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雷恩先生,”谢林医生眼睛不离手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工作,一边说,“奇异啊,殷格斯,这个胰脏竟然保存得这么好……坐吧,雷恩先生。这位是殷格斯医生,我们的毒物学专家,我马上就把这个尸体弄完。”
毒物学专家摇头,“眼前我想不出有任何一种。如果有,当然那一定不是常见的毒素,或甚至毒药。”
“嗯,有时候。不过多半时间都和其他材料混合使用。”
“是,是一种被广泛使用的黏液,你可以看到,主要是运用在乳液和软膏里面。顺便一提,完全无害。”
“嗯。”殷格斯医生应声。
“花呢?”法医碰运气地问。
“怎么说?”殷格斯医生问。
“这对你有何帮助?”殷格斯医生好奇地问。
“乳液?软膏?当什么目的使用,医生?”
雷恩定睛看着他,法医眼里闪过一瞥理解的神色,“我懂了,雷恩先生,没有,就表面看来并没有像那样的症状。但是,当然啦,我当时并没有留意那方面,我怀疑……”
哲瑞·雷恩先生爬上肮脏老旧的市立陈尸所台阶,脸上带着一股期待的神情。进入所里,他求见法医里奥·谢林医生,不久之后,一名职员带领他到验尸间。
雷恩摇头,“唯一连得起来的,是一种具有香草气味的兰花,但是那没有意义,就这个案子的最近历史,找不出曾有这种花朵出现的迹象。我想,谢林医生,就你在这方面的知识,也许有办法提出其他来源,或许和一般犯罪有更直接关系的东西。”
“我想,”他垂下手平静地说,“你为我们提供了很大的贡献,殷格斯医生。是香草的味道没错,这是什么东西?”
“哎呀,对,那个实验室。你可能可以在里面找到。”
“你知道,”谢林医生若有所思地说,“事实上香草本身可以说不具有医学价值。噢,对,有时候在歇斯底里或低温发烧的病例中,它被用来当做一种香味振奋剂,但是……”
陈尸所
“恐怕我要追查的不是这种气味,谢林医生,”雷恩微笑,“这是一种甜美愉快的气味,这气味似乎和罪案无关,但是可能对解答一桩谋杀案有重大的帮助。”
“是香草的气味。”
谢林医生喊了几句模糊不清的话,随即有两个人进来把尸体搬走了。“好了,”他说,“现在我们可以谈了。”他扯掉橡皮手套,走到水槽边,“你来陈尸所有何贵干,雷恩先生?”
职员回来的时候,手上带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罐子。雷恩猝然起立,殷格斯医生扭开铝盖,嗅一嗅,微笑,把罐子呈给雷恩。雷恩一把抓住……里面满满的,是一种类似蜂蜜的颜色和稠度、看起来一点无害的物质,他把它举到鼻孔边……
“找错人了,”法医断然回答,“绝对不是她。黑特太太的表皮和她的内脏,除了心脏以外,一样健康。”
法医看起来不太高兴,雷恩静静地坐着。“你知道吗,谢林医生,”他用平静的声调说,仿佛殷格斯医生的神来发现并未引起他的兴趣,“我在哈姆雷特山庄一直责怪我自己,竟没想到去嗅一嗅约克·黑特实验室的那些瓶瓶罐罐。”
“我也诚挚地希望没有必要。”
两位医生互望一眼,殷格斯医生耸耸肩。
谢林一脸迷惘,“我看不出……不,验尸没发现什么病理上的问题,没看出什么……倒是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毒物学专家?”雷恩问,和矮小的中年人握手,“真是太巧了。”
“这具尸体可是一位实业家,”法医说,仍忙着拨弄那些内脏,“你在报纸上会看到他的名字,做宣传的绝佳人物哪,殷格斯。”
职员快步离去。“等着瞧,”毒物学专家咧嘴微笑,“我想我找到一样东西了。”
雷恩皱起眉头,“皮肤疾病……奇怪。有没有人单独拿它来使用?”
“秘鲁香油……”
法医边洗手边咯咯地笑,“你找对地方了,雷恩先生,陈尸所确实能提供一种非常奇妙的气味。”
“化学药品呢?”谢林医生大胆地提出,“对我而言似乎……”
“至少那是个可能。等我真的想到时,时机已经错过了,火灾毁了那个房间,大多数的瓶罐都破了。”他叹气,“无论如何,黑特的索引卡还完好。殷格斯医生,我想请你和我一起看一遍,检查那个档案上陈列的每一样细节,你可能会在里面得到线索。做那种工作,当然啦,我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不认为,”毒物学专家回答,“有任何必要耗费这样的程序,雷恩先生。”
雷恩摇摇手,“当然你提的我们全都清查过了。我尝试从一般来源着手。除了你已经提到的那些,我还查了冰淇淋、糖果、香精等等,都没结果,恐怕不是那一类的东西。”
“一件极不寻常又琐碎的差事,医生,我在设法追查一个气味。”
雷恩顿时流露出一股有兴味的眼神。殷格斯医生先是瞠目以对,然后纵声大笑,往自己的肥腿上一拍,起身走到角落的书桌。他签写一张便条,从头到尾一直咯咯笑个不停,然后他走到门边。“麦克墨提!”他喊道,一名职员跑过来。“把这个送去给史考特。”
毒物学专家点起一根香烟,“这叫做秘鲁香油,雷恩先生,这东西惊人的地方,就是你在任何药局和成千家庭里都找不到。”
“噢,那么她没有什么内在的疾病吗?”雷恩缓缓问道,仿佛谢林的反应提醒他某个遗忘的问题。
6月9日,星期四,上午10时30分
殷格斯医生扬起一边眉毛,“一个气味吗,我亲爱的先生?”
谢林医生重重地敲了自己的额头一记。“老天!”他懊恼万分地喊一声,“我真是蠢蛋,虽然很多年都不接触这种东西了,但是我应该记得,秘鲁香油是治疗某些皮肤疾病的乳液或软膏的主要药剂。非常普遍,雷恩先生。”
“化妆品、糕点、香水、饼干,”殷格斯很快地说,“还有一大堆其他的,但是那些都没有什么特别有趣。”
“我承认目前……”哲瑞·雷恩先生坐下来,有两分钟的时间沉思不语,等他再抬起头,他的眸子里带着疑问,“谢林医生,黑特太太的皮肤有什么毛病没有?你验过尸,应该会注意到。”
“香草!”两位医生同时复述,谢林医生瞪直了眼,“你在黑特案曾经碰到一个香草的味道,雷恩先生。那实在奇异,我得说。”
谢林医生的短胖身材正俯向解剖台,在探查一具干瘪尸体的五脏六腑。一个五官肥短身材矮小的金发中年男子,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以一种全然不在平的种情在旁观看。
强烈的消毒剂味道使他皱起鼻子,他在门口停下脚步。
哲瑞·雷恩先生和两位医生握手,离开验尸间。谢林医生目送他,然后他耸耸肩对毒物学专家说,“怪人一个,是吧,殷格斯?”
“是什么气味?”殷格斯医生问,“或许我帮得上忙。”
“是,露易莎·卡比安仍认定她在与凶手接触的那一刹那,”雷恩耐心地解释,“闻到一股她起先形容为‘强烈甜美’的香味,后来经过一番测试,她指出是香草的味道。你们有何建议吗?”
“我亲爱的医生,”雷恩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就是为什么我会来贵所,我最后想到,那难以捉摸的香草味,可能是一种化学品。起先我很自然地不会把香草和化学品联想在一起,因为两种观念实在是南辕北辙,再加上我个人的科学知识委实有限。有没有一种毒药,殷格斯医生,闻起来像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