一九一三年八月二十六日。”
“杰瑞·德拉尼!”霍利喊道,“我的天啊,现在我们总算有些眉目了。第三个人的名字叫杰瑞·德拉尼。”
“为什么呢?”查理说,“当衣服扣上的时候,有些人靠左侧睡觉时表不容易够得到,因此他们就让裁缝把表兜缝在右侧。”
陈点点头。“甘伯尔迫不及待地要去帕萨德那看看,”他答道,“在这次旅途中,他会和他的长尾巴老鼠一样不受欢迎的。”
霍利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锁打开了,三个人紧紧地围在一起。
“哦,看上去倒是证据确凿。”伊登表示同意。
“听您的指示。”陈说道,“我们分一下工。你们两位男士在屋内搜查,而我呢,更喜爱户外工作。”他说话时一转眼就不见了。
陈从包的最底层拎起一件褐色的西装。
伊登把简报放到桌上。“嗯,对杰瑞·德拉尼我又了解到一个情况,他对女高音演唱很感兴趣。当然很多男人对此都感兴趣——但是这条线索还是会把我引到什么地方去的。”
“什么也说明不了。”伊登说。
“谢谢。”霍利答道。他走到百万富翁的那张平面桌子前,拿钥匙一把把地试着。几分钟后,钥匙找到了,于是所有的抽屉全都应声而开。
“这儿恐怕什么也没有,”他喊道,“哦,等等,在这儿呢。”
“里面好像有东西。”伊登说。
他们听见伊登在上面小心翼翼地走动着,一层层灰尘落在他们头上。这时,他从狭窄的活门处递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一是一个破旧的旅行包。
“哦,稍等。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说出来让你们感到眼花缭乱的。要知道我过去曾做过大量的侦探报道。人们当时常叫我‘小亮眼睛’。”
“查理,你一当上警察,这世界就失去了一个伟大的厨师,可是——天啊!谁开车进来啦?”
霍利微笑着说:“好吧,我年轻的热情被熄灭了。但我还是想提几件事。我们现在用不着强调那些枝节问题——珍珠、沙克·菲尔在旧金山的活动、路易的被害、迈登女儿的失踪——所有这些问题都会在我们找出答案时迎刃而解的。我们今天最关心的是老勘探者所讲的故事。”
查理耸耸肩膀。“是这样——但是在书里头。”他说,“在现实生活中用不着这么复杂。”
“这算不了什么。”霍利说着把文件从左手抽屉的顶层拿开,放到记事本上。伊登点燃一支香烟踱到一边,检查迈登的信函对他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他又翻出一小块脏兮兮的彩色纸片,是普慢列车的旅客收据:“一九八号车B座。从芝加哥到巴尔斯托”。他把票翻过来,“使用日期:二月八日,当年”。
“伟大的苏格兰,”霍利突然欢呼起来,大家都转向他。霍利把那块手表又拿起来,盯着它说:“忠实的杰克·麦克奎尔——我想起来了。”“你认识这个麦克奎尔吗?”陈问道。“我见过他,很久以前。”霍利说着,“我带伊登先生到这个庄园来的第一个晚上,他曾经问我以前是否见过迈登先生。我说十二年前我在纽约第四十四街的一家赌馆里见过他,他当时打扮得像个王子,把脑袋都快赌输了。我跟他提起过此事,他说他还记得。”
陈还在忙着翻看马甲,他又找出一个挂着几个钥匙的钥匙串和一角旧简报,他把后者递给伊登。
“可怜的杰瑞,”霍利说着低头看了看那个人的一小包东西,“他去的地方再也用不着梳子、剃须刀和金表了。”他拿起表若有所思地看着。“诚实的杰克·麦克奎尔,我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陈正在检查裤子口袋,他一个个地翻了个遍,但什么也没找到。“检查到此结束。”他说,“我建议把这些东西按原样放回去,我们已经取得了可喜的进展。”
他们坐在那儿,默不作声,一副孤立无助的样子。“嗯,我们还是先别放弃吧。”鲍勃·伊登说着,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朝天花板吐出一个烟圈。“咦,对了,你们想没想过,这间屋子上面肯定会有个阁楼什么的。”
鲍勃·伊登读道:
他们急切地把包接过来放在阳光明媚的客厅的桌子上。鲍勃·伊登也凑了过来。
“是的,毫无疑问,有人在周三晚上在这里被枪杀了。我们原来以为凶手是桑恩,现在我们又把嫌疑对象转向迈登。迈登引诱某人,或是强迫他来到桑恩的房间,然后在那儿将他干掉。为什么?是因为他怕他吗?我们苦苦思考着周三晚上发生的事——我们想知道什么?我们想弄清楚——谁是第三个人?”
“一个很简单的事实,”陈接着说,“把这件杰瑞·德拉尼穿过的马甲仔细检查一下——看看你能发现些什么?”
鲍勃·伊登把手指伸进陈指着的那只口袋,“小羚羊皮做的,”他说,“装表的口袋,没了。”
“‘小亮眼睛’要对这儿进行搜查了。”霍利接着说,“首先我们要确定搜索的目标是什么。”
“我现在想起来了,开那家赌馆的人名叫杰克·麦克奎尔。忠实的杰克,他竟然有胆量这样称呼自己。那是个怪诞的地方——以后再说吧。杰克·麦克奎尔以前是德拉尼的老朋友,他送给杰瑞这块表作为他们友谊的见证。先生们,这可真有意思,四十四大街上的麦克奎尔的赌馆又回到迈登先生的生活中来了。”
“这名字真美。”伊登笑起来。
“在我们把这些东西物归原处之前,还是从头到尾再检查一遍吧。”伊登说,“我们已经知道迈登害怕并杀死了那个名叫杰瑞·德拉尼的人,虽然他的衣服是在裁缝那儿做的,但他的日子并不富裕。从地址上来看这个裁缝的手艺也不怎么样。他抽的是考斯根牌香烟。不管忠实的杰克·麦克奎尔是谁,反正是他的一位老朋友,他很崇拜杰瑞,所以送给他一块表。还有什么?德拉尼对一个叫诺玛·菲茨杰拉德的女演员感兴趣。一周前,也就是上礼拜天,他于晚上八点乘坐一九八号车厢B座离开芝加哥到巴尔斯托。我想这些足以概括出我们对杰瑞·德拉尼所了解的全部情况了。”
“还需要证实一下他是不是第三个人。”陈提醒他说,“这个吗,对我们会有帮助的。”
“一无所获。”陈闷闷不乐地说,“真令人失望,我的心在往下沉。我不是个赌徒,但我可以下大赌注,庄园里肯定埋藏着某些东西。迈登开枪后说过,‘闭嘴,别再提了!我怕他,所以我杀了他。现在还是想想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吧。’我猜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掩埋尸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清除死人呢?所以我刚才满怀希望地搜遍了每一寸土地。没用的。要是将尸体掩埋了,那肯定是埋在这儿。从你们脸上我可以看出你们也是一筹莫展,没什么可汇报的吧?”
“我想是这样,”伊登兴高采烈地喊道,“比我想像的进展要大多了。昨晚我们只知道迈登杀了一个人,今天我们就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他稍微停了停,“我想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差错吧?”
“不太想。”陈回答,“我按照他昨晚的吩咐,今天天不亮就起来准备早餐。迈登和桑恩睡眼惺松地走过来,使劲揉着眼睛想把睡意从眼中赶走。突然,甘伯尔教授走进来,精神抖擞地唱着赞美沙漠黎明的歌曲。‘你起得真早啊!’迈登像条不高兴的狗一样咆哮着说。‘我想和你们一道去帕萨德那做个小小的旅行。’甘伯尔说。迈登的脸涨得发紫,像是傍晚时分阳光下的远山。但是他看到我就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和桑恩坐进汽车,我看见甘伯尔爬到汽车后座上。要是目光能杀人的话,迈登当时就会让他从地球上消失的,可借目光杀不了人。汽车向前滑行,开上了洒满阳光的大路,甘伯尔教授坐在后面惬意地笑着。他虽然像长尾巴鼠一样不受欢迎,但是用不着我们操心了,谢谢。”
陈查理微笑着说:“非常好,列出了一个漂亮的清单,而且有理有据。但是你忽略了一个事实。”
被杀的是谁呢?这是需要弄清楚的问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他感到害怕。迈登这位光凭名字就可令许多人闻风丧胆,在他面前天不畏惧颤抖的人,自己却亲身感受到害怕的滋味。这太可笑了,可是桑恩明明说过,“你一直怕他。”
鲍勃·伊登走出房间的时候,陈正在天井里等着他,还冲他咧嘴笑笑。
“好啊,比如说——”伊登说着。
肯定是百万富翁过去生活的某扇鲜为人知的门被人发现并打开了。首先,必须要弄清上周三晚上从这个孤零零的庄园向西去了的那个人的身份。至少,现在那层神秘的面纱正在一点点滑落,他们到庄园后发生的一桩接一桩无法解释的、扑朔迷离的事件终于有了一些眉目,可以零零碎碎地做些有形的解释了。案子有了头绪,他们现在可以集中精力,从这里入手进行调查,但他们可以追查到什么呢?
“第三个人?”伊登重复了一句。
陈从包里拎出一个廉价的衣箱,里面装着日常用品:梳子、牙刷、刮脸刀、肥皂、牙膏,再就是几件衬衫、袜子和手绢。他查看了一下印在上面的洗衣店的记号:“D-34。”他说。
霍利和伊登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了一遍,在秘书的卧室里他们亲眼看到了墙上的弹孔,搜衣橱的时候,他们注意到比尔·哈特的枪不见了。这是他们唯一感兴趣的发现。
伊登把马甲仔细看了一遍,然后疑惑不解地递给霍利,霍利也依样检查了一遍,摇摇头。
“上帝啊,”年轻人说,“这上面没多少土,不是吗?肯定是最近才放上去的。霍利,你手头的钥匙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说的不错,”陈回答道,“我想一般应该是在左边。”
“我们四处碰壁,收获甚微。”霍利说道,他的兴奋劲儿一下子矮了半截。“迈登是个聪明的家伙,他当然不会轻易留下什么痕迹的。可是不管怎样,总该有个地方——”他们又回到客厅。忽然,陈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他一屁股坐在一把椅子上。
“当然不介意,”伊登说,“您能来我们很高兴。我们已经有点儿时来运转了。”他讲了讲甘伯尔离开的事。
鲍勃·伊登转身盯着日历。“太棒了!”他喊道,“杰瑞·德拉尼是在二月八日离开芝加哥的——也就是一周前的星期日晚上。他应该在二月十一日上周三上午到巴尔斯托——就是他被杀的那天上午。我们真不愧是神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