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巩忙谦虚道:“嫂夫人别让我现眼了。我不让她们来,她们定要来,和你家的那个使女比起来,她们三个连个臭皮匠也不如。唉,我是苦不堪言,苦不堪言哪!”王巩接着又大倒苦水说:“还有这位仁兄,一路上我真是……咳,苦不堪言哪!”王闰之问这是为何,王巩很是无奈地说:“这位风流才子秦太虚,天下之大,独服苏子瞻,知我要来见子瞻,就定要跟来,拜子瞻为师。一路上和她们三个说说笑笑,我倒成了旁人!”
春日迟迟,苏轼正与王巩、秦观在客厅内闲谈。采莲急忙进来,禀告参寥大师和佛印和尚来了。苏轼立即站起,未及询问,一个胖大的、很像武僧的和尚跟在采莲后面健步进来,向苏轼抱怨说:“好不公平,参寥称大师,佛印称和尚!”
王珪嘉许地点头微笑,对他说:“至于方才你二人说到苏轼之事,万万不可怠慢啊。圣上着老夫继续推行变法,但如今变法在地方颇受阻碍。苏轼是有名的反变法者人物,他若回朝得势,则对变法大不利啊。到时圣上若追究老夫推行不力,就什么都不好说了。”李定立刻请王珪放心,因为他早就依照王珪的吩咐,派人在徐州监察苏轼,对他近来所有言行都了如指掌。
听到苏轼这般赞赏秦观,王巩忙说不要太夸奖他了。苏轼摇摇手接着说:“人有以一句诗词而得名的,比如本朝词人张先张子野,有词曰‘云破月来花弄影’,‘帘压卷花影’,‘堕轻絮无影’,被人称作‘张三影’。以老夫看,你怕不久就会被人称作‘山抹微云君’了。”
那门人只听到王诜说送画来,登时受宠若惊,喃喃自语地说:“哎哟,我家大人的面子可真大,这驸马爷的画可是不轻易送人的。”看着纷纷而来的客人,他“哼”了一声,“大人可是御史中丞,说弹劾谁就弹劾谁,驸马爷也得掂量掂量。”
这时,王珪从里屋走出,张璪和李定忙施礼,王珪忧心忡忡地说:“如今圣上重托于老夫,老夫怎能不为圣上分忧,你任御史中丞一职圣上已准,明日即可下诏。”李定急忙施礼感谢王珪提携,表示自己甘愿赴汤蹈火。
王闰之将众人迎进客厅,大家分宾主落座,采莲端上茶水。王闰之对王巩称赞盼盼、英英和卿卿说:“早就听子瞻说王大人好福气,果然不假,走动都要带着三位仙子般的夫人。”秦观也忙将王闰之所言作为天下皆知王巩风流的证据,众人听了秦观的话,纷纷大笑。
苏轼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大师是空,和尚亦是空,万法平等,有何不公平!”不想佛印坚决摇头,说:“不行,不行!我不管哪是色,哪是空,今日一定让你苏子瞻叫我一声‘大师’,要不我的脸面就丢尽了。”
片刻之间,采莲便在厨房生起火来,她拉着风箱,苏轼亲自添柴。王巩、秦观、马户曹和得到讯息的王闰之等人都挤进厨房,都想看个究竟。柴火越来越旺,苏轼将黑炭放入火中,只见那黑炭缓缓燃起火光,迅速通体着火,火苗“扑扑”直响。苏轼将黑色石炭从炉中取出,仔细验视后,认为燃烧后的情形也符合书中所载,高兴地点头肯定这就是石炭。众人听了,一片欢呼。
王诜骑着白马醉醺醺地路过此地,眼也懒得睁开,见如此热闹,便问李府门人这是谁家在办喜事。门人回答说:“驸马爷,这是我家李定大人,双喜临门。”王诜疑问这双喜是哪双喜,门人接着回答说:“是啊,我家大人荣升御史中丞,小姐又嫁给了蔡确大人的公子,这不是双喜临门吗?”王诜看着门上的“囍”字,点头念说:“从下往上古古吉吉,从上往下吉吉古古,从右向左吉古吉古,从左向右吉古吉古,是双喜。”
苏轼一笑,问佛印说:“出家人要脸干什么?”
门人听不出王诜语含讽刺,热情地请王诜进府喝酒。王诜看着身边走过的官员抱着大包小包,撇撇嘴,回答说:“你家大人的酒就那么好喝吗?得送礼?”门人很是尴尬,强作笑容,说王诜是当今圣上的妹夫,来此喝酒,是我家大人的荣耀。言下之意是不送礼也没什么。王诜却并不理会,说:“酒不能白喝,我回府上差人送幅画来。”言毕,打马而去,轻轻嘟囔道:“蔡确、李定,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王八是一家。”
这时,王巩在一边不耐烦了,让他先别酸了,进去再说也不迟。秦观不服地说:“哎,这就怪了,你走动都要带着三个美妾,我和一个姑娘说说话就不成了?”围观的百姓嗤嗤窃笑。王巩知道自己辩不过秦观,便让朝云不要理会秦观,快传话就说王巩到了。朝云点头答应,转身回院。
王巩忙对王闰之大道冤屈。王闰之笑着对秦观说:“秦先生切莫以俗人之眼观王大人。听子瞻说,王大人乃前朝王宰相之孙。因王宰相为人刚正,执掌朝政多年,得罪人甚多,因此王大人才隐迹在这温柔之乡里,其实内心有难言之苦!”秦观对王巩一拱手,说:“得罪,得罪。我倒是宁愿有这难言之苦!”众人听了,又是大笑。王巩故意恨恨地说:“好你个秦太虚,一路上吃我的喝我的,还要不断挖苦我!”秦观忙拱手说:“惭愧,惭愧!”
盼盼、英英、卿卿忙下车与王闰之相见。围观的百姓赞叹不已:“哎呀,真是画上的人儿啊!”“画上的人儿也不如啊!” 王闰之将众人请进院落。
张璪点点头,说:“正是。不过恩公近日正为苏轼之事不甚烦忧啊,我等却不能襄助。”李定也忧心愧疚地点点头,张璪接着说:“资深兄,自欧阳修死后,天下文坛领袖的大旗已落入苏轼的手中。而徐州抗洪以来,他的名望直如黄河决口的洪水般不可阻挡。”李定也认为苏轼是变法大敌,必须想好应对之策,否则将功亏一篑,无可挽回。
苏轼突然想起什么,问秦观贵庚几何。秦观回答说虚长二十八岁。苏轼沉吟片刻,说:“看你像个弱冠少年,太虚之字呼之不响,看你相貌气质,不如改为少游,秦观秦少游。”王巩立刻叫好,说这名字起得好,洒脱不俗。秦观深鞠一躬,说:“多谢先生赐名。这是学生的诗文,请先生指教。”说着将作品递给苏轼,苏轼接过,连说不敢当。
苏轼从百姓口中得知,大宋百年承平,徐州人口越来越稠密,早在三十年前,山上的树木就被取用一空了。徐州居民往年主要靠庄稼秸秆取暖,今年却因为大水,庄稼秸秆都烂在地里,徐州百姓已没有燃料过冬了。
忽然,马户曹从外面跑进来,激动地对苏轼说:“大人,大人,石炭找到了,石炭找到了!”
秦观上前施礼说:“学生秦观见过先生!”王巩就向苏轼介绍说:“噢,这位是秦观秦太虚,此次定要随我来见你,说是要拜你为师。”
苏轼听了马户曹的报告,又惊又喜向天一揖,说:“苍天保佑!”马户曹从口袋中拿出几块黑得发亮的石炭轻轻放在桌子上。苏轼拿起端详,连声称赞,接着问马户曹有没有试烧过。马户曹一愣,他们挖出黑炭激动不已,还没有想到这一节。苏轼忙走向厨房,边走边喊采莲表姑,让她快生火,以便烧石炭,看看是否着火。
王珪书房内的书桌上堆满了信札,张璪和李定正在桌边翻信阅览,忙得大汗淋漓。李定手持一信给张璪看,指着一句话说:“邃明兄,你看这一句,苏轼实在是口出狂悖,对圣上大不敬。”张璪接过信看了看,认为分量不够,让李定继续找。李定继续翻信,乐此不疲。
洪水退后,徐州的城墙等建筑都需要修缮加固。然而此时苏轼和徐州百姓面临的最紧要问题,却是燃料短缺。
朝云出来一边开门,一边询问是谁。见王朝云光彩照人,秦观一惊,抢上前问话:“小姐是?”朝云回答说自己是苏大人家的使女,接着请问秦观是谁。秦观报上姓名。朝云微微一笑,问:“莫非是写‘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的秦太虚吗?”秦观听了大喜,说:“哎呀,小姐居然也知道拙作?”朝云微笑说:“我说过了,我是苏家的使女,不是小姐!”秦观更加感叹:“好个苏大人,一个使女也竟然满腹诗书!”
张璪一边翻检一边对李定说:“资深兄,恩公这次为你擢升御史丞可是煞费苦心呀。”李定点头称是,说:“我对相公实在无以为报。邃明啊,你为官谏院也是靠相公提携,我等当永志不忘他的知遇之恩。”
在城西,一个风流倜傥的青年男子和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子骑马徐行,渐渐进入徐州城。他们后面跟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引得街市上的百姓指指点点。这两人是秦观和王巩,车中坐着的是王巩的三个爱妾:盼盼、英英和卿卿。王巩自苏轼进京考试起便和苏轼交好,这一次寻到机会便带着妻妾来访苏轼;而秦观一直对苏轼十分景仰,苦请王巩带他前来,以作引见。
英英认为这个回答不好,王闰之忙说自己不会讲话,让朝云来说。朝云在众人的鼓励下,终于说道:“才子未必风流,风流未必才子;真才子行大风流,伪才子作假风流!”
众人都极力称赞,朝云续完茶水,看后默默不语。秦观发现朝云的表情,询问她是不是自己写得不好。朝云迟疑着说:“好,好。只是……”秦观心中大惊,连忙追问:“只是怎样?”
王闰之笑得将茶水喷出,对王巩说:“那你岂不轻松?”盼盼、英英、卿卿七嘴八舌地说着:“嫂夫人,别听他胡说八道。”“就是,我们可都是规规矩矩的。”“秦先生可比你有本事多了。”
苏轼点头说:“噢,是秦先生啊!久闻秦先生大名,词章华美,流布天下,久仰,久仰。”秦观忙说:“先生取笑了。学生的词和先生的‘明月几时有’比起来,实是地下天上,刚才还被你家的朝云小姐取笑了一番!”
王珪说:“好,此事重大,资深多费心了。苏轼徐州任期将满,圣上有意让他任参知政事,我只好向圣上推荐了蔡确。”张璪不禁心中疑惑,说:“恩师,蔡确可是个有心机之人哪。”王珪略一思索,道:“老夫岂能不知。即使他任了参知政事,也形同虚设。你们台谏两院才是朝中砥柱啊。”李定、张璪异口同声地表示定当不负厚望,王珪捻须微笑。
苏轼请佛印、参廖两人坐下,极道思念之情,并问起他二人怎么一起来了。原来,参廖自凤翔一别,久未见苏轼,得知苏轼任职徐州,便赶往此地。路上遇见佛印,佛印听说苏轼在徐州抗洪,又找到了石炭,不仅使徐州一冬温暖,还输往河北等地,冶出了好钢,就缠着参廖一起来访苏轼。
这时,参寥走进客厅,双手合十对苏轼说:“阿弥陀佛。佛以大圆觉,充满河沙界。我以颠倒相,出没生死中。这是特地给你捎来的经卷!”
佛印略微沉吟,又反问苏轼说:“既然无脸,何来‘佛面刮金’一说?”
这时,苏轼满身泥水地赶回家中,刚走进院落就喊王巩说:“定国兄,想煞老夫了!”王巩迎出来握住苏轼的手,看着他两鬓微白,低声说:“哎呀,西园一别,你已两鬓染霜了。”苏轼也感叹地说:“流年不由人呀,老夫哪有你有福气啊,一看就……”
秦观忽然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秋山图》,站起观看,问王闰之是何人所画。王闰之告诉他是子瞻所画,但因公事繁忙,尚未画完。秦观看看画作,啧啧称叹:“先生真乃仙人也。这等神品,也只有先生才能画出。”
朝云看着王闰之,王闰之温和亲切地让她有话就讲,不要怕。朝云点头领命,说:“秦先生的词自是极好。但先生既然有‘春去也,飞红万点愁如海’之句,何不把‘落叶乱飞轻似梦’换成‘自在飞花轻似梦’呢?”
听了朝云的“才子风流论”,众人全都一惊。盼盼双手合十,念佛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们三姐妹自称多才多艺,与苏家的一个使女相比,我们都是破烂货!”众人大笑。朝云有些不知所措,害羞地低下头去。盼盼问王闰之说:“夫人,怎么人到了你家就都成了精?”王闰之淡淡一笑,想及朝云所学都是小莲所教,心中不禁凄然……
苏轼说:“无脸!”
王闰之说:“先生既然欣赏,何不题赞一首?”秦观疑问这是王闰之在考他,王闰之忙说岂敢。王闰之命朝云拿纸笔来。朝云片刻即回,送上纸笔。秦观在画作上提笔写出:“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落叶乱飞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徐州百姓的过冬燃料短缺问题就此解决。后来徐州还利用这石炭锻造出了锋利坚韧的兵器。为此苏轼专门写《石炭(并引)》诗纪念。
这一日,苏轼到街上巡察民情,竟然看见居民们纷纷主动抬高价格,争购木柴。一担木柴能卖出过去几倍的价钱。出价最高、购得木柴的百姓欢天喜地;那些未能购得木柴的百姓则懊恼沮丧。苏轼心中奇怪,走出城外,发现野外竟是一片光秃秃的景象:山都是荒山、秃山,没有草木生长,更不会有柴薪可采。
王巩哈哈大笑,说:“好个‘山抹微云君’。沾上了你苏子瞻啊,不想出名都难。”苏轼回答说:“定国兄说笑了。”
苏轼立刻回答说:“要佛!”
佛印两眼一瞪,说:“不要脸要什么?”
王珪府上。连续翻检了两三天,王珪和张璪才查看了密信的一小半儿。而自徐州抗洪告捷以来,圣上多次提及苏轼,吴充又多次建议圣上重用苏轼,神宗颇为所动。眼看苏轼即将升起,王珪焦急异常,便请李定一同来阅看信件。张璪起初并不赞成请李定加入,但面对数量如此之多的信件,自己也毫无办法,只好答应。
原来,赵通判与马户曹等人四处寻访、勘察地形。前几日寻到徐州西南白土镇,白土镇因有白土而得名。白土之下,常见有炭苗。几十年前,有个严大户修坟时挖出些黑乎乎的东西,严老爷说风水不好,就改了地方。潘大从小生活在白土镇,所以还依稀记得严大户当年修坟挖出黑炭的地方。赵、马二人在他指引下,寻到大体位置,带着衙役们组织民夫打井探查。挖了近十口井,最终挖出了黑炭。赵通判组织衙役、民夫继续开挖,马户曹便带着挖出的黑炭赶来报告苏轼。
苏轼书房内,苏轼、秦观、王巩正在谈论诗文。秦观觉得来徐一月有余,日日受教,长进甚多,但“明月几时有”的词境,终不能至,心中疑惑,请教苏轼原因所在。不等苏轼回答,王巩故意激秦观:“此词一出,其余中秋词尽废。此乃仙人之词,哪是你我这等凡人可及的!”
苏轼双手合十还礼说:“阿弥陀佛。看看人家,这才是大师,为佛面增光!”佛印无奈地说:“好了,看在参寥兄的面子上,今日不和你争了。”
但苏轼认为不可一概而论,他叹口气,说:“定国兄差矣。人各有体,词亦各有体。少游之词,以婉约为宗,绮靡流丽,已有大成,岂可以常人论之。”秦观忙说:“先生夸奖了。”苏轼接着说:“少游不必过谦。像你的‘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就已写尽了离别时的秋意,不仅前无古人,恐怕也是后无来者了。”
佛印反问说:“佛无脸吗?”
苏轼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疑问。王闰之便将秦观依照画境作词,又听朝云建议修改一句的事情讲明。苏轼拿过词作,细细品读,低声说:“好,好!太虚的词本来就好,朝云改得更好。不过,朝云改的那一句也是从太虚的词中化出,归根结底还是太虚的词。”朝云忙点头称是。王巩却挖苦秦观说:“太虚老弟,羞也不羞。”秦观忙说羞杀,一众人十分高兴。
王巩对盼盼、英英、卿卿说:“还不过来拜见!这就是你们天天吵着要见的苏大人。”盼盼、英英、卿卿上前施礼,苏轼摆手说:“哎呀,快免了。古人云,‘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初时不信,见了你这三位夫人,方知古人之言不虚。”王巩害羞地说:“别取笑我了。糟糠而已,糟糠而已。”
苏轼忧虑异常,心中苦思解决之法。忽然想到自己曾在记载各地名物异产的书上看到徐州有一种埋在地下的黑色的东西,可以烧着,叫作石炭。苏轼询问百姓,有老者说曾在年轻时听说有人在地里挖捡到,但是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见或听说过了。听到这些,苏轼心中肯定徐州一定有这种可做燃料的炭,只要探明炭储藏的位置,挖取出来,徐州百姓过冬的问题就解决了。苏轼兴奋不已,急忙赶回府衙,命赵通判、马户曹速找能人,打探清楚黑炭的位置。赵、马二人领命而去。苏轼接着到城西巡察城墙的修缮工程。
开封的春天,李定官邸门前贴着金黄的双喜字,整条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马车、牛车、轿子纷纷而至,送礼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是日晚,李定会客厅内,张璪、舒亶等人正与李定围坐一桌,桌上山珍海味、佳肴美酒,热气腾腾,李定等都欢喜异常,纷纷举杯对酌。突然,门人手持一画轴进来禀告王驸马差人送画,庆贺老爷双喜临门。王驸马向来与苏轼、欧阳修等人交好,从来都是以很鄙夷的眼光看李定,此时送画,让李定心中非常疑惑。他喃喃自语地说:“这太阳如何从西边出来了?”张璪说将画挂起来看看,其意自明。舒亶脸色凝重,认为这里面一定有鬼。李定命令仆人将画挂起,只见画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屁股,有牛头鬼拉犁,马面鬼扶犁扬鞭,另一端有一夫人在举手打一童子屁股。李定顿时大怒,举起茶杯砸向画心……
秦观向路人问明苏轼寓所所在,辗转找到一座很不显眼的住宅。王巩心下疑惑,又向路人确认了一下,肯定这就是太守苏轼的府第。王巩喃喃自语地说:“苏子瞻怎么住在这样的地方!”说着上前敲门。
苏轼笑着点头说:“是啊!佛面上的金都被尔等刮走了,佛哪里还有脸!”佛印一时语塞,无言反驳苏轼。
秦观忙说惭愧,直直地盯着朝云。王巩见他看得出神,调笑着喊他:“太虚,太虚!”盼盼、英英、卿卿各自窃笑,朝云害羞地离开。秦观终于醒神,心中更是愧疚。
众人听了朝云所言,都觉有理,纷纷称赞朝云。王巩哈哈大笑,揶揄秦观不要拜子瞻为师了,拜人家的使女为师好了。秦观一阵惊慌,说:“朝云姑娘,受小生一拜。”说着俯身即拜。朝云急忙还礼,谦逊地说:“折杀小女子了。小女子不过是从先生的词里想起来罢了,其实还是先生的词。”王闰之赞许地向朝云点头。
苏府中,王闰之、朝云、盼盼、英英、卿卿正在交谈。英英笑着问王闰之说:“夫人,俗话说,‘风流才子’,才子必风流。你家老爷是当世奇才,不知是否风流?”王闰之一时语塞,众人微笑。王闰之憋急了,突然说:“才子也未必就风流!”
不一会儿,王闰之迎出门外,欢喜地说:“哎呀,是王大人来了,有失远迎。子瞻到东城修城楼去了,我这就让人去叫,快请进来吧!”秦观登时惊讶不已,想不到太守苏大人竟亲自修城楼。在来的路上王巩就和秦观说苏轼没有大官儿的架子,还会去做许多普通人的活计,秦观一直不信,至此方信。
王巩向王闰之说明自己来的缘由。原来他和苏轼是故交,多年不见,很是思念。去年苏轼在密州修凌虚台,盼盼、英英和卿卿三人就缠着他去看看,当时因为有其他事情就没有成行。今年苏轼率领百姓抗洪,保住了徐州,天下皆知,朝廷还专门拨了钱款。王巩猜苏轼一定要再修楼台纪念,这里离京师又近,故而就来凑个热闹。王闰之笑笑说:“王大人料事如神,子瞻正在修一座城楼,以作抗洪纪念,尚未命名。你们来了,尤其是这三位妹妹来了,定会为之增色!”