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准备对克瑞肯索普小姐怎么说?我是说,关于我的事。”
“我实在觉得你还是说明一下的好。”
“我可以确定,以前从未看到过这个女人。”
“我是亚历山大-伊斯特利。这是我的朋友杰姆斯-斯妥达-威斯特。”
“谢谢你。那么,我就要回到厨房,继续作事了。”
爱玛感激地对他笑笑,然后走进书房。“那个女人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医师望着她背影说,“真是可惜她现在还没结婚,一家都是男的,只有她一个是女的,这就是产生的不良后果,另外一个女的躲掉这个厄运。我想,她十七岁就嫁出去了,这一个实在是一个漂亮女人,假若她结了婚,就是一个贤妻良母。”“我想,这是因为她太爱她的父亲了。”培根巡官说。“她实际上并不那样太爱她的父亲——但是,她有一些女人特有的天性。那就是尽量使家里的男人快乐。她知道她的父亲喜当病人,因此,她就让他当病人。她对她的弟兄们也是一样,塞缀克觉得他是一个好的画家,还有那个——他叫什么?——哦,哈乐德,他知道她多么信任他的正确判断力——她让阿佛列告诉她他如何聪明地与人打交道,吓她一跳。啊,是的,她是一个聪明女人——并不是个傻瓜。那么,你要我帮忙吗?现在江斯同已经验完了(江斯同是警察局的法医),你要我去看看尸体吗?你要不要我去看看是否我投错药,以致死亡的病人?”“我想请你看一看,是的,大夫。我们要找人辨认出她是谁,我想不可能请克瑞肯索普先生辨认吧?这恐怕对他的压力太大吧?”“压力?胡说!假若你不让他去瞧瞧,他决不会原谅你。他急着要看看,大约近十五年来他从来没遇到这样刺激的事。而且只是瞧瞧也不费他一文钱!”“那么,他的身体实在并没什么大毛病吧?”
培根转过身来,向宅子里走。
克瑞肯索普先生说,“多么无礼!”
几分钟以后,露西面色有些苍白,走出仓库,锁上门,
“发现的地方是——他们叫做什么?——那个‘长仓库’——在石棺里!不可思议!是谁发现的?”
虽然如此,只在“长仓库”里匆匆一看,那时间已经够长了。克瑞肯索普先生步履艰难地尽快走出来。
培根督察转过身来一看。那两个青年骑着脚踏车,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了。他们面露急切的恳求的神气。
爱玛的脸有点红。“你应该先告诉我——然后再通知警察局。”“我很抱歉。”露西说。“我没听见你打电话呀——”爱玛望望厅里那个桌子上的电话说。“我是在后面那条路下面的邮局打的。”“可是,那多特别呀——为什么不由这里打呢?”
“他们现在到了。”一辆汽车发出煞车的尖叫声,在前面门口停下来,接着传来门铃声。“我很抱歉——非常,非常抱歉——方才会问你这个。”培根督察说。
“如果你们想知道我一切的情形,我可以开几个人的姓名和住址,你们可以向他们查询。”
“现在你得镇定些,”那医师警告他,“你要知道,那情形看了会不好受的。”
“我这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她!”他说,“这是什么意思?简直不像话。哦,我现在想起来了。那石棺不是由佛罗伦斯带回来的。是那不勒斯。那是一个很好的艺术品。一个愚蠢的女人才会到这里让人害死在里面!”
他抓住外套左边的袖子。
她挂上电话。等了片刻,然后拨到警察局。“我刚刚在洛塞津别庄长仓库的石棺里发现一具死尸。”“你说什么?”
露西站起来。
然后,她猛然点点头,走进书房。克瑞肯索普小姐正在那里帮她父亲解答泰晤士报上的纵横字谜。“我可以同你讲一句话吗?克瑞肯索普小姐?”
露西对爱玛说,“我想单独同你讲一句话,好吗?”“无聊!”克瑞肯索普先生说,“你如果必须说什么话,就在这里直说好啦。”“等一会儿,父亲。”爱玛站起来,朝门口走过来。“真无聊!她的话可以等一下说呀。”那老头儿生气地说。“恐怕不能等。”露西说。
“你在寻找一个尸体——结果就找到一个!你不觉得这似乎是一件离奇的事吗?”
“啊,先生,请让我们看看吧。说不定,我们也许会知道她是谁。请你答应我们,先生,做做好人吧。这是不公平的。这里出了命案,就在我们的仓库里。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做做好人吧,先生。”
“你们在这个地方看见过一个金发的女人吗?穿一件染成浅褐色的松鼠皮外套?”
“我去带他来。”
然后将钥匙挂在那个钉子上。
“啊,就是他们新请来帮忙家务的小姐吗?她在那里干什么——乱翻石棺!”
“这个,”培根督察严肃地说,“正是我准备问她的。现在,克瑞肯索普先生怎么办?请你——”
“我当然会找她谈谈。她必定是疯了。”
露西本想指出:证明她的话是否正确并不能证明一个人是否神经错乱。但是,她忍下来,却说:
露西咧着嘴笑了。“在我这方面来说,那是很简单的,”她说,“但是,我想他们会觉得很难相信。”
“不论我病成什么样子,我一定得尽我的责任,是不是?”
那都是赫赫有名的人。一个海军五星上将,一个牛津大学的学院院长。还有一个大英帝国的勋爵夫人。培根督察不由得对她印象非常深刻。
“很好,爱玛。”那位医师说,同时轻拍着她的肩膀。“你经得起打击,这个我一向是知道的,你的父亲没问题,只进去同他讲两句话吧,然后再到餐厅去喝一杯白兰地,这是处方。”
露西把警察带到“长仓库”并且简短说明她的发现经过后,便回到后面。但是,她并没妄想警察不再找她问话。她正准备晚上用的马铃薯片,就有人来对她说培根督察要她去谈谈。她把泡马铃薯片的那一大碗盐水放在一边,便跟那个警察到那位督察等待她的地方。她坐下来,很沉着地等他问话。
那位医师站在石棺旁边,带着很坦白的好奇态度,弯下身去看,同时表现出医生的本色,对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气味”无动于衷。
“先生,请问,我们可以看那尸首吗?”
“啊,是的。那是一件离奇的事。也许你可以让我说明一下。”
露西很快想出一个借口。“我怕那两个年轻人,也许在附近——可能听见——假若我由厅里这个地方打。”
克瑞肯索普先生围着围巾,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过来。医师走在他的旁边。
“目前我不准备对任何人说什么话,”他说,“我还要证实你的话。这一切也许是你捏造的,谁知道呢?”
“对啦。”
“以前从来没见过她。不是我的病人。我不记得在布瑞汉顿这地方看到过她。她生前想必很好看。一定有人迷上她了。”
“啊,先生,谢谢你,先生,”两个年轻人都大声地道谢,“你真好,先生!”
“克瑞肯索普小姐做了一件很勇敢的事。”培根说。
“你为什么问这个?”
“也许不。不过,等你同玛波小姐谈谈,得到她的证实之后你就相信了。”
她开车子回去,把车子停好,便走进房子。
那督察紧紧地盯着她。
“爱斯伯罗小姐。”
“现在,”他严肃地对自己说,“要找露西-爱斯伯罗小姐谈谈。”
“不像话,”他说,“真不像话!这石棺是我由佛罗伦斯带回来的——我想想看——必定是一九四八年——或者是一九○九?”
露西在必要时,说话的声音可能象钢刀一样的锋利,弗萝伦丝听到那样充分表露权威的声音,就知道不得不照办。
“不,不可以。”培根督察说。
督察把它记下来。
“现在,请问,爱斯伯罗小姐。你到长仓库去找一些油漆对不对?你找到油漆以后又拿一根铁撬,把这个石棺盖撬开,发现那个尸体。那么,你在那棺里寻找什么?”
当他们走到大厅那一边的时候,坤坡医师由书房走出来。他是一个高个子,很和蔼的人,有一种随便的、毫不拘谨的、玩世不恭的态度。因此,他的病人都觉得他很有趣。他同那个巡官互相点点头。
“我在寻找一个尸体。”露西说。
“江斯同估计她死去大约两星期至三星期。”
露西简明地说明导致这个惊人发现的一切经过情形。
她快步走到马厩,把她的车子开出来,便由后面的车道开出去。她在路的尽头那个邮局门前停下来。她走进那个电话亭,放进硬币,拨一个电话。“我要同玛波小姐讲话。”“她在休息,小姐。是爱斯伯罗小姐,对不对?”“对啦。”“我不能惊动她。决不通融,小姐。她年纪大了,需要休息。”“你一定要惊动她,这是很紧急的事。”“我不——”“请你马上照我的话做。”
“你们两个人是谁呀?”
“带他们进去吧,桑德斯,”培根督察对那个站在仓库门口的警察说。“一个人一生只年轻一次!”
他挽着爱玛的胳臂走出仓库。爱玛的脸苍白;她露出生病的样子,但是,她仍坚决地挺直身子走。
“那么,气味闻起来令人很不舒服了。”
他们一起走回别墅。
爱玛出来走到厅里。露西跟她出来,随手带上门。“怎么?”爱玛说,“有什么事?你如果觉得那两个孩子在这里住事情太多,我可以帮你——”“根本不是那回事。”露西说,“我方才不想当着你的父亲说,因为我了解他是个病人,这也许会使他受惊,我刚刚在长仓库那个大石棺里发现一个给人害死的女人尸体。”
“哦——是的——我明白。他们就要来?——我是说警察?”
“你希望我相信你的话吗?”
那督察用一种受到欺侮的声音总结她的话说:
“这个——就玛波小姐那方面说,我已经达成我的任务。我找到她希望我找到的那个尸体。但是,我现在仍然受雇于克瑞肯索普小姐。这个家里有两个饿死鬼似的年轻人要伺候。而且,在这次意外的麻烦事发生以后,也许还有更多的人回来。她一定需要人帮她料理家务。你如果去告诉她我需要这个工作只是为了要寻找死尸,她一定会把我撵出去。否则我就可以继续做下去,帮她的忙。”
露西再说一遍,同时已经预料到对方的下一个问题,便先自报姓名。
爱玛抬头一看,脸上呈现少许忧虑之色。露西想,这种忧虑纯粹是家务方面的。帮忙家务的人就是以这种方式表示就要卷铺盖的意思。“好吧,说呀,女孩子,说呀。”老克瑞肯索普先生性急地说。
“玛波小姐。她现在住在麦地生路四号。”
“我们很感谢你,克瑞肯索普小姐。我需要知道的就是这些,也许你要躺一躺吧?”
“我受不了……我的心脏…爱玛在那里?大夫……”坤坡大夫挽住他的胳膊。
她在大厅里停下来,想一想。
“我得到我父亲那里,我一听到出了这种事便打电话请坤坡医师来,他现正同他在一起。”
她把自己的姓名和伦敦的住址告诉他,然后自动地加了一句:
“请坐下,先生。”
露西温和地说:
“你就会没事的,”他说,“我建议你吃一点刺激性的东西。白兰地。”
“他现在七十二岁,”医师说,“其实,只此而已。他的毛病就是这个,他有很奇怪的风湿性剧痛——谁没有呢?因此,他就把它称为关节炎。他饭后有心跳的情形——也许是有的——于是他就断定为‘心脏病’。但是,他始终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我有很多病人就象那样,那些真正有病的人通常都拚命说他们很健康。来吧,让我们看看你们这具尸体吧。我想,那气味叫人闻了会很不舒服吧?”
露西深深地吸一口气。“你说的很对,”她说。“我找到了。”“找到一个女人的尸首吗?”“对啦,一个穿毛皮外套的女人。尸首是在别庄附近一个仓库兼博物馆里的一个石棺里。你要我怎么做?我想,我应该通知警察局。”“是的,你必须通知警察局。马上!”“但是,其余的事怎么说?关于你的事?他们问我的第一句话一定是我为什么无缘无故去撬开一个几吨重的棺材盖。你要我捏造一个理由吗?我能编一个。”“不,我想不要。”玛波小姐用她那温和而又严肃的声音说,“你知道你唯一应当做的事就是把实在情形确切地告诉他们。”“关于你吗?”“关于一切情形。”
“一位老太太雇你在这里找一个工作,以便在这宅子和庭院里寻找一个死尸。我说的对吗?”
“这个——我不能记得十分清楚,”亚历山大机敏地说,“假若我能瞧瞧——”
爱玛-克瑞肯索普小姐目瞪口呆地瞧着她。“在那个石棺里?一个给人害死的女人?这是不可能的!”“这都是实在的,我已经打电话给警察局,他们随时都可能来。”
“这位老太太是谁?”
不久,就听到玛波小姐的声音了。“喂,露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