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真弓点了点头。
“爸，绫子呢？”
秀明随口问道。真弓怒上心头。
秀明是真的喜欢绫子。他对绫子的爱远胜于对妻子真弓的。
秀明不禁语塞。不等他开口，绫子就转身进站了。目送她远去后，秀明双手插兜，缓缓迈开步子。
“呃，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来趟一楼的管理员办公室？”
“我才不想建什么新房子！”
为什么女人这么喜欢让男人把话说出来？一遍遍说这种话多麻烦，多难为情。不过秀明还是握住了绫子的手，回答：
再过不到五分钟，她就会猛地睁开眼睛，望向秀明身后的挂钟，然后坐起来。
秀明坐在沙发上，抬起头说道。丽奈坐在他膝头。
“那是因为慎吾吗？”
她买好票，走到闸机前，虽然脸上无精打采的，但总算破涕为笑了。
真弓一抱怨，秀明面无表情地把烟摁在了烟灰缸里。女儿也醒了，可能是被烟熏的。
真弓是真的喜欢秀明。她喜欢刚认识那会儿、刚结婚那会儿那个“温柔体贴”的秀明。她并不想离婚。她还喜欢着秀明，为什么非要跟他分手不可呢？短短几个月前，她还庆幸自己嫁了个好男人。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她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冷遇？
绫子没有出声。
“我出去一趟。”
咔嚓！太郎剪断了大脚趾的指甲。碎指甲弹到了父亲脸上。
“……不是。我就是有点头痛。”
真弓反复暗示自己要冷静。但她一开口，情绪就刹不住了。
真弓低头不语。一块粉红色的手帕忽然出现在眼前。抬头一看，只见支部长正眯着眼睛看她。
“我今年春天进了一家保险公司，开始做销售员了。”
“绫子？”
听支部长这么一说，真弓的脸就更红了。她低头望向菜单，心中暗暗吃惊。上次来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的酒水和小配菜都和东京市中心一流酒店的酒吧一样贵。
他忽然抬眼一看，只见绫子正站在他的床前，眼泪汪汪。
真弓咕哝着搪塞过去。
真弓连喊都喊不出来，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把手指塞进正在哭喊的女儿嘴里。
她好像没有孩子，但也没有在外面工作的迹象。她丈夫的工作时间似乎不太规律，常在半夜三点回来。有一次，秀明在电梯口碰到了他，据说他提着行囊，一身要出远门的打扮。而且隔壁总是静悄悄的，估计男人很少在家。
“啊？”
这个当爸爸的很少和孩子在一起，平时也不怎么照顾孩子，可丽奈还是笑了。这让真弓很不爽快。秀明根本就不是一个好爸爸，为什么天真无邪的丽奈还跟他那么亲近？她带孩子的时候，丽奈一点都不听话，动不动就闹脾气。她真是气死了。
“是吗……”
“这么大的人了，自己吃饭都不会吗！别忘了喂丽奈。我又不是去玩……”
“我觉得我对你不错呀。”
“它跑到你家去了吗？”
“吃药了吗？”
“爸让我对你好一点。”
一想到要去一个争论不休的地方，真弓就觉得心情沉重。
“要不还是找佐藤吧……”太郎自言自语。
“头疼？”
“什么什么意思……”
“不是工作上的事，是跟私生活有关的……”
当初是绫子说“我不想破坏两个家庭”的，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绫子会这么钻牛角尖。也怪他当时太轻信那番话了。
太郎想起前些天来学校的保险销售员。
“你是不是觉得卖保险会很辛苦？其实我一开始也觉得肯定撑不下来，可做到现在倒没有什么问题。我通过这份工作认识了各种各样的人，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关键是我觉得这份工作真的很有意思。你要是感兴趣，要不要来我们公司瞧瞧？”
关于自行车棚的讨论一直持续到将近下午三点。真弓起床后连口茶都没喝过，自然想尽快走人，可她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起身。
“你头疼？”
太郎爱着这样的绫子。
“嗯，其实我也不太想去……”
他开车把她送到绿山铁道的终点杉林站。从终点站到绿丘站大概是二十多分钟的车程。绫子对家人谎称报了个花艺班，所以必须自己坐车回家。
她这话说得倒是诚恳。真弓心想，大概是其他居民对她有意见。上个月本该由她当公寓自治会的轮值会长，但她推托说没时间，也许这件事惹恼了街坊们。
可不到半年，真弓就退出了。
但秀明的确是变了。无论真弓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虽然他原来就有这种毛病，可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心不在焉。而且他在家都不笑了。以前，电视节目和女儿的小动作都让他放声大笑，但现在只会挤出一个无力的微笑。
“我不爱吃药。”
“干吗啊……”
听到这话，真弓惊得瞪大双眼。
他听说那边的女公关小爱很喜欢这首歌，就偷偷练了起来。小爱下个月要过生日了。太郎心想，到时候在她面前一展歌喉，她一定很高兴。
他不喜欢“奢侈”，但要是手头再宽裕些，就能多为家人做些事，也能毫不犹豫地买寿险了。
“还说我呢，要是把你退休之前乱花的钱存起来，我们全家人早就能住上气派的大房子了。”
原因有很多。合作社更适合大家庭，无论是肉还是蔬菜，一份的分量都特别大，还没吃完就坏了是常有的事。再便宜，买吃不了的东西回家也是浪费钱。那还不如直接去超市，一根胡萝卜、一个洋葱这样买，算下来还更便宜。
“快回答我呀，你爱不爱我？”
秀明说得清清楚楚，真弓一时语塞。
“听说你经常带慎吾他们去动物园、游乐园之类的地方，可你去的动物园是只有马的动物园吧？游乐场也只有赛艇和自行车的比赛。”
太郎隔着被子，缓缓摩挲她的后背。然后，他把脚伸进了她的被窝。
太郎爬出浴缸，开始清洗身子。他家的浴缸是现在已经很少见的木桶。原来一直是烧柴的，几年前才换成煤气。
“嗯，都成习惯了。”
秀明突然问了个完全无关的问题，真弓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要是这么回去，大家会起疑的。”
“我跟你说过吗？”
她们聊了聊工作，又聊了聊家常。聊着聊着，真弓觉得酒劲儿上来了。支部长是个优秀的倾听者，总能在最恰当的时机附和几句。她就像真弓面前甜甜的鸡尾酒一样，能让人卸下心防，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被她带跑了。这也许是支部长的营业技巧之一。
“你不是经常这样扭脖子吗？”
“怎么会，跟平时一样啊。”
她吸了吸鼻涕。
她回头望向真弓的脸。真弓快步走出电梯，她赶忙跟上。
她支支吾吾。真弓意识到，原来消息早就在街坊中传开了。
太郎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口饮尽。就在他打了个嗝的时候，父亲说道：“你就不能对绫子好一点吗？”
他把瓶装啤酒和酒杯放在桌上，盘腿坐在地上，问道。
支部长露出了圣母般的微笑。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
“嗯，应该没问题。”
“哦……”手冢太太好像松了口气。
但是开始和绫子幽会后，他的开销便水涨船高。钟点房虽然比过夜便宜，可多多少少还是要花钱的。进酒店前总得一起吃顿饭。最近他又开始抽烟了，这方面的开销也不是小数目。
“我的饭呢？”
“你不是还有工作嘛，怕什么。”
“你没骗我吧？”
她声音更响了。丈夫抬起了头。
秀明看着哭个不停的绫子，如此想道。然而一想到分手，他的胸口就隐隐作痛。
“呃……呃……”
真弓对秀明生出一股新的愤怒。
她今天穿了一身胭脂色的西装，显得非常优雅。身材微胖，但衣服很贴身。可见这衣服不是现成的，而是定做的。款式虽是基本款，但用料一看就是高级货。
绫子撑不下去了，哭成了泪人。秀明坐在原地，感觉全身正在慢慢僵硬。
“还有过这种事？”
蔬菜只买无农药的，果汁和点心都是自己做，咖啡和酒更是一滴不沾。她在这方面有种洁癖，也特别顽固。
太郎不禁感叹，和绫子相比，世上的其他女人真是坚强得要命。
上电梯后，真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手冢太太的侧脸。
秀明莫名其妙。他并不觉得自己今天有多冷淡。他搂住绫子的肩膀，轻抚她的秀发。
她身上只穿着内裤，正拿起叠好的长衬裙往身上套。起初她只穿棉质内衣，最近倒是开始穿蕾丝内衣了。
“对不起，因为……您太漂亮了……”
太郎含着笑反驳道。父亲这才把头转过来。
“他不吭声？”
她脱下睡衣，用最快的动作换上出门的衣服，随便梳了梳头。她探头看了看卧室，只见秀明也起来了，正在吞云吐雾。
“呃……他好像对我上次给的图纸还挺满意的，所以我就想问问，他跟其他公司的人是怎么说的？他准备跟我们公司签约吗？”
最让真弓想不通的是，秀明竟然没有把夏季奖金交给她。换成以前，他会把其中的一半用来还房贷，然后跟真弓讨论一下剩下的钱用来干什么，要把多少钱存起来。
真弓使劲点头。支部长说得太对了。
秀明也知道，她的理智是装出来的，但他的感情也发展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
“我知道。”
“现在大家正在管理员办公室讨论呢，你要是有空的话就来一趟吧。”
真弓赶忙摇头。她也知道自己是个意志力薄弱的人，但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女儿。
她的披肩长发烫着大卷，显得分外柔和，没有一根白头发。白皙的耳垂上点缀着大颗珍珠做的精致耳钉。真弓真担心珍珠会不会在她转头的时候被甩出去。
“你没有反对的权利，”太郎抬手制止了父亲的怒吼，“我不会把你赶出去，我也希望全家人都能过得开开心心。爸，我这话没说错吧？你自己的钱可以随便花，我不会提任何意见，只请你不要碰家里的钱。”
她们的位置在窗边的角落。硕大的单片玻璃窗外是开阔的街景。上了年纪的服务生一见到支部长，立刻把她们带到这个位置。真弓上一次来这里，是刚参加完朋友的婚礼。当时这个位置也是空的，但服务生想也没想，就把真弓和她朋友带去了靠墙的位置。
这是一场婚外情，气氛很重要。
“没事，可以再待一会儿……”
太郎一拉开二楼卧室的纸门，被窝里的绫子便发问了。太郎没有作答，而是钻进了绫子旁边的被窝。
秀明不能把绫子送到她家附近。
“哦……”
“对不起……”
“街坊们讨论的事情可无聊了，我也不想去。为什么非要我去，你去不就行了？如果去的是你，我一定会提前帮你烤块面包。等你回来，我还会说一句‘辛苦啦’，把热腾腾的面包端到你面前。可你呢？你对我这么不理不睬的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累，可我也累啊。你就不能多体贴我一点，对我好一点？”
“没有啦，有一次我走到阳台，正巧看见它趴在你家窗口。”
“没关系，我坐下一趟。”
茄子田太郎一边泡澡，一边哼唱米米俱乐部的《只要有你》。
真弓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情绪跑在前面，话都慢了一拍。真弓一停，秀明就站了起来。
真弓看着支部长的鹅蛋脸，眼中写满了依赖。
“这话什么意思？”
突然，秀明在橱窗前停下脚步。秋天的新款西装吸引了他的视线。
支部长轻而易举地猜中了真弓的心事，搞得真弓一头雾水。支部长微笑着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你为什么能说得出这种话！”
“又和爷爷吵架了啊？”
秀明对正在擤鼻涕的绫子轻声说道。绫子没有回答，默默打开车门。秀明也开门下车。
“我没想把你惹哭的，对不起……”
而且合作社的成员也需要承担各种各样的工作。真弓当时还是家庭主妇，但肚子里的孩子毕竟是头胎，实在没有心思忙别的事。
“那倒不是。”
而且她心中也有一缕希望。也许秀明并没有出轨，是她误会了。只要一起玩上一天，说不定就能恢复以前的状态。
真弓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
父亲浑身颤抖着站起来。电视机里传来竞猜节目的笑声。
“没关系，是我不好。”
“那就没办法了。”支部长晃了晃酒杯，冰块发出清脆的响声，“如果你老公真的有外遇，你打算怎么办？”
好比“丽奈”的小爱，就算有客人摸她的屁股，说难听的话，她还是能开开心心地当女公关。祐子年纪轻轻，却在房产公司做销售。绿叶人寿的真弓就更厉害了，离了婚，还要独自抚养一个孩子。绫子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果不其然，绫子在片刻后睁开了眼睛。
真弓不禁道出了当年的遭遇。支部长显得有点难堪。
“那怎么行……”
“那你知不知道，你总会在不爽或生气的时候做这个动作？”
“嗯……”
她连眼泪都顾不得擦。
“手冢太太，你没在外面工作吗？”
“没有呀。”
真弓加入绿叶人寿已经半年。她虽是新人，却创下了傲人的业绩。刚开始，谁都能靠亲戚朋友的捧场拿到几份合同。但真弓还会主动跑客户，一有时间就去住宅区敲门，销售业绩和老资格的销售员旗鼓相当。
“你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吧？”
“大家在讨论要不要把楼下的花坛改造成自行车棚。”
初夏那会儿，秀明一时冲动，和绫子发生了关系。当时他本以为他们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因为他觉得绫子不是那种搞婚外情的女人。
见手冢太太慌成那样，真弓鼓励道。对方无力地笑了笑。
“才不是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前一天，真弓说：“明天我也不上班，不如一起出去玩玩吧？”听到这话，秀明有些措手不及。
起初，绫子呆然若失地听着秀明发问。可渐渐地，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你不是爱我吗，那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就没打算和老婆离婚！你就没打算跟我长相厮守！”
“我倒是无所谓，你挣的钱是你的，你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但千万不要碰那笔退休金。我要用那笔钱当新房子的首付。”
“啊？怎么啦？”
刚搬来这栋公寓的时候，真弓加入了公寓楼住户共同组织的消费合作社。虽然不远处就有超市，但合作社的东西更便宜，大米、牛奶这种重物还能送货上门，比较方便。而且真弓也想借机和街坊邻居搞好关系。
秀明原本不是一个花钱如流水的人。衣服都是发奖金的时候才买，平时的钱都花在吃饭上了。
“啊，你在等我吗？”
“我们家无所谓。”
“……不是。”
“这栋公寓不许养宠物吗？”
“秀明，你喜欢我吗？”
她回忆起培训时学习过的“拉人技巧”。女人对“梦想”这个词特别没有抵抗力。
没孩子，也没工作。虽然加入了合作社，和街坊邻居们也有些来往，但这些事应该占用不了她全部的时间。
玻璃中的人影缓缓扭了扭脖子。
“也只有你会这么夸我。今天你想点什么就点什么，鱼子酱也行。”
绫子以可能被人撞见为由，始终拒绝秀明送她到进站口。但是今天，她握住了秀明伸出的手，和他一起走向了车站。
太郎停下了倒酒的动作。父亲的脸依然对着电视机。
要造新房子，就得跟这个木桶说再见了。它又破又旧，一坐进去就嘎吱作响，边缘处已经快烂了。可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木桶，他还颇有些伤感。
绫子从来没有拒绝过太郎。那天也是。太郎钻了进去，脱下了绫子的睡裤。
他轻轻咬了咬牙。她前夫到底有多狠心，居然让这么漂亮的女人受委屈。
更关键的是，他跟真弓几乎没有了身体接触。原本近乎习惯的亲吻也消失了。他们明明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夫妻生活。
也许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想工作”——这是多么单纯、多么理所当然的欲望。然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已婚女性不得不背上沉重的负担。在这种状态下，夫妻关系怎么可能好得了？出生率怎么可能上得去？
“跟私生活有关的烦恼嘛，翻来覆去就这么几样，多好猜啊。”
“我不管什么房子，也不知道我老公是怎么想的。我又不是间谍……你不会是为了合同才跟我在一起吧？”
真弓笑着说道。忽然，手冢太太移开了视线，喃喃道：
“不，就是这么回事。如果我也跟您一样，是个落落大方的成熟女人，服务生肯定会立刻把我带到这个特等席。”
支部长一问，真弓红了脸。
“怎么会……”
如果真弓的态度够好，就给一家人都买份保险。到时候，她一定会对我感恩戴德，说不定还会陪我吃个饭什么的。
真弓幽幽地说道。一听到这句话，支部长的口气立刻变了。
一群女人聚在一起，感情用事，讨论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一个结论。真弓疲惫不堪地回到家中。
“阿秀，你过来一下。”
见绫子在学自己的样子，秀明笑了。
“没关系……因为今天刚好不用上班。”
绫子抽泣起来。秀明看着她，又扭了扭脖子。突然，绫子抬起头，如洪水决堤般喊道：
“你干脆直接问他好了，就问‘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邻家太太笑着说。真弓也被她逗得露出了微笑。两人并肩朝电梯走去。
真弓摇了摇头，走向厨房。桌上当然没有为她准备的饭菜。水池里放着几个脏盘子。
真弓突然想起了这件事，随口问道。谁知人家顿时慌了，停下来支支吾吾地说：
“啊，对不起……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但真要建自行车棚，似乎需要花一大笔钱。到时候肯定要大家一起凑，但很多人说，向没有自行车的人收这钱有些不妥……”
“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休假吗？”
“早饭呢？”
“秀明，你知道吗？”
其实太郎年轻时为家人买过一次保险。但负责他的销售员态度实在恶劣，气得他很快就解约了。保险公司就是这样，签合同之前对你热情得不得了，一签合同，连一根圆珠笔都不肯给，稍微抱怨两句就给你脸色看。真是的，把客户当成什么了……
“反对拆掉花坛的人其实只有两三个……”
没有他的保护，这个女人一定会突然垮掉。
秀明竟然在陪丽奈玩。不过真弓说话的时候，他都懒得哼一声。真弓抱着胳膊，打量着眼前的父女俩。
邻家太太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道。她的年纪应该和真弓差不多，但和活泼外向的真弓相比，她总显得十分疲惫。
这肯定不是辞职能解决的问题。如果是，秀明必然会嚷嚷：“你就不能辞职吗！”
“作为过来人，我并不想劝你离婚，不过……”
真弓带着和善的笑容问。保险销售员的工作不仅限于“拉客户”。由于公司的人员流动很大，“确保人才”也是他们的重要业务。
然而，再好的女人一旦到手，就不如之前那么诱人了。秀明点了根烟。
“什么事啊？你的烦恼，我岂有不听之理。”
“那是当然。这年头，在公寓养猫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养宠物的肯定不止你一家。”
她下定决心，如果秀明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就一定要问个清楚。
秀明顿感背脊发凉。“离不开那个家”——这说明她是想离开。
周三早上，真弓是被门铃吵醒的。门铃连着响了三次。
她说完便背过身去。这样的态度让真弓十分窝火。她觉得自己被人鄙视了。
手冢太太茫然地看着真弓。见她没什么反应，真弓有点烦躁。
“你不是要坐十四分的快车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在车站大楼入口看到一台自动售烟机，就买了一包“云雀”。掏钱包时，他顺便看了看里面还有多少钱。离下一个发薪日还有好久，但他已是囊中羞涩。
谁知事后绫子主动提出想继续偷偷见面。她说，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也不想抛弃我的家人，只要能和你偶尔见个面，就心满意足了。
“也是。”太郎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说道。
“就是让你少在外面花天酒地。要是你把喝花酒的钱全部存起来，造房子的预算就充裕多了。”
建新房的计划进展得并不顺利。他本想趁暑假把合同签了，但上门的推销员他一个都不满意。
他忽然想起，自己最近光顾着念叨其他女人，都好几个星期没跟老婆绫子同房了。
绫子追问道。秀明点了点头。
这样的关系一定持续不了太久。是绫子，还是真弓？他难以抉择，不知道应该把钱花在哪个女人身上。
“我问过……”
“别故意扯开话题。搞什么啊，说不过我，就知道敷衍……你就不能老老实实道个歉？你这人啊，就是自私！我休假的时候，都会把攒着的脏衣服洗了，再打扫打扫卫生。去超市买东西的永远是我！好容易休息一天，做做家务，陪陪丽奈，时间一下子就没了。我忙得连看电视和报纸的时间都没有。可你呢？你放假的时候都在干什么？以前是窝在家里，现在倒好，开始成天往外跑了！你有没有想过，你放假时穿的袜子和内裤是谁给你洗的！”
上门的几个销售员里，最年轻的是格林建设的佐藤秀明。起初，太郎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觉得年轻人靠不住。可渐渐地，他意识到年轻人反而更容易对客人言听计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梦想？”
“啊？”
“啊？”
谁知她一想到这儿，眼角便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不不，您说得一点都没错。”
绫子问得如此迫切。秀明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为了跟我吵架才休假的吗？求你了，稍微冷静冷静吧。”
“是不是因为我开始工作了呀……”
秀明微笑着说道。绫子松了口气，但她的笑容立刻蒙上了阴霾。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握住秀明的手，问道：
真弓认真地说道。支部长温柔地眯起眼睛回答：“谢谢你。”真弓不知道她的年纪，但她既然有一个在上大学的儿子，说明至少四十多岁了，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别怪我说话难听，”见真弓不吭声，支部长说道，“你要做好一定的思想准备。婚姻这个东西，只要一个简单的契机就会立刻破裂，到时候你就得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还是说，你愿意把孩子让给老公？”
父亲撂下这句话，走出了房间。
“嗯，也给丽奈喂了。”
“我毕竟是个婚姻的失败者，可能没什么说服力。”支部长淡淡地笑着，“但是这年头啊，夫妻关系好的反而是少数。除非两个人的段位都很高，否则根本撑不下去。”
“我哪有这么伟大呀，只是来的次数多而已。服务生也知道我是个常来的大妈，才好心把我带过来。”
“支部长，我想咨询您一件事……”
真弓故意没有挑明。他原本肯定打算出门，如果他没有做亏心事，肯定会说“我明天有事”。正因为他要做的事见不得光，他才不敢说。
绫子责问道。她的眼中又渗出了泪花。秀明连忙摇头。
真弓一提高嗓门，秀明就把头一歪，扭了扭脖子。真弓只得把愤怒的话语生生咽回去，朝玄关走去。
“叫救护车！”真弓对傻站在身后的秀明怒吼道，“快喊救护车！你这窝囊废！”
“有人叫我去管理员办公室讨论要不要建自行车棚的事，我去去就来。”
她家也没有自行车。要建自行车棚，她是无所谓，但让她为了根本不会用的设施掏钱，那就很气人了。要是手头比较宽裕，倒不是不能痛痛快快给钱，可这年头谁家的日子不紧巴巴的。
真弓点了点头。
“你干吗，想逃吗？要是你觉得自己没做错，就来反驳我！”
“我说真的，您真的很美。”
“绫子，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啊？”
他本以为绫子会一路哭到明天早上。突然，绫子抬起头，看了看手表。要是错过下一班快车，她就不能赶在孩子前面到家了。
“哎呀，你道什么歉，我刚才的口气有点凶，该道歉的是我。”
“坐这儿来，好不好？”
“知道什么？”
“嗯……”
“真弓，如果你觉得这段婚姻真的不行了，那么鼓起勇气，恢复单身也不错。又不是说你们离婚了就不能再见面。即便解除了婚姻关系，也能恢复到恋人的状态嘛。”
绫子总是这样。很多毛病吃个药就好了，可她偏偏觉得化学合成的东西对身体不好，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对不吃药。
她简单讲了讲离婚的始末。都是些老掉牙的套路：老公出轨，婆媳矛盾，带着年幼的孩子走投无路，每天都过得跟死人一样……正因为这样的故事太“现实”，才显得“老套”吧。
“哇！”女儿吐出了一个烟蒂。真弓继续用手指掏。女儿难受得很，不停地挣扎。
“夫妻关系出问题了？”
“别客气，你是我们支部的希望之星啊。你入职后的表现这么抢眼，我还觉得这点奖励不够呢。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邻家太太姓手冢。
真弓强压着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情绪说道。可秀明没吭声。
太郎缓缓起身，把手搭在鼓起的被褥上。绫子纹丝不动。
“好吧，我这就去。”说完，真弓关上了门。
“怎么啦，老盯着我看。”
“大家的意见那么不统一吗？”
秀明是周三休息。真弓也在这天休了假。
“我当然喜欢你啊。我爱你。”
真弓把丈夫的情形描述给支部长听。她思考片刻后，问道：“还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今天绫子好像不太精神，眼圈似乎也有点肿，说起话来也没什么力气。
一看枕边的钟，她才意识到快到中午了。她本想早点起来做便当，不禁啧了一声。转头一看，秀明睡得正香。女儿也还在梦乡中。
“你吃饭了吗？”
“要实现梦想，就不能干等着。资金和人生经验都是必不可少的。总得先找点事情做做嘛。”
太郎拿起桌上的指甲钳，把脚往榻榻米上一摊。
“嗯？”
“你怎么才回来。”
“曾几何时，家庭主妇的确是一种‘职业’。当年家家户户都有很多孩子，也没有那么多家电可用。可现在不一样了，主妇的工作变得越来越简单，谁都能胜任。”
“要是能中个彩票就好了……”太郎在水气中喃喃。
“真弓啊，”支部长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我懂你心里的苦。我也有过因为夫妻关系不好以泪洗面的日子，虽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就遂了绫子的愿，两人分别离婚，再重新组成一个家庭。反正他们都烦透了自己的配偶，这么做也许最顺理成章。
“你今天好像特别冷淡……”
说着，支部长把菜单递给真弓。
秀明扭了扭脖子，逼自己忘掉刚才的念头，用明朗的声音唤道。
“嗯。”
老公不在家的时候，她都在干什么呢？真弓突然起意，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问道：
“有人想把楼下的花坛改成自行车棚，但反对的人还不少，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他靠夏季的奖金撑了很久，但这笔钱眼看就要见底了。发奖金后，他都没有给真弓买过东西，她一定起了疑心。
其实真弓也不想和秀明待在一起。什么都不想，继续过互不相干的生活也可以，但她快忍不下去了。
秀明语塞了。他总不能说“因为找不到其他话题了”。
真弓穿着睡衣走到玄关，把门拉开一条缝。站在门外的人是隔壁家的太太。
秀明把绫子推倒在床上，封住她的双唇。他已经没有触电的感觉了，但是和绫子亲吻时，觉得特别放松。
“嗯……能不能帮我保密？”
“你是不是开始养猫了？”
“你叹什么气啊！我说错了吗？你连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你总是这样，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无论是工作还是别的事，都是一脸的不情愿。你明明比我小，却总是一副看破红尘的面孔。在公园打门球的老爷爷都比你有活力！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上进，一点干劲都没有。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因为我爸逼你辞掉了电影公司的工作，所以你不开心了？可决定辞职的是你啊。是你自己决定要换工作的，不是吗？”
“没有，是……听别人说的。”
父亲看着太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真弓和秀明对视了一眼，连忙跑过去。只见丽奈坐在桌边，边呛边哭。她的脚边，有一个打翻的烟灰缸。
“要是我不喜欢你，怎么会约你到这种地方来。”
秀明不是完全不跟她说话，回家时间也不是特别晚。只要真弓开口，他也会带带女儿，放假的时候还帮着洗洗衣服什么的。从表面上看，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
虽说保险公司的销售员不是全职工作，但真弓拼尽了全力。她要接送女儿去托儿所，还得操心丈夫的一日三餐，连打扫卫生之类的家务也几乎是她一人承担。可秀明连一句“辛苦你了”都没有，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要是他真的有外遇，那也太过分了吧！
父亲没有看太郎一眼，脸始终对着电视机。
“无论父母在孩子身上倾注多少爱，”父亲一字一句地说道，“孩子还是会自己学坏的，做父母的就不该对孩子有奢望。”
秀明把车停在车站后面的冷清小巷。绫子带着悲伤的表情望向秀明，问道：“下周还能见面吗？”
“你应该也有要实现的梦想吧？”
“嗯。”
绫子并不作答。
绫子闭上双眼，显得分外陶醉。乍一看，她就像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一样，但绝不会忘记孩子到家的时间。
如果秀明是一时糊涂，那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最要命的是他不是玩玩，而是动了真情。
狠狠关上门一看，只见邻家太太正靠在走廊的墙上。两人的视线正好相交。
秀明一言不发，听着真弓滔滔不绝。他捧起胳膊，大声叹了口气。真弓顿时火冒三丈。
太郎边想边用热水冲身上的肥皂泡。他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了自己的胯下。
“跟你老公有关是吧？”
秀明瞥了真弓一眼，又把视线转向别处。
还有一个原因：真弓无法融入楼里的太太团。年龄明明差不多，可那些主妇已经变成了典型的大妈。
“……嗯？”
杉林站周边虽然不如绿丘站，但开发得也不错。去年还建成了一栋很大的车站大楼。
“你觉得呢？”邻家太太用毫无干劲的口气问道。
就在这时，客厅突然传来女儿的哭喊。
她抬眼看着真弓说道。真弓本想推掉，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借口。
“也是，对不起，我不该胡言乱语……”
“瞧你说的，我儿子都上大学啦。”
“……也是。”
“这个……”
太郎走出浴室一看，电视机前只有父亲一个人在。
“这年头双职工家庭比男主外女主内的还多，不能把责任推卸在工作上。就算你刚开始工作没多久，也应该为这份工作自豪。”
“坐这儿来。”
秀明一惊，连忙把烟摁在烟灰缸里。她用双手捂住脸，像小女孩一般抽泣起来。
“我让你不要以带孩子出去玩为借口，从绫子那儿要走两三万。动物园的门票有那么贵吗？”太郎望着父亲太阳穴暴起的青筋，“我不想让孩子们学坏，你以后不要再带他们去那种地方了。”
“你能过来一下吗？”
支部长摊开手，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仿佛在检查指尖一般。垂下的睫毛似乎在微微颤动。片刻后，她转向真弓，脸上的暗影已烟消云散，只剩下熟悉的温柔笑容。真弓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就是这么演绎“坚强”的。
“我可不想变成那样”——真弓之所以产生想出去工作的念头，就是受了这群大妈的刺激。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沦落成安于现状、失去自制力的大妈！
今天绫子的情绪不太稳定。为了不刺激她，秀明尽可能用温柔的声音说道：
说着，绫子倒向了驾驶座上的秀明。秀明搂住她的肩膀。距离下一趟快车的发车时间还有十分钟。聊点什么呢？这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没话找话的状态。
“我没有要工作的打算。”
太郎心想，绿叶人寿的真弓说她离婚了，还带着个孩子。虽然她不如格林建设的森永祐子那么年轻，腰部也的确有些赘肉，一看就是生过孩子的，但长得还不错。那个祐子只把我当中年人看。要不还是调转枪头，去找真弓吧？
“时间不多了吧？快收拾东西吧。”
“绫子。”
“如果你闲得无聊，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不好意思，我太歇斯底里了。”
“是不是妈又说你了？”太郎在黑暗中轻声问道。
但太郎深知绫子虽然顽固，却也软弱。公公一开口，她就会老老实实地给他零花钱。跟婆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快十年了，可婆婆稍微看她一眼，她还是战战兢兢。她不敢狠下心来教训儿子，也从没抱怨过太郎在外面花天酒地。
软弱的绫子心中撑着一根顽固的木棒。这根棒子没有丝毫弹性，所以她的顽固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崩塌。
他握住她的手，让她坐在床上，又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掌掰开。一张哭泣的脸呈现在面前。
“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也不是没人把家庭主妇看成一项正儿八经的事业，但在现在这个社会，想提高自己的水平，就不能老闷在家里。况且你想想，如果家庭主妇真的那么有价值、那么伟大，男人们肯定会争着抢着当家庭煮夫。”支部长轻轻耸肩，“可要是两个人都在外面工作，谁来做家务，谁带孩子呢？还是女人。大家都说现在男人会主动做家务，可到头来，他们不过是在‘帮忙’而已。他们对自己的工作是有责任感的，可家务就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了。”
说着，支部长喝了一口鸡尾酒。
“啊？”
变化还表现在享受假期的方式上。之前他是个喜欢在家消磨时间的人，但最近一放假就往外面跑。他说是一个人开车兜风去了，但真弓在半夜拿着车钥匙去检查过，发现行车距离并没有增加多少，可见他没有出远门。
秀明面无表情地盯着真弓看。
“你说什么！”
秀明这么一说，绫子耸了耸肩。
支部长的话仿佛咒语一般从天而降。恢复恋人状态？也许离婚后，秀明会像谈恋爱时那样对我温柔体贴？
“嗯，不过我倒是不生气。人家不带我过来，说明我当时看上去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阿秀，我不是让你不要在孩子旁边抽吗，要抽就去阳台抽。”
“啊，手冢太太……”
支部长带她来这儿，就是为了奖励她。
“她说她头疼，已经睡了。”
真弓问道。她歪着脑袋，不置可否。
要不干脆离婚算了？
秀明在车站大楼中漫步，边走边想。
可这一次，秀明连奖金明细单都没有给她看，美其名曰：“你也在外面工作，也有工资拿，就用不着我的奖金了吧。”在奖金打入银行账户的当天，秀明就把所有钱都取出来，只给了真弓用来还房贷的钱。
秀明慵懒地起身走向厨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不乐意。
秀明躺在床上，看着绫子穿衣服。
“我觉得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要有提升自己的欲望。这应该是我们的本能吧。但我们很难通过兴趣爱好实现自己的价值，就算你再投入爱好都没用。要实现自我，品尝到成长的乐趣，还是得靠工作。”
被窝里传出绫子闷闷的声音。
实现自我。支部长说出了一个真弓从来没用过的词。她在浑浑噩噩的脑海中把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实现自我。
她们虽然是隔壁邻居，却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两人年纪相仿，但手冢太太总有一股“大妈味”。她穿着土气的毛衣，配一条褶裙（腰上用的八成是松紧带），穿了双白色的袜子，踩着凉拖。一头长发也显得土里土气的。
房子毕竟是大件，太郎也想造一栋让自己心满意足的好房子。只要选佐藤，他的各种要求应该都能得到满足。有什么问题，佐藤也会帮忙解决的。
支部长的口吻如此严厉，真弓顿时变成了挨老师训的学生。
“没关系，不是您的错。”
“秀明，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从六月中旬开始，丈夫秀明的态度变得分外冷淡。真弓百思不得其解。一眨眼的工夫，四个月过去了。
“呃……你别嫌我多管闲事，”见真弓不吭声，邻家太太战战兢兢地说道，“你平时老不在家，有空的时候还是露个脸比较好。”
“就算建成二世代住宅，也跟现在的生活没什么区别！等新房子造起来了，我就真的离不开那个家了！”
“我也不是去玩。你就不知道我会饿着肚子回来吗？如果是你去，我肯定会把你的那份做好。你为什么不做？这几个盘子就不能自己洗掉？”
“您说他是不是出轨了？”
支部长的问题让真弓沉默了。
无论太郎说什么，销售员们都大加反对。还有人用鄙夷的眼神看他，那表情仿佛在说，这种事你都不懂？
她们对合作社的配送员吹毛求疵，还把下午的点心称作“三点”，感觉特别老气。还有人突然找上门来，把家里的茶水点心全部扫荡干净，自说自话打开电视，看起八卦节目，愣是赖着不走。
秀明一般在周三休假，他们每周三基本都要见一次，所以至少有个十多次吧。
“好想买新西装啊……”
绿丘站周边最高的大楼，是总共二十五层的格林景观酒店。真弓和爱川支部长面对面坐在酒店顶层的酒吧里。
“……嗯。”
“你今天为什么要休假？”
和绫子的酒店幽会已经持续了快四个月。秀明心想，我和她有过多少次了？
穿着蕾丝内衣的绫子真的很美，细腻的乌发披在雪白的背上，膝盖内侧和上臂比秀明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性感。
还不到下午三点。他很是郁闷，漫无目的地走向与车站相连的大楼。要不买本杂志回去吧。
他去卡拉OK时一般都唱演歌，但是在最近常去的“丽奈”，唱演歌的客人已经很少了。
“太郎！”
“妈和孩子们呢？”
果不其然，手冢太太有了反应。
“你老公提过房子的事情吗？”
“在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