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脖子上挂着一副鸟头骨串起来的项圈,头上戴着一顶镶着玻璃珠、插着羽毛的皮帽,腰上系着根皮带,上面至少挂着着几百颗小铃铛,走起路来比那种戴满铃铛的西班牙骡子的响声还大,这身打扮,是当地巫师们典型的漂亮服饰。
阿菲斯命令他的手下人进行了仔细的搜查,最后终于发现了那个连接墙内外的大田鼠洞,阿菲斯明白了,这个专门“追逐苍蝇的家伙”,是从这个窄小的田鼠洞里跑出去的。
不过,气急败坏的阿菲斯,可不愿意让大巫师就这么走了。由他负责看管的三个人,已经跑了一个,现在三个人都没了,人没了,佣金也就没了!
土著人等待着天上的乌云和带来乌云的白种人一起消失。他们一点也不怀疑,那位大巫师是要用两个白种人的血,去浇灭这场使他们恐惧的暴风雨。
事情越来越糟糕,莫阿娜女王决定再请另一位有名的大巫师,这位大巫师当时正在安哥拉北部活动,他是一流的大巫师,他还没有到卡索塔来过,所以人们慕名而十分敬仰他。
大巫师一把抓住了小亚克,从他妈妈怀里把他夺了过去,把孩子举向高空。
此时,惠尔顿夫人和小亚克听到大院里的喧嚣,刚刚走出茅屋。
女王下令,把他抓起来。
最后,就剩他一个人了,因为那些土著人明白大巫师是不让他们跟着往前走了。
6月25日,这位大巫师在一阵杂乱的铃声中大摇大摆地来到卡索塔。
土著女王莫阿娜一听说大巫师来了,马上带着左右的亲信官员出来迎接。
土著们一哄而起,开始围攻阿菲斯。
那么他如果是故意逃跑的,为什么事先不把他的计划告诉惠尔顿夫人呢?
可大家一看,连女王都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也就不敢再动了,恭敬地肃立一边。
“可怜的人,他会变成一副什么样子呢?”惠尔顿夫人十分担心。
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种在这个季节里,当地极为少见的异常气候。从6月19日开始,天上下起了没完没了的大雨,本来雨季到4月底就结束了。可是现在依然乌云密布,大雨不断,把卡索塔地区淹在了水里。
人们断定,他不会预先与外面建立什么联系的,所以,他肯定是极偶然地发现了这个田鼠洞,然后钻进去跑了,他根本就没有去想他丢下了表妹和小亚克,好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似的。
人群闪开了一条路,让这位天使通过。他找到了天灾的祸根,大概已有了解除灾难的办法了。
往常来的巫师,总是三五个人一起来,外加助手,总是一伙一伙的;而此次来的,只有他大巫师一个人。
这对于惠尔顿夫人和小亚克的影响很大,单调乏味的囚徒岁月又重新开始了。
大家看到,土著女王的眉头好像皱了一下,于是就明白了,这个大巫师至少也会给割去两个耳朵的。
他鼓起腮帮子,向天上大堆的云团吹去,好像他有吹散乌云的力量似的。
“嘿,要是让我把他给逮回来的话……”
拜蒂柯特表兄失踪,是不符合阿菲斯的利益的。
在这儿的岸边,有一个相当宽的水洞,外面长满了很高的草丛,草叶下垂,遮住了整个河岸,在草丛后面的这个水洞里,停着一只独木舟,上面用茅草搭了一个舱篷。
“我的船长,惠尔顿夫人和小亚克,我给你送来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巫师突然抓住了那位相貌威严的卡索塔女王的手!
而现在,他的标本盒子还在屋子里,那里面完整无损地保存着自他到非洲以来所采集到的所有标本。他绝对不是自愿扔掉标本盒子的。
晴天的征兆,恰好在此时出现,这使土著人顿时对大巫师肃然起敬。
这个老小孩,出了什么事?
我们所有的灾难都是他们带来的!
她无法想象。任谁也不会想到,他能从这个戒备森严的大院里跑出去。
害人的魔鬼是他们带来的!
可是,力大无比的大巫师,一把抓住第一个到他身边的那个官员的脖子,一下子把他甩出去了有15步远,他在地上一阵乱滚。
6月17日一整天,惠尔顿夫人在一般情况下见面的时间,都没有见到拜蒂柯特表兄,她很着急。
那可是一大笔钱呀,说什么也不行,宁肯让洪水把卡索塔彻底淹没,他也不让大巫师把人带走!
不过,土著女王对大巫师的这种无礼行为一点也不反感,她向大巫师作了个鬼脸,大约是向他表示微笑吧。
天上的乌云似乎有点发白了,风向也似乎要变。
回答是否定的。
惠尔顿夫人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叫喊,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阿菲斯走了过来,大约是想问问女王到商行来有什么事,可大巫师没等他开口,就示意人群后退,给自己留出一片空地,他马上就重新开始了他的哑剧,比刚才更加刚健有力。
你如果想到,拜蒂柯特表兄逃走的责任完全在阿菲斯身上,这样就会相应地减少他在人质赎金中的佣金,那么你就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给气成那样子。
突然,大巫师拐上了卡索塔的中央大街,一直向土著女王的王宫走去。
在大巫师的符咒之下,乌云是否已经退去?
“咱们快走,让天上所有的乌云都变成大雨吧,让卡索塔的那些傻瓜们好好洗个澡!”
大巫师昂首俯视着这一大片向他吼叫的人群,挥手向商行大院的一个角落一指。他的手势是如此庄严有力,所有的人都转身向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阵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大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面上。
就是这个白种孩子!
此时,他到了一条由南而北、水势凶猛的河边。
大巫师绕广场一圈,跳着那种孔雀舞,这样他腰里的铃铛响作一团,人们跟着他,模仿着他的舞步。好像是一大群猴子在跟着一只大熊学舞蹈。
女王左右的几个亲信,立即要冲上来制止这种完全违反土著女王礼仪规范的行为。
不过,大巫师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做,他先向女王示意,可能是让女王放心,他来处理这两个人。
那么,东方天边的乌云是否已不再扩展?
他嘴里发出的是一种低沉、沙哑的拖长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含意。人们被这种声音搞得神魂出窍,更相信这回请的大巫师是灵的,肯定灵。
不过,大巫师走出人群,穿过卡索塔城区,就走进了大森林,一直走了差不多3英里,他的腿一点也不觉得累。
唯一的问题是,不知道他在大雨中祈求晴天灵不灵。
大巫师把他托着的两个人往船上一放,用脚一蹬,小船出了水洞,汹涌的河水,带着独木舟飞也似的向北方奔去。
大巫师托着两个牺牲品,就像一只雄狮大嘴上叼着两只小羊,仿佛一点重量也没有。
大巫师的作法道具都装在一个半截葫芦底儿做的篮子里,里面装着贝壳、救命巫符、木制小神像和其他神物,还有一大堆小粪球,这是中非巫师念咒作法祈天的重要道具。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大巫师的脚步舞蹈,而她的亲信、官员和居民们也学着女王的样子舞动起来。
他在心里大骂这个凶神恶煞般的莫阿娜女王,专干迷信的蠢事。
大巫师指令云团向西方滚动,可云团却突然向东方疾驰,任何力量也无法改变它们的方向。
“这个笨蛋,自己可值不了几个钱。可是,没有了他,我就少赚了一大笔!”
大巫师挥手所指的,就是他们母子俩,他左手指着惠尔顿夫人母了俩,右手高举,直指天空。
尔后,他又挺直身躯,好像要截住奔驰滚动的云团,人们觉着他那庞大的身躯,一定能把云团挡住。
惠尔顿夫人不得不承认,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不过,她一点也没有埋怨自己可怜的表兄,她相信,当时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他两手伸向天空,贝见天上乌云正在飞快地滚动,他模仿着这种滚动,表演着一种十分生动的哑剧动作。
哑吧大巫师沙哑的声音,完全被一种用本地语言组成的尖叫、狂吼和歌声所淹没了。
先后请了好几个大巫师,都是白费力气。他们唱了半天单调的巫师咒,摇了半天手上的双铃和身上的小铜铃,拿出了他们最灵验的救命符咒,特别是,拿出一个装满粪土和碎树皮的号角,号角尾部有三个骨叉,大巫师的作法,从号角里撒出小粪球或吐唾沫。小粪球是由鸟、鼠或羊粪球拌以红土或白粘土染色晒干制成的。
大巫师这一回直奔阿菲斯的商行经理处,大门上着锁,阻止了大家的前进。
这时,大巫师开口了,语音清晰:
而且,惠尔顿夫人很了解她的这个表兄,如果有谁让他逃走,代价是扔掉那个白铁皮标本盒,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的。
惠尔顿夫人心里一凉,两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儿子,呆在那儿,一动不动,雕像一般地面对着愤怒到了极点的人群。
大巫师一步步走向惠尔顿夫人。
非常迷信的土著女王莫阿娜,可以说被这位力大无比的喜剧演员的表演给震住了,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声尖叫,好像也要发巫疯了。
人们很快发现,这个大巫师是个哑巴。这个缺陷使人们更迷信他的法术了。
他们俩!就是他们俩!
真相大白!
大巫师用肩膀一顶,大门应声而倒,他拖着现在已是百依百顺的土著女王,进了商行的大院。
就在这个大家要给大巫师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一个意外事件,扭转了大家对大巫师的态度。
大家想,为了让天神息怒,不要再下雨,大巫师一定会往地上一摔,把孩子的脑袋摔碎。
黑奴贩子阿菲斯、他的士兵、奴隶忽啦一下都跑了过来,他们要惩办这种胆敢不等人开门,就破门而入的冒失鬼。
人们的情绪发生了变化,开始指责这个大巫师,他的巫术并不比其他巫师高明。
莫阿娜女王指着惠尔顿夫人,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土著们发出可怕的吼声,一起向惠尔顿夫人扑了过去。
他们请了巫师,不是请那种靠魔法和念咒给人治病的巫师,也不是请那些给当地人算命和占卜的巫师,目前是要为众生共同的灾难请巫师,必须去请那些具有呼风唤雨和驱散风雨的法力的大巫师。
人们围成的圈子缩小了,围紧了大巫师,向他举起了拳头,要打他。
这满天的乌云,是他们从自己国家多雨的地方带来,他们是故意的,他们要彻底淹没我们卡索塔的农田!
惠尔顿夫人找了他一天,小亚克和女奴哈丽玛也跟她一起找。没有任何结果。
大巫师没有什么反应。他拉着女王快步走出人群,人们马上跟着他们跑起来。
他的前胸上,用白色粘土画满了乱七八糟的花纹。下身遮着一条宽大的树皮纤维布裙。
惠尔顿夫人只好承认自己的表兄真的失踪了,阿菲斯也无可奈何。
然而,现在拜蒂柯特表兄确实不在约瑟·安东尼奥·阿菲斯的商行大院里了。
大巫师向莫阿娜女王行礼,一躬到地,然后直起身来,让莫阿娜女王看着他魁梧的身体。
不过,细心人会发现,在这些杂乱的装饰后面,大巫师身上有一股现代人的英俊气质。
大巫师身材魁梧,身高最少有6英尺,威武有力,神气飞扬。
收获季节的一切生产活动都停止了。土著女王莫阿娜和她的亲信、官员们一样,在灾难面前不知所措。
他手指云团,一副威胁、恫吓的样子,这是在向云团施展巫术,他命令云团停止运动,又命令云团散开。
可是,在大院内外找了无数遍,也没有一点拜蒂柯特表兄的影子。
就是这个白种女人!
完了!
小亚克吓坏了,惠尔顿夫人已经失去了知觉,这时愤怒到了极点的人群,用吼叫声欢送着大巫师。
热带的阳光是不是已经穿透了乌云?
如果惠尔顿夫人亲眼看见,阿菲斯听说拜蒂柯特表兄失踪时,暴跳如雷的愤怒,她就会明白这不是阿菲斯干的。
不用说,田鼠洞立刻就被结结实实地堵了起来,大院内外的警卫也加强了。
而且,情况正好相反。就在女王和她的子民们幻想着制服那些在他们头顶上没完没了地倾泻暴雨的魔鬼的时候,从黎明开始已经有了些转晴迹象的天空,现在突然变得更加阴森了。
他把那个不幸的妈妈也托了起来,就这么托着母子二人迈开了大步。已经彻底被大巫师的威力所震慑住的人群,迅速给他让出了一条道路。
阿菲斯知道要吃大亏,只好不再阻止大巫师了。
而不论是粪球和唾沫,都要落在女王左右最高贵的大官们的脸上。所有的巫术都失败了,没有驱走魔鬼,也没有驱走魔鬼带来的乌云。
惠尔顿夫人忧心忡忡,她怀疑是商行老板阿菲斯派人把他绑走了。可是,为什么要把他绑走呢?是不是把他关在大广场旁边的黑奴们的房子里了?为什么在她和尼古鲁达成赎买人质的协议之后,还要把拜蒂柯特表兄绑走呢?协议中规定的释放人质中,不是有拜蒂柯特表兄吗?不是说好了,让阿菲斯把惠尔顿夫人他们三个送到木萨米迪什,交到杰姆斯·卫·惠尔顿手里,换取10万美元赎金吗?
连绵不断的大雨,只不过增加了些惠尔顿夫人的烦恼,因为她不能到院子里散步了。不过,这雨对于土著人来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水灾要夺走他们的收成,大难即将临头。
他一直走到广场上,成群的土著把他围在中间。
商行老板阿菲斯也走了过来,对他来说,惠尔顿夫人可值一大笔美元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